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四章 文 / 大花小花
「不會。」霜一字一句冷冷的說:「我不會喜歡他。」
林藍跟在他身後走出更衣室,「不喜歡就不喜歡唄,這麼大反應,連桑拿都不蒸了,臉還拉這麼長,陰氣森森的,跟誰鬥氣呢?你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霜沒走幾步,就停下了腳。
「怎麼了,我說中了?」林藍見他不走,好奇的抬眼,順著霜的視線看過去,前方不遠處的休息區那裡,坐著一個衣著嚴整的中年人,那張臉稜角分明,臉部的線條如同刀削,眉眼間英氣逼人,剛正,嚴肅,一股正派的氣息迎面撲來,「誰啊?你認識?」
林藍本能的有些排斥這類的人,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主,白瞎了那麼英俊威武的皮相。
霜走過去,站到那人面前,清清冷冷的叫了一聲:「哥哥。」
他沒想到御會親自到這裡來找他,有點驚訝,又想到御來了,那麼柳應年……
霜下意識的想放開神識去找柳應年在哪裡。
「別找了,我叫灩把他帶回佣兵城了。」御淡淡的說,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
霜聞言心中一驚,「他和我的事情,跟傭兵城沒有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御聲音渾厚,「我是你哥哥。」
林藍從娛樂城裡出來,心情好極了。
他沿著馬路散步走了一站的路,路上碰到乞丐,他都會好心的扔一張大票子給他們,他還遇見了一位上年紀的老太太過馬路,那拐棍一直點啊點,哆哆嗦嗦的,就是不敢往前邁一步,周圍的人視而不見,林藍也上去扶她過了馬路。
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繼續往前走。
霜和柳應年在北城區的消息是他散出去的。霜既然敢嘲笑他得不到韓秋白,他又怎麼會看著霜和柳應年在一起快活?
別做夢了。
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好人?被人踩一腳,還要笑著替別人的幸福鼓掌慶賀?他是北城區林家的二公子,又不是聖父。
霜是很厲害不錯,林藍對他也有幾分忌諱,不過霜雖然在很多方面都高深莫測的讓人害怕,但在情商這一塊,明顯是個初學者,eq完全負數,這倒是很好利用的一點。
打架他雖然打不過霜,但在情商上面,他甩霜不知道幾條街。
林藍第一次跟霜和柳應年一起吃飯的時候就看出來,霜很在意這個男人,不過他本人好像還不知道這一點。
但沒關係,他不知道,林藍知道啊,林藍不介意幫他一把。
霜是戀愛初學者,一個不懂得愛是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去愛的人,林藍要做的只不過是推波助瀾,點醒他。
點醒他,讓他自己醒悟他已經對柳應年動了心,就行了。
這樣就可以了。
情最害人,也最害像霜這樣懵然不知道情是何物的人,殺傷力倍增。
林藍等著看他的下場。
如果他林藍注定得不到想要的人,霜又憑什麼能得到?
人,既然選擇了說什麼話,就要為自己的話負責任。
林藍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開心,嘴角高高翹起,很久都沒有落下。
……
娛樂城的音樂茶座,霜和御坐在人少的一角,等侍者送上茶點後,御彈指張開了一道結界,隔住了別人的耳朵,誰也聽不到他們在講什麼。
霜臉上沒有表情。
御眉間不悅,「他是個男人。」
這就是御反對的原因。
姬家這一代就只有御和霜兄弟兩人,御不能看著自己唯一的弟弟走上彎路,他希望霜能像正常男人一樣,結婚,生子,有個完整的家庭。
霜的嘴角浮起一絲嘲笑,「你現在知道要做一個哥哥了。」
早幹什麼去了?
在他小時候剛到傭兵城的時候,在他成長的過程中、最需要哥哥的時候,在瀲離開他最需要親人在身邊的時候,這個唯一的哥哥做什麼去了?那時候不把自己當成哥哥,對他不聞不問,現在他都二十六歲了,御才想起來要當一個好哥哥,不嫌太遲了?
御被他問的一怔,繼而慍道:「你這是跟哥哥說話的態度?幾天不見,你能力不見長,脾氣倒長了不少!這就是你跟那個男人鬼混在一起學到的結果?忤逆,犯上,目無尊長!」
霜微微皺了下眉頭,「你別把什麼都和他扯在一起。」
御心中更怒,「以前你從來不會這樣對我說話。」
霜冷冷的說:「那是你以前從來都不給我這樣說話的機會。」
御在他面前,與其說是哥哥,不如說更多的是上司,他們兄弟在一起的時間少得可憐,每次見面,都是在說公務,各種工作,各種任務,全是上級和下級之間的對話,從來也沒有過親情。
哪怕一次,霜以前也曾經渴望過,御哪怕有一次和他說話的時候不那麼冷硬無情、像個機器上司一樣,對他也像對翔說話的時候那麼溫和就好了。
哪怕一次——
可是一次都沒有。
御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歎了一聲氣,「我知道你怪我。」
他都知道,這個相差了十六歲的弟弟,對他這個兄長的孺慕之情,總是偷偷的跟在他後面,渴望著哥哥能發現他,能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容,一個小小的擁抱,一句親切溫和的話語;他也知道霜一直很努力,認真的學習所有的知識,拚命的做好每一件交給他的任務,就是希望能得到哥哥的誇獎,哪怕是一句表揚。
可是御自己那時候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心理根本不成熟,很多事情看不開,根本做不到對這個孩子笑顏以對,他甚至是有些手足無措的,面對著霜,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只能每次都在那雙期待的目光下面狼狽逃走。
慢慢地,等他能夠看開一切的時候,霜的眼睛裡已經不再有他的影子,霜已經不需要哥哥了。
在霜的眼裡,他只是一個上級的存在。
他下命令,霜就服從,僅此而已。
除了霜還叫他「哥哥」之外,御根本找不到他們是兄弟的交集。
看著霜那張跟父親和他完全不像的臉,御有時候也會想,霜是不是真的和他有血緣關係?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姬家不會昏庸到鑒定不出自己的血脈,根本不可能有偷抱偷換誤抱誤換的錯誤出現。
可要他們真的是兄弟,他又怎麼會這麼冷漠的對霜?那麼狠心,從來也沒有盡過一個做哥哥的責任。
御想,他和父親一樣,都對不起霜。
霜眼底劃過一道悲傷,一閃即逝,忍不住還是把埋在心底的話問了出來:「在哥哥的心裡,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姬家的人?有沒有把我當弟弟?」
他問的這麼直接,御一時無法承受那種目光,垂了垂眼瞼,渾厚的男音沉聲道:「你一直就是姬霜,從來都是。」
霜靜靜的看著他,戳破了他的謊言:「晚了。你現在才說這種話,已經晚了。從你選擇讓翔代替我當你的弟弟開始,你就已經捨棄了我。」
御抬眼看他。
霜臉上已經沒有了表情,「在哥哥的心裡,到底是翔重要,還是我重要?到底翔是你的弟弟,還是我是?這些,不是很久以前,就已經有答案的事情嗎?」
御一時竟然無話可說。
有些人,開始時只是個替代品,但是時間長了,替代品就取代了原主的地位,成為了凌駕於原主之上的存在。
御開始撿翔回來的時候,就是因為翔和霜的年紀差不多,他無法對霜展現的笑容,無法對霜產生的親切溫和,無法違心去愛護霜,這些種種的遺憾,都被他轉移到了翔的身上。
他有多希望自己是霜的好哥哥,他對翔就有多好。他把自己認為的一個兄長對弟弟的所有的愛護都給了翔,翔的出現,彌補了他的空白的兄弟親情。
翔,才是御心裡獨一無二的弟弟。
御一直沒有認真坐下來和霜談過話,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霜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什麼都知道。
誰也不是傻瓜。
「不管你怎麼認為,我是更看中翔一些沒錯,但你也一直是我的弟弟,這一點,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御說,「我希望你和翔都能過得好,都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將來有妻有子,什麼都不缺。聽我一次,霜,別跟那個男人攪在一起,男人和男人,沒有未來。」
「我非要和他在一起呢?」霜問。
御沉下臉來,「為什麼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聽勸?」
「哥哥會殺了他嗎?」霜的神情變得很微妙,「就像當年哥哥想要殺掉瀲一樣。」
「你說什麼?」御變了臉色。
「我和哥哥長得雖然不像,但到底也是姬家的血脈。哥哥的想法,比起旁人來說,我還是多少能察覺到一些的。你本來是想殺掉瀲的,不是嗎?如果瀲不是死在了那次的大血戰之中,等他回來,哥哥就要下手了,我說錯了嗎?」
霜看著對面瞇起眼睛已經有些危險的御,輕輕的說:「還要我說更多的事嗎?」
御問他:「你想要什麼?」
霜空了一秒後說:「我要柳應年。」
御說:「這不可能。」
霜諷刺的笑了下,「你把翔弄到哪了?」
御盯著他說:「和你無關。」
霜點頭,「確實和我無關。我對他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你願意做他的保姆也好,一直護著他也好,都和我沒關係。我現在就告訴你一聲,我要柳應年。」
御眸中的戾氣閃了閃,轉瞬又恢復了冷酷的表情,「我也和你說一聲,不可能。」
「你就這麼想殺他?」
「他留不得。」
「你這麼一直在翔面前演戲,不累嗎?」
「隨便你怎麼說。」
「你不怕翔知道?」
「你試試看。」
「我不用試,也不用看,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能力,我想告訴誰什麼事,即使我死了,我也有辦法告訴他。」
「你就這麼喜歡那個男人?」
「和你無關。」
御看了他很久很久,終於鬆口,「你想怎麼做?」
霜回答他說:「我會回佣兵城,把他帶走。你不用擔心,只要你不動他,我就什麼都不知道。」
霜也不想做的太絕。
畢竟,御怎麼說,都還是他哥哥。
唯一的。
……
柳應年在夢裡好像聽見了李翔華的聲音,一直在跟他說著什麼,還抓著他的手,很著急的樣子,可是他眼皮子太重,費勁睜了那麼一下子,從縫隙中看了一眼,就又閉上了,然後怎麼也睜不開。
李翔華的聲音也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
「翔華!」
等他醒來,能夠睜開眼,大叫了一聲李翔華的名字,看見的卻是霜。
柳應年眼皮子跳了一下,訕訕的說:「我是不是說夢話了?我剛有叫了翔華嗎?」
霜沒理他,低頭繼續看手裡的資料。
柳應年說:「我想喝水。」
霜沒反應。
柳應年說:「我想吃水果。」
霜也沒反應。
柳應年說:「我餓了。」
霜還是沒反應。
柳應年只好捂著頭說頭疼,說他看見了上次在酒吧裡見過的那個被霜叫做「灩」的女孩子,看上去那麼漂亮那麼溫柔的小女生,竟然一個照面就把他弄暈了,害的他一直醒不過來,一醒來就頭疼。
霜合上手裡的資料冊,抬眼看著他,冰冰涼涼的說:「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腦細胞都死光了——,仍然是我能想像得出來的畫面才會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