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出嫁 文 / 雲湘
岳書瑤待嫁這十日裡除了被月娘天天在耳邊念叨外,還被岳府裡幾個年長的嬤嬤連日灌輸成親應注意的一些事宜、以及嫁到夫家後應該注意的禮儀等等,聽得岳書瑤頭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立即逃婚!
不過被老嬤嬤們這樣一洗腦,岳書瑤才知道這古時候成親講究的東西比現代多多了———雖然在現代結婚就已經夠繁瑣累人了。
首先,這大戶人家嫁娶都必須要有三書六禮、媒妁之言。這冷家第一天便帶了媒婆上門來,這就算是媒妁之言了。
這三書則分別指聘書、禮書、迎親書。六禮則是指問名、訂盟、納彩(納聘)、納幣(納徵)、請期、親迎六個步驟。
這些禮數岳夫人同冷家的人在這十日內統統搞定了,雖都沒過問過岳書瑤的意思也不必她去操心這些事宜,但岳書瑤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了問老嬤嬤,這三書六禮具體指些什麼事項。
老嬤嬤是岳府裡特意栽培的、專門負責府裡小姐們出嫁的嬤嬤,對這成親的一切事宜她們自是知無不言。岳書瑤一問她們立刻把三書六禮一一詳細解說。
這三書中的聘書是指訂親之書,表示男女雙方正式締結的婚約、納吉也就是過文定時用,當時冷家送上門的出來訂親之書還有當初岳老太爺留下的結親信物。
禮書則是過禮之書、也就是聘禮的清單,當中應詳列禮物種類及數量,納徵(過大禮)時用。這冷家既是小家小戶給的聘禮數目自然也就不會多了,但因冷家持有有訂親信物所以岳夫人即使想打撈一筆也只得作罷。
剩下的迎親書是迎娶新娘之書、也就是成親當日(親迎)接新娘過門時用。老嬤嬤還說今日一到吉時冷家公子便會用鋪了紅綢緞的托盤、裝著迎親書前來迎娶岳書瑤。
除去之前這些該遵行的規矩,成親當時還有許多事兒要忙,所以今日岳書瑤天才剛濛濛亮就被老嬤嬤挖了起來了,讓她忍住抱怨了句:「李嬤嬤,這迎親的吉時不是定在下午的申時(下午5-7點)嗎?您怎麼一早就把我叫起來了……」
老嬤嬤聽了岳書瑤的抱怨,嚴厲的訓斥了句:「今兒要給三小姐開臉、上大妝,還要沐浴把嫁衣一一換上,這些事兒難道三小姐要等冷家的迎親轎子抬到了才做嗎?自然是要早點起來準備好一切。」
「可……這也太早了吧?」
岳書瑤說著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隨即把身子歪在圈椅上打盹。另外一位王嬤嬤見了岳書瑤這懶骨頭地模樣立刻拿戒尺拍了下岳書瑤地身子。不悅地糾正道:「三小姐。這姑娘家坐要有坐相。怎可沒有規矩地坐得東倒西歪呢?」
「還有。待三小姐嫁入冷家後切記不可貪睡。一早便要起來到婆婆地房裡立規矩。伺候完婆婆便要同夫君一起給公婆敬茶。」
「瑤兒記下了。」
岳書瑤困懨懨地應了聲。搭聳著腦袋在秋香地伺候下梳洗換上了大紅嫁衣。這嫁衣換上後秋香卻不急著給岳書瑤梳頭上珠冠。反倒把她推到了月娘地跟前。
岳書瑤此刻還是一副睡眼惺忪地模樣。困懨懨地問道:「秋香。不給我梳頭嗎?若是不梳那我再去躺一會兒。」
「小姐,頭一會兒奴婢再給您梳,眼下您要先讓月姨娘幫您開臉。」
「開臉?」
月娘拉著一臉茫然的岳書瑤在長椅上坐下,邊拿出開臉需要的活計邊說道:「我去求了夫人好久她才答應讓我來替瑤兒你開臉,否則這女兒出嫁一般是要由嫡母來替她開臉的。」
月娘一席話讓岳書瑤的小腦袋慢慢的清醒過來,隱約記起老嬤嬤曾經告訴過她這開臉是這個朝代女子出嫁前必經的一個規矩,也是一種習俗。
所謂開臉亦稱絞臉,一般是在女子出嫁當日由家裡的女眷長輩親自動手,相當於一種出嫁前的**禮。這個朝代的女子一生只開臉一次,之後如有和離或改嫁等都不再開臉。
岳書瑤發呆這會兒月娘已經把粉、線、鑷子等簡單用具一一擺上,隨即拿出一根長長的細麻線,線中間用嘴咬著、兩手套住兩頭形成一個交叉的三角形,岳書瑤還沒得及問月娘想做什麼……月娘已經用手將線不斷的在岳書瑤的臉上分合移動,動作飛快的一一絞掉她臉上的汗毛。
「啊!娘,好疼啊,您這是在做什麼?」
月娘沒有答話而是拿著線飛快的在岳書瑤的臉上再走了一圈,隨即才停下來一臉心疼的問道:「很疼嗎?沒事、沒事,已經開完了。」
月娘說著便拿了點粉塗在岳書瑤的臉上潤滑,岳書瑤雖然覺得這「開臉」對她來說是件慘無人道的事兒,但當她看到月娘一臉滿足與欣慰的神色,最終把拒絕的話語嚥回了肚裡,乖乖的看著月娘忙上忙下,直到最後用鑷子把她的眉毛、鬢角都一一修整完、岳書瑤才徹底解脫。
「瑤兒,娘替你開完臉了,以後你便不再是姑娘家而是婦人了。」
「咳咳,咳……」
岳書瑤正喝著茶壓驚,月娘這樣一說她立刻被嗆得直咳嗽,忍不住在心底為自己即將逝去的豆蔻年華哀悼,只是———她連十八歲都還沒到啊,怎麼就成婦人了?
月娘可不知岳書瑤心裡的想法,她瞇著眼細細的看了看岳書瑤那光滑柔嫩的臉蛋了,隨後滿意的對秋香吩咐道:「可以給小姐梳頭了,可要梳得好看些讓我們瑤兒當最美的新娘子。」
「嘻嘻,看月姨娘那一臉喜慶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要出嫁的是月姨娘您呢!」
秋香邊同月娘打趣邊拿起木梳替岳書瑤梳頭,這月娘見秋香取笑她自是不依,剛想過來掐她幾下、便見秋香故意大呼小叫道:「哎呦呦,月姨娘您要是掐得我手疼,我可就不能給小姐梳頭也講不了吉利的話兒了!」
此話一出月娘立刻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眼下在她心裡頭最重要的便是岳書瑤出嫁一事,哪怕岳書瑤是要嫁去伺候一個藥罐子、月娘也沒有減去身為母親見女兒出嫁的那種喜悅。
且月娘心裡難免還是會存著些期盼、期盼這事情會突然好轉,期盼岳書瑤嫁過去後那冷家公子的身子便能好一起來、並能夠同岳書瑤白頭到老……月娘既有這樣的期望,她又怎麼會自個兒壞了岳書瑤出嫁的吉利事兒呢?
月娘最終收住了想掐秋香的手勢,假意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嬌嗔道:「等你這丫頭給瑤兒梳完頭,我再來撕了你這愛取笑人的嘴皮兒!」
「嘻嘻……」
秋香自然知道月娘是故意嚇唬她,邊笑嘻嘻的朝她做了鬼臉、邊認認真真的理順岳書瑤的一頭青絲,隨即由頭頂開始慢慢的梳到了發尾,邊梳嘴裡還邊說著些吉利的話兒。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愁。」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秋香講的這些好話兒都十分講究、也十分動聽,月姨娘聽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唯獨岳書瑤聽了這些話兒心裡有些心酸———若是今日她要下嫁的人是慕子默,那她也許也會如月娘那般高興吧?
想到這裡岳書瑤自嘲的搖了搖頭,扯出了一個自我嘲諷的笑容———其實她又何需因這次出嫁傷感或欣喜呢?
這場婚禮對她來說只是一場戲、一個逃離岳家鳥籠的跳板,這次出嫁她的最終目的是拿到月娘的賣身契、然後母女倆二人一起奔離這太平縣……所以她根本無需為了這些象徵吉祥與甜蜜的話兒心酸苦澀。
就在此時岳夫人派人前來傳話兒,讓岳書瑤梳妝打扮完後前去同她叩別,她也好順帶把月娘賣身契的事兒再仔細交代一下。
一聽人提到賣身契岳書瑤立刻收起心中那淡淡的惆悵,打起精神配合秋香替自己梳妝打扮,同時心裡也在盤算著如何讓賣身契安安穩穩的交到自己手上。
待岳書瑤裡裡外外都裝扮完畢,最後由月娘親自替她披上那繡著雲霞與鴛鴦紋的霞帔,披戴好霞帔岳書瑤再低下身子、讓月娘替她戴上了出嫁的珠冠,隨即便攜著月娘前去拜別岳夫人。
岳書瑤到了岳家大院的正廳後,先去給祖先的牌位磕了三個響頭,隨即才來到端坐在正首的岳夫人跟前,跪下去再磕了幾個響頭。
岳夫人受了岳書瑤的禮後並沒有立即讓她起身,依著規矩叮囑道:「瑤兒嫁去冷家一定要盡心盡力的侍奉公婆,不可像在自個兒家裡這般同長輩頂嘴,切記切記!」
「瑤兒定牢記母親的教誨。」
「嗯,日後同你夫君也要相敬如賓,切記不可同小妾爭風吃醋,否則便是犯了七出裡的『妒』。」
「瑤兒謹遵母親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