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0章 敲打手下 文 / callme受
被武陵王打包送過來的那名侍衛姓蘇名濤,據傳言是劉駿從小培養的死士,就算算不上是頭一號得用人物,最起碼在王府中還是很受重用的。
劉御在得到蘇濤近身保護之後,才感覺到自己終於能找到一個差不多的人來說說話緩解壓力了,自從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可把他給憋壞了。
劉御其實並不是一個多麼喜歡說話的人,但是不喜歡說話和不能說話畢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他再不想說話,也受不了常年都不開口往外崩一個字。
劉御之前不肯開口說話,那主要是因為他找不到合適的人——跟他的兩人奶娘李氏劉氏,那是完全沒有可說的,劉御也沒興趣跟兩個娘們討論刺繡針線活;跟王憲嫄,那就跟沒有話說了,其實王憲嫄都不怎麼跟他說話,一見面不是笑就是哭,哭得還特別蕩氣迴腸。
但是見了蘇濤後,劉御花了三天時間摸清楚了,人家不是武陵王那樣的大草包,跟他說話勉強還不讓自己掉分,偶爾也就說上那麼兩句。
蘇濤也是一個很懂得分寸的人,他的話也不多,絕大多數時間都躲藏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裡,盡職盡責完成自己的護衛職責,平日裡就跟悶葫蘆一樣,能不出聲就不出聲。
但是劉御並沒有因此就小看他,雖然劉駿曾經當著蘇濤的面跟他直說,這個侍衛沒有別的本事,也就只能護著主子安全,但是劉御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摸查後,倒覺得蘇濤比劉駿有意思多了。
明天就要前往建康了,劉御剛剛被從大哭特哭的王憲嫄房間裡面放出來,正是一天當中心情最不好的時節,一進自己房間,看到縮在角落裡裝死人的蘇濤就開始挑茬:「我之前見過你嗎?」
有人說微笑和快樂會感染人,但是劉御從來沒有被感染過,王憲嫄附在他耳邊哈哈哈大笑的時候他的心情也沒好多少,所以劉御在心情不好的時候,都習慣把別人也弄得心情不好,最好比他現在還煩躁,那樣有助於他維持心理平衡。
蘇濤低著頭本來在裝死,冷不丁被他這麼一問,是真的嚇了一跳,緩了一會兒才勉強鎮定地開口道:「大殿下,您怎麼會這麼想?小的是半個月前才從王爺手下轉為跟著您的,您是我的主子。」
這句話說得很有點表忠心的味道,不過劉御對此不屑一顧,他要的不是表忠心,而是實實在在的忠心,似笑非笑開口道:「這倒是奇了,可是我怎麼記得,當時確實看到過你,蘇侍衛陞遷得倒是快,不過兩年多的時間,就已經從守王府花園的低等侍衛變成了我父王的暗衛統領。」
這是一句表揚的話,蘇濤額頭的冷汗卻直接流了下來,他是一個思維縝密的聰明人,聰明人不相信怪力亂神的東西,當時才兩歲多的孩子怎麼可能見一眼就把他給認出來?所以他的第一個念頭是自己當年的事情被有心人查到了。
當時武陵王把事情做的很周密,知道的人不懂得什麼叫閉嘴的都已經死了,蘇濤本來滿心以為除了自己和劉駿不會有人知道的。
蘇濤勉強笑了一下:「大殿下天縱之才,真讓屬下心生敬仰。」這不是單純的場面話了,他說得不由得帶上了三分真心,蘇濤手中掌握著武陵王的情報體系,但是他在之前沒有收到一丁點的風聲,可見對方行事之縝密。
劉御說話的時候,從眼角到眉梢都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強大自信,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武陵王那樣草包的兒子。蘇濤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便急忙移開了視線。
不過蘇濤也沒多把劉御當回事兒,他覺得這孩子背後肯定有了不得的人物在出手相助,不然一個五歲的小孩兒能夠做些什麼呢。
劉駿是一個很多疑的人,連自己的老婆孩子也不信任,他幫著武陵王監視著整個王府,卻沒發現劉御從頭到尾有多大的動作。
更何況五年的時間也有限,對方就算是個千年老妖精,也不可能在五年的時間,在武陵王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發展出一支龐大勢力。
蘇濤幾個念頭在心中急轉,冷不丁聽劉御繼續說道:「先前跟你一塊站崗的那名侍衛跑到哪裡去了?我還記得他右嘴角下面有一個發藍的痣。」
另一名侍衛在做完這件差事的第二天就被劉駿殺了滅口了,而且他嘴角下面確確實實有藍痣,但是這名暗衛只出面做過那麼一次任務,怎麼會被人把相貌查得清清楚楚?——難道那個時候大殿下背後的高人就已經在暗中監視武陵王府了?
蘇濤冷汗出了一身,強自按捺住心頭的驚疑,勉強笑道:「回大殿下,那位是屬下的同鄉,因為手笨打傷了褚家少爺,隔天就已經被王爺趕出王府了。()」
劉御垂下眼簾慢吞吞應了一聲:「哦。」
就這麼一個音調,說得蘇濤抓心撓肺地難受,武陵王審問手下的方式都比較簡單粗暴、直來直去,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不上不下地吊著。
劉御晾了他半天,突然招招手示意蘇濤到跟前來。
蘇濤雖然低頭跪在地上,卻一直白眼上翻在暗中注意著他的反應,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他的動作,如蒙大赦,趕忙用膝蓋在地上走,稍稍湊近了一些。
「我跟你說,」劉御說了一句,不悅地一皺眉,「你再往前靠一點。」
蘇濤心道這個距離是安全距離,再往前走就有可能出事兒了。他雖然是武陵王手下第一得用人物,但是武陵王也沒有多信任他,最近的距離是五步,這個距離能讓武陵王隨時做出反應。
——不過,難道這個大殿下是在借此表示對他的信任好來收買人心?這個念頭在心底轉了一圈,蘇濤對劉御不由得看輕了三分,果然還真是小孩子,思維太簡單了點,他蘇濤絕對不是這點小恩小惠就能夠收買的人。
他試探性地往前又挪了一小段距離,結果劉御還是不停對著他招手,蘇濤心中略有些犯嘀咕,到了後來劉御已經十分不耐煩了:「你他媽就不能走近點嗎,知不知道我腿短?」
蘇濤聽了這句話都有點發傻,他覺得以他這樣聰明的大腦都沒能明白對方的意思,可見這位大殿下思維實在高遠開闊。
他趕忙連滾帶爬湊到劉御身邊,劉御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孺子可教」,直接把鹿皮靴子踩在他肩膀上:「剛剛去花園玩沾了泥巴。」
蘇濤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對方沒說後半句,但是憑借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大腦,已經知道了對方的意思。
連武陵王這個正兒八經的主子都沒這樣子折辱過他,這比扇耳光當眾打臉還讓人難堪。蘇濤在心中惡狠狠罵了一句,面上強忍著怒火,撕下自己的一截衣擺想給他擦鞋。
劉御面無表情道:「你的衣擺還不如我的鞋底乾淨呢。」
蘇濤咬緊牙關揭開外袍,把自己雪雪白的裡衣翻出來,手移到腰處,見劉御皺眉,只能又移到袖口處,見劉御還皺眉,只能顫抖著把手放在了領口處,見小祖宗這才沒了二話,一狠心把裡衣最乾淨的領口撕了一塊下來,當抹布給劉御擦鞋。
革靴外面乾乾淨淨的,一丁點灰塵都沒有,蘇濤想到人家出去玩從來都是縮在奶娘懷裡,腳都不沾地,再想到啥泥巴的說法,早就氣得不行了,心中翻來覆去把人罵了一遍。
他正想得入神,思維不怎麼集中,冷不丁聽到劉御冒出來了一句:「我父王下手還真狠,明明人家只是在遵從他的命令想辦法弄傷褚淵,他最後竟然還為了保密就直接弄死了人家。」
蘇濤幫他擦鞋的動作僵硬了一下,旋即若無其事地繼續,臉上滿滿掛著震驚:「殿下何出此言?屬下的同鄉此時已經回老家種田去了,並無其他不妥之處。」
「回老家種田?我看是跟閻王爺喝茶吧。」劉御皮笑肉不笑地牽動了一下唇角,卻在蘇濤心驚肉跳想要找借口反駁的時候,驟然變了一副表情,整張臉都拉了下來。
劉御平時都是沒有任何表情的,不哭不鬧,卻也不笑不樂,看起來跟把觀音像旁邊擺著的善財童子的腦袋揭下來安自己臉上一樣,漂亮是頂漂亮,但是不帶一絲人氣。
蘇濤被分來兩個多月了,見到的表情還沒剛剛半柱香多,見他瞬息之間一張還帶著嬰兒肥的臉蛋黑沉得能夠滴水,壓下心頭的不安道:「還望大殿下勿要聽信小人挑撥您和王爺的父子關係。」
「那倒沒有,我聽人說父親未雨綢繆,在皇爺爺還身體康泰的時候就已經跟河南褚家陳倉暗渡了,這樣的胸懷大略、心憂天下,我當然只有敬佩的。」劉御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他的臉,旋即厭惡地一皺眉,「你臉上的汗把我的鞋子都弄髒了,重新擦吧。」
這鞋子他反正是不會再穿了,用來折騰一下這個滿嘴沒有實話的蘇濤倒是還算是物盡其用。
蘇濤這次一點跟他計較丟不丟人的心情都沒有了,老老實實繼續用裡衣幫他擦鞋,腦海中翻來覆去把劉御剛剛說出來的話念叨了好幾遍,越想越覺得心頭發冷。
他還在驚疑不定的當口,就聽到劉御淡淡道:「行了,擦完了就退下吧。」越擦越髒,他得趕緊把這破鞋脫下來甩出去老遠。
蘇濤咬咬牙,順勢往他腳邊又蹭了蹭:「不瞞殿下,屬下也覺得王爺這步棋走得太急了一些。」剛剛那番話顯然不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兒有可能說出來的,他已經篤定了劉御背後必定有高人相助,現在要是不知趣,日後他再貼上來,人家也未必肯要了。
更何況,武陵王已經被調往尋陽,可見密謀之事敗露,這位主子現在自身難保、前途無亮,不然也不用把他這一大干將派來保衛劉御。
蘇濤一眼就看出來武陵王是想要讓他守護王府最後一點血脈,所以才這樣不惜工本,能做到這一步可見確實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跟他外表表現出來的憨厚老實截然不同,蘇濤是一個聰明人,他很惜命,生怕明天就腦袋分家,而看之前試探的結果,劉御背後的高人想要弄死他真的不要太輕鬆。
蘇濤一說出來那句話,就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又被人輕踢了一下,聽到劉御笑道:「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這是一句已經說爛了的話,一般用於反派配角裝逼用,然後在下一刻成為男主英雄救美或者初出江湖的經驗值,是很掉檔次的一句話。
但是劉御仍然特別喜歡說,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神態都是平時沒有的,雖然在笑,而且是真的牽動肉在笑,但是別人看卻帶著一股陰森森的鬼氣。
劉御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的時候,覺得自己的一顆七彩玲瓏水晶玻璃心都碎了,他只有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才真切的是在開心的笑,竟然被人曲解成這個樣子,於是轉頭就下手把告訴他這件事情的聰明人給弄死了。
劉御微微低頭,注視著蘇濤,果然在人家眼底看到了很明顯的驚懼,很明顯他現在笑得萬分猙獰。
劉御被這個發現搞得自己的玻璃心又碎了一次,收起笑臉面無表情直視前方,冷聲道:「滾吧。」
蘇濤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告辭離開,他剛剛被新認的主子差點嚇尿。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