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十九章 楓樹林 文 / 蟲下清
兩個人,兩把劍,兩種心事。
在誅邪大會上離開李園後,陶以寧跟著王風吟來到了此處。此時已是十一月,楓樹林的楓葉大多半紅半枯,楓樹林裡寂寥無聲。
那夜為了救白衣女子,王風吟帶著她快馬經過這片楓樹林時,並未發覺這片楓樹林有多寂寥。如今再走過此處,一種莫名的孤獨感襲上心頭,登時心裡對斷腳神醫的憐憫和同情又加多了許多。
能在如此偏僻寂寥的楓樹林裡度過十多年,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毅力?
陶以寧抬頭仰望著一片飄落的楓葉,問道:「你為何要帶我來此處?」
這是從蘇州李園到此處,兩人說的第一句話。
在陶以寧眼裡,王風吟衣衫襤褸,其貌不揚,雖是花間派劍派高手奚當歸的閉門弟子,可終只是在山林裡長大的鄉野匹夫,不配與他這種名門世家的公子說話談論。
對於王風吟而言,陶以寧看他的眼神和孤星看他的眼神是一樣的,都充滿了鄙夷和蔑視之意。若不是為了救白衣女子,他絕不會和陶以寧並肩同行,自取其辱。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自尊和驕傲。當兩個人的自尊和驕傲碰撞在一起時,就會讓彼此產生敵意。
王風吟冷冷道:「見一個人。」
陶以寧已久是頭抬得很高,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會甘願住在此處?」
王風冷依舊冷冷道:「一個走不出這片楓樹林,也不敢走出這片楓樹林的人。」
陶以寧頭稍低下,冷峻臉上露出微微一笑,看似對所見之人有些興趣,便問道:「為什麼?」
王風吟抱臂於胸前,瞥了陶以寧一眼,道:「等會見到他你自會明白。」
此時,樹林裡響起了幾聲烏鴉的叫聲,讓王風吟覺得這片楓樹林更寂寥。
王風吟帶著陶以寧到了斷腳神醫的草屋前,陶以寧看了草屋後,才知這片楓葉林是如此孤獨。
王風吟道:「你在這等等,我先去進去通報一聲。」
陶以寧冷冷「嗯」了一聲。
王風吟推開門,走了進去。
此時,斷腳神醫正躺在榻上。見是王風吟回來,他急忙用手撐起身體,滿懷期待問道:「人找來了麼?」
王風吟點點頭。
斷腳神醫不停眨眼,全身顫抖,皺巴巴的臉像是熱鍋裡翻滾的開水,便迫切道:「那快讓他進來吧!」
王風吟道:「你先給我七日奪命散解藥!」
斷腳神醫顫抖的手艱難地從懷裡拿出一瓶藥,隨後投給王風吟。()
接到藥瓶後,王風吟道:「若這解藥不管用,我就殺了門外那姓陶的小子。」
斷腳神醫怒瞪著他,急得說不出話,心想著會不會是被王風吟看出了什麼端倪。
王風吟問道:「那姑娘去哪了?」
斷腳神醫道:「她應該在這附近的樹林裡打坐調息。」
「等等!」
王風吟轉身剛走到門口,被斷腳神醫叫住,斷腳神醫又道:「待會出去以後,和那姑娘多呆一會再回來。」
「嗯!」王風吟支了一聲便走出門。
出了門後,王風吟走到陶以寧面前,說道:「進去吧,等會和他說完話你就可以走了。」
陶以寧難以置信道:「如此即可?」
王風吟道:「你要是捨不得這裡,想多留幾日也沒人攔你。」
說畢,王風吟往草屋左側走去,見他走遠,陶以寧才緩緩走進草屋。一進門,撲鼻而來的是濃濃草藥味。陶以寧直往前看,只見一身形瘦弱白髮稀薄的糟老頭正坐在榻上,老頭那雙巴不得從眼眶中擠出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著他。
這藥味,這草屋,這老頭,都讓陶以寧覺得渾身不適。他眼睛看向別處,避開老頭的眼神。
突然,陶以寧眼睛瞳孔放大,整張俊朗冷峻的面孔變形,他發現,眼前這糟老頭兩個腳掌竟然都沒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王風吟說是一個走不出這片楓樹林,也不敢走出這片楓樹林的人。看到此,陶以寧心裡越覺得難受,便將目光繞過斷腳神醫,看向老頭身後的窗外,那窗外依舊是一片楓樹林。
一個行動不便的糟老頭和一間簡陋的草屋,困在一片只有楓樹的林子裡。
「好孤獨!」陶以寧心中不禁感慨。
斷腳神醫嘴角不停顫抖,哆嗦道:「你叫什麼名字?」
聽著糟老頭顫抖的聲音,陶以寧覺得全身都爬滿了蟲子,那種抓不到源頭的瘙癢,讓他難以忍受。
「陶以寧!」
此刻他也顧不上說些客套話,只想著能早點離開了這個令他難受的地方。
斷腳神醫又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陶以寧道:「虛歲一十九!」
斷腳神醫埋著頭,哭了起來。
聽著斷腳神醫的哭聲,陶以寧全身汗毛豎起。作深吸氣後,陶以寧皺眉道:「你大費周章托人帶我到此處,不會只是想讓我看你哭吧?」
斷腳神醫抬起頭,提起左手,用袖子擦去眼淚和鼻涕,隨後要求道:「能否走過來,讓我瞧仔細些?」
陶以寧一想到斷腳神醫那令他覺得不舒服的雙眼,仿若爬滿全身的蟲子又開始爬動,當即冷冷拒道:「不能!若你沒其他事,就告辭了!」
斷腳神醫失望地歎了歎氣。
「哼」陶以寧冷哼一聲後便轉身離去。
見狀,斷腳神醫急問道:「令堂是不是姓馮,單名一個媛字?」
聽斷腳神醫如此一問,陶以寧停了腳步,便轉回身問道:「你怎麼會知道家母之名?」
斷腳神醫滿臉的皺紋擠成一團,哀道:「兒呀!我才是你親爹!」
陶以寧愣了一下,隨後忍俊不禁道:「你若是我親爹,那誰又是我真正的親娘呢?」
斷腳神醫一副十分肯定的模樣,道:「馮媛就是你親娘,你是我和她生的。你若不信,我可以向你證明,你娘左腳踝處是不是有一個紅色胎印。」
陶以寧慌了,他想到小時候和娘親在溪邊戲水的時候,見到過她左腳踝上的紅色胎印。他感到恥辱,他娘親是如此高貴端正,竟被眼前這令他覺得噁心的糟老頭見過腳丫。這糟老頭是何時偷看了她,或者是做了比偷看還要過分之事。
想到此,他只想拔出劍,用劍解決這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