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 四 井與白 文 / 冷夢晗
北宮寒月自懂事以來,就一直被他的壞皇叔欺負著——
他的壞皇叔,不止欺負他,更是奪走了他的父皇母后。
從小父皇和母后就不疼他和憐月,只是一心的疼著他的壞皇叔,寵著他的壞皇叔。
每次和皇叔打鬧,受罰的總是他,所以他討厭他的皇叔,非常的討厭。
今日,北宮寒月又來偷看他皇叔練武。雖然他很討厭他的皇叔,可是不得不說,他皇叔是個厲害的人物。他皇叔書讀得好,武練得更好!父皇常說,皇叔將來,定是一位國家棟樑之才。
北宮冰蒂跑過去把那偷看的人給拎了出來,一本正經的訓斥道:「小小年紀便學會了這般偷偷摸摸,長大了還了得?」
北宮寒月皺著小臉,在沒比他大幾歲的皇叔手下掙扎著,可憐兮兮的看著對方:「皇叔,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北宮冰蒂看了那眼淚汪汪的人一眼,無情的丟出一句話:「帝訓十遍!」
北宮寒月揉著摔疼的身子,怯怯的嘀咕了聲:「知道了,皇叔。」他皇叔是沒人性的人,否則不會這麼對他,畢竟他的樣子是那麼可憐,是個有心肝兒的人,都會心軟不忍心責罰他,而他這位沒人性的皇叔,每次都會無視他可憐兮兮模樣,無情的說出那句話——帝訓十遍。
「嗚……皇叔是個壞皇叔……壞皇叔……」
「哎,你在哭什麼啊?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啊?」
聽到這聲軟糯糯的聲音,北宮寒月抬起了哭得跟花貓似的臉。面前的小女孩,穿著花裙子,紮著兩個小辮子,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狼狽的他——他有些臉紅的將臉埋入膝蓋裡,隨後又抬起了臉:「你是什麼人?是怎麼進到皇宮來的?」這個小女孩也只有兩三歲的樣子,怎麼可能獨自一個人跑到皇宮裡來的呢?
小女孩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皇宮?皇宮和故宮是親戚嗎?」
「親戚?」北宮寒月奇怪地看著那打扮的奇奇怪怪,說話也是奇奇怪怪的小女孩:「故宮又是什麼?」
「咦?你居然不知道故宮?」小女孩走過去蹲在他身邊,皺著臉,搖了搖頭:「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小白的人啊?」
「小白?」北宮寒月看著對面與她平視的小女孩,搖了搖頭:「我不叫小白……我叫寒月。」
「寒月?」小女孩眨了眨眼,皺眉道:「冬天的月亮,是蠻冷的!」
北宮寒月雖然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他挪了挪腳,靠近那小女孩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啊?」
「唔……我叫……」小女孩咬著手指,而後眼珠一轉回答道:「我叫井兒,橫豎都是二的『井』。」
「井兒?」北宮寒月對於這個名字感覺沒什麼,就是這女孩說自己名字時的什麼橫豎二的……
井兒拉了拉他的衣袖,問道:「哎,你為什麼哭啊?」
北宮寒月扁起了嘴:「皇叔教我練武功,我沒練好,就被打了!」
啊?練不好武功就被打?看來她家的那位教練對她算是非常仁慈的了!
井兒解下手腕上系的小手絹,沒輕沒重的為對方擦著眼淚:「別哭了!你是男生哎!沒聽說過男兒流血不流淚啊?哭,哭有什麼用?你再哭,你那位沒人性的什麼叔也不會可憐你的。與其有時間來哭泣,不如好好練武功,做一個後浪,然後把你那前浪的叔給拍在沙灘上。」
北宮寒月似懂非懂的看著對方:「把皇叔拍……拍倒……沙……沙灘是什麼?」
井兒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不會吧?你沒去過大海嗎?你沒在海邊見過沙灘嗎?」呸,沒去過大海,那裡去見得沙灘?她真是被這位小白給害得也白癡了。
北宮寒月搖了搖頭:「我沒去過大海,不過我知道,在四國邊界有座黑山,黑山百里外,有面很大的弱海。」
「弱海?那是什麼東東?」井兒是聽過電視裡放的有句話是說什麼——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可惜她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想過,大概那人渴了,就拿個水瓢舀了一瓢水喝了,所以就說,三千多的水,他就喝了一瓢就不渴了。
北宮寒月奇怪地看著她,帶著露珠的卷睫眨了眨:「你不知道弱水嗎?」
「我……」井兒想說什麼時,突然傳來一陣鳥叫聲,她哎呀一聲:「又要起床上學去了!小白,我走了,改天再來找你玩哦!」
北宮寒月只見那女孩起身,一道白光閃過,他便從床上坐了起來:「井兒,井兒別走——」
身邊伺候的宮女害怕的喊了起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北宮寒月看著緊張的宮女,抬手揉了揉眼:「原來是做夢啊!可是真的好真實哦!」
「太子殿下,您沒事吧?」那個宮女害怕的看著醒來自言自語的人,太子殿下不會被王爺打傻了吧?
北宮寒月掀開被子下了床:「我沒事!更衣吧!」今天父皇要考他的學問,看看他有沒有好好讀書。
考完學問後,父皇便帶著他去見了一個人。
北宮寒月看著面前清秀的小男孩,這是一個和他同齡的孩子,可他的眼中卻透露著嚴謹,一種不該屬於小孩子的嚴謹。
北宮梵蒂指著那個孩子,告訴他:「他叫章隱,是三朝元老章元帥的獨子。」
章子面容嚴肅,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太子殿下!」
北宮寒月看著那對他恭敬的男孩,抬頭問向北宮梵蒂:「父皇為什麼帶兒臣來見他?」
北宮梵蒂低頭摸著他的頭說道:「寒月,從今以後,他就會跟著你,雖然表面上他是你的書僮——可是寒月,你卻要保護他,用你的身份保護他,不要讓人欺負他,傷害他,懂嗎?」
北宮寒月似懂非懂得點了下頭:「我知道了!我會保護他,不會讓人欺負他的。」
北宮梵蒂笑點了點頭:「寒月真得很乖!」章元帥一生為國盡忠,現今唯留下這一脈子嗣,若他不能使這孩子平安一生,那就算他將來死去,靈魂也不會安息!
這一年,他認識了這個叫章隱的男孩,一個嚴肅地像小老頭的小男孩。
章子見讀書讀累的北宮寒月趴在書案上睡著了,便拿過旁邊的披風為沉睡的人輕柔的蓋上。
「井兒別走——」北宮寒月再次驚醒。又是夢!他揉了揉眼睛,卻看到章子一臉受驚的模樣,他眨了眨眼:「你……哦!這樣的我是不是嚇到你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從第一次夢見那個女孩後,我只要一睡著,便會夢到那個女孩,真的好奇怪是不是?」
章子安靜地佇立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對方說。
北宮寒月看向那個跟了他不少日子,卻還是依然嚴肅的小男孩,皺眉道:「章子,你有聽我說嗎?」
「有,您說您經常夢到一個小女孩。」章子頭微低,恭敬的回道。
北宮寒月看著那老成的過份的章子,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歎了聲氣,低下頭繼續讀書。
十歲的北宮寒月,雖然臉上仍未脫稚氣,可眉宇間已有帝王的威嚴之氣。
一個黑色身影閃過,強勁的風襲面而來,北宮寒月握劍轉身揮去,看清來人模樣,他扭轉著手腕收起劍勢。
北宮冰蒂冷眼看著半跪在地上,低著頭,喘著粗氣的人,冷冷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對敵人心慈手軟,便是對自己殘忍。」
北宮寒月握著劍,自地上站起來,一臉認真道:「可皇叔不是寒月的敵人,是寒月的叔父。」
「愚蠢!」北宮冰蒂雖嘴上罵對方,可心裡還是很溫暖的。
北宮寒月似是早已習慣了對方的斥罵,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轉身收起劍,看著對方,嘻笑道:「皇叔這次又是在哪裡被抓回來的啊?」
北宮冰蒂瞪了他一眼:「有時間還是好好練你的武功吧!你皇叔我的事——你少操心了!」
伺候在一邊的章子,恭敬的將毛巾遞給北宮寒月。
北宮冰蒂看著那一臉謹慎的章子,不,是嚴肅!他走過去看了看對方,而後說了句:「以後和寒月好好練功,靠人不如靠己!」
擦著臉上汗的北宮寒月說道:「不勞皇叔操心了!從章子跟著我一來,我一直在教他武功。」
北宮冰蒂瞅了他一眼,高抬下巴說道:「自己的武功還練得不怎麼樣呢!居然還去教別人?你就不擔心好好的一個人,被你這爛師父給教壞了?」
「你……」北宮寒月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怒指著他無恥的皇叔。
北宮冰蒂打了個哈欠,揮了揮手:「我去看皇嫂,你小子就好好的繼續練吧!」
鬱悶的北宮寒月坐在一棵樹下,背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頭看向來人,驚異道:「你怎麼還是這麼小啊?」
井兒瞪了對方一眼,走到對方面前,生氣的雙手「啪啪」的拍打著對方的臉:「叫你說,叫你說,叫你說!」
「啊——好了,我不說了,你不要拍了!」北宮寒月捂著臉叫嚷著。
井兒看著對方可憐兮兮求饒的模樣,很是得意的一笑:「知道我的厲害就好!以後再敢說這句話——我就打得你變豬頭。」
北宮寒月雙手捂著臉,嘀咕了聲:「你確實是沒長大嘛!」
井兒蹭到他懷裡,很仔細地看著對方:「是哦!真的好奇怪哦!為什麼你長大了?我卻沒有長大呢?」
北宮寒月對於這樣親密的接觸,有些不自在。雖然井兒看起來只有兩三歲,可他卻知道,如果按照時間來算,井兒應該已經六歲了。
井兒見對方的臉紅了,便很好奇的伸手戳了戳:「又紅又燙,你發燒了啊?」
「沒……沒有……」北宮寒月的背往樹幹上貼緊了些:「井兒,那個……你……」
「我?我怎麼了?」井兒退後幾步,轉了幾圈,看了看自己:「我衣服沒穿反啊?而且碎花洋裙,搭上黑色小皮鞋,很公主哦!」
「公主?」北宮寒月上下打量著她的穿著打扮:「你確實不像我們這裡的人——難道你是部落公主?」在四國之外,那些草原之上,有很多部落,那些酋長的女兒,也被稱為公主。難道——井兒是部落酋長的女兒?那她又為什麼會跑到他的夢裡面呢?
井兒停止了她的臭美轉圈圈,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問道:「部落公主?那是什麼?」
北宮寒月站起身走到她身邊,低頭問道:「你不知道草原部落嗎?」
「不知道!」井兒皺起眉頭道:「你不要站著和我說話,你居高臨下的樣子,會讓我很不舒服,蹲下,蹲下,蹲下啦!」
北宮寒月哦了聲,乖乖的蹲下身子,和面前的小不點平視道:「你既然不是草原部落公主,那你怎麼會穿著這麼奇怪的裙子?」
「奇怪?」井兒瞪大了眼睛:「你才奇怪了好不好!穿著大袍子,跟電視裡的古人似得,簡直怪死了好不好。」
「電視?那是什麼?」北宮寒月好奇的問道。
井兒瞪大著眼睛,像看怪物似的看著對方:「你不知道電視?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白的人啊?」她現在嚴重懷疑,這個人是古代的人了!不過,她為什麼會夢到一個古人呢?難道是電視看多了?
北宮寒月皺了下眉,問出了壓在心裡很久的疑問:「你為什麼總叫我小白?」他無數次對這個小女孩說過他的名字,可這個奇怪的小女孩,卻一直不叫他的名字,而是一直稱呼他小白——這個名字,讓他感覺很奇怪。
「因為你很白啊!不,你是非常的白!」井兒雙手背在身後,一臉笑容道。
「我很白?」北宮寒月看著那笑的燦爛的人,她說的白,應該和他理解的白不是一個意思吧?
又是一陣鳥叫聲,井兒大呼一聲:「哎呀!又要起床上學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話是誰說的,我一定要宰了他……」一陣白光閃過,那穿著花裙子的小女孩已不見了蹤影。
「井兒別走——」北宮寒月再次呼喊著驚醒。
伺候在一旁的章子,早就對他家太子殿下喊著「井兒別走」這句話驚醒的事習以為常。他擰了條熱毛巾,遞給了坐在床上發呆的人。見對方如以前那般沒反應,他便彎腰俯身,為他家這位奇怪的太子殿下輕柔的擦拭著臉。
溫熱的暖氣讓神遊的北宮寒月回過神來:「章子,我是不是又做夢了?」
「是,您又做夢了!」章子收回手,站在床邊,低頭恭敬的回道。要說有什麼不同之處——那就是太子殿下不在夜夜做夢、不在日日早晨呼喊著驚醒。他也覺得很奇怪,似乎隨著太子殿下長大,那個夢就越來越少做了。
記得上次太子殿下驚夢的時候——應該是半個月前吧?這次的時間居然延長了四五天,不知道下一次的驚夢——又會是多久以後呢?
北宮寒月按了按太陽穴,雙眼迷茫的說著:「好久沒夢到井兒了!」他心中突然有種恐懼,恐懼著隨著他年齡增長後井兒會不會就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中?這一次再夢到井兒時,井兒的樣子已經變得模糊了,再這樣做夢時間延長下去——也許他就不會再做這個夢了!
多麼可怕的後果!他不想要這樣的結果,可是——現實都非是他所能掌握的,更何況是夢境呢?
十二歲的北宮寒月被倒吊在樹上:「皇叔,你饒了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偷懶了,我一定好好讀書!」嗚……壞皇叔,她就偷了一會兒懶,打了一個瞌睡,皇叔他居然就把他堂堂一國太子,給到吊在樹上,下面還有那麼多的宮人看著,這讓他顏面何存啊!
北宮冰蒂抬頭看著頭朝下被吊著的人,冷哼一聲:「聽話?你要是會聽話,就不會被我吊在這裡了。」
北宮寒月不服氣的嘀咕了聲:「最不聽話的人不一直都是你嗎?先大鬧武林,後大鬧文壇,闖了那麼大的禍,差點沒氣死父皇!」
北宮冰蒂聽了這些話,臉上一紅,確實,他沒資格教訓寒月——不過!沒資格也要教訓,否則寒月將會變成第二個他。一個他就夠皇兄受的了,要是再養出一個禍害,那還不得把皇兄給氣瘋了啊?
北宮冰蒂笑看著那頭朝底,臉憋得通紅的人。伸手捏了捏對方那粉嘟嘟的臉蛋兒,不理會對方的痛呼和掙扎,笑的邪惡的說道:「你說再多也沒用,就算我沒理,我也要罰你。」
北宮寒月痛的流著眼淚,看著他可惡的皇叔和那唇邊邪惡的笑容。他咬緊牙關,不再痛呼,他才不要讓這個臭皇叔看他的笑話呢。
北宮冰蒂鬆開了手,拉著憐月離開:「沒本王的命令,誰也不許放他下來。誰敢放他下來,本王就砍了他的腦袋。」
小憐月扭頭看著被吊著的哥哥,哥哥好可憐哦!她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那戴著黑玉面具的少年,怯怯小聲的說:「皇叔,可不可以……」
北宮冰蒂低頭看著那從小就眼神怯怯看著他的女孩,他知道,憐月雖然依戀他,可是同樣的,她也懼怕著自己。他搖了搖頭,冷下臉來說道:「不可以!他犯了錯,就必須要接受懲罰。每個人犯了錯,都要接受懲罰。無論是寒月,還是你,要是犯了錯,都要接受懲罰。」
憐月眼神怯怯的,小聲問了句:「那皇叔犯了錯呢?」
北宮冰蒂愣了下,咳了聲說道:「會罰皇叔的人還沒出現呢!等他出現了——皇叔也會如你們一般犯了錯就會被懲罰的。」說是這麼說,可是哥哥身為帝王都罰不了他——世間還有誰可以懲罰他嗎?
或者說,將來會有個讓他甘願接受懲罰的人出現?那那個人又會是誰?是他所愛的人,還是他的強勁敵人?
「嗚……可惡的皇叔,壞皇叔,嗚……」北宮寒月抱著膝蓋,埋臉哭著。
「你怎麼又被欺負了?」井兒一身粉色碎花洋裙,站在那縮在樹下哭泣的少年面前說道:「哭,你就知道哭,哭就不會被人欺負了嗎?唉!我怎麼會認識你這樣的一個人啊?小白也就算了,居然還這麼愛哭?你多大了啊?居然還哭?」
北宮寒月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小不點,來了句:「你為什麼還沒長大?」
井兒的臉色冷了下來,沒好氣道:「我就算在夢里長不大,那也比你這個能長大的笨蛋強得多。」至少她在現實生活中,還沒人敢欺負她。因為,從來都是她欺負別人。不過,還是有一個人能欺負她的——那就是她那個大嗓門的哥哥。
北宮寒月倏地站起身來:「我不是笨蛋。」
井兒抬著頭,看著長得跟高山似得人,跳腳道:「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居高臨下的跟我說話。」
北宮寒月哦了聲,乖乖的蹲下身子,和對面氣呼呼的人對視道:「我就是很不明白,為什麼你總是三歲的模樣?」
井兒一臉鬱悶道:「我在現實中很正常,可來到這莫名其妙的夢中就變成這樣子了!」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夢見這個奇怪的小白?又為什麼她會在夢裡永遠是三歲時的樣子?
北宮寒月伸手摸著她皺起的小臉,歎息道:「你要是能長大該多好?真想看看你長大時的膜樣!」
井兒翻了個白眼:「別說我了!說說,你又為什麼哭啊?」
北宮寒月倚靠著樹坐下,低頭歎了聲氣:「我皇叔他把我倒吊在樹上,讓那麼多人看我出醜,所以我……我……」
「所以你就自己一個人多起來哭了?」井兒狂翻白眼:「你怎麼那麼軟弱?你不會打他啊?不會也把他吊起來啊?」
「不可以!」北宮寒月抬起頭來說道:「對皇叔不敬,父皇會罰我的。而且,他是我的叔父,是我的長輩,我不可以做出這等忤逆之事的。」
井兒本想往他身邊一坐,可看看地上坑坑窪窪的,還全是土——她改主意坐在對方腿上,這樣就舒服多了。
北宮寒月低頭看著坐在他懷裡的小女孩,臉紅著說道:「井兒,男女授受不親的……」
「親?」井兒抬頭望著他,搖了搖頭,一臉認真道:「我沒有親你啊!」難道是他想讓自己親他?
井兒看著那臉紅紅的,睫毛長長的,眼睛烏溜溜的,真像兩顆黑葡萄。其實小白長的很漂亮,越大,他就長得越好看,唔……以後她的老公能長得像小白這麼漂亮就好了!就像童話裡的白馬王子一樣,真的好漂亮呢!
北宮寒月被井兒突然的舉動給嚇傻了,他捂著嘴唇,看著那對那笑嘻嘻的人。井兒親他了?他……心為什麼跳得這麼快?
又是熟悉的鳥叫聲,井兒站起身氣呼呼道:「媽咪,你好討厭啊!為什麼要弄鳥叫當鬧鐘啊!」一道白光閃過,夢境化為虛無!
「不要走——」北宮寒月又一次自夢中驚醒。
百里皇后看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的兒子,擔心道:「寒月,你沒事吧?別嚇母后啊!」
北宮寒月轉頭看向床邊的人,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母后?你怎麼會在這裡?」
「醒來就好!」北宮梵蒂鬆了一口氣,轉而訓斥身邊的少年道:「小蒂,你這次太過火了!寒月就算犯了再大的錯,你也不能這樣罰他啊?要不是章子上去把寒月放下來,現在的寒月還能活著嗎?」
北宮冰蒂歉疚道:「哥哥,對不起!我只是想罰他一下,沒想到他身體會這麼弱,吊一下就昏迷了這麼久……」
「寒月已經沒事了,你就不要怪皇弟了!」百里皇后雖然心疼兒子,可是——皇上一直都那麼疼著皇弟,平常連大聲對他說話都沒有過。這次為了兒子,竟斥責起皇弟來,這已經算是破例了,她總不能還讓皇上繼續罵皇弟吧?畢竟,皇弟也是她養大的,和寒月能有多大的分別呢?
北宮寒月第一次見父皇凶皇叔,第一次見皇叔被罵的抬不起頭來。說實在的,他心還真挺高興的。
北宮寒月十六歲這一年——他的父皇駕崩了,將皇位傳給了他的皇叔。
「你怎麼又哭了?你又被你那壞皇叔欺負了?」井兒依舊穿著碎花洋裙自白色的光芒裡走來。
北宮寒月抬起頭看著依舊三歲模樣的女孩。他搖了搖頭,抽泣道:「不是,是我父皇駕崩了!」
「駕崩了?」井兒走到他身邊,解開手腕上的花手絹,為那都是大人的少年擦著眼淚:「我知道,你是太子,你父皇是皇帝,古時候帝王死了,就是駕崩對不對?」
北宮寒月聽著她嘴裡奇怪的話,低頭哭泣著。
井兒上前抱著他,頭伏在她肩上,小手輕撫著他的背說道:「不要哭了,你父皇死了,你就是皇帝了,皇帝是不應該像小孩子一樣哭的。做皇上要是經常哭的話,會被人笑話,會被人看不起的。那樣的話,就不會有人怕你了,反而會有壞人欺負你的。」
北宮寒月抱著小小的人兒,下頷放在她小小的肩上,問道:「井兒,你為什麼會知道那麼多事?」
井兒放開懷抱,看著眼前的人說道:「因為我有上學啊!我今年十二歲了,可不是兩三歲,讀了那麼多的書,我當然知道很多歷史了!歷史上的皇帝,只要軟弱,就會被人欺負。」
北宮寒月看著面前的小人兒,皺眉道:「可是我不會做皇帝啊!」
「啊?你不說你父皇死了嗎?」井兒眨了眨眼睛看著他說道:「他死了,你是太子,你不做皇帝,誰做皇帝?」
「皇叔做啊!」北宮寒月坐在樹邊,一臉平靜道:「父皇臨死前將皇位傳給了皇叔,所以月國的皇帝是皇叔,不是我。」
井兒怪叫一聲:「他是不是你親爹啊?哪有把位子傳給弟弟,卻不傳給兒子的皇帝啊?」
北宮寒月皺了下眉,說道:「月國剛經歷一場大戰,朝中內外,包括天下時局都不是很穩!如果我這個深宮太子登基為皇,不止會被壞人欺負自己,更會害得國家遭別的國家欺負。而皇叔文武全才,又打了一場大勝仗,滅了一個國家,也只有這樣厲害的皇叔當皇帝,我們才不會受欺負,國家才能穩定。」
井兒搖了搖頭,說道:「雖然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可是我也明白弱肉強食的道理!也許你父皇作的對吧!這樣雖然使你沒了皇位,可至少讓你不會有什麼危險啊!」
北宮寒月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麼時……
又是一陣鳥叫聲,井兒哀嚎一聲:「救命啊!我一定要把這該死的鬧鐘給砸了!」一道白光閃過,夢境已經消失。
他的那位怪皇叔,居然做了沒幾年皇帝就撂挑子不幹了。
慈安太后看著面前低頭的人,滿臉怒容道:「說,你皇叔去哪裡了?」
北宮寒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會不知道?」慈安太后氣得來回踱步:「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那些事兒。你皇叔離開,把皇位傳給了你,你之前會什麼都不知道?別說這話哀家不信,就算是三歲小孩子也不會相信這鬼話。」
北宮寒月一臉委屈的看著他母后:「可是兒臣真的不知道啊!」他那位皇叔本來就不是正常人,母后怎麼可以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他那位怪皇叔呢?
井兒再次出現,看著那依舊坐在樹下,卻不再像以前那般哭泣的少年:「你這次怎麼不哭了?」
「井兒,你來了?」北宮寒月緊緊的抱著那小小的身體,聲音悶悶的說著:「我好想你啊!那麼久沒見你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井兒推開抱著她的人,問道:「你今天怎麼了?怪裡怪氣的……」
北宮寒月手輕輕地撫著那張稚嫩的小臉,溫柔地笑著:「井兒,你說得對,帝王是不能哭的——所以,我以後不會哭了,我要堅強起來,因為——我是帝王。」
井兒聽到這些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是帝王?你當皇帝了?」
北宮寒月點了點頭:「嗯!剛登的基!」
井兒臉色一變,離開了對方的懷抱,失落一笑:「我不會再出現了!」
北宮寒月拉住了她,不解問道:「為什麼?你要離開我了嗎?」
井兒搖了搖頭:「小白,你我本來就是不可能長久在一起的。你做夢越來越少,那是因為你不再需要我保護了。現在你要成為帝王了,以後不止不需要我保護,也不再需要在向我哭訴了。而且,你以後會有很多女人,後宮三千佳麗啊!哪還需要我這個長不大的小孩子來陪啊?所以,我要走了,不會再出現了!」
「不,不是的,我需要你的——」北宮寒月滿臉恐懼緊張地說著:「井兒,別離開我好不好?我答應你,我不納妃,不立後,不會有別的女人,你別走好不好?好不好?」
井兒笑了笑,身形慢慢的,慢慢的變得透明,直到隨著白光消失,空中唯留下:「若你有心,便等我到十八歲吧!」
北宮寒月無力的坐在地上,望著井兒消失的地方。
——十八歲之約,二人雖已都遺忘,可命運依然將他們牽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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