《》第一卷 、第二卷 009:留意 文 / 素衣凝香
柳公公準時來到了集秀坊,看到這裡美人如雲,心下自然是歡喜。便召集諸人四人並做一起,乘著車輦趕赴桃園。
這桃園的桃樹乃是太祖皇帝親自命人從江淅一帶的舟山移植而來的,因太祖皇帝極為重道,聞得那舟山桃花島有仙人煉丹,又「嘗以醉,墨灑於山石上,遂成桃花紋」,便又命人採了幾塊帶有桃花兒紋的大石運了回來。御筆親題「桃園」二字於那大石之上,每逢三月,桃花盛開,紛繁美麗,景象倒是極為美艷。
硃砂提起裙擺,便要邁步上車。卻不料突然有一隻腳伸過來,竟然將硃砂拌得險些跌倒。幸而,有一隻手伸過來,扶住了硃砂。
這隻手雖然纖細,卻透著股子極為令人心安的力量。硃砂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張既平靜又清秀的臉。硃砂依稀記得這少女的名字似乎喚作清荷,她自當是某位武將之後罷,只是平素裡不喜言語,也不喜歡與人交往,從來都是我行我素,孤言少語。在這諸多打扮得花哨的宮女裡,唯有她跟硃砂一樣,穿著平常最普通的衣裳。
清荷淡淡地看了一眼硃砂,然後將目光落在了那絆硃砂之人的身上。
那伸出腳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翠香。
「哼。」看著多管閒事的清荷,翠香冷冷地哼了一聲,憤憤地瞪著清荷。
清荷穩穩地接住了翠香的目光,漠然地與她對視。
「好了,翠香,我們上車罷。」嫣秀急忙拉過了翠香,與她一併上了車輦。這邊清荷也鬆開了硃砂,默默無言地上了車。
來不及道謝,那人便已然率先走開了。硃砂倒是覺得這清荷是個有趣之人,便也提起裙擺,與清荷上了同樣的車輦。
與硃砂一個車子的,除了清荷,便是另外的兩個宮女。這一路車子緩緩前行,硃砂都在悄然打量著清荷,然而清荷的目光則始終放在車窗外遠去的景致裡,並沒有多看硃砂一眼。她似乎,根本不需要硃砂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似的。
世人皆知太后娘娘雖然崇倡佛道,卻是一個極為重視孝道之人,所以這桃園裡的一切景象以及道觀,都還保有當年的模樣。
硃砂與一行人下了車輦,一併守侯在那桃園的門前。大家緊張地朝著那條筆直的甬路上張望著,一個個兒地連那料峭的春風吹紅了臉頰都渾然不覺。
「各位小主兒不必緊張,還請站好了,太后娘娘可是個注重禮節的。若是看到你們這般東張西望定然不會高興的。」柳公公見慣了這些小宮女們盼望看到權貴的模樣,不由得顯露出了幾分不耐來。
聽到柳公公的話,這些宮女們便紛紛低下頭,乖乖站得好了,只是偶爾有人偷偷地抬起頭來朝著那邊張望,也不過是快快地低下了頭去。
不多時,便聽到了一陣簇簇的腳步之聲,以及車輦緩緩滾動的聲音。諸人一喜,紛紛抬起頭來去看。但見那黃金鳳輦在諸多宮人的簇擁下款款而來,停在了眾人的面前。所有人全部俯身下拜,口中齊頌太后娘娘千歲之稱。
而於那車輦之上則慢慢地走下來了一位年逾五旬的婦人。她的頭上戴著雙鳳銜珠的黃金頭冠,身著秋香色飛鳳牡丹祥雲樣的對襟大襖,兩鬢雖然已然有些花白,那股子雍容華貴之氣卻不減當年。
看到這跪了一地的鶯鶯燕燕,太后娘娘十分的歡喜,急忙命這些年輕的宮女們平身。
「你們進了宮,便是皇上的人。哀家看到你們自然是歡喜得緊,都起來罷,地上涼。隨哀家去桃園賞賞花兒,來,都過來。」太后娘娘說著,便在這些宮女之中環視了幾番。
滿目的年輕臉龐,滿眼的綾羅綢緞,在那紛繁的繁花下有種讓人目不暇接的感覺。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桃園門口的某個角落之時,卻突然被那一抹淺淺的淡綠吸引了視線。
初春之時,乍暖還寒,桃花兒還沒有抽枝便已然燦燦地花滿了花兒。而那抹淺綠則像是由桃花兒中顯露出來的一般,看著忒地令人賞心悅目。而再看那人,面容溫婉而清麗異常,穿著卻是樸素無華。比起其他的宮女們那恨不能把所有的首飾都展示出來的熱切,她卻只是戴了一對兒珍珠耳環,除此之外,再沒別的裝飾了。
太后娘娘無聲地朝著柳公公看了一眼,想這柳公公乃是太后娘娘身邊的紅人,如何不知道自己主子的眉眼高低?當下便對那個穿著淺綠色小襖的宮女多留了一份心。
而再看這身著淺綠色小襖的宮女身邊,又有一個穿著樸素的女孩兒,雖然容貌不及先前那個,但是卻沉默穩重,看上去也是極為討喜的。
太后娘娘朝著這兩個小宮女都點了點頭,便舉步,朝著那桃園走過去了。
這桃園確實比硃砂先前所見過的幾處園子大了不知多少倍,那慕容侯府自不用提,便是連白隱的王府別院恐怕都不及這桃園的一半大。那一株株矗立在那裡的桃花兒開得正盛,格外地讓人感覺到愜意。
這些桃樹,讓硃砂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遙遠的從前。有一個俊朗溫和的少年,牽著她的手,帶著她漫步在那株落櫻繽紛的桃花兒樹下。
那紛紛掉落的粉紅花瓣沾滿了衣襟,映紅了他們的臉頰。而那個少年的手心溫暖而充滿了力量,像是能夠給她一生的保護,讓她的心永遠充滿了踏實和快樂。
然而如今這一切,卻都已然遠去了……再難回頭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