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見爭如不見（中） 文 / 江襲月
6相見爭如不見（中）
「飛飛真是越長越漂亮了。」喝了幾口茶後，景阿姨把目光轉向我，滿是真誠地說道。我淡笑不語，輕輕低下頭，瞅著手裡的書。
「女大十八變，我倒覺得她不如小時候那般秀氣了。」媽媽「謙虛」地說。
「哪裡，各有各的漂亮，不都是她自己麼，總歸還是很漂亮的。」景阿姨否定媽媽的話。
「飛飛，習不錯吧？」景阿姨小心翼翼的問，媽媽點點頭，說，「還行吧，估計考致遠還差些，她想考附中，我們也覺得附中不錯。」
這話說的沒錯，比起致遠的獨霸，我更喜歡附中、古風、東籬、秋實這幾個內秀的校，它們的關係，正如當今世界的「一超多強」，致遠就像是美國，而附中，則像我很喜歡的英國，它的分數線也僅次於致遠。
「哎，你們飛飛考附中，我們景巖……哎，估計連重點都上不去！」景阿姨突然這樣說道。看著她眼裡的難過和著急，我心裡也非常不好受。
「哦…」媽媽不自主的調整了下坐姿，似在思，「孩們啊，習忽上忽下也很正常，不能因為一時的成績下滑就擔心，她們壓力也挺大的，每天都習到那麼晚，別給他們多壓力……」媽媽勸解道。
可景阿姨顯然不這麼認為。
「不是這樣的！」
景阿姨很肯定地說，我不禁心下一緊，下意識的看了景輝一眼，只見他正蹙眉望著我，俊秀的臉龐上寫滿了無奈。
我目光裡帶上了許多的不解，眉頭微皺，他淺淺的搖了搖頭，低眉，不再看我。
我看向媽媽，她似乎很好奇景阿姨接下來的話，所以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
「哎！」景阿姨歎口氣，顯然意識到了所有人都在等著她開口。「你們飛飛，不早戀吧？」景阿姨說的很難為情，我心裡頓時一緊臉就紅了，目光游離在媽媽和景阿姨身上，不知該看誰，又覺得看誰也不對。
「這個啊，呵呵，」媽媽喝了口茶，「我們家飛飛不會的。」
我鬆了口氣，轉而為自己剛才的心虛懊惱，我本來就沒有幹嘛要心虛啊！
「哎，我們家景巖……」景阿姨吞吞吐吐，「早戀了……」
我一顆心沉到了底，踏實如初，這我是知道的。
「和他們班一個叫韓宵瀟的女的，我們和韓宵瀟的爸媽都去校了，這兔崽，竟然死不認錯！」
「韓宵瀟？」媽媽驚訝地瞪大了眼。
我坐等暴風雨的來臨。
「穎飛！」媽媽厲聲呵來，果然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你知不知道！」媽媽問我。
「怎麼？你們？……」景阿姨不解。
「韓宵瀟，就住我們家樓上啊，他們幾個還一起出去玩過呢，你不知道？」媽媽有些不解景阿姨的疑惑。
「哦，就是……那個……每次他們找穎飛玩，還有那個韓宵瀟啊，我沒問過，不知道……」
景阿姨可能覺得自己這個母親做的不夠合格，話說的越來越沒底氣，聲音越來越小。
「怎麼會這樣！」媽媽的語氣裡帶著不可思議可有些許後怕和疑惑。她不由自主地看了我和景輝一眼，似乎沒有發現什麼不對，才鬆了口氣。我無語，就算是我們四個人總在一起吧，難道就必須是兩對嗎？
「那……這……」媽媽蹙眉，她當然知道景阿姨不可能平白無故說這些。
「唉……」景阿姨繼續歎氣。「我是說，好像，穎飛爸爸，認識古風院的何校長吧……」景阿姨開口。媽媽，沒有說話，她接著說，「我記得穎飛進重點班不就是何校長……」
「媽！」景輝開口打斷她，「那是飛飛自己考進去的！」
「哦，不是，我就是聽說……」
「阿姨，沒事，您繼續說。」我看出了阿姨的窘迫，趕緊開口。
雖然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未必應該說，但是說出來被自己的親兒擋回還真是有些尷尬。
「飛飛，最近有不會的題嗎，我給你講講。」景輝站了起來。
「還真有。」我很配合，「媽，景阿姨，我們……」
「去吧去吧。」媽媽揮揮手。我鬆了口氣，轉身回屋，拉過書桌前的椅懶懶坐進去，望著窗外開始發呆。
景輝坐在床邊，沒有任何言語，我們聽著外面的談話。
「穎飛她爸確實認識何校長。」媽媽的聲音。
「那就好了，我們…想讓景巖轉到古風……，最好能進穎飛她們班，一來古風的重點班很強，二來也有穎飛幫忙看著…」
聽到這些，我心裡一驚，椅已經轉到了景輝那面。他眼裡滿是無可奈何的神情，並不看我。「我不想讓他們這樣做，我不想他們再打擾你影響你，可是我……沒人聽我的。」
「哥！」我開口打斷了他有些一廂情願的話語，我不需要這樣的為我著想的人。
「行啊，等穎飛爸爸回來，你們細說吧。」媽媽應了下來，這在意料之中，畢竟我們兩家那時的關係是非常好的。
這樣說著，景阿姨明顯輕鬆了很多，開始和媽媽家長裡短的說起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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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我看著被我硬生生把話擋回去的景輝，開口道：「我物理有些電圖不會……」
「我教你。」他起身走到書桌邊，從旁邊搬出凳，坐下來，我也把椅拉近了一些，拿出物理書和練習題，把自己不會的拿給他看。他只看了一陣就總結出了我對用電器短的複雜圖形掌握不好，認認真真的給我講了一遍知識點以後又挑了很多習題給我做，我也認真的習著，很快就把疑惑弄清楚了。接著我們又做了一些化的計算題，他還記著我生物不好，把生物的重點又給我串講了一遍。
不知不覺間，窗外的光暗淡了下來，我收拾好書桌，為這頗有收穫的一下午開心著，彷彿之前的事，不曾發生過。
媽媽敲敲門，送了兩杯果汁來，看著習了一下午的我們，滿是欣慰，「飛飛羨慕你小輝哥哥吧，習多好！」
我笑著點頭，景輝謙虛的說，「飛飛也不錯啊！」
「差你遠了！」媽媽不以為然，「我和你媽媽準備晚飯，晚上在這吃，你們倆休息休息。」
我們點點頭，目送媽媽出去。
我復又望向窗外。印象中，這是我多年的習慣，就好像遊戲裡的復位一樣，這就是我的原始狀態。
「你們的事，我知道一些……」在沉默進行了不到十分鐘時，他突然說。我沒有裝傻，我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可我不安的是，他知道我喜歡景巖嗎？景巖那裡，因為瀟瀟，肯定是這樣以為了，所以我才再沒有聯繫他，但是景輝怎樣想，我還真不知道。
可很快我就知道了。
「你前段時間成績下滑，就是因為這件事吧……」他說，我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緊緊蹙著眉
他歎了口氣，似在猶豫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可他還是說了。
「飛飛，你喜歡小巖對不對……」
我像被判了死刑，內心從一開始的恐懼即刻轉為死水一樣的平靜，而我自己，也像死水一樣，不說，不動，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他似乎還在猶豫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我那麼在意你，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還是說了。
這於我們這個年齡根本就是禁忌的一句話讓我頓時手足無措。我連忙撇過頭不去看他，腦袋裡思緒萬千。
他對我的好，我怎會不知。可是我從來都覺得他就是那麼好的人，於我，他是那麼的高高在上那麼的光彩照人，是我年少無知時心裡的偶像，我從來都是仰望著他，我從不曾想，他會那樣，在意我……
「我就這麼眼看著你們一步步發展成這樣，為什麼……」他言語裡是道不盡的憂傷。
是啊，我也自問，為什麼？我們懂得嗎？情，或者愛？
「我不想讓景巖去你的校，可是我找不到說服我爸媽的理由。我總不能說……」他頓住了，我卻明白，總不能說，我暗戀景巖，他轉來會影響我吧。
你能「飛飛，你一定要考好，知道嗎，我不求你上致遠，我只希望，我們能上一個大，或者至少，在一個城市，可以嗎……」說道最後，我彷彿嗅出了他話裡地苦澀與酸楚，忍不住紅了眼睛。
「我不知道……」我無力的回答。
我背對著景輝沉默。
期中考試結束，景巖就轉來了。說實話，知道不應該，但我還是很希望他來。在我看來，近水樓台先得月可能就是景巖和瀟瀟最終在一起的原因。
他來了，坐在最後一排，一直低著頭，做著自己的習題冊，不聽課也不說話，甚至一個上午都沒跟我打招呼。這日若年的一上午啊，我終於捱到了放，慢條斯理收拾著東西，等著景巖從我座位邊經過。
「幫我抄份課表。」一個熟悉的聲音伴著一個摔在我課桌上的筆記本一起傳來，我側臉，看到景巖背著書包站在我身邊，半分不自然和尷尬都沒有。我皺了皺眉。他倒真是，不拘小節。
「你怎麼一來就指揮我們班大小姐啊！」是林湖軒。
這個大小姐的「封號」是班裡幾個無聊人士給我取得，當然了，我們班還有皇后啊，貴妃，貴人之類的，我並不理會。
「滾！」我瞪了林湖軒一眼。
「哥幫你出氣呢沒看見？」林湖軒非常不滿的拍了我腦袋一下。
「我是他哥！」景巖挑釁的看著林湖軒。
林湖軒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我爸朋友的孩。」我回答他。
「我們倆是親戚！」林湖軒很有底氣地拿出「殺手鑭」！
「我跟你沒有血緣關係！」我再瞪他一眼，毫不留情的說道。他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我，很是委屈。
我沒有理會他，把景巖的筆記本扔回給他，「自己沒有手還是沒有眼！」
景巖沒再言語，抓起筆記本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他停下來，回頭看著我，用目光問，怎麼了？
「你……中午去哪兒？別告訴我你回家啊，光是來回上騎車就得一個半小時！」我忍不住關心他。
「我媽開車接我。」他說，「我媽在你們小區附近租房了。陪讀，過幾天就住進去了。」最後這句話他說的很無奈也很刻意，讓我不禁以為，他有今天，是被我害的。
呸！關我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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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晚自習，班主任現身，讓景巖做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景巖，」他覆手而立，「從東籬中轉來。」然後就走了回去。
「他們校也很好啊，離他又近，為什麼轉來我們校？」同桌問我。
我苦笑，「你連他家在哪都知道？」
放那會問了一下，帥哥嗎，誰不關注。
「你們倆認識吧，你不知道他為什麼轉？」
只消一下我就明白了，我們倆中午說話肯定被她看到了。
「不知道。」我淡然卻其肯定地說，同桌便不再問。
景阿姨在我們家不遠處租了一個單間公寓，真的來陪讀了，我不得不在心裡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景巖依舊卻冷冷的，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去。一個星期了，也不怎麼和我說話。這樣的狀況快成為了我的心病了，明明從前那麼好，突然這樣，我接受不了。
於是，週五下午，我說自己要等人，讓一回家的同先行一步。
「等誰啊？」娟別有用心地問。
「景巖！」我也沒隱瞞，因為我知道，總會被人看見，隱瞞反而多事！
「呦，帥哥就是魅力大啊！」旁邊的女生揶揄。
我無語，道，「我們認識很久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送走了那幫人，我慢慢悠悠騎著自行車等著景巖出現。
身邊一個藏藍色身影飄過，我晃了下神看清是誰以後趕緊跟上去，「景巖！」
他停了下來，看著我。
「一起走吧！」我說。
他沒有拒絕。
「怎麼一個星期了，不見你和同們說話啊。」我問。
「你在這年了也不見你和他們有多少話，我才剛來，哪那麼多話。」
你是還一如既往地在觀察我嗎？我心想著，莫名的，就有些苦澀的感覺。
有這麼一段像是偷來的時光，我們每天能見面，能討論課業，能閒話實事，我們之間沒有過去，沒有瀟瀟，也早已沒有了過去的親切，但是，有我，有他，我覺得很足夠。
真的是偷來的時光麼？所以我必須得還回去，對麼？
第一次月考結束，我和景巖都考的不錯，景阿姨很開心，連連感謝我，也放鬆了些對景巖的約束，又返回她的工作崗位了。
於是不久後的一個下午……
「李穎飛，我們去避風塘，要一起嗎？」同桌靜兒拉著一個叫娟一個叫容，還有一個叫丹的女孩過來，我看了看她們，正準備搖頭拒絕，「去吧！每天就知道對著窗外發呆！」
「啊！」我還沒來得及頂林湖軒的話就被一個東西砸在了頭上！
憤怒的拿下來一看，是林湖軒的錢包！
「你有病啊！」我有些生氣。
「我不是故意的，你怎麼不接啊！」
「我都沒看到接個腦袋！」
「得，今天你的下午茶我請，行嗎？那個……順便給你哥我帶杯香草的回來！」
撂下這句話，林湖軒和幾個男生拍著籃球走了，我無語的看了看手裡的錢包，對著靜兒笑笑，說，「走吧！」
「帶我一個！」背後猛的被人一拍，我不由自主向前傾了一下。回頭，看到了英語課代表，正一臉明媚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