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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欲壑 文 / 午後方晴

    北方冬天很冷,百姓過冬為了御寒,用價廉的葛與麻織成厚布,條件好的裡面塞上木棉,條件差的裡面只塞少許木棉以及其他一些隔溫的雜物。大戶人家則不然,會用毛氈做被子,兩床用厚實獸毛織成的毛氈往上面一蓋,室內再生一些木炭,睡覺時也就暖和了。

    神霄觀待遇好,雖是藥園子,也是神霄觀的雜役,冬天一來臨,從墊的到蓋的,全部發放,並且是毛氈。蓋的毛氈每人都有兩床。

    普通人家疊被子,也就是一個四角方塊,越齊整越好。

    實際被子有很多種疊法,長方形,三角形,梯形,若是兩床被子,花色再不同,那麼疊法更多。

    恰恰許仙的母親就會一些疊法,許仙學了一些。淺色的毛氈疊成正方形,深色的毛氈疊成三角形,往正方形上一落,就像一個小房屋,這也是許仙的心理,渴望一個安定的家……

    現在還是四方形與三角形,可落的位置不同,放偏了,整成了一個鴨嘴鋤。

    許仙一看,心中立即想到:有人撬鎖進來過……

    崔念奴找到他,他就不敢大意了。

    而且自除夕到正月十六,節日連著節日,觀中的子弟多是京城子弟,他們全部回去。還有一些來自遠方的子弟依然留在觀中,不過藥園子本來就有些偏,再加上神霄宮佔地極廣,就是發生什麼,若是快,驚動不了其他人。

    許仙想了想,從戒指裡取出幾十株金銀花與枸杞。

    想要在那半畝地上種出一些東西很不容易的,有了靈壤還不行,最重要的就是得有水。

    許仙用工具在上面挖了一口古井,很深,深達近兩丈,挖出來的綠泥落成一個小坡,在夜裡悄悄從池塘裡將池水搬入井中。但第二天井水就讓乾燥的土壤吸得差不多,連續弄了四個晚上,周圍土壤含水量幾乎處於飽和狀態,井水才沒有少。

    這不代表著藥物種下去就能活了,繼續觀察了幾天,似乎還不錯,進去後各個藥物成長茁壯,時間短,還沒有看到有什麼效果。但以後還要不停地搬入外界的水進去,不然失去了水源,縱是靈壤,藥物也會幹死。

    大約是這個原因,凌虛子一直未利用它,甚至將甘柤的種子挪到外界,布了一個護靈陣,不但保護靈氣不失,還能讓它自己吸收水份。當然,兩人境界也不同,到了凌虛子那般境界,俗物看得淡了。但許仙境界要低得多,並且母親的病,本身就需要大量珍貴的草藥,所以這個仙府開啟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放東西,第二個想到的就是種草藥。

    許仙這才悄悄移載了一些藥物,這時他與林靈素心態差不多,找貴重的藥物移載,也在土坡上移載了一些籐蔓類的貴重藥物,如金銀花與枸杞子。

    在裡面載了幾天過後,生命力遠勝於外面的金銀花。

    這才是開始,還有,知道他對法陣精通的只有梁山數十人,包括張叔夜他們少數人知道許仙會布法陣,但認為他是公孫勝傳授的。餘者皆不知。

    戒指的隱匿功能,一到夜晚,他都到了戒指裡面打座,當時都未想到其他,觀壁面座,對修練有好處,裡面也不是那麼地冷……但這讓許仙又找到它的第三個功能。

    若不知道內情,他往戒指仙府裡一藏,任何人都找不到他。

    就不知道那些大能們能不能察覺,這個功能許仙使用時會十分小心。

    他不會學習屍門的那般祭魂祭屍,但得到了,招魂白幡與喚屍鈴也不妨重新祭煉,一些法門也會學一學,引為己用,作為關健時的保命本錢。

    繼續佈置。

    未雨綢繆,防患未然之舉。

    現在他還不能走,要等陳嶺那邊的消息。

    天就黑了。

    兩條人影悄悄潛向許仙所往的房間。

    房間裡點著蠟燭,兩人只得躡手躡腳地走近,來到窗前,用舌頭悄悄將窗戶紙舔破一個小洞。

    出忽他們預料,雖蠟燭點燃,許仙卻早早入睡,似乎睡得很香,將頭都蒙在被氈裡。

    兩人悄聲商議了一番,又摸到門邊,居然發現許仙連房門也沒有關好。

    不過也很正常,這是在神霄觀中,月色明媚,風平浪靜,這小子疏忽大意了。

    兩人推開房門闖了進去,其中一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事,向空中一擲,化成一條白色小龍,凶狠地向床上撲去。

    氈被是軟的,沒有震碎,但巨大的力量卻將氈被與裡面的「人」高高震起,可是「人」變成了一個枕頭,不但有枕頭,還怕枕頭不夠大,裡面還有一包衣服。

    白龍擊飛了被子,衣服小包也震開,一件件衣服從空中紛紛揚揚地落下。

    「上當了,」一人說道。

    就在這時,鈴聲響起。

    只是鈴聲韻律很詭奇,似是能蕩人心魄一般。

    忽然窗戶無風自開,外面積雪下面飛出無數個冰凜,像一根根冷箭,向屋中激射過來。

    在兩人不知所措之時,一道劍光平空出現,劍光帶著洶湧澎湃的劍意,射向一人。

    黑衣蒙面人想舉劍格擋,但冰凜的激射使他的動作變得緩慢,未擋住,劍刺中他的前胸。

    另外一人想利用牆壁掩護,舉劍反擊,屋內幾根青籐象蛇一樣游了過去,將他纏住。

    許仙出現了,重新點燃油燈。

    冰凜也停下激射,若非是屋內一個個冰箭落在地上,牆壁上擊出一些痕跡,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仿若夢中。

    被青籐纏住的蒙面人手一揚,一個報信的紙鴿飛出,許仙鐵劍脫手而出,劍上蕩起一片青光,將鴿子擊落,化為幾片碎黃紙落在地上。再次打了一個手決,青籐又動了動,將蒙面人的雙手似包棕子一般緊緊裹住。

    這才撿起劍,挑開擊斃的蒙面人臉上黑布,喃喃道:「是你……」

    根本就想不到的一個人,又將捆起的蒙面人紗面挑開,是一個陌生人,問:「陳嶺與你為何想害我?」

    「與我無關。」

    「當真與你無關……」劍尖扎入他的喉嚨。

    「我說。」

    「說。」

    「你托陳嶺討要一顆丹,給了一千多貫交子。」

    「是有這麼一回事。」

    「你又承諾得到那顆丹,還會給重賞。」

    「是。」

    「他也向仙君要過,似乎未要到,昨天我在他家做客,你登門拜訪,他便與我說了這件事。他又將你拖住,讓我趁藥園子裡沒有其他人,到你房間找。我未找到你錢帛放在何處,回去後,他與我商議,你很少出門,不如索性……」

    「索性今天晚上將我擊斃,慢慢尋找,說不定那些錢帛就在我身上,對不對?」

    「對,他就是這麼說的。」

    「慾壑難填啊,古人誠不欺我也。」許仙歎了一口氣。其實自己給出那些錢,是打探純陽丹的消息,只有得到相關的消息,才能想進一步的辦法。當然得到更好了,所以又說了一句,若是得到純陽丹,必給予厚報。身上還有一些錢,可要錢幹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沒想到就是這一句話,反而引起陳嶺更大的貪婪之心。難怪年前他問自己的家境,家中有什麼。原來那時候他就起了不好的心思。

    許仙厭惡地看了一眼陳嶺的屍體。

    人貪婪可以,但要知足,官員收了別人的賄賂,錢少未必會辦事,但錢多了,辦事時必然會偏一偏。江湖上也有一句話,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就像李中他們,自己讓出四十兩銀子未要,一人分不到七兩,一個個歡天喜地。而自己給了陳嶺足足價值近千貫的交子!

    「你是他什麼人?」許仙又問道。

    「我是他朋友,也在觀中做事。」

    「那你可聽說過純陽丹?」

    「我地位遠不及陳嶺,哪裡聽說過什麼丹。小哥,你放過我吧。」

    「好了,陳嶺收了我一千貫錢,也要替我做做事了,」許仙將劍又往裡紮了扎,用破布將此人的喉嚨塞住,然後撥出劍,鮮血緩慢地從他喉嚨裡流出。又從戒指裡取出招魂白幡,先乘陳嶺魂魄未散之時,將他的魂魄收到幡中,又開始收這人的魂魄。

    良久後,許仙收起白幡,從他們身上摸一摸,只帶了一些碎錢,不過摸出一本好東西,《神霄金火天丁**》。將它也放入戒指,在外面挖了一個深坑,將兩人掩埋起來。

    許仙也不擔心,現在京城魚龍混雜,若是陳嶺將自己殺了也就白殺了,陳嶺他們失蹤會惹出一些麻煩,可是林靈素與皇太子、蔡京交惡,再加上他們二人似乎也不是善類,天知道是怎麼失蹤的。

    但許仙不開心,他寧肯這一切沒有發生,那樣,至少還有希望。

    還有希望!

    許仙抬頭看著東方,東方便是高大的皇城,皇城再往東,有一個安靜的小巷子,它叫金錢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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