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87章 嘩變 文 / callme受
王憲嫄起得很早,自從「山陰公主」死後,她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她的心很小,不僅在為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而擔驚受怕,還在為劉駿這段時間的反應而心傷。
同樣是死亡,一前一後兩個人幾乎是後腳踩著前腳的,長公主去後劉駿表現得格外平靜,不僅不為「女兒」的離世悲切,甚至還有點埋怨的意思,早不死晚不死非要趕在劉子業訂婚的時候,還惹出了後面一系列的麻煩來,劉駿自然狼著臉不高興了。
然則楚江死後,劉駿整個人都丟了魂一般,日日夜夜以淚洗面,一首悼亡詩接著一首悼亡詩地寫,仿若恨不能陪著楚江一起歸天,王憲嫄看在眼中,心中一陣冷似一陣。
她已經對自己的丈夫徹底死心了,更何況昨日劉駿來了她的宮殿鬧得天翻地覆,不僅把她宮殿裡的擺設砸得稀巴爛,連貼身的侍女也全都打死了,甚至還下了禁足令,不讓她踏出宮殿半步。
王憲嫄昨日嘴巴上哭得很起勁兒,其實心中已經是波瀾不驚了,因為早就有心理準備,她並沒有經歷太大的痛苦就接受了事實。
今天一大早醒來,她自己一個人很費力地梳妝打扮了一番,沒了平日裡伺候的人就是不方便,幸虧她提前收到了預警,把紅兒等真正的心腹都發派出去了,根基並沒有動搖。
王憲嫄花費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才給自己戴上鳳冠,她從座位上起身,推開門站到了門口。
兩個侍衛立刻攔了下來:「皇后娘娘,還請您在宮中靜思。」他們嘴巴上說得客氣,手中的刀刃卻都已經亮了出來,頗有點她要是敢鬧直接就弄死的意思。
這兩個侍衛是劉駿身邊的心腹,是他為了監視王憲嫄特意從宮外調進來的。
侍衛都沒有淨身,這是王憲嫄平生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接觸外姓男子,更何況還是兩個手持兵刃、凶神惡煞的男人,不過她表現得很淡定,站在門邊並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要離開的動作。
兩個侍衛心中覺得蹊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劉駿給他們的命令是如果皇后想要出來,那就就地斬殺,可如今皇后也沒有要走出來的意思,就是透過門往外看,那他們就不好動手了。
還在納悶處,侍衛甲眼梢看到一抹亮銀色閃過,心頭劇烈一跳,手中半開的劍已經拔了出來,在身前一擋,撥開了射來的箭矢。
對面宮殿上黑影一閃而逝,有人竟然猖狂到來皇宮中行刺,兩個侍衛都覺得不對勁兒,卻堅守崗位沒有挪動腳步。
他們的使命就是看好王憲嫄罷了,這個射箭的人很有可能是在使調虎離山之計,兩個侍衛能夠得到劉駿的倚重,自然也不是蠢笨之人,也就沒有輕易上當。
他們一不上當,搞得剛剛射箭的李萍頗為難受,她收到消息,褚淵的父親褚湛之已經帶領大批人馬在城外堵死了劉駿一行人,抓住了現任皇帝連留手都沒有,乾脆萬分地就地斬殺。
如今王憲嫄的母家部下正簇擁著劉御在皇城外面打轉,雖然還暫時沒有真正攻破城門,但是勝利已經在望,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李萍跟兩個侍衛並不是陌路,正相反,她在蘇濤手底下幹活的時候,跟這兩個侍衛可以說是一起長起來的,從小交情就很好。
兩個人被派遣來守住王憲嫄,這差事本來是必死的,李萍想著自己要是能趕在劉御來之前把人引開,可能還能救他們一命,沒想到兩個人絲毫不為所動,倒是讓她的一番苦心都白費了。()
然則雖然白費了,李萍也沒有再進行嘗試,倒不是因為自己的好心餵了驢肝肺,而是劉御在皇宮中尤其是王憲嫄宮殿附近安插了不少人手,要是再多做小動作,恐怕劉御會有所覺察。
李萍心中的賬目永遠都很明細,她會在方便的時候提供幫助,可也絕對不會為了這兩個人把自己也給賠進去,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她不會再出手。
劉駿等人是巳時初離開皇宮的,於半個時辰後被殺,劉御趕在午時之前,帶領著大隊人馬施施然從正門走進了皇城,第一站就是王憲嫄的宮殿。
兩名守門的侍衛也就在當年劉駿攻打他謀朝篡位的太子哥哥的時候,在軍營中見到過來投奔的劉御,隔得年代有點長了,然則劉御那張臉還是很好認的。
兩個人面面相覷,俱都不能夠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張臉貌似應當屬於早就死掉的山陰公主的。
看這一大批的人馬,顯然是來者不善,侍衛甲當先抽出了兵刃,二話不說橫在王憲嫄的脖頸上,同侍衛乙一起警惕地看著來人。
他們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怎樣開口,但是劉御卻很有交談的**,抬手一指他們,似笑非笑道:「放下兵刃,朕留你們性命。」
一聲「朕」不僅把兩個侍衛給雷得不輕,連王憲嫄的神情都有些不自在了,她沒管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反而喊道:「皇兒,別管我,殺了他們兩個!」
劉御掃了她一眼,心道你這要是甘願現身,那就閉上嘴巴做就好了,為啥還非要喊出來,你說你這一嗓子出來,我哪好意思不管你啊。
雖然心中腹誹連連,劉御還是擺出一副焦急萬分的神態來,道:「不得傷害我母后。」
他這時候得裝明君,有些話不該由他來說出口,然則自然有人代勞,王憲嫄的父親、時任右光祿大夫王偃接話道:「皇上在城外被亂臣所傷,慘遭敵手,闔然長逝……」
這個「亂臣」指的自然不是劉御手底下的人,王偃痛心疾首道:「逆臣殷琰,大逆不道,已經被其後趕來的守城軍誅殺,告慰先帝在天之靈……」
幾句話把劉駿直接變成了「先帝」,兩個侍衛聽得心頭一陣發懵。
當初劉駿為了掩蓋自己同堂妹楚江**背德之事,特意把她的名頭掛在了一個殷姓人家中,所以楚江郡主的封號才是殷淑妃,而這個殷姓人就是如今的右軍長史殷琰。
兩個侍衛也弄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兒,見劉御站立在人群最前方,雙手朝後背起,嘴角噙著冷笑,淡淡然四平八穩的模樣。
侍衛甲喝道:「就算皇上已經殯天,爾等為何要闖入宮闈禁地?」
「大膽!」王偃喝了一聲,還想講述一下劉駿在死前秘密把劉御立為儲君的虛假事件,就被劉御揮手制止了。
「我乃父皇長子劉子榮,當年同兩位在尋陽軍營中也曾多次見過,今日故人相見,何至於兵刃相向?」劉御一句話就讓自己這邊的人收了刀槍,自己掃視著這兩個人,「父皇當年深受賊人所害,不得不公告天下,謊稱我已病死,其實早已經定下了太子人選。」
兩名侍衛跟在劉駿身邊多年,隱約也是知道山陰公主其實是個男人,他們本來還都以為劉御這是要給自己驗明正身,沒想到他突然間自稱為劉子榮了。
劉子榮是真的死了,這一點兩個人都清楚,然則都沒有吧這句話說出來,局勢還不明顯,若當真是殷琰謀反,那劉駿讓劉御當皇帝,似乎也是說得通的。
蘇濤帶著穿著男裝的李萍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渾身都是鮮血,雙手捧著明黃色卷軸,當眾打開來,誦讀了劉駿遺詔。
兩個侍衛本來還在將信將疑處,見了蘇濤,就更加拿捏不準了,更何況又見從城門處進來了十幾名大臣,都是今早同劉駿一起送楚江郡主下葬的人。
一個個朝臣都顯得驚慌不定,一群人紛紛附和,表示可以證明蘇濤所言不差,他們當時都在現場,親眼目睹了先皇臨終口諭。
去的有三十多個人,卻只回來了一半,然則這十幾個人都是很有份量的,兩名侍衛也都不相信劉御有本事把這些人都策反了——倒不是策反成本有多高,劉駿提拔上來的大臣大多都是貪生怕死之輩——但是時間太過緊張,若是倉促行事,不會讓這麼多人口徑都這般一致。
兩個人對視了幾眼,侍衛甲壓低聲音道:「皇后娘娘,您可知究竟是事情真相為何?」
這其實是一句全然的廢話,無論真實情況如何,王憲嫄肯定是向著自己的兒子說話的,問這句話只能說明兩個人內心已經動搖了。
王憲嫄低聲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兩位何苦同榮華富貴過不去?下面的蘇總管是我皇兒身邊的心腹,我看他同兩位交情篤深,難道還怕他害了你們不成?」
侍衛甲和侍衛乙都不相信蘇濤在這種大事上還能夠信任,然則如今的情況已經不容他們拿主意了。
侍衛甲把刀刃移開,下跪道:「小的情急之下多有得罪,還請太后娘娘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