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家族 1ま3如果我們的過去是一場幻覺 文 / 糖寶_爺
楊慕陽留下的話是:「我看你今日精神有,時間更加有,那你晚上就在這裡守夜吧。()」
我當然沒來得及拒絕,這廝趁著我目瞪口呆地望著那些豐盛得根本不像是給病人吃的飯菜時丟下這句話,速度撤離的。
其實我也可以拒絕的,只是我回過神來,望著慕遙似乎頗為無助的模樣,就心軟了,猶豫了會兒,掏出手機,卻沒有給楊慕陽打個電話。
我更加糾結的,是楊慕陽送來的飯菜,我是吃的,還是吃呢?
沒等我糾結完畢,我已經吃了將近一半,這不是件好事,我沒有妥協,卻變現得像是妥協一樣。
既然吃了人家的飯菜,自然也要心軟一軟,於是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留了下來,又屁顛屁顛地把自己弄成了個小女僕,照顧起慕要的「衣食住行」,比如說慕遙說口渴,就要趕緊遞水,慕遙說餓,就趕緊餵飯,慕遙說尿急
咳咳,就趕緊找個男護士過來服侍他。
總之,我二十幾年了,就這兩父女最為折騰了。
「五月想跟你說話。」我這邊當完了一陣子的小女僕,見慕要靜止了,正要打瞌睡發呆的時候,慕遙給我遞過來電話。
我一怔,趕忙接了過來,把電話掛了之後問了句:「她五月她知不知道」
我問了一半,又問不大出來。
慕遙搖搖頭:「我跟她說你出差了,過幾日就回。」
「你為什麼不跟她說明白?」與其讓我找借口忽悠自家女人,不如讓她前世的情人來忽悠她。
「說什麼?」
「說說她媽已經離家出走,拋夫棄女的,基本打算跟她跟她爸沒聯繫的那種了。」我鼓了鼓小胸膛,挺起了勇氣,直直望著慕遙的眼神,也不怕他嫌棄了。
慕遙卻只是看著我,突然笑開:「你要這樣跟她說也無所謂。」
「我才不呢!」我有些鬱悶地說,「我本來給她的印象就不如你這個老爸。」
慕遙繼續笑啊笑,望著我雙眼都像是會發光一樣:「我也不扯這種謊。」
我還想說什麼,手中握住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是五月。我本來不贊成這麼小的孩子配手機,倒不是怕五月亂來,主要是覺得太高調了。但慕遙的爸媽堅持要給五月整個帶gps定位器的兒童機,我也沒在怎樣拒絕,這樣或許也可以安安他們的心。
「接吧。」慕遙卻說。
「接了說什麼啊!」想到我拋夫棄女這麼惡劣的行為,我就算是隔著電話仍然是心虛的,自然是不太敢去接。
「五月一直讓我的空給你電話,她說她給你電話總不接。」慕遙歎了聲,「她畢竟是個孩子,你是做媽媽的,也總不能老讓孩子為你擔心,對不?」
慕遙這麼說也是對的,我想了想,鼓足了勇氣按了接聽鍵,努力裝出一副輕鬆的語氣:「你老娘我沒空呢!啥事?」
「你剛掛了我電話。」五月那邊懶洋洋地說了句,那語氣實在不太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
「掛了掛了,我還需要跟你解釋啊?!」我有些心虛,頓了頓,好像這麼凶自己的女兒終歸是不好的,才軟了語氣,「好啦,我承認我這幾天忙得忘了你,我道歉啦!」
「你怎麼做人媽的啊?」五月抱怨地說了句,「你自己想想,你幾天沒接我電話了?」
我板著手指頭,數了數:「不到一個星期。」
「你跟老爸該不是偷偷地背著我出去玩了?」五月那頭不滿意地問了句,「你兩都好久沒消息了。」
我沉默了幾秒,努力想著回答的借口,這年頭,小孩子已經成精,一般的理由借口騙不倒她們,於是我索性順了她的話:「算是吧,你不是還要讀書嗎,我不想拖了未來天文學家的後腿嘛!」
「算了,我以後長大了也不帶你們玩。」五月大概在那頭覺得挺委屈的,人家室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出去遊樂,而她的爸媽則不聲不響地跑去「耍」了,被父母齊齊扔下的小孩傷不起啊!
我嘴角抽了抽,她長大後是什麼光景還不知道呢!
「你們啥時候回來啊?」頓了頓,五月又有些巴巴地問了句。
「這個,不會太久啦!」我當然也很想五月,望了望慕遙,「到時候給你帶禮物?」
「其實我大概猜得出來,你跟老爸鬧矛盾了是不是?」我正準備當五月是一般的小孩子一樣哄著,怎知五月那頭,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貌似透徹的話來。
「哪裡有的事。」我牙齒顫了顫,「你想什麼呢?」
「算了,你們大人的事情很複雜,我也不管了,但是你別想丟下我一個人跑掉,雖然我很喜歡老爸啦,但是你沒了我,那就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五月又說。
我有些感動,五月的意思我懂,這些年來我們相依為命,大抵因為我的不成熟,她反而顯得比其他的孩子要成熟許多,這同樣也讓我愧疚至極。
作為一個女兒我不合格,作為一個母親我依然不合格,甚至作為一個妻子,我還是不合格的。
想想,我前面大半生的人生實在是失敗的。
我跟五月又扯了幾句無謂的話才有些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將電話遞給慕遙的時候,他還在淡淡笑著,望著我的眼神閃亮閃亮的,但我卻沒來由地在這閃亮閃亮中看見絲絲陰霾。
慕遙不提我拋夫棄女這惡劣的行徑,我也不主動去提,這件事因為慕遙的傷暫時撂到一邊。
快入夜的時候,我才明白了慕遙手臂上的那些淤青是怎麼回事,原來那些淤青的幕後真兇竟然是點滴!我望著那些點滴勉強在他尚能找到血管的腳腕處堅持了約莫三分一,然後鼓起一個小包,嚇得我立即跑出去找護士找醫生,生怕這小包要破裂一般。
不但給他打針的實習小護士都著急到哭了,我幾乎都要控制不住嚎哭呢,看著那個小包慢慢地鼓起,我會覺得我的某個世界也在慢慢地崩裂一般。
等到醫生來,我捉住他的白大褂,一副要揍人的模樣,也幾乎把醫生嚇哭了。
病房裡慌亂了好一陣子,等到小護士將針頭拔出來,慕遙那一塊本來完好的腳腕,又是淤青了大片。
醫生在顫抖中跟我和一旁哭的花了妝的小護士解釋,說慕遙的血管屬於比較細小的那種,所以容易在打點滴的時候出現這種狀況。
聽完醫生這個解釋,我幾乎是吼出來的:「那你就不應該給他開點滴啊!」
「我也不想啊,但是你先生的傷口發炎,不打點滴比較難好。」
「阿凝。」我還想發怒,指責這醫生用心險惡,然後再繼續無理取鬧一番,就聽見了慕遙頗為無奈的聲音說了句,「我口渴,能不能給我削個雪梨?」
「哦。」我想了想,在眼下這個時候,照顧病人是我的第一要則,向醫生發難是我第二守則。
但等到我削好雪梨,一片片喂慕遙吃了半個的時候,卻發現我第二守則沒法進行下去了,那個醫生和護士,不知幾時已經閃人了。
偏偏我又不太記得剛剛來的醫生護士是什麼模樣。
便只能生生屈在心裡,總不至於對一個病人發脾氣吧!
醫生護士被我這麼一嚇,這一夜都沒敢來,之前那個時不時還來問問慕遙情況查查房的小護士,臉都不再路過了。
入夜,我堅持要睡一睡著高級病房的沙發,慕遙偏不許,執著地折騰著自己,說如果要有一個人睡沙發,那麼就他來睡。
我哪裡有那麼殘忍?怎麼能讓他睡沙發呢?好在這病房裡的床也夠大,足夠我跟慕遙兩個人睡了。我擔心碰到慕遙的傷口,沒敢睡得太死,有些失眠。
慕遙一直維持一個動作,似乎很是難受,也沒睡的太熟。
半夜的時候還揪著我聊了一會兒天。
「其實當年我知道你一定會先忍不住。」慕遙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挽著我的肩膀,在確認我也一樣睡不著的時候,說了句。
「什麼忍不住?」忍不住先撲倒他?我臉有些熱,夜色啊,必須將我的臉色遮掩才好。
「我一直覺得,我們會一起走得很遠很遠,直到我們老的時候,回想過去,不會遺憾。雖然我從來沒有跟你說,但跟你一起,是我最快樂,最幸福的時候。」慕遙似乎笑出了聲音,「我覺得,我要給你最好的未來,應該是那樣子的,無憂無慮,快樂平安。」
我沉默,他想給我的未來,和我想要的未來,最後,還有我們彼此真實的未來,似乎從來不在一個點上。我那時候覺得有情飲水飽,不顧一切地愛,不顧一切地恨,我甚至想不到將來。
「我一直以為,最好的未來,是沒有過去可以回頭。」慕遙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同我說話一般,「但顯然,不是的。」
「未來」我重複這兩個字,一提這兩個字,我就覺得分外沉重。
「在沒有你的那七年,我有時候半夜醒來,都會問自己,如果只是一場幻覺,為什麼我還會在想到你的時候,那種突然被抽空的感覺,那麼真實地存在呢?」
我就著黑夜,伸出五指,很想很想撫上他的心口,很想很想跟他說,如果可以,我願意盡我餘生之力,去填補他曾經被抽空的那片空白。
可是,我沒有這樣做,我只是在夜色中望著自己手指,說了句:「比起幻覺,生命更為沉重。」
倘若他只是把我們的過去,當成一場幻覺,也未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