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5. 75章 文 / 顏染色
再也受不了的孫沐雪急於擺脫掉這個掛在身上的臭味兒『發源地』。
可惜，未能得償所願。
「……」對方只是閉著雙眼，似乎睡著了的樣子。
用力掰著他的手臂，想要將它們帶離自己的脖子，卻怎麼都掰不動，惱怒的拍了拍他倚在自己肩頭的臉頰。
鄭子明似乎打定了主意，無論她怎麼對自己，都賴在她身上一動不動。
孫沐雪再也支撐不住他的體重，跟隨著他身體的重量傾斜著倒向一邊。
幸好他在下面墊著底，也幸好倒下的地方鋪了一層厚厚的羊毛毯，所以，兩人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面對這樣的局面，孫沐雪有些洩氣，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盯著房頂中央那顆璀璨奪目的水晶燈。
就這麼睜著眼睛過了很久，久到她已經放棄，準備就這麼等著被他身上的酒臭味兒熏死的時候，他突然動了，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頭也向她的臉頰湊了過來。
「你裝的，你敢騙我！」
話音剛落，溫熱的、酸臭的氣息撲面而來，隨之灑下細細的吻。
手腳並用，奮力掙扎，想要逃離他的懷抱。
他的雙手卻像會反彈似的，她越是掙扎他越是收縮，直至緊緊的箍住。
「鄭子明，你再不放開……」
威脅的話剛說出一半兒，便被他壓抑中帶著痛苦聲音打斷。「沐雪……」
一盆水從天而降，把剛剛堆積的怒火澆滅。
「我難過，很難過很難過……你別走，陪陪我，就一會兒，好嗎？」他像個無助的孩子，在她的懷裡蹭了蹭。
「嗯」
孫沐雪從來就沒有看到過他這個樣子。一直以來，他給自己留下的印象裡只有微笑、體貼。
雖然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卻無法拒絕這樣的請求。
她沒有忘記過，在那些最痛苦的日子裡，是他陪著自己度過的。
「先上樓洗洗好嗎？這股味道……我也想吐了。」窩在他的懷裡，輕聲的提醒著。
「嗯」說著鬆開了緊扣住她的雙手，想要站起來。
孫沐雪輕鬆的站了起來，看著歪歪斜斜幾乎站不好的鄭子明，無奈的環住他的腰，帶著他向樓上走去。
這時孫沐雪發覺讓他住進來是個不明智的決定。原因是這棟房子裡一共只有兩個衛生間，一個在媽媽的房間裡，而另一個，就在自己的房間裡。
媽媽的房間是絕對不能讓他進入的。
可眼前這種情況，只好讓他先到自己的那間洗洗了。
讓他扶著洗漱池站好後轉身走了出去，回來時手中多了一件浴袍。
「這是？」
「這件浴袍是我以前的，有些寬大，便一直閒置著。你又沒拿換洗的衣服，先暫時穿著，怎麼？嫌棄啊！」說著就要拿回放置在凳子上的浴袍。
「不，不，我這是受寵若驚。」晃著幾步走過去將浴袍從她的手上一把奪了過來，嘿嘿傻笑著。
「你趕緊洗完回去睡覺，我還等著洗呢！」撇著嘴說完走了出去，並將門關好。
鄭子明看著手中的浴袍，放在鼻子下面輕輕的嗅著，似乎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氣，嘴角的弧度不斷擴大。
一扇門隔開了兩種心情。裡面的人哼著小曲兒，心情舒暢；外面的人鼻孔冒煙，等得心急。
看著那扇門終於打開，坐在地上的孫沐雪一屁股站了起來，拿過一旁的睡衣，在鄭子明的錯愕中衝進了浴室。
鎖好門，用手挑著鄭子明扔在地上的衣服，丟進洗衣機，設置好時間，再三下五除二將自己剝了個精光。
用了五次沐浴液，一遍一遍的沖洗著身上那股酸臭味兒，直到渾身變得香氣襲人的時候，才關上了水灑。
換好衣服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從我的床上滾下去！」
一聲吼叫瞬間將床上昏昏欲睡的人拉回現實。
「沐雪，我……」本來就低沉的情緒更加抑鬱。他剛剛只不過是想等她出來，誰知道她洗澡花了一個小時都不止，而自己也因為酒精的作用睡了過去。
一個大男人，跟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似的半垂著頭坐在床上。
看到這幅場景，孫沐雪壓了壓心中的怒火，咬著牙說：「你到樓下睡沙發去！」
「我想跟你說說話。」唯恐她開口拒絕自己，又補充道：「就一會兒！」
孫沐雪磨著牙，發出「吱吱」的聲音。「說吧！」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臥室裡，鄭子明半垂著頭坐在床上，孫沐雪怒目而視，就差雙手叉腰了。
「我只是想跟你說會兒話。」聲音中充滿了委屈，充滿了淒涼。一想到白天的事，他的整個人都萎靡了。
看著他那副模樣，孫沐雪原本的不耐煩變成了疑惑，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嗯，發生什麼事了嗎？」
「……」抬起頭，四目相對，鄭子明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一時間，連室內的空氣都變得沉默。
錯過孫沐雪的視線，他看向桌子角落裡的筆記本電腦包，那鮮艷的大紅色吸引著他，雙眼漸漸失去了焦距。
看著他那失神的樣子，孫沐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緩解這尷尬的氣氛，靜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他。
她感覺過了很久了，久到自己坐著都快要睡著了，那邊的鄭子明依然像座石雕一動不動。
眼皮不受控制的合上，再睜開，再……
這時，鄭子明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
「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我之所以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全是依靠哥哥的努力拚搏……
他比我大7歲，父母過世的時候，他也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可儘管如此，他依然像個守護神一樣保護著我，不讓我受到任何傷害。」他的雙眉緊鎖，毫無焦距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陷入了回憶中。
孫沐雪記得他有一次半開著玩笑說，他父母已經去世。這時看來，哥哥在他失去父母以後為他遮風擋雨，對他的影響至關重要。
「父母剛過世，我只會哭，他從沒有安慰過我一句，只是在我哭的時候為我擦乾眼淚，在我睡著的時候為我蓋上被子……
他在大學畢業以後考進了檢察機關工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我，只是替他感到高興，只是以為他終於熬出了頭，整天像個傻瓜一樣樂呵呵的。直到一次……
那晚我喝多了水，半夜起床上廁所，看見嘴角淤青、狼狽至極的他剛從外面回來，第一感覺是他在路上遇到了打劫。我不停的追問他有沒有報警，還說抓到那些人以後要給他好看，連檢察機關的人都敢打劫……」說到這裡，他的嘴角微微上翹，似是嘲諷。
「那是他第一次躲避我的眼神，起初的時候我並不懂……」
「那現在懂了？」孫沐雪一臉好奇的打斷他。
「嗯。」
「那次你大哥被什麼人揍了？是打劫嗎？」說著還往他身邊挪了挪。
「不是。」
「那是……」還想再追根揭底的問下去，卻被他打斷。
「他為了我吃了那麼多的苦，他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好大哥，雖然現在的他已經快要變得我不認識了。可是沐雪，我也不想，我不想跟他鬧翻，只是他為什麼不能讓我自己選擇？為什麼？他什麼都要干涉……我不是他手上的木偶，我有自己的想法，他為什麼就是不懂呢……」
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的他，一發不可收拾，雙手抱頭，趴在膝蓋上，聲音越來越弱，漸漸的變成了呢喃。
「嗯，你別難過，再找他好好談談，或許等他想明白了，就會理解的。」雖然並不知道他和他的大哥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現在看來他的大哥也並不像自己剛剛想像的那麼好。他也真是管的夠寬的，這都什麼年代了。以鄭子明這個年紀，連父母都應該尊重他的意見，何況他只是個大哥。
「不，不，你不瞭解他。」聽了孫沐雪的話，鄭子明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惶恐不安。
「他是個固執的人，只要是他認定的，就不會改變意見。我不知道他會怎麼做，可是，我並不想這樣，不想的……」想到他臨走前的眼神，想到他以往的所作所為，鄭子明開始擔心，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因為一個女人與他背道而馳，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傷害孫沐雪的舉動。
不行，自己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如果是那樣，自己一定要阻止他。
「好吧，那就不要改變他，不理他就行了。」看著他那不安的神情，孫沐雪十分不解。
他怎麼一會兒崇拜，一會兒害怕的，不過這些貌似都不該是一個弟弟對大哥的態度。
「沐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嗯，別想了。就因為跟自己的大哥鬧彆扭就跑去喝了這麼多酒。你行啊你，喝成了這樣居然還沒摸錯門兒，我還挺佩服你的。」原本抱怨的話，硬是被鄭子明聽成了濃濃的關心，心底瞬時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