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二十四 文 / 長樂思央
顧老爺子很講究養生,但歲月還是在他的額頭上刻下了幾條抬頭紋。不再年輕的顧老爺子決定要放一部分權力到年輕人手上,但權力握久了實在很難放手的,這幾年他也就漏了些顧氏集團的經營權到自己的孫子手裡。
因此明面上顧柯雖然是顧氏的董事長,但顧家真正的掌權人仍舊是顧老爺子。開股東大會的時候,顧老爺子出面說一句話有時候比那些白紙黑字的數據分析還要管用的多。在顧家打雜,他的話是權威,顧柯的份量還是遠不如他。
比起親情,顧老爺子更看重利益,顧柯對他的感情不是很深,但在某方面來說,他對後者的關注僅僅次於對田品滇的關注。
「爺爺,這麼晚了,您怎麼還不去休息?我今天有些累,想要早些去休息。」顧柯臉上的笑意收斂起來,眼神恰到好處的敬畏和欽慕。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疲倦,一副瞌睡蟲上頭的模樣。
顧老爺子一向很享受自家孫子這樣的眼神,擱平常,對方稍微服個軟態度親近些他就讓人去休息去了,他記性最近不大好,要是到了第二天,不記得事情了也就這麼過去了。
不過今天的事情比較重要,也容不得顧柯就這麼插科打諢地糊弄過去。
顧老爺子原本板著的臉稍微柔和了一些,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自己的孫子坐過來:「睡覺可以晚點,年輕人要多多鍛煉身體,在你這個年紀,我就算是幾天不睡覺也不會有大問題。有好的身體才能夠帶領整個家族都往上。好了不說這個了,爺爺今天有別的事情要和你說。」
顧柯走了過去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但比顧老爺子指的又稍微遠了一些。後者也沒有太在意這個小細節。一反剛才威嚴大家長的做派,甚是和言細語地開口道:「小柯是夏天生的,過了這個夏我沒記錯的話就已經二十四了吧?」
「那是身份證上的生日,晚了幾個月,今年已經過了,現在已經二十四了。」每一年的顧柯的生日禮物和行程安排都是秘書辦好的,要怎麼玩都是年輕人的事情,只要沒有別的大人物要過來,顧老爺子最多也只是看一眼根本就不會放在心裡。
老人還是笑呵呵的模樣,用已經出現了些老人斑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孫子:「你瞧瞧爺爺,都老糊塗了,忘記今年你都過了生日了,我記得你今年生日的時候白家的那小姑娘來了對不對,還有你姑姑,還帶著茹茹過來了。」
「那天她們都來了,爺爺一點也不老,都記得很清楚。」顧柯看著那只皮膚起皺的手覺得有點不自在,和田品滇一樣,他並不喜歡別人觸碰到自己的身體,即使顧老爺子和他血脈相連也一樣。
不過這種程度的觸碰他已經能夠很好調節了,顧柯的身體很快就放鬆下來,僵硬幾乎微不可查。
顧老爺子依舊非常和藹地笑著,把自己的手收回來擱在圓滾滾的枴杖頭上頭:「爺爺的記性好不好自己最清楚,我以前看資料兩三遍就記住了,現在看一行忘一行,不行了不行了。你現在二十四了,當年你媽媽生下你的時候才19吧,你爸也就把他大兩歲了。」
老爺子渾濁的眼睛透出懷念的光,想到死去的長子,再一次感傷得掉下幾顆眼淚來:「你爸離開得早,就留下你這麼一個兒子,爺爺年紀也大了,就怕過個幾年人突然就沒了。要是能夠早點看著你成家生子,爺爺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顧柯很快地出聲打斷了顧老爺子的話:「爺爺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您身體這麼棒,醫生也說了,按現在的飲食習慣,您一定能夠長命百歲的。結婚的事情一點也不著急。」
一直沉默著的楊女士——顧柯的二嬸總算是搭腔了:「爸當然能夠長命百歲,不過小柯你的年紀也確實不小了。爸想讓你早些找個對象也是自然,你這麼單著我們當然為你操心了。」
「那爺爺希望我找什麼樣的?」
「爺爺希望你能找個乖巧一點的,當然在外頭要能夠撐得起場子。我覺得白佳那小姑娘不錯,安家的小女兒雖然嬌氣了一點,但在外頭還是非常大方得體的,下次有機會你和她們見個面,看看喜歡哪一個?」
顧柯的額頭和嘴巴很像他的父親,不過眼睛和鼻子簡直和那個女人是一個模子裡了出來的,就是這性子跟兩個人都不像。顧老爺子看著面前這張臉就想起來自己的長子還有曾經把這個家攪得天翻地覆的兒媳。
他咳嗽了一聲,補充了兩句:「如果你要找個你媽媽那一種的也行,不過你要能壓得住她,爺爺不希望再發生當年的那種事情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喜歡。」
「既然爺爺希望我能選個喜歡的,那這兩個我就都不去看了,上次陸家的宴會上說過幾句話,我對她們沒有那種感覺,就不好耽擱人家了。」
「不耽擱不耽擱,人家白佳上次還問我你的電話,她很喜歡你,感情這種東西是可以培養的嘛。你們兩個年紀相當,多處幾次,感覺不就有了嗎?」搭話的女聲比較尖細,但是因為聲音不大,聽上去還算得上悅耳。
顧老爺子平常不大搭這個兒媳的話,不過這種順著他話茬接的他還是頗為喜歡;「雨涵說的對,感情是可以培養出來的。人家小姑娘面皮那麼薄,都鼓起勇氣來追你了,你聽你二嬸說的,就和人家多處處吧。」
「我不想要,處多久我也不會喜歡。」顧柯的眼神帶了一抹陰鬱,聲音就顯得有些硬邦邦的,當然他很快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沖了,「抱歉,剛剛我聲音可能大了點,爺爺你不要生氣。」
他站起身來,邁開步子準備離開:「我明天還有幾個會議要開,跟龍世集團還有個大案子要談,今天實在不舒服,我提前去休息了。」
他步子才邁了一米,就被顧老爺子
厲聲喊住了:「你給我站住。」
顧柯停住腳步轉過身去,顧老爺子已經用手杖撐著站了起來;「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了?」
顧柯停了一會兒,語氣冷淡地回答到:「沒有。」
顧老爺子雖然不大注重兒女情長,但好歹也年輕過,顧柯要是立刻否決他可能會覺得那是實話,但這個反應還是讓他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不過,二兒媳已經在他心上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即使顧柯真的馬上就否認,他也可能覺得那是欲蓋彌彰。
「要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你儘管帶過來給爺爺看一看,我又不會吃了她,畢竟你還年輕,你爸媽又不在,我好給你做個參考。」
「都說了沒有喜歡的人,我總不能胡亂帶個人來給你看吧。?」顧柯的語氣軟下來,破有點無可奈何的味道。
「好了好了,你去休息吧,我也差不多要去睡了,這人老了,就是扛不住。」顧老爺子重心靠在右手握著的枴杖上,左手朝對方揮了揮,他心裡已經打定注意要好好調查一番了。
雖然說是戀愛自由,但他早就把顧柯可以選擇的範圍定在門當戶對的未婚女孩子身上,那種思想觀價值觀和他們顧家都搭不上的窮人家的女孩子完全不能給顧家的發展帶來更多的價值,他完全不覺得有成為他孫媳的可能性。
顧柯進了房間之後就鎖了門,他的房間和顧宅其他地方一樣都安裝了避免顧家傭人偷盜的攝像頭。不過顧柯房間裡這個在被弄壞之後被他以沒放任何貴重東西為由就拆掉了。謹慎起見他還是選擇揣著手機進了浴室,一邊放水一邊和這宅子裡另外一個人講電話。
顧柯把聲音壓得很低,他輪廓分明的臉在朦朧的水霧裡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不過這並沒有讓他顯得更加柔和,而是填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今天楊雨涵在爺爺面前說了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個有些低沉沙啞的中年男人嗓音:「二少夫人就和家主提了下您的終身大事,說是您可能對某些家境很差的小姑娘很上心,畢竟您這些天老是往外頭跑。」
顧柯把水龍頭擰小了一些:「她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楊雨涵他還是很瞭解的,如果他真這麼答應了,娶進來的妻子就成了他的助力,要是結婚生了孩子,老爺子一高興就更沒她什麼事了。以前後者是巴不得他一輩子都不結婚,這次主動提出來著實反常。
「她這些天一直在和一個叫游越的男人有來往,而且心情一直都不錯。」
「游越?」顧柯搜了自己腦海裡的名單,表示對此人毫無印象,他挑了挑眉,「我二嬸給二叔戴綠帽子了?」
「沒有,他們兩個人是高中同學的關係。他們去的都不是什麼特別私密的地方,相處之中也沒有任何越距的舉動楊女士應該是不大瞧得起這位游先生,畢竟他能力一般,長相也不怎麼出色。」
顧柯沒說話,接著等對方補充完。歇了口氣,電話那頭的聲音又響起來:「不過,那位游先生有一兒一女,兒子的名字叫游千,畢業之後就在一家甜品店工作。」
顧柯沉默了一會,把通話斷掉了:「我知道了,你接著注意她就行了。」
游千這個名字他當然很熟悉,實際上和田品滇交往比較好的他都很瞭解。田品滇不喜歡女人,那個叫蔡靜的小姑娘夠不成威脅。游千雖然白白淨淨的,不過性子太弱了,田品滇不會喜歡。
不過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要不是調查到游千有個感情很好的女朋友,他當初就想法子把人給弄出去了。不過考慮到動靜太大田品滇會關心,他最後還是選擇放棄動游千的想法。
他還真沒想到楊雨涵能和游千的父親搭上話,游千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但在田品滇的店裡待了那麼久,總會無意間洩露出一些不該說的東西來。他這位二嬸現在應該只是懷疑,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不然就不可能旁敲側擊地讓顧老爺子去查。
浴缸中的水都快要溢出來的時候田品滇打了電話過來,他拔掉放水的塞子,把水流調得更小。聲音一改前一通電話裡的冷硬和對著楊雨涵等人的疏離:「阿品,有什麼事情找我?」
田品滇在那頭一邊用吹風機給焦糖吹毛一邊說:「都說了不要那種叫我,直接叫名字就行了,品滇就可以。怎麼沒事情就不能找你,還是說你要睡了,那我不打擾你了。」
「不會打擾,哪有那麼早睡的,我今天又沒幹什麼體力活。」顧柯輕笑,乾脆把水龍頭關了,免得水聲影響了通話。,「你那邊有點吵,還沒回去嗎?」
貓咪身上的白毛已經吹得蓬蓬鬆了,田品滇拿手幫它抓了抓,又拿了一邊專用的梳子給焦糖梳毛:「沒有,早就到家裡了,二十分鐘前給它洗了個澡,剛剛在用吹風機給它吹乾。」
「我聽說貓怕水,你給它洗澡很不容易吧。」在心上人面前顧柯總是非常地放鬆自己,那隻貓他看過很多次了,不可能不知道田品滇有多寶貝它。
說實話他對那隻貓醋得要死,不過在田品滇心裡他的地位沒超過那隻貓之前,他還得好聲好氣哄著那隻貓祖宗。
「嗯,給它洗個澡挺不容易的。焦糖不是很怕水,但是不喜歡洗澡。」田品滇的愛好不是很多,做甜品什麼的沒什麼好分享的,但談到養貓他的話茬就多了起來。
兩個人聊電話聊了非常久,等到掛了電話田品滇還意猶未盡。這還真不怪他,顧柯對他的瞭解比他想像的多得多,一個人話題總是迎合你的方向走,你自然會感到很愉快。更何況顧柯確實學識淵博,無論是談什麼兩個人都能談的起來。
最
後還是焦糖要睡覺了才打斷了田品滇的這通電話,他看了看時間,竟然談了將近三個小時:「我不打擾你了,週末再見吧,晚安。」
顧柯有些抱歉地開口:「週末答應的可能不行了,我臨時有很重要的客戶要見,那天要飛外地一趟,可能要去好幾天。不過有網可以視頻。」
「那就視頻吧,反正也不急這一時半會等你回來請你吃大餐算接風洗塵。」當初田品滇是按妹妹和妹夫的相處模式分析出來兩個人應該要先處處,他也不是什麼粘粘膩膩的人,自然不會為這種小事情不高興。
顧柯的聲音柔和得簡直能滴出水來:「那好,你也晚安。」
掛了這通電話,顧柯又用另外一張卡給遠在s市的人打了個電話。這次他只交待了不到兩分鐘就匆匆掛斷了。
他等了這麼多年才等到田品滇答應交往了,他不希望再出什麼岔子。顧老爺子插手可能有點麻煩,但也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第二天是田品滇的輪休日,他昨天睡得晚,今早就想要早些起來,結果一大早就有人來敲門了,竟然還是中午都起不來的羅本。
田品滇睡眼朦朧地開始穿衣服,他朝蹲在床頭櫃上的焦糖道了早安:「焦糖,我先去刷牙,你幫我把他放進來吧。」
焦糖非常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走到門口玄關處直起身子拉動了那根特地為它設計的開門的身子。下一刻羅本風風火火地就闖進來了,他今天收拾得非常像模像樣,再夾個黑色公包就能大搖大擺地出入高級寫字樓了。
男人把門一關,隨便穿了雙涼拖就往裡頭闖,對上屏風上的藍綠貓眼時下意識地頓了腳步,很是好聲好氣地詢問:「小焦糖,你家田老闆呢?這都快來不及了,別告訴我他還在睡!」說後面那句的時候他的音調都變了。
焦糖表示對他的前半句很滿意,屈尊降貴地抬起一隻前爪為他指了路。
羅本扭過頭去大踏步地往盥洗室走,他剛走了兩步田品滇就搭著白毛巾出來了。
大早上的他就穿了件黑色的背心,因為被水打濕了些許,衣服緊緊貼在他身上勾勒出非常漂亮的腰線,田品滇的小腹非常平坦,還有隱隱的肌肉的輪廓。美色當前,怒氣沖沖而來的羅本非常沒骨氣地嚥了嚥唾沫。
「怎麼今天你這麼早起來了?我剛剛洗完臉。」田品滇什麼都沒吃,嘴巴裡一股薄荷檸檬草的味道。
「有男人沒基友啊,你當初說的幫我開店呢,今天開業我都七點就起來了,你居然還在睡!」
「不是說九點開業嗎?你這麼著急幹什麼?」田品滇走到掛歷處看了看上面的備忘錄:「你看我不是寫了嗎,肯定不會忘了你的。花籃條幅什麼的早就讓人送過來了,當初我開店也沒你那麼早,又不會有很多客人過來,你這麼著急幹什麼?」
「能不能別打擊我,你怎麼知道不會有很多客人過來。」羅本沒好氣地反駁。
「我不就是你最大的顧客嗎,店裡蘿蔔蛋糕還有蔬果汁肯定光顧你的店,那些餐館肯定不找你這種蘿蔔。小區後頭有家菜市場,還有兩家超市,平常小區住戶都會去那裡買。」
田品滇攤了攤手,然後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我完全看不出來你蘿蔔的價錢有任何的優越性,至於那些學生,你覺得他們會花大價錢買你的蘿蔔來啃?他們又不是兔子。而且你也沒做任何廣告方面的宣傳,想也知道你客人不多。你在這裡等一會兒吧,我微波爐裡熱了早餐,要是沒吃就坐下來陪我一起吃點東西。」
「我已經吃過了,勞資有錢任性不行嗎,反正店面我已經買下來了,又沒請幾個員工,想開多久我說了算。不要總是談錢錢錢,你這種萬惡的資本家根本不懂什麼叫做閃閃發光的夢想。」被嗆了一頓的羅本沒好氣地反駁。
微波爐叮的一聲響了,田品滇站起身拿了被切半的紅薯出來,還搭配了一個愛心姓狀的火腿腸煎蛋。
「行吧行吧,你快點吃。」羅本拉開椅子也坐了下來,「我就給你五分鐘吃早餐吃完了就跟我快點下樓,今天有很重要的人要過來,五分鐘吃沒吃完都跟我下去,咱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這點事情都不幫忙,還當不當我是兄弟啦。」
田品滇三口兩口吃完那個煎蛋:「你等我換個衣服馬上出來,冰箱上頭第二層有酸奶,幫我拿一瓶出來,順便給我拿一小包紙手帕。」
「就知道你講義氣,動作快點啊。」羅本從玻璃櫃上拿了包紙巾,轉身用一隻手從冰箱裡拿出一瓶酸奶。
田品滇換衣服的速度非常快,差不多羅本剛拿完東西他就出來了。「行,現在下去吧。」
「焦糖你今天就先待在家裡,要是我中午沒回來的話你就到櫃子上頭去拿貓糧,我記得不大多了,要是還餓的話就吃那個紅薯吧,注意控制飲食,不要吃撐了。」
焦糖喵喵叫了兩句,朝他搖了搖尾巴尖,示意它已經知道了,不用再囉嗦了。
田品滇這才放心把鑰匙揣進口袋裡,拍了一下站在那裡發愣的羅本的肩膀:「走吧,蘿蔔大王。」
兩個人下去的時候,田品滇的有家甜點已經開門了,羅本的蘿蔔店店員已經上好了貨,就準備著到了九點就開張營業了,羅本的店面算不上小,外頭的花籃也擺了兩排,橫幅羅老闆嫌棄數量太少孤零零的太難看沒掛出來。
「這不是還沒開張嗎,你匆匆忙忙拉我下來幹什麼?」田品滇把喝完的酸奶瓶子捏扁了扔進樓下的垃圾箱裡。
「店開張不管它啦,反正也沒多少生意,店員會照顧好的,不著急。」羅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br/>「那你還跟屁`股上著了火似的拉我下來?你要是沒事我就先上去了,這麼委屈焦糖,下次它看到你絕對不會放你進門了。」田品滇抬腿作勢要走。
不過下一秒他就被羅本拽住了,而且還被後者往另一個方向拽。「我匆匆忙忙讓你下來當然是有急事了,走走走,跟我去機場接個人吧,保證你下來不後悔,焦糖也不會怪我的。」
「接什麼人啊,值得你這麼興師動眾的?」田品滇幾乎是被羅本給塞進駕駛位的,後者緊跟著也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飛快地關好車門繫上安全帶:「到g市機場,開快點啊。要不是我在國內的駕駛證還沒辦下來我就直接把人帶過來見你了。」
田品滇發動了車子:「幹嘛非得找我,你完全可以找個代駕,打車過來也可以。」
「打車哪有自己人開車舒服,那種街上的出租車環境多差啊,再說臨時找的代駕我怎麼知道靠不靠譜。好了,不說了,你快開車吧,那趟航班差不多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
車子已經發動了,田品滇不再言語,把車速稍微提高了些,從另一條道上了高速。羅本把自己這邊的窗子降了一些下來,風灌進來,他說句話嘴巴裡都在漏風。
羅本吸了兩口氣又把車窗搖上去:「剛剛還看到你喝那種酸奶啊,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那種口味沒變過。怪不得人家都說你念舊。」
田品滇沒有理他,結果一路上羅本就一個勁地找話題,沒得到回應就哈哈哈得在哪裡乾笑。車子下了高速沒開多久就是g市唯一的機場了,離羅本說的航班到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要我接的人是誰。」羅本之前說的話他只信了一半,剛剛在車上對方說那麼多話完全就是心虛的表現,如果說要接的人和他沒什麼關係打死他都不信,而且很有可能來的人很有可能是他不願意見到的。
「其實是他打電話讓我要你去接他嘛,我擔心你鬧脾氣不肯去,就先把你拉過來……」羅本作投降狀舉起手來,「你別這麼看我,看得我心裡發慌,我也是一時衝動,一時衝動嘛。做了這麼多年的好兄弟,你一定不會怪我的吧。
「說吧,反正還有幾分鐘人就到了,我不會走的。什麼洪水猛獸讓你這副樣子,你要是不說,我真走了,車子留給你,我替你叫個代駕過來。」
「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和普通一樣,都是一個鼻子兩個孔,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是個正常得不得了的人。」羅本繼續打哈哈,反正拖到人來了就好了。
田品滇當然不會真走,大約過了五分鐘,機場提示羅本等的航班已經平安到達,後者又拉著他往裡頭走,用眼睛掃視了一番之後,非常興奮地揚起了手:「在這裡,在這裡,師父我們在這個地方。」
田品滇全身的細胞都在朝他咆哮快往外頭走,掙脫羅本拉得並不緊的手並不需要耗費他太大的力氣,不過顯然他已經來不及了。他的步子才邁了兩步,就被那個聲音給叫住了。
「怎麼,不歡迎我回來?」
田品滇有些僵硬地轉過脖子,臉上帶了有些諂媚的笑容:「做外甥的怎麼可能會不歡迎小舅舅呢,你說是吧,羅本。」
腰上被狠狠擰了一下軟軟肉的羅本眼裡含著淚花,不情願地應了一聲:「就是啊,品滇最最喜歡師父了,都吵著要來呢。」
田品滇握拳咳嗽了兩聲:「小舅舅這次回來是要去看外婆還是先去看我媽,我開車送你過去吧。酒店訂好了嗎,要是沒訂好我幫你訂,這個時候不是旅遊旺季,應該很容易能夠訂得到房間。」
「我沒訂酒店,準備過幾天再去看你外婆。老姐等我明天收拾好了再去見他。今天不是我徒兒要開店嗎,我就想著過來捧個場。」穿著黑色皮衣的年輕男人笑得十分無害,「我聽老姐說了,你在搬出去到外頭住了,反正我也不嫌你地方小,就和你擠一擠這些天吧,正好我們甥舅兩個可以好好的敘敘舊。」
田品滇睜著眼說瞎話:「我那個地方太小了,擠不下的。羅本那裡空曠得很,傢俱什麼的都沒買,然後也沒有人陪他住,你們兩個剛好是師徒,住在一起也有話題聊是吧。」
「沒事,我不嫌擠,要是床實在小,還可以打地鋪,反正是要開空調,地上和床上都一樣睡。」男人把墨鏡摘下來,露出略顯狹長的一雙鳳眼,他的眼角微微上挑,搭配著鼻子嘴巴的就是一副不好相與的長相。他看了看委屈臉的羅本,然後再一次給了自家忠心耿耿的徒兒會心一擊:「他長得那麼醜,要是真和他住一塊,會讓人誤會我眼睛有問題的。」
最後還是田品滇坐在駕駛位上把這尊大佛載回去,羅本這回沒坐副駕駛位了,而是鑽到後頭去向他的好師父獻媚。
後者一向是被人討好的命,偶爾也會說兩句笑兩聲,算是給唯一的徒弟面子。在田品滇開過高速把車速降下來之後,他撫了撫自己右手大拇指的翡翠扳指,狀似無意地開口問道:「我聽說,你交了男朋友了?」
車子在路中間詭異得扭了一下,還好田品滇差不多把車子開進小區了,這個時間段天氣熱得很,小賓館這段路人特別少,道路又頗為寬敞,才沒有釀成什麼車毀人亡的悲劇。
田品滇定了一下,還是順利地把車子開進了自家車庫。兩親甥舅都神態自若,倒是羅本被嚇得要死,一張臉慘白得像是塗了粉,剛下車就對著垃圾桶吐個不停。
田品滇替自家小舅舅把箱子拎到了樓上,毫無意外,開門迎接他的又是英俊而聰敏的焦糖。不過在看到田老闆身後的人之後,焦糖突然渾身炸毛,然後緊緊地撲進了田品滇的懷裡。
「小貓咪嚇壞了呢,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愛。」年輕男人坐在了沙發上,聲音聽上去十分溫柔,不過在焦糖的眼裡,這傢伙無意就是惡鬼轉世,簡直是嚇死貓了,就算它有九十條命也不夠眼前人玩的。
「你嚇到焦糖了。」田品滇撫了撫自家貓咪炸起來的毛,把那些柔軟的白□□毛全部理順之後才到廚房裡給客人倒了一杯茶。
「我可沒有威脅它,說什麼要抓它賣去肉販子這種的話,是你的貓膽子太小了點。」紀遒只喝了一口茶,就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沒再動它。
「你的茶藝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爛,我帶了一罐子茶葉還有自己慣用的茶具回來,等下東西都清完了,泡壺茶給你喝。」紀遒非常溫柔地開口,伸出右手攤開手掌示意外甥坐到自己的對面去:「東西我們待會收拾不著急,現在我們討論更重要的事情,你交男朋友這件事情是真的我知道,我現在只想知道另外一件事情,說吧,你男朋友是誰?雖然我多的是辦法找到是誰,不過我還是想聽我的外甥親口告訴我,我知道阿貓最乖,不會連這種事情都不告訴小舅吧。」
「小舅你能不能不要提那個名字。」田品滇臉都漲紅了,當然是氣得。他小時候不懂事,就任由自家無良小舅阿貓阿貓的叫。除了紀遒其實沒什麼人知道他這個小名,也根本不會這麼叫他。
這個還是田品滇後來聽田母講的,當初是田奶奶做夢夢到這個,說自己的孫子裡名字一定要有個貓字,不然身體就不好。剛好這一輩田家應該排到品字,田品滇就叫田品貓。小孩子嘛,賤名好養活。
田父田母嫌名字難聽,當然不會同意這種看上去聽起來就像是玩笑的名字,最後又拿算命的話當借口,說田品滇五行缺水,然後取了個滇字。小名可以叫貓貓狗狗的,所以田品滇還有個小名叫阿貓。如果不是田品滇後來真開了家甜品店,也不會有什麼人覺得他這個名字很奇怪。至於阿貓這個黑歷史,如果不是紀遒,根本就沒人會知道。
「好了不鬧你了,我去拿衣服洗個澡。你今天就在客房裡將就一下吧。明天陪我過去你媽那。」乘著紀遒沐浴的工夫,田品滇給自家老妹掛了個電話,他的語氣非常嚴肅:「你是不是把我交男朋友的事情到處去宣傳了?」
田曼曼聲音特別委屈:「我哪敢啊,我就是那知道國王長了驢耳朵的理髮師,想說也不敢說啊。」
田品滇也就告訴了兩個人,羅本的嘴巴還是非常牢靠的人,主要是羅本已經知道是誰,要是真是他說的,紀遒也不會在這裡問他男朋友是誰了,消息只能是田曼曼這邊出去的。
「小舅舅今天回來了,就在我這裡住。他明天會和我一起過去媽那邊,你做好準備。」
田品滇的話音剛落,那邊的話音就斷了,過了一會才傳過來田曼曼的聲音:「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拿穩,手機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