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零八章 深山初遇 文 / 蟲下清
木屋,密室。
深夜時分的密室,寒氣逼人。
於長生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凌煙冷的石棺。冷冷的石棺上,他彷彿感覺到了凌煙冷身上的溫度。
「煙冷!」他虛弱的這一聲裡,有多少柔情,多少遺憾,多少恨。他的臉貼在石棺上,閉上眼,想到了三十一年前:
那一年,他十歲。
幽州城外,快馬飛奔,捲起了漫天的飛塵。
他和他爹娘坐在一架馬車內,車外前後還有數十名騎馬隨從。
他爹餘恨天摸著他的頭,道:「生兒,回到洛陽後,爹就教你少林的一指禪功!」
他興高采烈地點點頭。
他娘白了他爹一眼,怨道:「成天就知道教兒子這些打打殺殺的武功。」
隨後,他娘也撫摸著他的頭,道:「生兒,回到家後娘教你吹笛子好不好?」
他同樣是興高采烈地點點頭。
此時,車隊已進入深山之中。古木參天,遮天蔽日,深山之路極為陰森。於長生頭探出車窗,只見車隊已被包圍在狹小的谷道之中,兩邊俱是高山峻嶺。
一聲哀怨的鳥聲,讓年幼的於長生聽到後覺得心神不安。
此時,整個車隊都慢了下來。
見他皺眉,餘恨天問道:「生兒,怎麼啦?」
他搖搖頭,緊緊地抱著他娘的手臂,道:「爹,這道上過於陰森,生兒有些害怕。」
餘恨天呵呵笑道:「生兒,男子漢大丈夫有何可懼?況且還有爹娘在呢。」
「嗯!」
車隊繼續往深山裡挺進。
「停!」走在最前頭的領隊陸康大聲喊道。
餘恨天滿臉疑惑,拉開車簾,呼道:「出何事了?」
陸康回頭道:「稟告幫主,前方道上有一塊大山石堵住了去路。」
餘恨天站起身,往前方眺望。
「嗖!」的一聲,一支弓箭飛向餘恨天。餘恨天拔出腰間的劍,劈開了側面飛來的劍。
「嗖嗖嗖……!」
箭入雨下。
於長生娘親緊緊地將他抱入懷中,不過她自己身上卻中了幾箭。
「娘!」於長生當即哭喊道。
「夫人!」餘恨天退回到二人身旁,握著他夫人的手,怒紅的雙眼裡泛著淚光。
「砰砰砰!」無數山石飛落。
馬車搖晃,車外的隨從哭叫不迭,而於長生的娘親將他抱得更緊,拼盡全力不讓他受到傷害。
於恨天怔了怔,後衝出了馬車。
他娘虛弱道:「生兒別怕,生兒別怕……」
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不過仍將他緊緊抱著。
於長生臉上流過兩行淚,不過他並沒有哭,他只是怔怔地看著前方,等待著他爹回來。可等到他娘的身體慢慢變涼,還是未見他爹的身影。
許久之後。
馬車外有人喊道:「餘恨天死了!」
又有人問道:「是誰殺的,那可是立下大功了!」
一人答道:「陳永安殺的!」
「哈哈!」有人大笑,「那回去以後定要他請我們喝好酒!」
「誰去馬車上看看還有沒有活口?」
「我!」
半晌之後,一個人揭開了車簾。
於長生大驚失色,那人竟是領隊陸康!
陸康臉色凝重地盯著於長生,沉吟許久後才大聲道:「都死了,萬箭穿心!」
「走!」車外有人命令道。
陸康對著於長生和他娘二人微微鞠躬三下,後合上了車簾。
山裡一片寂靜,聽不到蟲鳴鳥叫,聽不到野獸咆哮,聽不到風捎細葉,也聽不到溪水潺流。於長生他娘的身體越來越冷,冷到他心裡。他目光呆滯,怔怔地看著前方。他沒有哭,也沒有流淚,只是為了告訴他娘,他很聽話,他不害怕。
「陳永安,陸康!」他心裡已連續念了這兩人的名字數萬遍,他怕他會忘了。
夜裡,風吹著樹葉發出的沙沙響聲打破了山林裡的寂靜。殘敗不堪的馬車車廂內,於長生仍躺在他娘親的懷裡,怔怔地看著前方。
「叮鈴叮鈴!」
馬蹄聲和鈴鐺聲越來越近。
「爹!」前方傳來少女一聲驚恐。
「唉!」一聲中氣十足的歎息,「去看看還有沒有活口?」
「嗯!」
一會後,車簾被打開,一個十六七歲的白衣少女出現在於長生眼前。
「爹,快來看!」那少女驚呼道。
隨後,走過來的是一個有著仙風道骨之風采的中年男人。
少女疑問道:「爹,這個弟弟還活著麼?」
中年男人「嗯」了一聲。
少女衝著於長生微微一笑,道:「弟弟,快到姐姐這裡來。」
於長生看著她,沉默不語。
少女又問道:「弟弟,你娘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覺,你就別打擾她了,到姐姐這裡來。」
於長生掙開他娘親的懷抱,冷冷道:「我知道我娘死了。」
少女臉色一沉。
隨後,他拔去她娘身上的弓箭,眼淚嘩嘩而流。
可他沒有哭!
他看向中年男人,求道:「叔叔,能幫忙把我娘帶下車麼?」
中年男人點點頭,走上馬車。
於長生拭去臉上的淚,衝下馬車。
少女抓住他的手臂,問道:「弟弟,你要去哪?」
於長生冷冷道:「我爹就在這附近,我要去找我爹。」
少女「嗯」了一聲,緊緊抓著他的手,道:「姐姐陪你一起找!」
於長生甩開少女的手,冷冷道:「不用了。」
半個時辰後,於長生仍未尋得他爹餘恨天的屍體,他仍未放棄。
見此,中年男人施展輕功,躍到山道旁邊的山上。
隨後,他呼道:「這山上也有好幾十具屍體。」
少女走到於長生面前,牽著於長生的手縱身一躍,帶著他爬上了山頂。
一上山頂,於長生當即便認出了餘恨天的屍體,此時他身上有數百道劍痕,像是死後還遭受了千刀萬剮的羞辱。他跪在他爹面前,握著他冰冷的手,道:「爹,生兒是男子漢大丈夫,生兒一點都不怕!」
說畢,他還是忍不住失聲痛哭。
清晨,霧氣甚濃。
磕頭辭別雙親的墳墓後,於長生跟著少女和中年男人離開了那血流成河的深山。
少女問道:「弟弟,你家裡還有其他親人麼?」
於長生搖頭,冷冷道:「除了爹娘之外,其他親人都不可靠!」
少女又問道:「那你以後去找誰投靠?」
於長生冷道:「誰都不投靠,靠我自己。」
少女摸著他的頭,笑了笑。
馬蹄聲,鈴鐺聲響過深山,坐在馬上的於長生已躺在少女懷裡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