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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30及笄禮冤家路窄 文 / 硃砂

    到了吳知雯生辰這日,吳家十分熱鬧。

    姑娘家的及笄禮,是要邀請自己的閨中好友來觀禮的,自然來的人越多越是風光。只是吳知雯是庶女,京城中這些貴女嫡庶觀念甚重,吳若釗雖則是三品大員,也不能例外。且吳知雯出去交際也不過是近一兩年的事,將熟悉些的朋友名單再三斟酌,也不過撿著父親官職高的請了兩三個,且多是庶女。幸而自家姐妹本多,阮盼又攜了阮語來捧場,花團錦簇的坐了滿屋子姑娘,倒也熱鬧。

    冷玉如來得最早,卻是綺年下帖子請來的。吳知雯本與她不相識,又與鄭瑾不睦,自然不會招待。冷玉如也不在意,拉了綺年一邊兒去,自袖中摸出封信來:「韓嫣來的,大罵你到了京城這些日子也不與她去封信呢。」

    綺年好笑:「她倒急。我剛寫了一封托人送了出去,怕還有些日子才能收到呢。」拿起信來急急地看完了。果然韓嫣信裡絮絮叨叨問寒問暖,末了就大罵綺年沒良心,明知道她在成都急得火燒火燎,也不知道趕緊來封信。

    綺年看完,覺得眼眶酸酸的:「還是你們惦記著我。」

    冷玉如也擔心:「那日杏林的事究竟怎樣了?我回去也被禁了足,嫌我招惹了國公爺家的公子,今日你若不下帖子,我也出不來。」

    「無非也是禁足,沒什麼。倒讓我好吃好睡了一月,連字也練出點模樣來了。」綺年輕描淡寫帶了過去,「走,我們席上去坐,今兒還挺熱鬧的。大舅母已說了,讓我多留你一會,好生說說話。」

    「你大舅母看著倒是個寬厚人。」冷玉如壓低聲音,「不過你二舅母那一家,連著你那位表姐表妹,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綺年失笑:「雪表妹是厲害了點,不過年紀小罷了。霞表姐其實也還可以,只是這裡頭有上一輩的過節,她們對我倒也是和顏悅色的。」

    冷玉如嗤了一聲:「你啊,看誰都是好人。」

    綺年笑著拉她:「走,席上去。這些人我們許多都不認得,難道還要阮家表姐來招呼客人不成?你若認得,少不得幫幫我的忙。」知霏小,還不曾很出去交際過;知霞知雪才從山東回來,今日知雯自然沒有時間自己招待客人,若是沒個幫忙的,說不得還真得要阮盼來出面了,那可不大像個樣子。

    冷玉如雖哼了一聲,到底還是跟著綺年過去了。綺年自己也並不適合出面,將冷玉如引給知霞認識,由她幫著,讓知霞出面招呼滿席的姑娘。

    到底都是年輕姑娘家,沒一時也就熟了些,彼此說起話來。吳知雯邀請的幾人父親官職雖也不低,卻都是庶女,下剩的客人裡也有是嫡出的,卻都是父親在吳若釗手下低低的做個小官,特意來討好的。倒是許茂雲與丁仲寧聯袂而來,頗出綺年意料之外。這兩個是正經的嫡女,丁尚書不說,許茂雲的父親也是國子監祭酒,從四品的官員,按說跟知雯真不算一個交際圈子裡的人。

    許茂雲倒是很大方:「家父昔年是吳老太爺的門生,前次上巳一見,茂雲也仰慕吳家姐姐的詩情,自然要來的。」轉頭看著喬連波笑,「當初說好了把畫兒給喬家妹妹,好求一塊帕子的。今兒我厚著臉帶著畫兒來討了。」

    喬連波紅了臉,忙道:「許姐姐若不嫌棄,先拿一方回去用,容我看了姐姐的大作慢慢地再照著繡幾方。」

    丁仲寧捂著嘴笑:「慢慢地繡才好,茂雲是個急性子,偏要吊吊她。」

    許茂雲又要掐她的臉:「看著你姑姑不在,就來鬧我!」

    阮盼也笑:「意如怎的不來?」

    丁仲寧擺了擺手:「姑姑這些日子被拘著學規矩呢,可沒時間管我。祖母說了,雖說選秀只是去走一趟,也不能在規矩上丟了家裡的臉。」

    吳知霞微微一怔:「選秀的事已然定了?」

    丁仲寧也一怔:「可不是,前兒就下了明詔了,六月中就要選。吳伯父在禮部,這事正是禮部管,難道姐姐們不知道?說是今年並不要人多,只從四品及以上官員家年滿十三歲的嫡女參選。」

    綺年一聽就明白了。聖旨裡說的是嫡女,吳知雯卻是庶出,不論她有沒有這個心思,聽見聖旨肯定又要心裡不舒服,因此吳若釗才沒有在家裡提。至於二房那邊,估計是覺得吳若錚橫豎再有個十天八天就回京了,到時候直接跟他說便是。反正離著選秀還有近兩個月呢。

    「這選秀的規矩到底有多大?意如姑娘都要回去再學規矩?」綺年眼看知霞姐妹兩個臉上露出帶點諷刺的笑容來,趕緊裝癡賣傻地把話頭轉開。

    許茂雲心直口快:「咳,皇宮裡的事,還不都是那樣兒。就說行個福禮,連膝蓋彎幾寸也要挑剔,麻煩著呢。」

    「那許姑娘是不是也要去?」綺年看許茂雲這大大咧咧的樣兒,頗擔心她的禮儀問題,「萬一差了些,不會被責罰吧?」

    「不會。」許茂雲一揮手,「我是今年八月才滿十四歲,大家看著就叫一聲姐姐或者妹妹吧,叫許姑娘多生分。其實依我看,宮裡頭那禮節也就是那樣兒。反正我又不要選進去,到時候裙子一遮,誰還真來看看我膝蓋彎得對不對呢?」

    阮盼趕緊咳了一聲:「妹妹,宮裡頭的事可別這麼說。」就算你不想進宮,也千萬不能說出來。

    許茂雲吐了吐舌頭,嘻嘻一笑,藏到綺年背後去了。綺年是真喜歡她這樣兒,拉著她的手從背後把她拽出來:「許妹妹這個性子——我在成都的時候有個好朋友,若是你們能見著,一定投機。」

    許茂雲嘻嘻笑道:「姐姐不嫌我口無遮攔就好啦。在家裡我娘一天要罵我十幾次呢。」

    眾人都笑了起來。阮語坐在喬連波下首,看著阮盼轉頭與吳知霞姐妹說話,小心翼翼探了探身子,低低向許茂雲道:「許姐姐,早聽說姐姐的畫好,不知道能不能讓我也開開眼?我也常想畫幾筆,只是畫不出風味來。」

    許茂雲大大方方道:「這有什麼不成?只是我的畫也不敢說好,只是會畫幾筆寫意罷了。阮姐姐的工筆就是極好的,妹妹放著家裡的師傅不拜,怎麼倒來找我呢?」

    阮語低下頭,微微紅了臉:「我不會工筆,母親總說我沒耐心。」

    這句話甚得許茂雲心意:「我娘也是這般罵我的。」

    綺年忍不住好笑,讓那兩個去討論寫意花卉,自己跟冷玉如去說話:「下帖子的時候,倒怕恆山伯府那兩位姑娘不來,也不許你來。」

    冷玉如嗤了一聲:「這些日子用不著我,鄭大小姐在預備著下定呢。」

    「怎麼,要成親了?」

    「說是打小兒訂的娃娃親,是西北大將軍張家的兒子。因著要遠嫁,在家裡發了好幾日脾氣了。我家那位姨娘倒巴巴的想讓我去勸呢,還是恆山伯夫人怕傳出去不好聽,沒讓我去。」

    「不是打小訂的親事麼?要發脾氣不早發過了?」

    「從前不是想著調進京來麼?聽說最近西北又不大好。加上廣東那邊剿海匪那等風光,大將軍如果不打出點樣子來,就是調進京也是灰溜溜的。」冷玉如懶得談鄭家的事,「不說他們。這眼看著秋闈就要到了,不知道韓大哥有沒有把握。對了,你家幾位表哥也要下場吧?過些日子咱們去文昌廟拜一拜可好?」

    綺年心裡不覺就沉了沉。冷玉如跟韓兆是沒什麼希望的。韓同知最厭煩冷家這種攀親附戚硬纏出來前程的人家,何況年齡上也不相宜。韓兆之所以二十多了尚未成親,不過是因為想得了功名再挑親事罷了。冷玉如跟韓嫣交好這些年,倘若韓家看得上,早就該有消息了。這些事,冷玉如自己未必不知道,只是心裡這一絲牽掛總放不下就是了。

    「也好。」橫豎冷玉如自己也是知道不成的,何必不讓她盡這份心呢。

    正說著話,那邊已然靜了下來,吳知雯由人扶著,從後堂轉了出來,開始行禮。先加笄,再加簪,最後加冠。喬連波怔怔看著,眼圈微微又紅了。

    綺年看她這樣子,剛想說話,許茂雲那邊已經看見了,連忙問:「喬妹妹身子不舒服?」

    綺年趕緊笑笑:「大約是我今兒在帕子上用的這花露不好,喬妹妹聞了眼睛受不得。」

    許茂雲瞭然地點頭:「我也有這毛病,凡桃花開的時候,我就時常的滿臉作癢,呼吸都覺得不暢快。也吃過藥,奈何總不管用。」

    過敏這玩藝真是不好說,綺年點點頭:「是,這毛病難治得很,只好自己當心著,不往那有桃花的地方去。表妹這樣難受,不如我們出去洗把臉,我也把這帕子換了。」

    冷玉如也起身跟著出來。今日這及笄禮是在怡園蘭亭正院舉行,一出了門,喬連波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掉,綺年趕緊拉了她往康園走:「表妹這是怎麼了,今天是雯表姐的好日子,客人又多,若是被人看見,不知道要傳什麼話呢。菱花藕花快攙著你們姑娘回香雪齋去洗把臉。」

    翡翠本來在顏氏身邊伺候,眼尖看見連波離席,也忙跟著出來,正聽見綺年說話,趕緊上前福了福:「表姑娘和冷姑娘回席吧,奴婢送姑娘回去就是。」

    冷玉如看著喬連波的背影,搖了搖頭:「你這位表妹,怎麼跟水做的一樣,動不動就落淚。」

    綺年歎口氣:「性子太軟弱了吧。偏偏家裡邊又那樣,還有個弟弟要打算呢,她心裡也苦。」

    冷玉如不以為然:「誰不苦?都這樣想起來就哭,還不哭死了。你也別總這麼替她瞞著,難不成你還護她一輩子?」

    綺年好笑:「我能護她什麼?外祖母待她極疼愛的,用得著我麼?只不過怕吳家這位表姐的利嘴,回頭被人看見傳一傳,又要受閒話。到底我們兩個是一樣的,打個掩護也就罷了。我們且慢慢走幾步,一會兒跟她一起回去才好。」

    冷玉如伸指在綺年額頭上戳了一下:「還說呢,瞎操心。」兩人說笑著,在園子裡慢慢走了幾步,眼看前頭是秋水齋了,隱隱就聽裡頭有男子談笑之聲。綺年趕緊轉身:「大概是表哥們在裡頭說文章呢,我們快繞回去。」

    話猶未了,假山後邊已經走出兩個人來,綺年一眼看去,不由愣了一下,那兩人一個是喬連章,另一個居然是阮麒!今兒阮家既然來了人,那麼阮麒跟著過來倒也正常,可是——怎麼會跟喬連章走在一起了?

    喬連章倒像是完全忘記了那天杏林裡的不快,聽阮麒說話聽得滿臉笑容,抬頭見了綺年便行個禮:「表姐。」

    阮麒也拱了拱手:「周表妹。這位姑娘是——」

    綺年頗詫異於他的彬彬有禮:「表哥。這位是冷家小姐。我們原是隨意走走,不想打擾了表哥,這就告退了。」

    阮麒笑了笑,不緊不慢地道:「周表妹急什麼,上次多虧表妹,愚兄才學了些規矩,此次前來,正是要多謝表妹的教訓。」說著,居然真的長揖了下去。

    俗話說得好:事若反常必為妖!以綺年對阮麒這種小霸王的瞭解,倘若他現在上來指著她的鼻子大罵甚至動手打人或者想辦法刁難她,那才算是正常的。可是現在他居然一副誠心誠意的模樣,這絕對是反常的!

    「表哥不計較我的冒犯就是我的大幸了,怎敢當表哥的謝。」

    「哪裡。」阮麒抬手親熱地拍了拍喬連章的肩頭,「表妹若這般說,就當真是不肯原諒我了。表弟都已不再與我計較,表妹若生氣,打我罵我都使得。」

    他越說得溫文爾雅,綺年越覺得不對勁,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表哥太客氣了,哪裡有什麼需要我諒解的呢,你我親戚,何必見外。」

    阮麒笑了一笑,也不知道怎麼的,綺年看著他唇紅齒白的模樣,卻只覺得有點發寒:「表妹肯原諒我就好。今日有幾件小禮物帶來,分贈諸位表姐妹們。麒是外男,不好進內堂去,已轉交了知霄表兄,稍後請表兄轉交。」

    這文謅謅的腔調簡直像是換了個人,綺年強笑道:「表哥實在太客氣了。那邊還有事,容表妹先告退了。」

    剛說著話,吳知霄卻恰好從假山後頭走出來:「阮表弟,你們怎麼走到這裡來了?表妹怎麼也——」

    綺年暗叫不妙,趕緊解釋:「表姐那邊已經禮成,坐久了覺得有些氣悶,這才出來走走。原不知表哥在這裡,這就告退。」

    她已經說了三遍告退了,偏偏就是退不下去,還沒等轉身呢,阮麒已經笑著問:「二表兄,那禮物可分送到各位表姐表妹處了?」

    吳知霄微笑道:「都已送過去了,只是今日怕是不能來向表弟道謝了。」說實在的他也有點懷疑,綺年兩次跟他的矛盾都不小,阮麒這樣子確實有點反常,「表妹,既是無事,還是回去吧,別怠慢了客人。」

    綺年巴不得這一句話,拉著冷玉如就走,轉過彎就看見喬連波扶了吳嬤嬤的手,站在小路盡頭看著。綺年細細看了看她臉上:「可好些了」

    喬連波輕輕點了點頭:「表姐方才在與誰說話?」

    綺年歎了口氣:「是阮家表哥。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忽然又客客氣氣來給我們送禮,方纔還拉著連章表弟似乎十分親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杏林的事都放過去了。」

    喬連波睫毛顫了顫:「送禮?沒有旁的事情?」

    「可不就是呢。」綺年還在琢磨阮麒,「我還正怕他找我麻煩,想不到他居然是來送禮的,倒叫人心裡不踏實了。」她想了幾遍也琢磨不出個門道,索性扔到一邊,「管他呢,反正見得也少,想他也不致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來。」

    喬連波又輕輕點了點頭,拿出一方帕子來:「表姐看,我把這個送給許家姐姐可好?既是答應了她的——我恰好前些日子也繡了一方荷花的。」

    「你究竟繡了多少帕子啊?」綺年嘖嘖稱奇,「我繡一塊就花了好些天時間,你倒繡了好多條。」真是又快又好。

    喬連波低了頭:「我也只會這個……只不知許家姐姐看不看得上。」

    「這繡得跟畫上一樣,怎麼會看不上。」確實,手帕上的荷花彷彿剛剛出水,那顏色鮮嫩得像能掐出水來一樣,連冷玉如都微微點頭。

    喬連波這才露出笑臉來,幾人一起回了內堂。此時吳知雯已換下了衣裳過來見客人,顏氏索性打發她們去了時晴軒自在玩樂。綺年三人又尋過去,卻見荷花池上的亭子裡鋪開了紙筆,許茂雲與阮語執筆作畫,其餘幾人已在分韻做詩了。

    喬連波不由得腳步就慢了下來,低著頭道:「表姐過去吧,我,我不去了。」

    綺年知道她是怕做詩,但大家都在,特立獨行總是不好:「我也不會做詩,我們一起看看就是了。」

    喬連波遲疑片刻,還是輕輕搖了搖頭:「我,我先回去了。」轉身扶著吳嬤嬤就走了。

    「哎——」綺年想喊她,卻被冷玉如拉了一把:「算了,她要走就讓她走吧。」

    「這算什麼。」綺年皺眉,「大家都在這裡,只有她不在,我那位表姐本來就看她不大順眼,這下更要——」

    冷玉如歎口氣:「你也未免操心太多了。我看你呀,就是那勞碌命,永遠不得清閒。她也不是兩三歲的娃娃,終不能什麼都靠你指點吧?這些人情世故也該懂得了。」

    「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吧……」綺年也歎了口氣。其實喬連波的心理她也明白,無非就是有點自卑。自己讀書不多,在座的卻都是能詩善畫,無形中自然有壓力。

    「好了好了。」冷玉如拉著她,「她既有你外祖母疼愛,我看你也少操幾分心事。倒是你這位阮語表妹,這一會就跟許家姑娘熟了,倒是個有本事的。」

    綺年笑起來:「許家姑娘這個脾氣我也喜歡,走,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喬連波沿著小路走到盡頭,又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綺年已經進了亭子,正笑吟吟跟許茂雲說著什麼,不由得心下一陣自憐,轉過頭去又紅了眼圈。

    吳嬤嬤見狀,長長歎了口氣:「姑娘,之前我說周姑娘有心計,您還不信。單說她跟誰都能交好,姑娘您就遠不及她。」

    喬連波垂淚道:「我如何跟表姐比?她,她書比我讀得多,比我懂得多……」

    吳嬤嬤嗐了一聲:「我看不見得,表姑娘不也不會做詩麼?」

    喬連波忽然發起脾氣來:「嬤嬤你懂得什麼!表姐就是不會做詩,也比我懂得多了。」

    吳嬤嬤低聲嘀咕:「早前老奴不就是這麼說的麼。您瞧今兒個,怎麼那麼巧就走到秋水齋去,又跟二少爺遇上了……」

    「表姐是為了等我一起回去。」喬連波煩躁地一跺腳,「別再說了,回香雪齋去!」

    作者有話要說:嗯,末日之後的新年啊!為了表示慶祝,日更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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