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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036章 長坡對峙 文 / 谷谷

    聞聲望去,程志江不知何時立於帳口,別有意味地笑著看她。

    與白虎的對話被打斷,李孟堯並不顯氣惱,而試圖誘白虎被撞見,她也不露尷尬之色,平靜地對上程志江的目光,誠懇地說:「程大人,別怪我沒提醒你,我早跟你說過我不是花夫人。兩軍戰前,你不與下屬們商討軍情,反浪費時間在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程志江笑回:「是不是無關緊要,到了定王殿下面前自見分曉。」

    李孟堯淺笑盈盈:「據聞程大人早年也是將士出身,沒想到行軍作戰如此魯莽欠周全。枉費你的屬下肝膽追隨。」

    邊說著,眼神有意無意地望向白虎,卻見他似乎並不在意李孟堯與程志江之間的對話內容,只自顧自地在一旁雕琢自己的寇甲。

    「夫人如此替下官著想,下官心領了。」程志江不怒反笑:「只是夫人一介閨閣女子,自不知變幻莫測的用兵之道。」

    「哦?變幻莫測的用兵之道?」女子似恍然大悟:「原來在軍前用一介柔弱的閨閣女子威脅敵方是變幻莫測的用兵之道,小女子確實大開眼界!」

    嘲諷意味展露無遺,程志江抬眼,正撞上她不遮不掩看著他的鄙夷雙眸,終於卸下了笑面虎的面具,臉色透出一瞬間的青白,默然半晌,說道:「夫長遠者,不逞一時之勇;懷大計者,置之死地而後生。」

    李孟堯聽著他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不明所以,眉頭微皺,面露疑惑,隨即便見他恢復從容:「花夫人,該是將您親自送回定王殿下身邊的時候了。」

    這是李孟堯平時第一次見到古代戰場上雙方人馬對立而據的恢弘景象。

    夏日清晨,霧氣還未完全散去,微小的水汽顆粒漂浮在陽光下,風涼氣清。

    舉目望去,處於低勢的河流對岸,大片大片的黑色鐵潮攜鋒銳兵戈淹沒草場野原,冷冷凝聚了寒意,使這天朗氣清的天地間驟然變得肅殺。威沉的鼓聲擊破長空,擊開天際的金光曙色,震煞四方。

    當程志江的身影出現在他們視線內時,黃底紅字的大旗躍然高擎,獵獵於長風之中,一聲驚天動地的喝聲自數千士兵口中同時吼出,響徹入雲,氣壯河山,攝人的威勢令原本平靜的李孟堯頓覺豪情九天,熱血澎湃,眼裡一片肅正,震動之色溢於臉上。

    黑色軍潮之前,當先一人雖無戰甲佩劍在身,一身黑衣傲然馬上,披風獵獵風中,雖因為距離關係看不清面目,但凌冽氣質奪人眼球。

    「哎呀呀,這就是傳聞中追隨定王殿下南征北戰、出生入死的精兵鐵浮騎!氣勢看起來果真不同凡響!」

    立於她身後側的白虎默默地飄上前來,幽幽地讚歎著,白眼球卻盯著千人之中的景暄看。

    李孟堯瞟了他一眼,並不說話,看著目光所到之處的鐵馬戰士,眼神清亮。

    喝聲剛落,長隗坡陷入一片寂靜,聽得見長隗河嘩嘩流水聲,鳥兒振翅飛過的噗噗聲,以及風掠過平原的呼呼聲。

    「程志江你這縮頭烏龜,終於從你的龜殼裡露出腦袋了!」

    一騎銀盔將士當先出列,衝著程志江就是一陣陣前侮辱。

    可不正是景輝。

    「程志江你這個逆賊,束手就擒吧!就算你現在出現,也挽回不了局面了!」景輝繼續喊道。

    居高臨下的程志江對景輝的話置若罔聞,對著景暄微笑一個長揖道:「定王殿下,別來無恙?」

    景暄在這時不疾不徐地馭馬上前,抿著薄唇,雖身處低勢,卻給人睥睨天下的感覺。他目光深沉,並不看程志江,攝人的雙眸緊緊盯著程志江身後的一片襦裙衣角,若有所思。

    程志江見狀回頭帶些趣味地看了李孟堯一眼,哈哈笑道:「看來不用下官特意請出花夫人,殿下已經現行認出。」

    說著,一個手勢,雙手被縛的李孟堯便被白虎押著完全呈現在長坡頂端。

    遠方的地平線上,太陽在此時露出小半張臉,耀眼的光芒正灑在女子略顯蒼白的素淨面頰,鍍上一層淡淡金光。只見她迎風站立,長裙颯颯,衣帶飄飄,一雙明眸如同陽光下璀璨的黑寶石,淺淺地帶著叫人不敢逼視的光澤。

    景暄眼波不興無喜無怒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目光在她血跡斑斑的手臂上停了停,愈加明銳。

    李孟堯看著在她出現的一剎那呆住的景輝,見他還張著嘴顯然把原來想要說的話都忘記了,覺得有些好笑。

    程志江環視了一圈眾人的反應,露出一絲安心的神色,輕聲對李孟堯說:「看來夫人的出現比下官想像中的還有影響力。」

    李孟堯無奈,非要逼著她承認自己是另一個女人嗎?

    片刻後,景輝恢復神情,怒聲大罵:「程志江!原先敬你還是個英雄,沒想到你竟如此卑鄙下流!抓個女人當人質算什麼好漢!」

    始終沉默的景暄眼光最後掠過李孟堯,朝程志江面無表情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下官不敢有什麼意思。」程志江瞇著笑眼瞟了李孟堯一眼,繼續道:「只是覺得黃泉路上太過寂寞。」

    景暄眼波不興,倨傲的面容上唇角刀鋒般銳利,冷漠說道:「那便遂了你的心願。」

    一句話,聽得程志江目光微動,聽得景輝白了白臉,也聽得無人注意的緩緩而流的長隗河看似平靜的水面下的某人滯了滯呼吸。

    李孟堯跳了跳眼皮,眼睛看向景暄,兩人目光剛好交匯,一個沉靜似湖,一個深寧若海,一觸即過。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果然如她所料,別說她李孟堯只是一個與他相處不過兩三天的小人物,就算此時真的是他的花夫人被脅至此,他應該也不會做出任何退讓吧。

    因為瞭然,李孟堯雖然內心輕微動了動,卻沒有什麼怨恨。

    輕笑一聲,平緩對程志江說道:「事實勝於雄辯。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花夫人。」

    淡目清凜,掠過渺渺風華,程志江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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