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忐忑不安 文 / 雲湘
轎子落穩後喜娘上前撩起了轎簾兒,秋香上前一步小心的把岳書瑤扶了出來,隨即岳書瑤在秋香的攙扶下邁著小碎步緩緩朝冷家正院的大廳走去,這一路上自然還是有位老太太不斷地撒谷豆,到了正廳自然就是拜天地等成親最重要的事宜了。()
岳書瑤邊依著在耳邊不斷出聲提醒的喜娘的話兒行事,邊覺得自己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古裝電視劇裡的女主角———這成親「三拜」的步驟同古裝戲裡演的差不了多少。
拜完天地與高堂接下來便是夫妻對拜了,別的新人在拜這一拜的時候心裡大概都是洶湧澎湃、激動難耐,幻想著以後夫唱婦隨、恩恩愛愛的好日子……但在這從姑娘成為婦人的最後一拜中,岳書瑤卻悄悄的走神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很久之前在網上看到的傳說。
岳書瑤曾經在一個遠古雜談的版塊裡看到一個關於「拜天地」的傳說,說的是女媧初始造人時,開始只捏了一個後生,讓他獨自生活在天地之中。
這後生雖然有吃有穿、日子也過得逍遙自在,但他卻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像缺少了些什麼,慢慢的他逐漸覺得自己是個不完整的人———用現代點的話語來說,便是身上缺少了最重要的那根肋骨。
這樣怪異的感覺讓書上臉上逐漸佈滿愁容,最後再也開心不起來,後來有位天神不忍見他這樣萎靡不振,顯靈告訴他這種怪異的感覺叫做「孤獨」。
於是書生便請求月老給他找個知心的人兒,讓他免受孤單的侵噬、成為完完整整的一個人。月老輾轉找到了女媧娘娘求她再造個姑娘、讓她與書生結為伴侶。
女媧答應了、且取走了書生身上的一根肋骨,女媧施法用這個肋骨再造了一個姑娘,書生自是千恩萬謝、歡歡喜喜的那同姑娘結為夫妻。
書生與姑娘結為夫妻時,月老領著兩個白髮長者對二人說:「這是天公和地母、你們以後的生活全都離不開他們,所以得給他們拜上三拜。」———從此便流傳下了新人成親要「拜天地」這個習俗。
想到這個傳說岳書瑤忍不住暗自猜想,在這個自己完全陌生的朝代,她會是誰最重要的那根肋骨?亦或者她已徹底失去了同那個人吻合為一體的機會了?
這個傳說讓蓋著紅蓋頭的岳書瑤止不住的發呆,待她回過神來時早已拜完了堂、她也被扶著走向了通過新房的長廊裡。
岳書瑤握著那紅綢帶。有些木然地跟隨著牽著紅綢帶另外一頭地新郎官地腳步。但在走近一處貼著紅紙地廂房時新郎突然止住了腳步。側身相讓讓他地嫡母先入了新房。當然岳書瑤只能覺察到有人在他們之前入了新房、具體是誰她就不知道了。
冷夫人手執著一副金托盤。盤裡鋪著紅彤彤地錦緞。上面放滿了棗、栗子、桂圓、花生果子等。只見她托著那金托盤款款徑直走至床沿。一邊抓起那些果子撒向寢帳。一邊吟誦道:「撒個棗、領個小(兒子)。撒個栗、領個妮(女兒)。一把栗子、一把棗。小地跟著大地跑!」
岳書瑤一聽這話兒立刻羞紅了臉蛋。幸而有紅蓋頭遮擋住讓別人看不見她害羞地模樣。但她卻不敢再細聽冷夫人念叨地吉祥話了———這又灑棗兒又拋花生地可不就是「早生貴子、兒女雙全」地意思?
冷夫人撒完帳後吉祥婆上前替新人把被褥鋪好。一邊鋪還要一邊說「百年合好、早生貴子」等吉利話兒。此舉稱之為「安床」。
安好床後新郎官才把岳書瑤牽到了床邊。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下、並細心地替她理了理凌亂地衣角。做完這些他自個兒才轉去外頭應酬賓客。待屋裡地人隨著新郎官出去了一大半。岳書瑤才長長地鬆了口氣心裡開始盤算著該如此落跑。
岳書瑤先是規規矩矩地在新房裡坐了好半響。見四下服侍地人兒逐漸都退到外頭去候著了。才低低地喚了聲:「秋香?」
秋香立即應了一聲從外頭走了進來,把門關緊後來到了岳書瑤身旁:「小姐,奴婢在這兒,這屋裡沒別人了。」
岳書瑤聞言隨即掀掉了紅蓋頭,先四下打量了下見沒什麼人靠近,才悄聲問了句:「你剛剛有沒有偷空去探一探這冷府的地形?」
「奴婢打探了,可這冷府雖是小家小戶但宅子卻也不小呢,」秋香先是神色古怪的看了岳書瑤一眼,才吞吞吐吐的接著說道:「且單守在這新房外的丫鬟大大小小就有十幾個,婆子和老媽子還有一撥人,各處守著的人也不少……」
岳書瑤聞言輕咬住紅唇,低低問道:「那依你之見,我們趁著新郎官酬賓客這空擋能不能溜出去?」
秋香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應道:「依奴婢看來定溜不出這冷府,鬧不好還會連月姨娘一起拖累了。」
「逃不掉?那可怎麼辦?我可不想同那個素未謀面的冷公子洞房啊!」
秋香也是一臉愁態,試探性的問了句:「要不小姐您先同冷公子洞房,等穩住他後再探探情形,等咱摸熟了冷家的情況再做打算?」
「洞……房!不行,絕對不行!」岳書瑤雖是穿越過來的現代人,但她還是不能接受沒有愛的性啊!更別提同一個素未謀面、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男人做那檔子事了!
「小姐,奴婢也知道這樣讓您受委屈了,可眼下也找不到逃出去的法子啊,總不能明知會被攔截住還以身犯險吧?」
岳書瑤反覆思量了一番,最終只得按著秋香的提議先按兵不動,打定主意後岳書瑤再次摸了摸從岳家**來的匕首,準備必要的時靠它來保住清白。
岳書瑤經歷了這麼多事早比以前成熟了許多,眼下她雖自身難保但她還是冷靜的對秋香吩咐道:「那我們暫且按兵不動,你去知會我娘一聲———讓她夜裡不要睡下稍微提防著些,興許我有可能半夜溜過去帶她一起逃離這冷府。」
「嗯,奴婢記下了。」
「還有,把那好不容易得來的賣身契給我。」
秋香聞言把之前那個錦囊掏出來遞給岳書瑤,岳書瑤先在紅燭下鋪了塊手絹,隨即才把月娘的賣身契從錦囊裡取了出來,細細對了一遍才把它捲成筒狀放到燭火上。
很快那紙生出許多是非的賣身契就在紅色的燭光中化為灰燼,岳書瑤小心的用手絹把那些紙灰包了起來,交給秋香命她偷偷的把它丟了———這一燒徹徹底底的讓月娘成為了自由之身,岳書瑤也終於放下了心中那顆沉甸的巨石。
案上的那兩支雕刻了龍鳳吉圖案的紅燭一寸一寸的減少,坐在床榻上的岳書瑤的心跳也一點一點的加快,幾乎每隔一小會兒她便會伸手去摸一摸藏在身上的那柄匕首,摸完便下意識的往門口看去,生怕那新郎官會毫無預兆的突然破門而入。
岳書瑤雖已想好後路但她終歸是個姑娘家,在這個特殊的時刻難免會緊張得繃緊全身的神經,她靜靜候到大約子時(晚上11點—1點)時,終於忍不住再出聲喚道:「秋香?」
立時便有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回道:「回少夫人,秋香姐姐被月姨娘喊了去,眼下不在這兒……少夫人有什麼吩咐儘管告訴奴婢,奴婢替少夫人去辦。」
「沒事兒……」
這小丫鬟喚出來的「少夫人」三字讓岳書瑤變得更加緊張,看了看越來越沉的天色心裡更加六神無主、擔心新郎官會突然闖進來要同她圓房……
這新郎官會不會喝多了一進來就霸王硬上弓?
若是他真的來硬的,那她要不要拿出匕首來反抗?下手要用什麼份量兒才不會傷著他那孱弱的身子?
他不會其實不是個藥罐子吧?如果他是個身強力壯的猛男那該怎麼辦?
總之岳書瑤坐在紅帳下、手緊緊的揪著那繡了鴛鴦的紅被單,小腦袋瓜不斷的胡思亂想,一會想著出手太重把冷家公子傷了、一會兒又想著冷家公子會不會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總之岳書瑤出嫁之前與岳夫人相鬥的那股倔強氣兒,此刻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沒出嫁前岳書瑤有著月娘賣身契這樁心事支撐著她,讓她無論如何也要鬥倒岳夫人嫁到冷家……但眼下最重要的事已經解決了,她那「出嫁換契」的勇氣瞬間消散的一乾二淨。
這女人再怎麼穿越、怎麼厲害她始終都是女人,就算岳書瑤此時不比當初、已成長了許多,也已能夠面不改色的同岳夫人她們鬥法———但她再怎麼變骨子裡還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女人,她也有著所有女人會有的嬌柔與羞怯,特別是在這特殊的時刻……
岳書瑤的注意力暫時被自己的胡思亂想給轉移了,但就在此時房門突然「吱嘎」一聲被推開了,岳書瑤的心一緊、立即豎起了耳朵,很快便聽到一個男聲低低的說了句:「你們退下吧,這裡不需要你們伺候了。」
眾丫鬟恭敬的應了聲「是」便散了去,這丫鬟被全都遣散讓岳書瑤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隔著紅頭蓋隱約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端著個托盤、一步步的朝她走來……冷公子的逼近讓岳書瑤不知不覺的握緊了藏在袖子裡的匕首,手心也已全是細汗。
冷公子走到離床幾步之遙就停了下來,把托盤擱在桌上後自個兒也挨著桌子坐下,岳書瑤可以感覺到他把目光投放在自己的身上、久久都沒有移開。
凝望了岳書瑤好半響,冷公子才柔柔的開口說道:「娘子,我們該喝交杯酒了,咳咳……」
冷公子才說了句話便咳嗽了好幾聲,岳書瑤猜想大概是因為他身上帶病的緣故,但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冷公子便換過氣來,接著說道:「為夫糊塗了,我都還沒將娘子的紅頭蓋掀起來,娘子如何能與我一起喝交杯酒?」
冷公子說著目光掃向了襯著紅布的托盤上,見上面放著一支金秤桿,自言自語道:「嗯,應該是要用這金秤桿把紅蓋頭挑起,金黃配大紅……配得可真是喜慶。」
冷公子邊說邊拿著金秤桿一步一步的朝岳書瑤走去,見他逐漸逼近岳書瑤的心思也飛快的轉動著,最終決定在冷公子挑起紅蓋頭那一瞬間突然起身把他頂倒,然後再拿匕首敲他的頭把他敲昏,等這冷公子一昏迷自己就立刻奪門而逃!
在冷公子拿著金秤桿慢慢的撩起一小角紅蓋頭時,岳書瑤也已把落跑計劃都擬定好了,待這紅蓋頭被冷公子挑落地時、她飛快的閉上眼用力的往前一撞,打算用身子把冷公子撞倒……
但讓岳書瑤感到意外的是她卻撲了個空沒撞倒冷公子,並在她因突然失去撞擊目標即將同桌櫃零距離親吻時……突然被拉進了一個舒適的懷抱裡。
「娘子,難道你想謀殺親夫嗎?亦或者你是想自尋短見?」
耳邊傳來熟悉的戲謔話語讓岳書瑤忍不住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待她看清那張在眼前放大的俊顏時,忍不住驚呼了聲:「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