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文 / 大花小花
手機裡傳來嘟嘟的空響。
柳應年躺在床上看著手機輕輕歎氣,還是打不出去。
那個長相妖艷的青年雖然解了林樞和裴鶴齡的結界禁制,但這間房子裡還有一層把他們與外界隔斷的結界。
結界,這個詞想一下都覺得難以置信,柳應年一直以為像結界這類的詞彙完全是由人類憑空創造出來的,虛無的,想像的,只存在於漫畫和小說裡的假想詞。
但,活生生的超能力者都在他面前出現過了,相比之下,結界這個詞似乎也不顯得那麼的天方夜譚了。
身上隱隱作痛的傷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柳應年,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已經顛覆了他過去一生的認知。
房間裡現在只留了兩盞壁燈,柳應年再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半,正是人們該熟睡的時間。
他是骨頭疼的睡不著。
這房間太大了,即使並不空曠,擺了一排排的書架,但高高的吊頂,一眼看不到邊的兩側,仍然會讓人有種睡在野外露天營地裡的感覺,這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夜太靜,有個風吹草動都會讓柳應年胡思亂想。
還好這裡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這是唯一能拿來自我安慰的借口。
房間裡還有輕微的勻速呼吸聲,躺在沙發上的裴鶴齡和睡在柳應年身側的林樞都已經沉入了夢鄉。
裴鶴齡是醫生,白天做了一天手術,傍晚又被風急火燎的拉走救急,結果連口氣都沒喘上,又被擄到了這裡,精神和體力早已經不負重荷,兩個小時前,他前一刻還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要等他媳婦兒的消息,後一秒就被周公召喚走了。
林樞也差不多情況,一個小孩子,哭了一晚上,無論是體力還是精神,能消耗的都消耗乾淨了。
柳應年看了一眼沙發上的人,又回眸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身邊的小娃娃,眼露羨慕。
在這種環境下還能安心睡覺,是種福氣。
裴鶴齡說他之前想過出去,可是根本打不開門,他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一堵空氣牆給攔住了。
「放心吧,我們應該會沒事的。」
娃娃臉的青年似乎知道些什麼,但一臉欲言又止,想說又不能說的便秘臉看上去有些喜感。
柳應年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綁架……
柳應年對綁架一點兒也不陌生,他出身富戶,自己又馳騁商場多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又哪裡不知道綁架的危險?不論是解家還是柳家,都發生過綁架事件,就連林樞以前也差點被人綁架,那件事他現在想來仍然心驚。
這年頭,哪個有錢有底蘊的人家要說沒有幾個綁架案發生,都不好意思跟別人說他家有錢!
既然是綁架,哪有完全沒事的道理。裴鶴齡既然那麼說,那就應該有沒事的理由。或者說,跟他媳婦兒有關?
柳應年很想輾轉反側一下,但胸口還一陣陣的疼,只得算了。
他在想裴鶴齡跟他和林樞三個人之間的共同點。
既然大家能一起被擄到這種地方,可見是有共同原因的。
什麼原因?
柳應年想到那個妖艷男人嘴裡的翔和逆風……
抓他來,是為了跟李翔華交換的吧?
抓林樞,是為了跟逆風,好吧,逆風就是林茂,是為了跟林茂交換的。
那抓裴鶴齡,是跟誰交換的呢?
裴鶴齡對誰來說最重要?
答案毫無疑問,是他妻子,那個劉裳裳。
妖艷青年的言下之意顯而易見,他認識李翔華和林茂,李翔華跟林茂也是認識的,而且他們還都是老相識……
那麼只要以此類推就可以肯定,劉裳裳應該也一樣,也是他們的老相識,他們都是認識的。
柳應年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閃過,很重要,但那個意念閃的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抓住,他拚命去想,但是越想腦袋越疼,只能作罷。
他能想起來的只有那天從夜惑出來遇見林茂父子時的事情……
——你們真的見過?怎麼證明?
——他,我知道他今年四歲。
——柳先生失憶了?
當時的對話,現在再回想起來,雖然李翔華跟林茂掩飾的都很好,甚至毫無破綻,他們完全沒有避諱已經見過一次面的事情,可是如果像妖艷青年說的,他們是老相識的話,那麼,他們在見到彼此時的那種冷淡的、像路人一樣的關係,就非常奇怪了。
也就是說,李翔華和林茂都騙了他。
柳應年睫毛動了動,輕輕歎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這兒是哪裡,可是他知道李翔華也在這裡。
為什麼要來?
是為了他嗎?
可是……
李翔華,既然你下定決心要騙我,為什麼還要來這裡呢?
……
另一邊,傭兵城二層一隅,李翔華三人退守在一處輪流休息。
林茂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李翔華,呵呵道:「如何,看著自己當初的設計,是不是很開心?」
李翔華守在窗角隱蔽處,兩眼巡視外面,淡淡的說:「還不錯,就是還有加強進步的空間。」
傭兵城的十二樓防備警戒都是李翔華當初的手筆,那時候人小心大,一門心思把傭兵城設計的水洩不進易守難攻,每一層都機關重重,兵力更是一層高過一層,而且從五級往上,每一層都會有一到兩名團級傭兵坐鎮,必須要一層一層全部通關,才能打開通往高一層的樓門。
林茂氣極反樂,「你當初就不會留點後路?」
李翔華沒有吭聲。
流裳倒是很理解的道:「當初恐怕我們誰都沒想過會離開這裡吧,要不是瀲跟清他們……」
她說到這裡沒有繼續往下說,可是三人同時都沉默了。
日夜相處的夥伴在眼前一個個的戰死在眼前,那種打擊和觸動,是那個時候的他們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接受的。
御總是說,戰爭是殘酷的。
可他們總是不以為意,他們總以為自己擁有超能力,超人一等,做什麼事都比常人簡單輕鬆,事實也證明了,他們每一次出任務,無論有多凶險,他們都能平安歸來。
只有那一次……
太慘烈了……
一次就……
「什麼天團!連自己的夥伴都保護不了!御,我們真的是最強的嗎?」
流裳到現在閉上眼睛還能回想起那時逆風說過的話,抱著清的屍體,滿臉都是淚水的逆風問完最後一句話就頭都不回的走了。
翔跪在瀲的屍體面前,低著頭,一言不發。
周圍還有好幾個同樣失去呼吸和溫度的同伴,每個人都曾是天團的驕傲,都給天團帶來過無數的榮耀。
那裡面還有流裳最崇拜的人,煙。
「對不起了,流裳,這次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煙是唯一一個能跟御並駕齊驅的人,也是流裳的婚約者。
瀲是翔的靈力指導者,是翔亦師亦友的好朋友。
「強,是永無止境的。只有不斷的強下去,我們才能生存。」御的聲音仍然那麼堅毅有力。
站在熾陽烈風下的御,看起來更像從古戰場走來的殺將。
流裳想,御恐怕已經面對無數次這樣的場景了吧,所以才能依然從容溫和,御已經是真正的大將了。
翔聽了御的話後站了起來。
「翔,你最想做什麼?給你放個長假。」
「御,我想當個普通人,送我去學校吧,我想上學。」
御很疼愛翔,他對翔一直比對自己的親弟弟霜更寬容。
翔的要求御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於是流裳也跟著說:「御,我也想要一個長假。」
「那就給你們都放個長假吧。」
就像逆風說的一樣,他們都沾了翔的光,都得到了一個悠長假期。
然後他們就各自分散,誰跟誰都沒有聯繫,各自在人海茫茫中過著自己選擇的生活。
但世界就那麼大,來來去去,總有一天,他們還是會見面的。
那一天,在醫院的走廊裡,碰見迎面走來的翔時,流裳就有一種預感,他們的假期大概要結束了。
命運的轉輪一直就沒有停止過。
林茂第一個打破了沉默,問流裳:「你們什麼時候聯繫上的?」
流裳靠在牆上閉目養神,「半個月前,翔的戀人高燒住院,我正好在那家醫院上班,就碰見了。」
「那也不比我早多少。不過我一開始碰到翔那一位時,還真不知道那個人就是翔的戀人。後來見到翔時,差點露出馬腳,還好我聰明,提醒翔去繫鞋帶,其實他鞋帶根本沒開。」林茂說著朝李翔華看過去,笑問:「翔,你什麼時候喜歡男人的?我怎麼不知道?」
李翔華終於回頭光顧他一個冷冷的眼神,「跟你無關。」
林茂聳肩,「無所謂,你不說拉倒。你就估計一下,以我們三人,多長時間能打到那裡?」
他往頭頂指了指。
李翔華往窗外看了一眼,「快則十天,慢則半個月吧。」
林茂:「……」
傭兵城從來就不是一個想來就能來的地方。
林茂歎氣,也靠在牆上,有點頭疼的道:「不過,還好有你戀人在,不然我那個兒子,我還真不知道他會怎麼樣。」
李翔華問他:「怎麼?」
林茂只說了兩個字:「遺傳。」
李翔華和流裳同時變了臉色。
「所以我才不要孩子。」流裳睜開眼睛,開始抱怨說:「我男人天天嚷著要孩子要孩子,煩死了,要能生我也想生啊!可你看我他媽能生嗎?萬一生個跟我一樣的,不跟沒生一樣?」
林茂斜她一眼:「流裳你現在真像個老阿姨。」
流裳一拳打在他臉上:「去死。」
林茂捂著臉,又問:「你該不會把你的事都告訴你男人了吧?」
流裳眨了眨眼睛,眼神閃了閃,「呃……說了一點兒。」
林茂望天:「那就是全說了。」
流裳沒有否認。
「這下好了,但願霜不要把他們關在一起,」林茂興災樂禍起來,「翔好像什麼都沒告訴他那位,一直在人家面前裝普通人。」
砰砰砰砰砰砰砰,一連串子彈飛過,在牆上留下一排窟窿。
及時躲開的林茂狼狽的從地上打滾爬起,「我靠,你開槍前敢給個提示嗎?」
李翔華冷冷斜他一眼,陰測測的說:「閉嘴。我忍你很久了。」
流裳插嘴問:「其實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翔,你怎麼會喜歡柳應年?」
那是個男人不說,而且還沒有什麼姿色。
流裳不明白,像李翔華這麼出色的人,到底看中了柳應年哪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