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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51青雲庵急中生智 文 / 硃砂

    正月初十,冷玉如叫人來了信,邀綺年一起去青雲庵。

    冷太太出了初五就回青雲庵了。她回來,本就是因著大年下的冷家不能沒有女主人,現下該做的都做完了,對如今的冷家,她是毫無留戀,只不過心疼冷玉如罷了。

    青雲庵在城東山上,規模竟然並不太小。這裡規矩好,有不少女人在這裡修行供奉。有些是守寡的未亡人,有些是年輕姑娘在家中犯了過錯被送來抄經禁足,還有些則是不得寵的姨娘年老色衰,索性來做了居士。

    冷玉如和綺年順著石階走上去的時候,時間已是午後。在青雲庵修行的外人居住在庵堂兩邊的禪院裡,中間則是幾重佛殿。因青雲庵名聲好,所以平日裡也有人來上香,只是非女眷不得入內罷了。

    冷太太與人共住一個小院子,西邊是佛堂,院中的修行人可一起在此誦經。其餘屋子每人佔了一大一小兩間,大間可供平日起居,小間是臥房。因地方不大,冷太太只帶了當初自己陪嫁來的一個嬤嬤伺候,另有寺中女尼每日來送齋飯及打掃庭院,雖然清苦,倒也過得下去。若是供奉的香油錢多一些,素齋也還算豐盛,時鮮果子和點心也可送上。說起來依著冷家現在的樣子,冷太太住在這裡倒心情好些。

    冷太太見了綺年也很高興,只是她大約吃齋念佛久了,人也冷淡了許多,只是拉著綺年的手說了句「出落得更好了,人也白淨了」,便不再怎麼說話。

    冷玉如笑道:「小時候太頑皮,整日在太陽地裡瘋,自然要曬黑。如今到了京城,哪裡還容她這樣呢?養了一年,再不白淨才怪呢。」

    冷太太微微笑了笑:「都是好孩子。」

    綺年看她頭上只戴一隻素銀簪,身上只穿石青、寶藍的顏色,竟像是個寡婦的打扮,心裡也難受。說了幾句話,就起身說去殿上燒香,讓出地方來給母女兩個說話。

    這還沒到十五呢,來燒香的人少,三重殿上都沒多少人,越到後頭越清靜。綺年帶著如燕慢悠悠地燒過前兩殿的香,一直走到最後面。小小的一個院子,兩邊有幾間關閉起來的廂房,裡頭放著些雜物,連個人都沒有。

    綺年沿著廊下走過去,如燕突然一把拽住了她,手指著前面地下:兩滴新鮮的血漬!

    「我們回去。」綺年毫不猶豫地調頭,這種時候絕不能有什麼好奇心。

    「周姑娘——」廂房裡頭傳來一聲低低的聲音。如果這說的是別的,綺年絕對撒腿飛奔頭都不帶回的,但是人家直接叫了周姑娘,這足以說明即使她現在跑了,人家也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誰?」綺年真想哭。早知道就不來上香了。這分明是個青年男子聲音,一個男子帶著傷跑到尼姑庵裡來,能有好事才怪呢!而且她還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好倒霉啊!

    廂房裡的人似乎輕笑了一聲:「我與姑娘有過一面之緣。」他似乎略有幾分中氣不足,喘了口氣才道,「外頭只怕很快就要來搜人了,姑娘別怕,我只想請姑娘幫我帶樣東西出去而已。」

    綺年突然想起來這聲音是誰的了。在東陽侯府的時候,那假山——就是那個和她一起在假山洞裡看出水芙蓉的人!

    「你到底是什麼人?」

    廂房裡頭稍稍有些了點動靜,一個穿著不怎麼合身的僧衣的尼姑開門出來,腳下一瘸一拐,臉上抹得全是髒灰,簡直不辨模樣。只是綺年一眼就瞧見他脖子上的喉結——僧衣衣領不高,根本遮不住。

    綺年很想看看這人到底長什麼模樣,可惜只能看見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眼神裡略帶幾分笑意:「若非在下聽到姑娘的聲音出言呼喚,只怕姑娘此時早退得遠遠的了吧?」

    綺年後悔死剛才出了聲音。她理應拽著如燕轉身就跑才對!這時候她已經隱隱聽到前殿似乎有聲音了,毫無疑問,無論來的是什麼人,都肯定是衝著這假尼姑來的。

    「抱歉,我不識得你。」綺年企圖不動聲色地往後退,她看得清楚,這人手上沒刀,衣裳下面也沒有鼓起來的地方,應該是沒有攜帶凶器的。

    「怎麼,姑娘已然把荷花池畔一遇忘記了?」假尼姑根本沒有被她哄住,反而一笑,「我可還記得姑娘問過我,那荷花池裡何處水深何處水淺呢。」臉上抹得烏漆抹黑,一咧嘴兩排牙倒是整齊雪白。

    完蛋了……綺年認命地閉了閉眼睛:「閣下到底有什麼事?」這時候再問他是什麼人也未免太傻,其一人家不會說,其二外頭的聲音已經不遠,也根本沒有時間說了。倘若這時候來抓人的衝進來看見他們,好一點她會被抓住當人質,差一點說不定會被當成同黨啦!

    一群穿著五城兵馬司服色的人直衝進青雲庵,嚇得住持急忙出迎。為首的倒也還客氣:「奉命搜一匪人,請各院居士包涵,我等看看便走。」嘴上說著,已經叫人,「將前後門都封了,不許出入!」

    住持難道敢說個不字?只能請眾人稍待:「待貧尼去告知各位居士。」

    五城兵馬司的人兵分兩路,一路挨個院子去搜人,一路直衝佛殿。說是三重佛殿,其實地方極小,都沒有什麼可搜的。這群人一衝而入,驚得殿上幾個灑掃的尼姑和誦經的居士連忙迴避。一路搜到後頭第三重殿,遠遠就聽到有人脆生生數落著:「你這尼姑不生眼睛的麼?竟然將污水灑到我家姑娘身上!你可知道我家姑娘這蜀錦裙子價值幾何?將你賣了都賠不起!」

    這等富貴小姐被人衝撞的戲碼,五城兵馬司的人一年也得看個七八出,自是毫不在意,一衝入殿。便見一個戴著帷帽的少女站在殿中,身邊一個十四五歲的俏丫鬟正指著殿角一個跪伏的尼姑斥罵。地上打翻了一隻水桶,水漫開來,果然沾濕了那少女些許裙角。

    為首的領隊瞥了一眼,見那少女的裙子果然是蜀錦,卻也不是那格外昂貴的料子,不過是湖藍色底子織了寶藍色萬字不到頭花樣罷了。真論起來,蜀錦固然是蜀錦,卻也不是什麼珍品。不過瞧那尼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頭都不敢抬起來,想是被嚇住了,不由得微微撇了撇嘴。

    這一干人突然衝入殿中,將那主僕二人都驚了一跳。俏丫鬟連忙回身擋在自家小姐面前,指著眾人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敢衝進庵裡來!」

    為首領隊頗有幾分不耐。青雲庵這裡,貴重人家的女眷是不來修行的,多半是去皇覺寺旁邊的櫳翠庵。那裡供奉比之此地更為精細,香油錢自然也是要多多的捐。而到青雲庵來的女子,多半身家清白卻並不是大富大貴。再者這少女身上衣飾也不是什麼極精緻的,估摸著再自抬身份也無過是個五六品官員之女。當下並不十分在意,一面揮手令手下去滿殿搜索,一面向那少女拱手道:「奉命搜索匪人,驚擾了姑娘還請恕罪,在下等搜完便走。」眼見那丫鬟還要斥責,倒是少女知趣,悄悄拉了她往後站了站,便轉頭不再看那三人。

    這殿裡實在沒什麼好搜。小小一間佛殿,說是稱殿,不如說是佛堂來得適合些。中間一座普賢菩薩像,前面一張香案幾個蒲團,兩邊是擱法器的小櫥子,因只放著幾隻木魚,故而其大小只能擱進兩隻貓,斷藏不住人。眾人將佛像後頭看了一看,又掀起覆蓋香案的素布往下看一看,便再無可搜索之處。

    此時外邊搜索兩邊廂房的人也快步進來,急聲道:「一間廂房裡有血跡,窗子開著,怕是雖進來了,聽見我們的聲音又跑了。」

    領隊眉頭一皺:「胡說!前後門都被圍住,他腿上又傷了,往哪裡跑?」

    負責搜廂房的人臉上不太好看:「圍牆那裡有個狗洞,有被挖開的新鮮痕跡……怕是引著我們來搜庵,自己早逃到山上去了。」

    領隊登時變色:「快,立刻去追!」一干人等又呼啦啦狂風一樣捲出了殿門,沒人再去看殿角那幾人,更沒人去注意那趴跪在地上的尼姑。只有那俏丫鬟忿忿地罵道:「呸!今日真是晦氣!」聲音落在門外的領隊耳中,不屑地也啐了一口,領著人便翻牆往山上追去。

    這一番折騰,五城兵馬司的人雖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也弄得庵內人心惶惶。住持不得不各個院子去走一遭,免得居士們被嚇壞了遷出青雲庵,香油錢可就沒有了。

    綺年與冷玉如陪著冷太太又說了一會兒話,見冷太太並不曾被嚇著,這才離開了青雲庵。回到吳府,綺年去見了李氏說明自己已經回來,便進了蜀素閣。將人都打發出去,如燕才悄聲埋怨道:「姑娘,今兒這事未免太險了!」

    綺年扯了扯衣領,自己也有幾分緊張:「想不到他居然在後牆上還挖了個狗洞,不然這些人真把青雲庵圍著掘地三尺,早晚也能把人找出來。」

    「姑娘就不該管這事兒。」如燕想起方才在大殿裡的情景就直冒冷汗,那男子就伏在地上,倘若那領隊喝一聲叫他抬起頭來,必然能看出來這根本不是個尼姑。

    「你當我想管啊。」綺年對她翻了個白眼,「可是你沒聽他把周鎮撫都拉出來了麼?」

    「周鎮撫又怎樣?」如燕很不服氣,「在江岸上救姑娘的是趙公子。再說了,咱們也救過那周鎮撫一次,早就不欠他的了。」

    「傻丫頭,你以為我是覺得欠周鎮撫的才幫他嗎?我怕的是周鎮撫認識咱們,如果咱們不幫他,這事無人知道也還罷了,若是周鎮撫知道了,他可是認得我,知道我住在何處的。萬一他們生了報復之心可怎麼辦!」

    「可是——可是倘若當時被發現了……」

    「一來,那佛殿裡一覽無餘根本沒什麼好藏人的地方,這些人吵吵嚷嚷的進來,本身就已經覺得要抓的人不會藏在這裡面,所以多半不會疑心到一個尼姑身上去。」綺年耐心地解釋,「二來,倘若那些人真的叫他抬頭,咱們大可以尖叫一聲表示咱們也是才發現這竟然不是個尼姑!橫豎咱們只是來上香的,庵裡尼姑長什麼樣子,咱們哪裡知道?」

    如燕想了又想,這才鬆了口氣:「原來小姐早有主意,可嚇死奴婢了。」

    「哪裡,我看得你演得十分逼真麼。」綺年其實也很緊張,隨口逗著如燕,「真想不到我的如燕這麼聰明,幾次跟我配合演戲都是天衣無縫,再這樣下去可以得奧斯卡小金人了。」

    如燕只聽明白金人,疑惑道:「金人是什麼人?」

    綺年大笑。如燕自知問了傻話,面上一紅道:「反正姑娘的話,奴婢總是聽不懂的。只是,姑娘真打算上元節的時候去幫他送信?此人,此人到底是什麼身份都還不知道呢。」

    綺年也忍不住揉揉太陽穴:「我也以為只要幫他掩飾這一次就行了,誰知道他還要我送信,真是得寸進尺!只是既幫了第一次,這第二次也沒法不幫,否則真出了什麼事我們也逃不掉。不過,我們只要去看看,萬一有什麼不對,這信不送也罷。或者說沒見到人,或者隨便扔到河裡埋到地下,只說荷包被賊偷了。」

    如燕憂慮道:「萬一送不到,他再回頭來……這人到底是什麼人哪!」

    「不知道啊!」綺年栽倒在被子裡,苦惱之極,「真是倒霉倒霉倒霉!這是要害死我啊!」

    如燕嚇得忙去捂她的嘴:「還沒出正月,姑娘萬不可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想了想又道,「既是他認得周鎮撫,不如我們把這東西想辦法交給周鎮撫?」

    綺年有些意動,隨即苦下臉來搖了搖頭:「周鎮撫人就在京城,要見他並沒什麼難的,此人為什麼不去?肯定是有原因的。沒準周鎮撫跟他已經不是一夥的,或者周鎮撫被人監視,不能接觸。總之要是那麼容易能送給周鎮撫,恐怕他早去了。」忍不住捶著枕頭,「真是出門沒看黃歷!偏偏讓我們遇上了。以後無論去什麼寺廟,絕對不單獨去走了。」

    兩人呆呆對看了一會,如燕苦惱地道:「也不知他們到底是要做什麼。送一回信也就罷了,只不知會不會出什麼事連累到姑娘。」

    綺年拚命回想:「當初他能在東陽侯府花園裡出現,多半是跟秦家十分親近的人,否則怎麼會知道那假山裡可以藏身?再說他身上穿的是緙絲這等昂貴衣料,必然身份也是高的。」

    如燕懊喪道:「偏他臉上抹得又是泥又是黑,連模樣都要看不出了。」

    「看不出才好。真要是看太清楚了,只怕咱們死得更快些。」

    「呸呸呸,姑娘可別亂說!」如燕連忙呸了幾聲,又雙手合什念了幾句童言無忌之類的話,才頹喪地道,「既這麼著,上元節的時候……這信姑娘現下藏在哪裡好?」

    綺年想了一想:「我記得咱們箱子裡應該有一對空心的銀香薰繡球禁步。」

    確實有這麼一對東西,杏子大小的空心雕花銀球,下頭掛個小銀鈴鐺。銀球能旋轉扭開,裡頭放些香料掛在身上,行走間便香氣氤氳。既能當作香囊,又能當作禁步,是吳氏的陪嫁之一。當初綺年第一次看見的時候,覺得古人真是好手藝,拿著就愛不釋手,吳氏也就給了女兒。

    「把那個拿出來,信擱進去,包在如鶯送來的披風裡鎖好了。等上元節出去觀燈的時候穿戴上就好。」綺年揉著太陽穴喃喃道,「到煙袋斜街東頭的雙龍搶珠燈山下頭,見一個戴著蝴蝶面具的人,那人手裡拿著一盞畫凌霄花的燈,燈上面還要題了艷奪胭脂四個字。我呢,要戴一個虎頭面具,手裡拿一枝絹扎海棠……如燕,我記得對不對?」

    「對。」如燕認真想了片刻,「奴婢也記得是這樣。」一面說一面將那銀禁步拿出來,將信放進去,又用披風包了塞進櫃子裡最裡面,謹慎鎖好。

    「虎頭面具,絹扎海棠——」綺年煩得要死,「叫我到哪裡去弄這些東西!」

    如燕遲疑一下:「依奴婢看,去求求霄少爺?」

    「別——」綺年趕緊擺了擺手,「這樣,你去找松煙吧,讓松煙幫忙,就說是你想備下,上元節的時候拿出來逗我開心的。上次舅母都說過話了,我可不好再私下裡去求表哥給捎帶東西。」

    如燕想想也是:「那奴婢現在就去二門上看看,這離上元節只五天了,今日就得先跟松煙說了。」說罷自己出去,就叫如鸝進來伺候。

    本來蜀素閣裡湘雲和珊瑚年紀比較大些,又是顏氏和李氏撥過來的身邊人,理當以這兩人為首。但湘雲極知趣,平日裡綺年不喚她,她也不常進內屋,只管著外頭的婆子丫頭們,將個蜀素閣的瑣事打理得妥妥貼貼。

    如此一來,珊瑚倒是沒了什麼可做的事。綺年只說她是顏氏賞過來的人,不可勞動了,曾當著她的面吩咐如燕和如鸝不許偷懶累著了珊瑚。自從顏氏幾次斥責了綺年之後,珊瑚自己也覺得不好再到綺年面前來,得閒便只管給綺年做些針線。如此一來,蜀素閣有內有外,倒是井井有條。

    如燕出去沒一會,如鸝悄悄在門口探了探頭,片刻之後,逡巡著進來:「姑娘回來了?」上次被綺年命令禁足,她最初幾日還有些不服氣,及到後頭如燕告訴她吳知雯與韓兆的親事作罷了,她才明白自己說的話究竟引發了怎樣的後果,這才有些害怕起來。加上被如燕狠狠訓斥了一頓,這些天話已少了許多,也不太敢往綺年面前湊。

    綺年看了她一會,終於還是歎了口氣。到底是跟了自己六年的人,且也是忠心的,只是嘴快些,眼皮子淺些,也並不是什麼大罪。

    「前些日子的事,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如鸝低著頭,「奴婢要是不說,姨娘縱然能從別處打聽到,也就不關姑娘的事了。」

    綺年再歎口氣,叫她過來:「幸而舅舅舅母是明理的,知道是孫姨娘眼皮子淺。若他們惱了我,咱們主僕三個怎麼辦?我倒也罷了,舅舅舅母縱然生氣也不能將我怎樣?可你呢?幸而你是我的人,若是吳家的人,只怕日後就要尋個錯提出去賣了。到時候說不定你還懵懂呢!」

    如鸝低頭不語。綺年續道:「我知道你不怎麼服氣如燕。不錯,如燕未必比你機靈,可是遇了事她會想想,若沒把握的話她便不說。你日後只消做到了這一條,我也就滿意了。」

    如鸝小聲應了聲是,眼圈微紅道:「奴婢都記著了,姑娘還叫奴婢回裡屋來伺候吧。」

    綺年摸了摸她的頭髮:「你只消真想明白了,回來就是。我只帶了你和如燕兩個,不讓你們在屋裡,還讓誰呢?」

    如鸝便高興起來:「姑娘今兒出去可累了吧,奴婢給姑娘捶捶腿?」

    綺年笑笑:「才走幾步路呢,不累的。當初咱們在成都的時候走的路比這多著呢。如今來了京城,倒連院子裡都不大去了。」

    如鸝端詳著綺年的臉道:「奴婢倒覺得這麼著才好呢。如今過了這一冬,姑娘比在成都時白淨得多了。當初姑娘剛來的時候,就有人在背後議論姑娘不如喬表姑娘白淨。」

    綺年一笑:「我本來就不如表妹白——你可不曾跟那些人爭吵罷?」

    「哪能呢。」如鸝連忙表白,「自來了舅老爺這裡,奴婢從來沒跟人爭吵過的。」

    這倒是真的。以如鸝那嘴快的脾氣,能忍住了也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綺年歎道:「你看,其實你也是很明白的。」知道在這裡得罪了人只會對自己不利,所以能忍著脾氣,「但有些事,並不是你覺得沒有害就可以的。所以今後講話都要小心些才是。」一邊說著,一邊覺得自己批評如鸝很有一套,輪到自己其實也未必做得那麼好。於是不免又摸了摸如鸝的頭髮:「其實我也做得不好,有些時候也太過衝動,今後共勉吧。」

    如鸝不知共勉是什麼意思,眨了眨眼睛道:「姑娘叫如燕去做什麼了?奴婢剛才看她往二門去了。」

    綺年正想說,轉念想到此事實在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將到了嘴邊的話嚥回去,只道:「我叫她去廚房看看,並不是叫她去二門。今兒我不在,沒有幫舅母算賬,你去蘭亭正院問問,若舅母叫我我好過去。」

    如鸝撅了嘴,低下頭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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