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拆遷完畢 文 / 李慕葉
第二天清早父親便去了鎮上。到八點多就回來了,摩托車一停就直奔我房間,看父親臉上抑制不住的喜色,我便知道是什麼事了。因為老祖的緣故,我早就認定那金子全是真的,可是聽到確切的消息,我還是心中狂喜。按市價來算,這些金條和元寶的價值就近千萬了,房子、車子、票子還有婊-子,哦不對,是女子,馬上就全有了,哈哈哈……讓我怎麼能不鄙視自己,好猥瑣啊!
不過財不可露白,大家一致決定等過完年再說,我們與小爺一切如常,過年,走親戚,忙拆遷。不過當拆遷合同下來,我家和小爺那邊第一個簽了合同,拿錢走人。合同一簽,拆遷隊就來了,我們早就把家裡的東西都打包好了,就等著拆遷了。
拆遷那天,機器開到屋邊,吊車上一個大錘砸過來,屋子便出現了無數裂痕,緊接著幾台挖掘機用力一頂,房子便倒了,全過程也就幾分鐘。母親看著住了幾十年的房子就這麼沒了,眼淚也不知不覺的流下來了。我和父親也好不到哪裡去,都紅了眼角,努力的抑制著眼淚,不讓它出來。小爺爺那邊倒沒那麼粗暴,老房子的價值遠遠超過我家的磚瓦房,很多收東西的都圍在那邊,花窗二百一扇,舊桌椅也是好幾百一張,小爺爺也不知道到底價值幾何,誰出的價錢高就賣給誰,那張大床幾個收東西的搶著要,最後賣了七千多,更是讓老人家喜出望外。更離譜的是,院裡的青磚都是按十元一塊的價錢賣的,一共七百多塊也賣了七千多。反正院子的樹啊!石啊都給人買去了,這幢老房子是當年老楊家真金白銀蓋起來的,現在幾百年過去了,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也都換成了真金白銀,倒是便宜了小爺爺樂呵呵的發了一筆財,前前後後也有近十萬塊,不枉他在這老屋裡住了那麼多年。
最出人意料的是,我們後來從坑裡拖出來的用來壓大缸的石板。等我趕到時,兩塊石板前已經圍滿了人。我擠進去,兩塊石板平放在院子裡,那晚黑燈瞎火沒來得及細看,後來被父親和小爺爺拖出來之後我也沒認真瞧,現在才看到它們的全貌。石板約兩米高,質地看不出,不過上面的紋飾很特別,似符非符,似畫非畫,石板正面刻著「泰山石敢當」五個大字,字跡剛勁有力,用硃砂描繪,一看就是鎮宅的好寶貝。那些收舊東西的人圍住小爺爺在開價,起先有人開五千,結果立刻有人抬價,那陣勢一點不亞於拍賣會。最後兩塊石頭一塊三萬,一塊三萬二,都給人家收走了!付完錢,院外立刻進來兩撥青壯漢子,抬起石板放上卡車就運走了。看來確實寶貝無疑,真沒枉費父親和小爺花的大力氣把它們拖出來,當時我還笑兩老頭出傻力氣,現在想來笨的是我。兩塊石板六萬二,這力氣花得值啊!
小爺爺站在挖的亂七八糟的院子裡,手裡揣著賣東西的近二十萬元,看見我過來,一股腦塞我懷裡,一個人坐在老宅前抽起煙來。我拿著這些錢,來到小爺爺身邊,看見小爺爺也在背著身擦眼淚,畢竟對老宅也有感情,現在要分開了,自然不捨得。
「小爺,走吧!以後咱住一起!」這是早就商量好的,我爺爺奶奶過世的早,在我父親十多歲的時候就都走了,家裡一直小爺爺幫襯著,父母親和小爺爺關係也很親密,我就更不用說了,小爺爺沒有孩子,我就是他親孫子。
「嗯,我再去屋子裡轉一轉。」小爺爺往宅子裡走去,裡面能搬的都搬了,空蕩蕩的。
我們早已經叫好了車,把不捨得丟的東西都搬到卡車上,準備運到我租的房子裡,先安頓下來。此時車已經來到老宅門口了,司機按了按喇叭,我聞聲出來把錢交給坐在車上的父母,父母見這麼多錢,問清了原委也沒說什麼。我見父母沒什麼話說,便轉身去宅子裡找小爺爺。
「爺,咱走吧!」我來到廳裡,站在樓梯下對樓上喊。
「等我一下,我馬上下來。」小爺爺回答。
我看著樓梯,想到了那個夢,以及後來發生的事情,心裡蠻唏噓的。如果不是老祖,我現在還是一文不名,還在為拆遷款錙銖必較,哪有現在的瀟灑?
想到這,我不禁又繞到樓梯角,想再看看那個角落。
角落裡依舊昏暗,什麼也看不清,就在我轉頭的瞬間,我看到黑暗中有東西動了一下。
是什麼?我又蹲下看了看,果然有東西再動,很慢,一點聲音都沒有。我掏出口袋的打火機,打上火一看,居然是一條通體雪白的大蛇。
是老白,就是之前指引我找到大缸和老祖的那條白蛇,小爺爺口中的宅仙,它居然又回到老宅裡來了。
門外熙熙攘攘的人聲傳來,收舊東西的,拆遷的,忙著搬家的,都亂成一團了。如果老白待在這裡,一定會被人發現,下場是什麼?很難說,近三米的體型,通體雪白,吃倒可能不會被吃掉,打死或者送動物園卻都有可能。
受人恩惠記千年,老白對我也確實有恩,我不能不管。但老白會不會跟我走,就是個問題。
「老白,是你嗎?老祖和我說過,你是他好朋友。」如果此時有人進來,一定會認為我腦子有問題,可是我也沒辦法,只能試試能不能溝通。
沒有回答,但白蛇慢慢的游了出來。眼睛似乎還盯著我,難道真的通人性,懂人言?
不管了,繼續對著白蛇說話:「老白,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如果留在這,房子要被拆了,你肯定會被人發現,不走的話可能會被殺,或者被關進動物園。如果你願意,就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等出了村,找個隱秘的地方再放你出來。而且老祖就在我身上的銅葫蘆裡,你要跟我們走也行。」
話剛說完,白蛇居然抬頭看了看我腰間的銅葫蘆,不一會兒就游到了我腳邊,伏在我腳邊不動了。
我見有戲,趕緊從雜物堆裡找了只大蛇皮袋,小心的將老白裝了進去。此時小爺爺也下樓來了,見我在裝蛇,也不多問,畢竟老白的事情大家都已經清楚,它和老祖的關係我們也不能丟下它不管,兩個人合力抬著蛇皮袋出了宅院,老白一動不動,任憑我們擺佈,想必也是對我們十分放心。
我們兩個爬上卡車的車廂,將裝著老白的蛇皮袋用被褥蓋了起來,就吩咐司機開車。
漸行漸遠,望著生活了多年的家鄉,還有那些正在忙碌的人們,大家都依依不捨的回頭眺望。這裡在不久之後將建起無數的工廠,再也找不到我們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過的痕跡,而我們一家則將告別土地,告別多年的農作生活,走進城市,開啟新的生活篇章。
(古宅舊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