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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離別成殤(五) 文 / 漫語非歌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在撥開一層灌木後看見了一條鋪滿白雪的小道。天上的雪紛紛揚揚,心若卻覺得那是最美的甜湯,三人臉上均露出喜色,死裡逃生般吁出一口氣。

    餘下的路雖是坎坎坷坷,卻比先前輕鬆許多,隨身攜帶的乾糧已經吃完,他們要加快腳步,爭取在天黑前找到落腳的地方。蘇東亭說:「這條小路很長,但路的盡頭連接著官道,上了官道,就安全多了。」如此一來,腳步也就加快了。

    三人頂著風雪加緊趕路,卻猛地被蘇東亭拉住,心若抬頭在飛揚的大雪間,她隱約能看清前面的路被幾個剽悍的大漢擋住,那幾人手裡拿的,分明是明晃晃的大刀。

    心若一驚,莫非……遇上土匪了。

    來不及思考,三人扭頭就跑,可筋疲力竭的三人怎能和身強力壯的大漢相比,沒幾步,就被那些人圍住。

    為首的一人身著虎皮襖,身形高大肥壯,耳上掛著巨大的圓形耳環,頭上戴著貂帽,圓眼肥臉,扛著刀淫笑著走近,蘇東亭悄悄將兩人推到身後。

    「我就說大雪天山上哪來的煙霧,肯定是有人嘛。兄弟們,我說得沒錯吧,不僅有人,還是兩個大美人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四周人都笑了起來,心若一陣噁心。清漣的臉上卻浮現出絕望後悔的表情,「若兒,蘇伯伯,都是我害了你們。」

    「這麼冷的天兩位小娘子走山路真真委屈了,來,讓大爺給你們暖暖身子。」大漢並不理會清漣的話,伸手就要抓兩人。

    「壯士,錢都在這裡,我們都是逃難的人,還請放我們一條生路。」蘇東亭護在兩人前面,將包袱遞了出去。

    「你倒識趣。」說著一歪頭,身後就有人將包袱搶了去,然後對著大漢耳語道:「大哥,還不少。」

    大漢滿臉是笑,色迷迷的盯著心若和清漣,「本來呢,看在錢的面子上,我應該放你們走,可這兩個嬌滴滴的小娘子,讓我怎麼捨得。」說著蠻橫地推開了蘇東亭,「你這老東西可以走,不過這兩位,留下來。」

    蘇東亭哪裡肯依,跑過來拉住大漢,「錢已經給你了,還想搶人不成?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哈哈哈,他說王法,老東西,你看看,現在到處戰爭,連皇帝老子都忙著躲命,誰還顧得上王法。給老子滾開。」大漢一揮手,蘇東亭跌坐在地。

    「爹爹!」心若驚呼,欲去扶蘇東亭,卻被大漢抓住,「這細皮嫩肉,滋味一定不錯。」

    「你……你敢打老子。」心若抬手,一聲脆響,大漢捂著臉,瞪大眼睛,滿是驚訝。

    「無恥。」心若從牙縫中吐出兩個字。

    大漢惱羞成怒,「我在青山寨當土匪這麼多年,還沒人敢動我一根手指頭,來人,將這兩個**帶回去,看我晚上好好教訓教訓她們。」

    掙扎間兩人已被縛住,蘇東亭大驚,抱著大漢的腿不肯撒手,「若兒,漣兒,你們快走,快走!」

    心若急得眼淚滾滾,卻怎麼也掙脫不了縛住的手。

    大漢踢了蘇東亭幾腳,卻甩不掉抱著他的腿的手,大漢怒極,失了心智,眨眼間大刀就沒入了蘇東亭的背部。

    「爹爹!」心若驚呼,聲音淒慘。

    許是心若的哀號讓人驚了,身後縛她的手鬆了,心若一把推開那人,奔至蘇東亭身邊,顫抖著手去碰他的身體。

    大漢欲將她拉走,身後有人上前止住了他的手,「大哥,三子來報,大當家的正往這邊過來,大當家的有交待,只劫財,不傷人,這事……讓大當家知道怕是不太好。」那人說完,有意無意的看了呆愣的心若一眼,「天涯何處無芳草,大哥何必為了兩女子而跟大當家的過不去,我們還是快走吧。」

    「他奶奶的,」大漢並不服氣,卻是大手一揮,「走!」然後眼也不眨地拔出了刀,溫熱的血液濺在心若冰冷的臉上,心若打了個激靈,迅速扶起蘇東亭,死死抱在懷裡。

    土匪們走了,那個男子走在最後,悄悄將一個小瓶子塞進心若手裡,輕聲說:「這是止血藥,能不能救活,就看他的命了。」

    心若抬頭,對上一雙溫和的眸子,男子不似大漢那般強壯,文文弱弱的,像個書生,他眉角的黑痣那麼明顯,像是胎記。心若沒有細看,沒有道謝,就匆匆忙忙的將藥倒在蘇東亭的背上,她的手顫抖著,藥三三兩兩的散落在傷口周圍,像極了開到妖冶的雪蓮花。

    再抬頭,人已不見了。

    清漣爬過來,「心若,都怪我,都怪我,我連累了你們……」

    「漣姐姐,爹爹沒事,爹爹沒事的……我給爹爹上了藥,爹爹一定沒事的……」心若抱著蘇東亭,她的頭抵著他的頭,目光空洞。

    清漣說不出話,只是捂著嘴,無聲的掉眼淚。

    蘇東亭最終沒有救回來,那一刀太深,給他上藥的時候就沒了氣息,心若知道。心若只是不敢相信,爹爹,就這麼沒了。

    從此,她成了孤兒。

    心若忽然想,如果那個君三郎真的來接她,一切會不會不一樣,爹爹會不會就不用死。

    可是,沒有如果。

    君三郎沒有來,爹爹也沒有醒。

    心若沒有想像般的呼天搶地痛不欲生,她只是安靜的用手刨著土,任憑雙手鮮血淋漓也豪無知覺。她安靜的將蘇東亭放入土中,一捧一捧,將黃土掩蓋在他身上,她找來一截木樁,就用那滿是鮮血的手寫:尊父蘇東亭之墓。

    她安靜做完一切,來到河邊,鑿開冰層,淨了手。

    她回頭,看著哭到虛弱的清漣,苦歎一聲,走進,執起她的手,「漣姐姐,別擔心,那日我安慰你的話,現在用來安慰我自己。如今,只剩我倆生死相依,我們都要,好好活。」

    清漣看著眼前這個失了往日靈氣的女孩,明明比自己還小,卻堅強的讓人心疼。

    心若想到被搶走的包袱,苦笑,嘴裡卻開著沒有溫度的玩笑:「漣姐姐,如今,我們真是兩袖清風了。」

    清漣急走兩步,挽起心若的手,「沒關係,你我珠釵步搖,總能挨一段日子。」

    心若點點頭,目光如漆般看了眼那荒涼的孤塚,閉上眼,一滴眼淚頃刻間滑落。她狠狠轉身,再不回頭。

    一排身影,兩行腳印,大雪漫天中跌跌撞撞走向那還未知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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