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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028章 旖旎交鋒 文 / 谷谷

    鼻息間充斥著濃重的牡丹馥郁香氣,彷彿夾帶著無數粉狀顆粒源源不斷地飄進自己的鼻子裡,揮散不去。

    終於忍不住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桃紅色的帳幔。目光低垂,身上蓋著桃紅色雲羅綢被,背面光滑,紋樣繁雜。

    迷糊起身下床,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中衣中褲。床架上掛著的無數流蘇輕晃,拂開層層疊疊的水色煙紗是一面半透明的絹素屏風,屏風上畫著數十個婀娜多姿翩翩起舞的女子,看不清眉目,卻將那半敞的紗裙、隱約若現的豐乳肥臀以及風情艷色描畫得栩栩如生。

    繞過屏風走到外間,一張圓桌兩把繡墩,唯一的一扇窗的左邊,放一妝奩桌,桌上釵簪林林脂粉艷麗,似是經常使用而並未收拾齊整。窗的右邊牆角里立著一高腳花瓶,花瓶裡插著兩枝絢爛的牡丹,味道異常濃重,正開在邊上一張精緻的美人塌枕側。

    李孟堯皺了皺眉,一抹水墨色的光亮閃過腦海,只是這地方……

    疑惑間,有人推門而入,紅緞抹胸緊裹上身,外披紅色紗衣,薄如蟬翼,透現一片如玉雪白肌膚,群上綴彩蝶飛飛,加上鬢髮低垂斜插碧玉簪,眉眼飛揚,整個人嬌媚妖艷勾人魂魄。

    見到李孟堯穿一身中衣靜靜地打量著她,女子愣了愣,眼光微閃,扶了扶鬢角,媚然一笑:「喲,你醒啦。」

    然後扭擺著細細的腰肢越過李孟堯,穿過屏風走進內室,一陣窸窣後換了身紫紗抹胸長裙飄然而出,又對著銅鏡將秀髮披落肩頭後再重新盤起,換了枝鳳簪,便要再出去。

    臨到門口時,才似突然發覺李孟堯一直追隨著她的目光,半側臉嘴角微微揚起弧度,妖媚之色更甚:「床上有給你備的一套衣裳,換好後自會有人來尋你。」

    再次只剩一人的李孟堯默默地走進內室,床上果然多了一套淡粉色繡花長裙。雖然不喜這顏色,但慶幸比起那女子身上的衣物,這套明顯在她可勉強接受的範圍內。

    臉上的人皮面具已經被人摘下,原先穿著的衣物也不見了。

    好不容易找到塊頭紗包住了頭髮,房門再次「吱呀」一聲打開。

    一個小女孩怯懦地探進半個身子,小聲地說:「姑娘,請隨我來。」

    出門便是長長的環形走廊,一排的房間依次開立,此時都房門禁閉。中央吊空的圓形屋頂,從頂上橫樑掛下一顆火紅的繡球,再從繡球四周分散出一部分彩條垂落而下,另一部分彩條則系綁在這層樓的木柱子上。一樓是個寬敞的廳堂,擺放桌椅無數,正對西面是一個小舞台,舞台上彩紗層層,散落著還沒打掃的斑斕花瓣。雖已是正午,整座樓卻一片寂靜,只有數個類似小姑娘模樣大小的少年在整理收拾。

    聞著難掩的酒味和劣質的脂粉味,這是個什麼地方,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

    隨著小姑娘下樓,穿過後院的廚房,拐進一個月門,頓時清風和暖,碧樹瓊花,一座兩層的精緻小閣樓優雅地在錯落的綠草群芳中顯現。

    待到二樓的房前,小女孩低伏行禮後退身遠去。

    李孟堯微微一頓,推門而入。

    水墨袍服,墨黑頭髮,清風朗月,高挑秀雅的身姿微微彎腰於書案前,修長優美的手指輕執羊毫行雲流水地在紙上舞弄,半低的頭形成誘人的弧度。

    「堯堯,自你上次不辭而別已一月未見,本公子對你甚是思念。」

    頭沒抬,手未歇,不耽誤嘴上功夫。一開口就讓她對他的美貌欣賞之感大打折扣,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李孟堯收回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淡淡回道:「噢。」

    一拳打在棉花上,歐陽律卻一點也不洩氣,嬉笑道:「我從你熱情的目光和欲言還休的回答中嗅到了重逢的喜悅之情。」

    「多日不見,公子依舊多情,奈何一廂情願。」

    歐陽律聞言抬頭,看到李孟堯的穿著,不禁眉頭微皺,轉瞬即逝,放下手中羊毫,俊目含笑:「堯堯何時才能對我坦露真心。」

    心中立即有千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

    這廝果然一日自戀勝過一日啊!

    不待李孟堯反駁什麼?歐陽律捧起舞弄好的東西,吹了吹,然後裱在了一旁準備好的畫軸裡,掛到了正對著睡床的牆上,搖頭晃腦地細細盯著畫欣賞起來。

    李孟堯的目光隨之而去,才瞥一眼,目光大沉。

    只見畫上一女子面容秀麗,眉目清明,睡相安詳,烏黑及肩的短髮鋪散枕上,到此本該是月下淡淡曇花無聲開放的清新靜美,偏生一隻手臂露在被外,香肩微現,勾勒出鎖骨優美,頓時生出幾分嫵媚,引人遐想。

    更令人七竅生煙的是,畫的邊上題有一詩,詩曰:

    香絲秀膩挽風流,柳腰丰標勝小蠻。

    淡月彎彎淺含情,波水溶溶夢思盈。

    青蔥玉臂誰人枕,一點朱唇幾人嘗。

    淒涼別後重相見,願得佳人入懷來。

    怒目瞪去,正對上歐陽律星河璀璨、眉尾輕佻,口中輕吟:「喜容原好,愁容也好,驀地間怒容越好,一點嬌嗔,襯出粉頰染紅妝。前人詩詞,頗有遠見哉!」

    吟誦間,精緻的臉龐已近眼前,輕衣緩帶亮如明珠美玉,笑得溫柔蕩漾,一下熄滅她的熊熊怒火,沉醉在他風華卓越的眉目神情中。

    晃神間,頭紗被他輕輕一拂掉落在地,感覺那流轉在她臉上的目光將她細細打量了個通透,他的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憐惜地輕撫她的秀髮。

    曖昧在空氣中無聲無息地蕩漾開來。

    「怎麼每次遇見你,都那麼不愛惜自己。」

    語氣輕柔,帶著些許抱怨,彷彿至愛情人間嬌嗔的心疼,這般旖旎,掠起漣漪層層,他掌心的細膩輕觸頭頂,充滿愛憐。

    美男,炫目。

    環境,清幽。

    關愛,暖心。

    狀態,良好。

    天時,地利,人和。

    氣氛好得讓人不忍破壞,外人看來正是箭在弦上左右開弓的好時機。

    目測暖床紅被正在後方約一公尺的位置,正是將美男剛好推倒壓下的絕佳距離,緊接著依偎入懷吃抹乾淨才是正道。

    何況對方此刻也是一副「來啊!快撲到我!」的架勢。

    奈何終是一聲低至不可聞的悠長歎息似驚雷碎了無聲,擾了旖旎。

    女子迷濛的眼瞳不再,剎那射出精光,讓開一步:「果然長年流連煙花柳巷,頂著這副臭皮囊,滿腹淫詞艷曲,多少紅粉佳人趨之若鶩。」

    歐陽律收回落空的手,有些無奈:「千萬紅粉,不及堯堯施捨予我一絲情意。」

    繼而神情一斂,重重歎息:「罷了罷了,難得展示本公子風流才情的一面,還是未搏美人溫言軟語。天下唯堯堯不解吾風情也!」

    李孟堯氣定神閒,自若地走到繡墩坐下,倒了杯茶一飲而盡,聲音平淡無波地問:「出現得這麼巧,我是不是該懷疑你暗中派人跟蹤我。」

    歐陽律立即端著張失望的臉湊到她跟前,滿是無辜:「堯堯怎能如此曲解老天對我們緣分的安排!」

    「倒是堯堯你,這次相見竟比上次還要無視我。」語氣不滿之意滿溢。

    李孟堯繼續喝茶,頭也不抬:「見過大海,方知小溪的狹隘。牡丹雖驚艷一時,哪及世間花海萬千。」

    「堯堯!」歐陽律驚悚尖叫:「論風華才情,世間還有誰能比得上我?」

    似是突然想起什麼?歐陽律突然森然道:「一定是那虎背熊腰的定王在你面前晃蕩太久,讓你的審美觀發生了極度的扭曲。」

    抬起杯子的手瞬間一頓,沒想到人家那標準健美的身材到了他嘴裡倒成了虎背熊腰,果然是那什麼什麼裡吐不出象牙。

    自動忽略插科打諢的表面明顯的因嫉妒而誣陷之意,李孟堯眼皮輕跳,悠悠說:「你倒是把人家的底摸了個透。」

    迎上李孟堯探究意味濃郁的眼睛,歐陽律不以為意:「行走江湖,怎能沒有這點本事。」

    「那麼,你倒說說,我是誰?」清冷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問得有些漫不經心,卻如冰山之下暗藏洶湧波濤。

    男子眸光現出一抹幽深,緊緊盯著女子面無表情的臉,嘴角抿成道優雅的輕弧,別有意味地答道:「要對一個人追根究底,以我的能力相當容易,根本無需親自出馬。真正需要費心思的,是我關心在乎的人,總有一天,你會慢慢地主動在我面前一層一層地剝開謎團。」

    他的眼神很認真,如浩瀚玄潮逐漸覆過心間,磨去尖銳的稜角。

    李孟堯嘴角輕揚,話題一轉,語氣誠懇:「歐陽律,你又救了我一次。」

    歐陽律頓時笑得像只詭計得逞的狡猾狐狸,桃花眼亮若晨星,隨即又忽地語氣幽怨:「為什麼你能夠不顧性命地幫助定王,卻一再懷疑我對你的用心?」

    李孟堯秀眉輕佻,反唇相譏:「不是該你反省自己的行為作風?」

    「堯堯,你總是對我如此刻薄。果然是愛之深責之切啊!」

    「哦?」女子目光向側一瞥,古怪地笑笑,溫婉道:「我很樂意替令堂管教管教你,乖孩兒。」

    得意至極的歐陽律霎那間僵了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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