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6. 96章 文 / 顏染色
「喂，你怎麼了？在哭嗎？嘶……」張龍炎看她把臉別到另一邊，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想要把身體往前挪動些看看她是不是哭了，卻不小心觸動了腿，一陣疼痛襲來，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才不是，不要你管！」小丫頭對於他的關心一點兒也不領情，態度十分強硬。
「我腿疼，你來幫我看看吧！」張龍炎微微瞇著眼睛，像極了一隻小狐狸。
「我才不要，你騙人！」不管他怎麼說，她都堅信著他是『壞人』。
「我的腿折了，不信你過來看看，要不是我的話，現在躺在床上的就是你。還有，你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要讓我說多少次，你那隻狗是它自己跑到我家院子裡來的，不是我去把它弄過來的。」這丫頭真的是四五歲的孩子嗎？怎麼這麼多的心眼兒。
「真的？」孫沐雪轉過頭，清澈的雙眼猶如一窪清泉。
「你來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孫沐雪半信半疑的走過來，目光緊緊地盯著他那條被纏得結結實實的腿，剛把手伸到半空又縮了回去，一副膽怯的模樣。
「你摸摸看，外面是一層石膏，很硬的。」張龍炎抓住她的手，在她的錯愕中，把手放在厚厚的石膏上，輕輕地撫摸著。
「真的哎，為什麼要把腿弄成這樣，你的腿壞了嗎？是不是以後再也不能走路了？」她想起以前在電視中看到的那些坐在輪椅上的人，難道說他以後也會像他們一樣？想到這裡，小姑娘的眼眶中再次聚滿了淚水。
張龍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的反應，眉毛一挑，嘴巴一撇，「嗯」了一聲。
「哇……」孫沐雪嚇壞了，趴在他的床邊就開始哭。
張龍炎聽著她的哭聲，開始有些後悔自己一時興起的惡作劇，皺著眉頭安慰她道：「別哭了，你別哭了……」
女孩子就是麻煩，動不動就哭。
「都是我的錯……嗚嗚……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嗚嗚……」孫沐雪淚眼婆娑的看著他，斷斷續續的哽咽著。
「嗯，知道錯了就好，你看我為了你都變成這樣了，你是不是也該為我做些什麼？」張龍炎雙手環胸看著孫沐雪，一副大人模樣。
張龍炎從小就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下學到了很多東西，性格也比一般的孩子成熟穩重。像今天的事情如果放在一個普通的七歲孩子身上，早就哇哇大哭起來了，而他愣是自始至終沒哭一聲，在他的心目中，他是要像父親所說的那種，即使流血也不能流淚的男子漢。
「嗯，我給你講故事吧，哥哥。」胡亂的抹著眼淚，孫沐雪想起了母親臨走前的話。
「過來。」張龍炎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她乖巧的站在那裡，睜著一雙朦朧的大眼睛。
張龍炎拿出一旁的紙巾，輕輕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嘴裡卻不客氣的說著：「醜死了，以後不許哭了。」
「嗯」小腦袋像小雞啄米般點了點。
「先給我講個故事吧，你都會講什麼故事？」拉著她坐在自己的身邊，盯著她瞧。
她不哭的時候還蠻可愛的，就像是玩具店裡的洋娃娃，烏溜溜的大眼睛，圓嘟嘟的粉臉蛋，齊齊的劉海兒，還紮著兩個羊角辮。
「嗯，我會講白雪公主、灰姑娘、海的女兒、賣火柴的小女孩……」
「等等，除了這些還有嗎？」怎麼都是小姑娘，這些故事他三歲的時候就不喜歡。
「還有啊，拇指姑娘……」
「停！我是說除了姑娘、公主以外，還有別的了嗎？」
「哦，我想想，你不喜歡麼？我最喜歡這些故事了，媽媽每晚都會給我講呢！」她不能理解這麼好聽的故事他為什麼不聽。「啊，我想到了。」她樂的眉開眼笑。「《三隻小豬》的故事也很好聽哦！」
張龍炎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他想說：能不能不要講這麼弱智的故事？
「怎麼了，你不喜歡？」她覺得很委屈，這些故事可都是自己最喜歡的，他怎麼能不喜歡呢！
「不是，我很喜歡，你不准哭啊！」張龍炎一看到她扁嘴就害怕，她怎麼動不動就哭。「我剛剛只是因為腿疼，好了，你講吧！」
「對不起。」她一聽到他的腿疼，心裡的負罪感又重了幾分。
「你要是敢哭，我就永遠都不原諒你。」一看她又要哭，他連恐嚇都用上了。
「嗯，我不哭，我不哭。」吸了吸鼻子，一副委屈的模樣。
「講故事吧，就那個《三隻小豬》，我現在想聽。」她這副模樣，讓他有種想要保護她的念頭。
「嗯，《三隻小豬》的故事裡講的是三隻小豬哦！」她為他解說著，彷彿怕他聽不懂似的。
他敷衍的「嗯」了一聲。
「從前啊，有一隻豬媽媽，它生了三隻豬寶寶……」
春日的上午，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室內的各個角落，小女孩兒聲色並茂的講著故事，說到動情處還會手舞足蹈的比劃一番，躺在床上的男孩兒專注的聽著，嘴邊掛著一抹溫暖的笑容。
……
跟著張龍炎的敘述，孫沐雪想起了那時的事
情，想起了他。那個因為她才斷了腿的小哥哥，從那天以後，自己便成了他們家的常客，每天都會跑過去給他講故事。
她還記得，大概是在一個夏天的傍晚，她放學回來後去找他，卻怎麼都敲不開他家的門，她找來媽媽也沒有用，後來媽媽說他們一家搬走了，可是搬到哪裡去了，沒人知道。
「那天我放學後去你們家找你，可是怎麼都敲不開門。」她倚在他的懷裡，有些委屈。
走了也不提前告訴她一聲，害她哭了好久。
「我也是走之前才知道的，我讓媽媽去你們家告訴你，結果你上學了，家裡沒人，我給你留了一張紙條的，你沒有收到嗎？」
「沒有。」或許是她當時只顧著傷心了，沒留意到。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抬起頭，一臉得意的笑著說：「喂，你是想說你在那個時候就喜歡上我了？」
「這個嘛，正確的來說應該是被你的眼淚嚇到了，你怎麼那麼能哭啊！」伸出手指在她的額頭上點了點，一臉笑意。
「什麼嘛！」她假裝生氣的就要離開他的懷抱，卻被他緊緊地摟著，假裝生氣。「那你在大學校園那次是怎麼認出我的？」她才不相信什麼天意。
「你的臉啊，除了比印象中的臉大了一圈以外，根本就沒有什麼改變。」他微微一笑，將自己的臉在她的頭髮上蹭了蹭。
「比印象中的臉大了一圈，沒什麼改變？」她皺眉重複著他的話。「你的意思是我比小時候更胖？」不樂意的撅著嘴，瞪了他一眼。
她可是記得自己小時候的臉長的跟包子似的，圓嘟嘟的。比那時候更大，自己有那麼胖麼？
「哈哈……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因為她的話樂的哈哈直笑。
其實他在回到y市以後就去了通化路55號尋找她，只是當時她已經搬家了。之後，他不停的打聽她，後來在他大三那年終於發現新生名單裡面寫著她的名字，讓他既期待又害怕。
他期待與她十幾年後的重逢，害怕她已經把自己忘記了，畢竟那個時候的她年僅四歲。
想到與她在操場上相遇的場景，張龍炎的嘴角開始上揚。
其實，那次並不是他第一次在校園遇到她，有好幾次看到了她，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打招呼，只能在她背後偷偷的看她。他擔心，萬一她把自己忘記了，把自己當做那種無故搭訕的男生，留下了壞印象。
那天他做完實驗，遠遠的就看到操場中央的她和一個男生在那裡拉扯，一衝動就走了過去，眼看著離她越來越近，卻開始莫名的緊張。
他過去之後，要說什麼呢？他不知道。
做任何事情都從容不迫的他，第一次因為緊張令手心出了汗。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一直在慶幸那天的衝動，他不敢想像，如果換成了其他的男生走過，她是不是一樣會做出那種事，是不是會一樣說出那種話。
不過，幸好，幸好是自己。
雖然知道她所說的以身相許是在開玩笑，心裡卻還是樂開了花。他裝糊塗，扮無賴，只是為了能跟她有所牽扯。
看著孫沐雪，撫摸著她的眼，她的鼻子，她的臉，她的唇。他感應得到兩人之間的緣分是上天注定的，就像他們十幾年後的相遇，就像她消失三年後的重逢，連老天都在為他們製造機會。
緊緊的抱住她，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
「你該不會真的在我四歲那年就對我有了什麼想法吧？」孫沐雪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
「當時還小，不太懂感情的事，只是感覺你很需要保護，想要做那個保護你的人。」不過，似乎從那時候起，她就在他的心裡住下了，不然的話他怎麼能夠想了她十幾年，還違背了父親的意願考到了y大來，他所做的那些，不就是想要找到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