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文 / 大花小花
柳應年再次見到霜是在十天後。
這十天,他們就一直被關在那間屋子裡,走不出結界,也見不到任何人,連三餐都是由家政類的僕役型機器人送過去的。
所幸的是那間房子裡什麼都有,自帶的衛生間,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還有乾淨的替換衣裳。
柳應年簡直要歎為觀止了。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連機器人這種高科技的東西都有,這就不能不讓人深思了。
裴鶴齡幾回欲言又止,但不知道什麼原因,話就是沒有說出來。
而林樞,就像個小尾巴,他走到哪裡,林樞就跟到哪裡。
「叔叔,爸爸怎麼還不來?」林樞不只一次的問。
「會來的。」他只能每次都安慰的說,「你不是相信你爸爸嗎?只要你相信他會來,他就一定會來。」
「我相信爸爸一定會來!」小娃娃的眼睛裡寫滿了相信和堅定。
這大概就是親爹跟養父之間的差距。
他對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如此毫無理由的信任,可是對他呢,卻用了很多年的時間才卸下防備,嘴上說著相信他,其實每次都是將信將疑。
柳應年再一次感慨不已。
「叔叔講故事。」林樞鑽進被窩裡,自動自發的拿出枕頭旁邊放著的小書冊子,送到柳應年的面前。
柳應年也沒有推辭,接過書翻開,接著昨天的故事後面繼續:「今天我們講《刻舟求劍》。有一個楚國人出門遠行。他在乘船過江的時候,一不小心,把隨身帶著的劍落到江中的急流裡去了。船上的人都大叫:『劍掉進水裡了!』……」
差不多講了半個小時,林樞終於睡著了。
柳應年合上書,幫小傢伙把被角拉好,就輕手輕腳下了床。
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本大部頭在啃的娃娃臉青年一臉聽見他過來,抬起頭,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靦腆的誇道:「柳應年,你真有耐心。你以後要是有孩子,一定是個好爸爸。」
柳應年呵呵笑了兩聲,把這份誇讚毫不心虛的笑納了。
他本來就是個好爸爸。
只不過兒子不是個好兒子。
「準備好了嗎?」他問。
「都好了。不過,就是可惜了這裡這麼多書,好多我見都沒見過的醫學專著,可惜看不完了。」裴鶴齡十分戀戀不捨。
「……你現在可惜的太早了,我們還不一定能走的出去呢。」柳應年安慰他說。
「說的也是。」娃娃臉又重拾了精神,「我還要見我媳婦兒呢!來來,咱們再好好研究一下!」
事實上,前幾天柳應年無意中發現把他們困在這裡的結界並不是完美無缺的,然後他和裴鶴齡就開始有心注意起來,經過這兩天的研究確定,他們總結出來,這個結界每過四個小時,就會有十五分鐘的無效時間。
這個發現讓他們精神大振。
假如能走出這個結界,就意味著他們能從這裡逃出去。
柳應年和裴鶴齡打算利用今天夜裡的機會試一試,看看他們走出這道門後,能走多遠。
要是能順利的從這裡離開就再好不過了!
指針的時間一格一格的移動,很快就到了午夜兩點,這個時間一般是人最困頓、最容易放鬆的時間,所以他們選擇了這個時間行動。
但是讓兩人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們剛踏出結界,還沒來得及高興的時候,霜就出現了。
「啊!鬼!」
裴鶴齡沒見過霜,突然看一個大活人憑空出現,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吵。」霜眉頭都沒皺一下,抬手點了一下,裴鶴齡就不見了。
「你把他弄到哪裡去了?」柳應年壓下心驚,強作鎮定的問。
「不重要。」霜神色微微有變,一把抓住柳應年道:「沒時間了,跟我走。」
柳應年只覺得一陣強烈的壓迫感襲來,再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站在另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
他耳邊似乎還留有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道:「……胡鬧。」
那是誰的聲音?
「有人在追你?」柳應年臉色蒼白的問。
他就近找了張桌子靠著,做了幾個深呼吸。瞬間移動帶來的暈眩感讓他感到十分噁心,也對他的心臟造成了極大的壓迫。
霜卻把他丟下自生自滅,一下子又消失了。
柳應年伸手摸了摸,果然,霜在他周圍又下了結界。有結界在,他完全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房間裡沒有燈,霜走的時候把房間裡唯一的一盞燈也滅掉了。
柳應年等到兩眼能適應黑暗後,辨了大概方向,伸著雙手一點一點往開關的位置摸索過去,腳下也一步一步的蹭過去。
這麼黑,不開燈他要怎麼走路?
「你在做什麼?」冰涼的聲音突然在黑暗中響起。
柳應年的手摸上了同樣冰涼的衣料,他一怔,那個人回來了?
「開燈……」他剛說了兩個字,嘴巴就被一隻冰涼如雪的手摀住了。
過了會兒,霜才放開手。
柳應年差點窒息。
「別說話。」霜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即使在黑暗中,柳應年看不見,也清晰的感受了霜冰冷的眼神。
柳應年識相的沒有說話。
空氣裡靜的可怕,柳應年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那個妖艷青年就像沒有呼吸一樣,完全聽不出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竟然連神識都用上了……」霜冰涼的目光落在柳應年身上,眼眸微轉,覺得有些荒謬,就為了這樣一個平凡無奇的人……
值得嗎?
「你可以說話了。」霜說。
「能不能開一下燈。」柳應年不敢有異議,但提了個小要求。
「沒有燈,電路斷了。」
「……」柳應年頓了下說,「那至少告訴我床,或者沙發在哪裡?我對這兒可不熟,也不能夜中視物……」
他話沒說完就感覺一陣風掠過,身下一片柔軟,他整個人就落到了一張大床上。
「沒有沙發。睡。」霜說。
柳應年毛骨悚然的看著合衣躺在自己身側的黑影,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試探的問:「這裡該不會是……」
「我的房間。」霜沒有隱瞞。
柳應年嘴巴張大的能塞進一隻鴕鳥蛋。
「不想死就老實躺著,敢動我一下就殺了你。」霜冷冷的威脅。
「……」柳應年無語的想,這句台詞應該是他說的才對吧?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柳應年只得認了,他往自己睡的這半張床又挪了挪,和妖艷男之間拉開了很大的距離,才放心的閉上了眼睛。
「學校好玩嗎?」霜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柳應年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確定這句話是問自己的,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本來就問的奇怪。
「你會講故事嗎?」霜又問。
「……《刻舟求劍》,你聽過嗎?」柳應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讓他講故事的節奏?
「講來聽聽。」霜的聲音在夜裡也沒有變化,冰涼,沒有感情。
這天晚上柳應年都在一團莫名其妙中度過,他完全搞不懂妖艷男的想法,他說的每句話都好像沒有關聯,所有的一切柳應年都不明白。
李翔華怎麼會跟這樣奇怪的人認識呢?
他們是什麼關係?
剛才這個人讓他不要說話的時候忌憚的是誰?是那個渾厚聲音的主人嗎?那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麼?
柳應年躺在床上,只覺得這一團一團的迷霧越來越多的展現有自己面前,像一層一層的蜘蛛網,把他包圍了起來。
李翔華……
他想見李翔華,只有見到李翔華,才能把這一切疑惑都解開。
柳應年輾轉反側,一夜都沒睡好,天亮了才剛有了些睏意。
「你在怕什麼?」妖艷男突然問他。
柳應年乾脆閉眼裝睡。
「為什麼要講《刻舟求劍》,你應該講《掩耳盜鈴》。」霜沒有感情的聲音這時候聽上去格外諷刺,戳破了他自欺欺人的最後一層面紗,「你猜到了吧,翔,他跟我一樣,也是異能力者。」
柳應年突然覺得很睏,很累,很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