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選擇(九) 文 / 漫語非歌
尋兒拿起放在身邊的衣裳,遞送到玉婉的面前,「是小王子命奴婢來送一套衣裳給姑娘,小王子還讓奴婢告訴姑娘,說溫泉裡雖然舒坦,可若是泡太久了,卻也不好。小王子請姑娘切勿因好奇而傷了身子。」
玉婉聞言點點頭,在尋兒的伺候下起了身,穿戴好後,方才在尋兒的帶領下找到了皇甫澤。
玉婉找到皇甫澤時,他正慵懶的靠在長椅上,身前擺放著一張桌子,他的長手優雅一勾,小巧酒壺便懸空轉身,「嘩啦啦」倒酒的聲音便隨之傳出。
玉婉立在門檻邊,不走近,也不說話,只覺得今日這樣的皇甫澤,少了平日裡的飛揚跋扈,倒是多了些愁殤,不覺看呆了眼。
皇甫澤抬眼,見玉婉傻傻的立在門邊,嘴角一揚,調侃的聲音便起,「婉兒是要在那裡生根發芽了麼?若是結出了什麼好的果之,可別忘了邀我品嚐一二。」
玉婉聞言窘迫,暗暗白了皇甫澤一眼,便也走近了過去,在離皇甫澤不遠處的貴妃榻上坐了下來。皇甫澤瞥了玉婉一眼,忽然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身邊他騰出來的空位子,目不轉睛的看著玉婉說道:「婉兒,來這裡坐下。」
皇甫澤的聲音溫柔眠軟,似悠悠春水微微晃蕩,深聽,卻還是有著不可抗拒的命令。或許並不是他刻意做出來的威嚴,卻還是叫玉婉小小捏了一把汗。
玉婉不明其意,便還是站在原地不動,只睜著一雙大眼疑惑且戒備的看著皇甫澤,皇甫澤似乎突然生了氣,又是「啪啪」幾下將椅子拍得震震響,「難不成我會吃了你嗎?連過來坐一下都不願意?」
玉婉被皇甫澤突然的怒氣嚇了一跳,雖然不曉得緣由,卻不敢再教他怒氣加深,便忙起身坐了過去,不敢看他,只小心用眼角觀察著。
心裡哭訴,皇甫澤的情緒轉換的真是太快了,自己又沒有惹他,為什麼好端端的要發脾氣。
委屈的嘟著嘴,玉婉是一臉的不甘不願,眼眶盈盈閃閃,泫然欲泣。這動人心腸的一幕,偏偏還叫皇甫澤給看見了,沒來由的突然懺悔,彷彿自己犯下了什麼彌天大錯一般,急急解釋,「婉兒莫哭,我並非是有意要與你置氣的,你且當我是喝醉了吧,我胡亂說話算不得真,婉兒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玉婉不曉得皇甫澤怎麼又突然變了臉色,眼中的濕潤一下子都走了,只怔怔看著皇甫澤,半天才開口,「皇甫澤,你是怎麼了?」
「沒怎麼。」皇甫澤有些閃躲,「不過是政務上遇上了些煩心事而已,婉兒不必介意。只是如果婉兒不嫌棄,陪我喝一杯如何?」
「這……」玉婉倒是猶豫了,看著皇甫澤幾乎請求的邀請,玉婉覺得不喝不好,可是喝也不對吧。無奈看天看大地,誰能告訴她,在失憶之前,她的酒量怎麼樣啊,三兩杯下肚,不會出事吧?
皇甫澤似乎是曉得玉婉的心思,笑著慫恿,「婉兒從前,其實是很能喝酒的。」
真的嗎?玉婉有些不敢相信,卻還是有些高興,總覺得雖然女子需要事事注意,但如果不會喝酒,難免會是一個遺憾,卻原來,自己是會喝酒的呢!
放了心,自己從桌上又取了一個杯子,為自己滿上,又為皇甫澤添了酒,端起來,倒也豪氣,「干!」
玉婉說完,也不等皇甫澤的反應,就自己率先將一杯酒喝下,卻或許是喝得急了,冷不丁被嗆了,玉婉猛地咳嗽起來,瞬間只覺鼻中口中皆是濃濃的酒氣,熏得人坐立不住。
皇甫澤看著如此豪爽可愛的玉婉,不覺笑了,看了一眼手中玉婉親自為他添的酒,優雅喝下。拿起酒壺又是添酒,卻彷彿無意般開口,「婉兒方才說的三個願望,如今可有頭緒啊?」
玉婉被他一提醒,也想起來他因為疏忽,被自己誆去了三個願望的事實,又想到方才皇甫澤那陰晴不定的臉,心下驚疑:或許,皇甫澤就是因為這個而不高興呢!
靈光一閃,計上心頭,微微一笑,「如今,倒是真想到了一個。」
「哦?」皇甫澤似乎對玉婉的願望很感興趣,聽著玉婉的話,連手中的酒壺都放下了,認真看著玉婉,「說來聽聽。」
玉婉又轉了轉眼珠,下定決心,「我的第一個願望是,你以後不可以隨便生氣,尤其是不可以隨便對我發脾氣!」玉婉說完對著皇甫澤一揚下巴,彷彿示威一般,「怎麼樣,小王子能做到嗎?」
皇甫澤卻是驚訝,他原以為,有這樣好的機會,玉婉一定會想破腦筋為難他,或許想出一些天下少有,千年難得的東西,讓他弄到它,得費好大一股子勁才可以,卻沒有想到,她的第一個願望,竟然是因為他。
不免有些怔仲疑惑,皇甫澤問,「婉兒為何要說這樣的願望?」在皇甫澤看來,為這樣一件小事浪費一個願望,著實不划算啊。
可玉婉卻說得認真,「你總是陰晴不定的,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板著個臉,我又不善於猜測別人的心思,所以看著你高興不高興的,我也難受,況且你這樣情緒多變,對你的身子也不好。」
皇甫澤聞言臉色溫柔,心中也是歡喜,原來玉婉還是挺在乎他高興不高興的啊!偷**樂,繼而情不自禁的握住了玉婉的手,深情而溫柔,彷彿在說一個至死不渝的諾言般,無比的鄭重,「婉兒,你放心,即便這不是你的願望,我也會……不,是也不會再對你亂發脾氣,叫你難過了!」
什麼!玉婉只覺頭頂雷聲轟隆,繼而一場大雨將她澆了個透心涼,真的是呼呼北風刮得涼颼颼啊。依皇甫澤的意思,是說,玉婉其實根本不用花費一個願望來要求他的嗎?那那那……那玉婉不是白白浪費了一個願望了嗎?
捨不得啊,心中哀嚎,泣淚泣血,抓著皇甫澤的衣袖可憐兮兮,「那我……」玉婉想了想還是說狠心說出,「那我可不可以將方纔的願望收回來啊?」
輕輕刮一下玉婉調皮的鼻尖,皇甫澤的聲音裡是難得的快意,言語間卻頗有些捉弄的意味,「當然……」
皇甫澤故意放慢說話的速度,看著玉婉十分期待,又有些祈求的眼,清明一笑,卻很直接,「當然不可以!」
那五個字,讓玉婉彷彿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悶悶不樂,生氣的將一杯酒一飲而盡,還不忘惡狠狠的瞪一眼皇甫澤。
而這邊,皇甫澤的心情卻是出奇的好,連連飲酒,暢快大笑,一一接下佳人投過來的怨恨,十分的受用。只歎人間風花雪月,快意恩仇,也不過如此。
彷彿有什麼在改變,彷彿有什麼在融化,彷彿胸口的某個地方,越發的感覺溫暖,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呢!
皇甫澤陪同玉婉在山中房屋內住了幾日,玉婉日日在尋兒的伺候下泡幾個時辰的溫泉,身心皆是舒暢了不少。只是傳言溫泉對玉婉失魂症的好處,似乎半點也沒有顯露出來。玉婉依舊什麼也想不起來,最最遙遠的記憶,也就是夢裡的那兩個至今都未曾謀面的男人,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婉兒,不止十里紅妝,我還要用萬千花海做你陪嫁!
這句話,不止一次的浮現在玉婉的腦中,以至玉婉迫切的想知道,那個男人,那個對她說這樣的話的男人,究竟是誰?而當時,自己在聽到這樣動情的告白之後,又是怎樣的反應呢?
會不會很幸福?會不會很激動?會不會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想要擁抱他的衝動?真的,很想知道。
而皇甫澤,在聽說溫泉對玉婉沒有用處時,居然暗暗鬆了口氣,似乎是慶幸,誰又說得清!
既然短時間內溫泉對玉婉的失魂症沒有幫助,而玉婉與皇甫澤又不能總是住在水雲間,於是五日之後,皇甫澤便又帶著玉婉回去了。
玉婉卻有些捨不得了,老實說,泡溫泉真的是很舒服的。所以即便溫泉對她恢復記憶沒有幫助,可玉婉還是願意每天泡在那裡,如今就要回去了,當真是很惆悵。
兩人又是並肩而下,皇甫澤走得毫不留念,玉婉卻是一步三回頭,直到連霧氣都看不見的時候,才三步並作兩步的趕上了皇甫澤,偷偷拽了拽皇甫澤的袖子,期待的問,「皇甫澤,我們還會來這裡嗎?」
「你若是想來,等我得空了,再陪你過來便是!」皇甫澤腳步依舊,答的迅速。
玉婉大喜,她沒料到皇甫澤竟然答的這般乾脆,不免追問,「那你何時有時間呢?」
皇甫澤倒是停了腳步,認真想了想,隨後看著玉婉,十分真誠,「近半年內大約都是不行了,我政務忙得很,待過了半年再說吧!」
玉婉愣在原地的一臉黑線似乎讓皇甫澤很滿意,挑挑眉毛,輕飄飄走了。
真是小氣,睚眥必報,錙銖必較,不就是在水雲間吃了玉婉的一次虧麼?現在還記著,真是不還回去不罷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