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27斷恩情各謀前程 文 / 硃砂
昀郡王嫁女,英國公娶媳。即使在公卿多如過江之鯽的京城,這也是件大事了。
時已三月,陽光和煦,草長鶯飛。英國公府索性在花園子裡露天設起了宴席,還紮了戲檯子準備唱幾出小戲。來來回回忙碌的丫鬟小廝們恨不得長出四條腿來,踩了風火輪一般地忙活。
阮盼帶著已經稍稍顯懷的肚子,正坐在阮夫人房裡聽管事媳婦們回報:「缺了什麼,只管叫開了倉庫去拿,只是要將帳記得清楚。忙過這幾日,自然一併賞你們。去對下頭人說,凡今日賣力當差不出差錯的,統統加發一個月月例,若出一次錯的只得半月月例,若出了兩次錯甚或是把今日差使當砸了的,都去二門上領板子罷!去告訴底下人,這都是夫人說的!」
管事媳婦們素知大小姐能幹,但畢竟是嫁出去的人,嘴裡雖答應著,卻拿眼去偷看阮夫人,見阮夫人雖陰沉著臉,卻並未表示反對,這才心裡踏實下來,連忙退出去向下頭人宣揚去了。
阮盼打發走了人,不由得歎了口氣:「母親這是做什麼呢?今日大喜,母親一會兒還要讓新人磕頭呢,怎好這樣的?」
阮夫人一肚子的氣,拍著桌子道:「當初說了叫那賤-人一輩子都在小佛堂裡不許出來的,前兒可好,瞅著你父親回來,跑到園子門口又哭又跪,說是兒子娶親,好歹也叫她看一眼——竟這麼就給放出來了!好啊,既這麼想看,一會兒就讓她到堂上去看!我也不去受他們磕頭了,讓她這親娘去便是了!」越想越氣,索性高聲叫道,「紅玉!去跟國公爺說,今日就讓蘇氏上堂去坐了主位,看新人拜堂!」
「母親!」阮盼連忙拉住阮夫人,以目示意剛剛進屋的紅玉退出去,「這都是氣話,您在這裡與女兒說說也就罷了,莫要真去與父親說這些。」
阮夫人冷笑道:「說了又怎樣?我看你父親巴不得如此呢!」頓了一頓,冷笑道,「我與你說件事,聽說前些日子東陽侯府與吳家退親,並不因出了什麼丫頭懷孕的事,倒似是跟縣主有關呢。」
阮盼嚇了一跳:「母親,這話可不能——」不能亂說啊,不但事關趙燕妤的名譽,還關著阮麒呢。
阮夫人冷笑道:「郡王府二姑娘還未定親出嫁呢,縣主倒先嫁了。且去年還說要多留一年才嫁的,後頭莫名又說批了八字不宜久留家中,忙忙的就嫁了過來——若其中沒事才怪呢。」
「母親切莫再提此事了,花轎這時候怕都要到門口了,說這些——」阮盼話說到一半,只覺得胸口一陣作惡,轉頭又吐了。旁邊飛虹一把扶住,急拿了東西接住,卻也只吐了幾口清水罷了。
阮夫人嚇了一跳,連忙叫道:「快拿茶水來漱口,拿一盤梅子來!」須臾,卻是紅晶進來伺候。阮夫人一看就明白,冷笑道:「紅玉又跑去報信了罷?」
紅晶低頭道:「方纔說是去找國公爺了。」
阮夫人拍著炕桌向女兒冷笑道:「你可知道了?如今這府裡,我身邊都是賊呢!」
阮盼吐了幾口,又含了一顆梅子,胸口舒服了許多,將飛虹等人都遣了下去,柔聲勸道:「如今我也嫁了,公婆待得好,夫婿也上進,母親日後只等著抱外孫就是了。世子娶了妻,母親也是府裡老封君了,何不學著祖母,只管自己放寬了心玩樂?若喜歡,將來抱一抱孫子,若不喜歡,只自己關起門來享福便是。世子再不是母親生的,母親也是他正經嫡母,他難道還敢不孝不成?十分看蘇氏過不去,只管處置就是。只要母親拿住了理,誰還敢駁回呢?且依女兒看,蘇氏也沒什麼可風光的,便是她想拿出生母的譜來,縣主難道會認一個婢妾做正經婆婆嗎?」
這幾句話說得阮夫人心裡頓時舒服了許多,幸災樂禍道:「倒是你看得明白。我又何必生氣,只管看戲就是了。只是你父親許了蘇氏今日出來,我這口氣總是嚥不下去!」
阮盼微微一笑:「這也不難,只叫人去問蘇氏,再過些日子麟弟也要娶妻了,她是要出來看世子成親呢,還是想看見母親開祠堂將麟弟記在名下呢?只叫她自己選便罷。」
阮夫人大喜:「果然我兒聰明!」旋皺了眉,「只是若不將麟兒記在名下,你外祖母又不肯——只這些日子說起成親的事就叫我過去了兩三次。饒是我忙著跟郡王府的親事就已然轉磨不開了,哪裡再禁得住添上那一個!」
阮盼笑道:「外祖母的脾氣,母親知道,我也知道,蘇氏卻哪裡知道呢?不過是嚇唬她一下罷了。諒她斷不敢拿自己的臉面來賭麟弟的前程的。」
果然紅晶去傳了話,片刻便回來道:「蘇姨娘在房裡哭了幾聲,還是進小佛堂去唸經了。」
阮盼這才放了心,因為身上懷著也覺疲憊,便起身道:「我是雙身子的人,不好進喜房去,也不坐席了,這便回去了。母親千萬自己放寬了心,只管享福就好。」
阮夫人叫人好生將阮盼送了出去,心裡的氣也平了好些,眼珠一轉,叫了紅晶過來:「今日你跟著我在前頭,叫紅玉在這裡看著屋子,也不必叫她做什麼,她若晚上悄悄到世子園子裡去,你只管當看不見。」
紅晶連忙點頭應下。阮夫人滿意地道:「你是個安分的,前些日子還有外頭院子的管事來求指配個媳婦,你今年十七,說著還年輕,也可以配人了。只如今我身邊就你一個得用的人,少不得先替你物色著,等碧璽生了孩子再進來,我就也放你出去成親,再給你一百兩銀子備嫁妝。」想了想道,「索性你叫你老子娘在外頭現在就瞧起來,看著哪個好就來與我說,我替你做主!」
紅晶心裡大喜。素來主子們身邊得用的大丫鬟,總要拖到二十歲才肯放出去配人。雖說在主子身邊貼身伺候著有臉面,但總歸年紀上拖了些,有時不巧就要錯過姻緣。紅晶今年十七歲,正是好時候,若阮夫人肯現在就給她指人,必然更能指個好的。英國公府在外頭的產業多,那些管事和大夥計們月銀都不少,阮夫人還允她自己挑,那更是好了。將來生了孩子還進來做管事媳婦,裡頭外頭都得用,豈不強過紅玉那等去做姨娘的?有沒有後梢還說不定呢。連忙就跪下來給阮夫人磕頭謝恩,伺候得更加慇勤了。
這裡阮府歡天喜地迎新人且不說,阮盼那裡坐著馬車回了永安侯府。今日永安侯夫人又被郡王府請去做全福夫人給趙燕妤梳頭了,公主則去阮家坐席,倒省了阮盼還要去上房請安,在二門處一乘小轎就抬回自己院子裡了。
進了院子,只覺有些靜悄悄的。阮盼並沒在意,扶了飛虹的手走了幾步,忽然想起有孕前曾說與丈夫同繪一幅春雨歸舟圖,當時丈夫畫了雨中山水及一葉遠舟,這近處的河畔垂柳該是自己畫上的,只因有孕不適,又趕上過年,只畫了幾筆就放下,倒耽擱了。今日闔家都出去了,倒也安靜,何不趁著這個時候去將那畫補了,這時候張掛在屋裡倒也對景。想著,便道:「去書房罷。」
永安侯府也是在外頭一處大書房,幕僚門客都在那裡說話,裡頭各院都有自己小書房,孟燁自小過目成誦,又雅好書畫琴棋,那書房越發的大了,裡裡外外有好幾間房子。若坐在裡屋將門窗閉了,外頭的聲音也傳不大進去,倒是幽靜。阮盼扶了飛虹的手推門進去,忽然聽見裡頭屋裡丈夫的聲音笑道:「這一筆畫岔了,你瞧別的柳條都朝著這裡,偏你畫的反了方向,這風哪裡有這樣刮的呢?」
阮盼方自一怔,心想丈夫今日不是在翰林院裡麼?便是請了假出來,也該去阮府道賀才是,怎的卻在家裡,這又是跟誰說話?隨即便聽一個女子聲音嬌軟道:「奴婢原說不會畫的,二爺硬要奴婢畫,可不毀了這畫了?」
這聲音阮盼聽得清清楚楚,正是她的陪嫁丫頭臥雨!頓時覺得兩邊太陽穴一跳一跳疼了起來,強自鎮定著走過去,隨手推開門,便見那張粉油大案上鋪開的正是那幅細雨歸舟圖,自己夫君孟燁含笑立在一邊,倒是臥雨坐在案前椅上,窄窄的袖子挽了起來,手裡捏著玉管筆在那裡畫。一見阮盼進來,臉色不由變了變,連忙站起來陪笑道:「奶奶怎這樣早就回來了?」
阮盼並不答言,只向孟燁道:「夫君幾時回來的?」
孟燁隨手將手中的墨條擱在硯邊上,笑道:「也是方才回來。本想著你要在娘家多呆些時候,想不到這樣快就回來了?」
阮盼胸口只覺有東西砰砰地撞,臉上笑容不變道:「我有身子,本不能進喜房的,若在家裡坐著,少不得母親還要顧著我,不如早些回來的是。」走到案子前面看了一眼,淡淡道,「本想著過來把這畫兒補全了,卻不料夫君已然想到了。」
飛虹湊著趣兒笑道:「奴婢記得聽奶奶念過一首詩的,叫什麼心有靈犀的——奴婢瞧著,二爺和奶奶就是心有靈犀呢。奶奶這裡才想到,二爺已然畫起來了,不是心有靈犀是什麼呢?」
孟燁笑道:「好丫頭,果然聰明。」悄悄看了妻子一眼,又道,「只可惜畫錯了一筆,回頭重新再畫一幅罷。」
阮盼點頭道:「這也是的。本來你我畫來也還和諧,這外人添了一筆倒弄壞了,再改不好,只得重畫了。」隨手捲了那紙遞給飛虹,「拿去燒了罷。」
臥雨站在一邊,手裡還拿著玉管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臉上陣青陣紅。偏偏這夫妻兩人都像沒看見她似的,只管說話。
孟燁多少有幾分心虛,生恐妻子鬧起來,卻見妻子面色如常,心裡稍稍放下幾分,笑道:「也是我糊塗,不該叫外人來畫的,原想著你的丫鬟,平日裡也該是耳濡目染學了幾分的,想不到一下筆便壞了。」
阮盼微微一笑,飛虹已經掩嘴笑道:「瞧二爺說的——再怎麼耳濡目染,哪裡能學到奶奶一分半分呢?二爺也太抬舉我們做丫頭的了。」
孟燁趁機下台笑道:「說的也是。」有幾分討好地向妻子道,「你身上可好?今日父親和大哥都去了英國公府,也不缺我一個,不如我在家裡陪著你可好?」
阮盼低頭笑道:「我自是想夫君陪著我的,只是阮世子平日與夫君交情也好,不去總是失禮,日後他問起來,夫君可要怎麼說呢?不如還是去走一趟,哪怕喝杯酒便回來呢,也是全了禮數。我不過是身上乏些,自歇一歇就無事了。」
孟燁上前扶了妻子,笑道:「那我去去便回。」親自送了妻子回房,換了衣裳出去了。
孟燁一走,屋子裡鴉雀無聲。飛虹只覺胸口像壓了塊石頭一樣難受,嘴裡喃喃了一句,轉身出去沏茶了,只剩下臥雨和阮盼在房中。阮盼到這時候才緩緩抬頭,看了臥雨一眼。臥雨手裡還捏著那枝玉管筆,蔥綠色的袖子捲著,露出半截藕一樣的手臂,上頭套著一隻珊瑚手釧,粉紅色的珊瑚珠子與赤金珠子相間,襯著那雪白豐腴的肌膚,顯得十分嬌艷。
「這珊瑚手釧我記得是前年我賞給你的——」阮盼悠悠地道,「那次我總共得了三串手釧,一串深紅串金的我自己留下了,一串象牙白串烏銀的,賞了飛虹,這一串就賞了你。」
臥雨額角已經滲出一層薄汗,不由得膝蓋一彎跪倒在地:「奶奶,奴婢只是跟著去書房伺候二爺,奴婢原說不會畫的,是二爺說奴婢跟著奶奶這些年,也該會畫幾筆才是,硬要讓奴婢畫……」
阮盼好像沒有聽見她說什麼,繼續悠悠地道:「我記得你並不喜歡珊瑚的,當初我賞了你這個,這幾年也沒見你戴過,倒是喜歡翡翠蜜蠟一類。」
臥雨的冷汗順著臉頰滑了下來,顫聲道:「奴婢也只是前幾日偶然翻了出來,才戴上的。」
「是麼?」阮盼隨手拿起枕邊一雙未做完的小虎頭鞋,一針針做了起來,淡淡道,「我記得二爺那日才說,珊瑚是祭佛的吉祥之物,紅珊瑚更是如來化身……」
臥雨再不敢說話,伏□來一下下磕頭,哭道:「奴婢一時豬油蒙了心,奶奶饒了我罷,奴婢再也不敢了!」
飛虹在廚房取了熱水,磨磨蹭蹭了半日方回到房,在門外就聽見臥雨哭著磕頭,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她和臥雨兩個都是九歲開始伺候阮盼的,自然知道阮盼的脾性。平日裡看著溫和端莊,卻是個賞罰分明毫不手軟的。自嫁了來永安侯府,為了孟燁有些風流性情,明面上沒怎樣,對孟燁的兩個通房丫鬟也是和顏悅色的,其實暗地裡也是有些不歡喜的。臥雨未必不知道阮盼為此事煩惱,卻仍舊往孟燁身邊貼,不說別的,單是從前的主僕情份,怕她就已經是不顧了的。既如此,怎還能指望阮盼顧著這情分呢?
阮盼仍舊一針針做著針線,好似沒聽見臥雨磕頭的聲音。飛虹沏了茶端上去,眼梢一瞥便見青磚地上已然有了淡淡血漬,不由得也有些難受,低聲道:「奶奶,臥雨一時糊塗犯了錯,奴婢原不敢、也不該說什麼的。只是跟她姐妹一場,求奶奶從寬打發了她罷。」說著,也雙膝跪了下來。
阮盼這才放下手裡的針線,看了飛虹一眼:「你果然是個厚道的。也罷,就看在你的份上——取了她的身契,叫她走罷。」
臥雨連忙哭道:「求奶奶饒了奴婢這一回——奴婢是外頭買來的,早就沒了親人,這些年奶奶就是奴婢唯一的親人了。奶奶這會打發了奴婢出去,奴婢就真的沒活路了。」
阮盼端了茶,看看飛虹:「立刻去辦罷,這樣的親人,我是不敢要的。」
飛虹暗暗歎了口氣,過去拉臥雨:「起來罷,你今兒做了這樣糊塗事,奶奶還你身契放你出去,已然是開了恩了。」
臥雨被她拖回下房裡,失魂落魄死拉了飛虹的手哭道:「就是給了我身契,我到哪裡去?好姐姐,求你再幫我跟奶奶求個情罷!」
飛虹歎了口氣道:「你做下這樣事,奶奶豈能容你?若不是念著你伺候了這些年,將你發賣到那窮山惡水之處,你又能如何?別的事我能替你去求情,這事我卻不敢去的。走罷。」想了一想又道,「我知道你無處可去,先去小煙袋街上找我乾娘罷,且在她家住幾日,慢慢再說。奶奶又沒讓你淨身出戶,你手上的東西也足夠過日子了。」
飛虹做好做歹把臥雨送了出去,悄悄回到正房,只見阮盼坐在炕上,怔怔看著外頭出神,聽見飛虹的腳步聲,淡淡道:「打發走了?」
飛虹不敢隱瞞她:「她沒處可去,奴婢叫她去奴婢乾娘家裡先住下,再慢慢想罷。」
阮盼淡淡道:「你是個好的——總算我身邊還有個靠得住的。碧玉雖然也好,總歸不是打小兒就一起長起來的,素來伺候母親,跟我總是生分些。」
飛虹囁嚅道:「臥雨她也是一時糊塗——」
阮盼冷笑一聲:「一時糊塗?她難道不曉得我最厭什麼?二爺有那麼個風流性子,這府裡一個個眼尖牙利的盯著還不夠,如今又出來我自己的人來打我的!我並非容不得人,但偏偏就容不下她!」
飛虹看她手捏得緊緊的,知道她臉上平靜,心裡其實失望憤怒之極,連忙道:「奶奶千萬別生氣,這是雙身子的人呢。奴婢知道奶奶的意思,臥雨實在是糊塗,忘了跟奶奶這些年的情分。只是奶奶為了這麼個沒心沒肺的人生氣可值什麼呢?奴婢大膽說句僭越的話,瞧著二爺性情是風流了些,可侯府規矩好,下頭那些削尖了頭再鑽,難道還能爬到奶□上去?不說別的,夫人那裡就不許!」
阮盼胸口一陣陣作惡,不敢再動氣,靠了迎枕上半閉著眼睛。飛虹替她捶著腿,輕聲道:「奶奶只要生下長子,那些小妖精們再跳又能怎樣?依奴婢說,倒巴不得她們這時候跳,奶奶如今有身子,是最要緊的,她們敢跳,正好拿了錯整治了!」
阮盼閉目半晌,長長吐了口氣:「倒杯溫水來我喝罷。茶雖清心,這些日子喝了倒不大自在。二爺既過去了,必然吃了酒才回來,你先把醒酒湯備下,再備幾樣爽口小菜。」
飛虹忙下炕去準備,口中笑道:「奶奶這樣的體貼,二爺哪裡不知道好歹呢,奴婢瞧著二爺也並沒把臥雨放在心上中。」
阮盼苦笑一下,心想沒了一個臥雨還有別人,這樣的名士「風流」氣,怕是沒個頭了。不願再想,側身躺下,不一會兒倒朦朧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醒,直到天色黑了,前頭永安侯夫婦都回來了,孟燁還不見回來。阮盼心裡疑惑,巴巴一直等到亥初才聽見孟燁的聲音,忙上去迎。才一走近就聞著一股酒氣,險些又吐了。
孟燁也知道自己身上酒氣熏人,忙退開叫飛虹道:「快扶奶奶到裡屋去,我這裡沐浴了再過去,叫奶奶放心,並沒多喝酒,原是在身上潑了些。」
阮盼這才放心,自在屋裡坐著,叫碧玉將備的醒酒湯並些小菜粥湯都擺上來。一會兒孟燁沐浴出來,揮退了伺候他的通房丫鬟綠綺和冰弦,走進屋來笑道:「叫你久等了,這樣晚了,你該先睡才是的。」
阮盼陪他在桌邊坐了,輕笑道:「下午睡了一會兒,這時候倒也不睏。怎的父親母親早就回來了,二爺卻這般晚,想是去鬧洞房鬧得忘了時間罷?」
孟燁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古怪,歎道:「再別說了,這洞房還真是鬧得不輕。二弟也不知是怎麼了,席上不用人灌,自己酒到杯乾的倒喝醉了。」
新郎揭了蓋頭出來敬酒,自然是人人都要灌的,但為了洞房花燭,自然也不會真往醉裡灌,新郎自己也是能躲則躲的。阮盼不由笑道:「別是裝醉罷?」
孟燁連連搖頭道:「足足喝了一罈子,當真是醉了。」想了想,揮退了丫鬟們,低聲向妻子道,「只怕今兒晚上洞房都不能進,我走的時候,還在書房醒酒呢。」
阮盼大為驚訝:「怎麼就喝成這樣?」
孟燁搖頭道:「真不知是怎的了,人勸喝,人不勸也喝,到後頭都勸他別喝了,他自己反來敬人。洞房那邊——我們沒去鬧成,自己倒鬧起來了。」
阮盼詫異道:「誰鬧?」
孟燁苦笑道:「沒有新郎,我們怎好進去的?只是聽說似乎是縣主一來就發落了一個丫鬟,好像叫什麼紅玉的。」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各種回復不了留言,所以看著大家理解錯誤乾著急啊沒法解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