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說網 第一百五十三章 鬼哭墳 文 / 千尺度
中國人素有「視死視如生」的觀念,所以歷來皇家諸侯,乃至平常人家,隨葬品往往琳琅滿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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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接不暇,再往前的殉葬不算,出土過的金銅玉器,竹簡帛畫數不勝數,簡直可以編纂一部中國隨葬品藝術史,不管你想得到想不到的,都可以從墳圈子裡挖出來。
但是有一樣東西,就只有一類人有,而且照資料記錄,這還是個普遍現象,並非偶發事件。
這類人就是太監。太監生前不是「完整」的男人,所以死後都要將自己的「寶貝」,一塊埋進墳裡,有的是淨身時保存下來的,還有的遺失了。只能用各種材質重新做一個。其寓意不言而喻,自然是希望來生做一個完整的男人。
眼下的這一位,便是中國歷史特有的宮廷現象下的產物。有地位的太監往往死後,亦會被追封,埋在皇帝陵的周邊。但大部分,年老多病之後,便隨其意願,告老還鄉葬在出生地。
有人哭墳?有人給太監哭墳?我的思路到九霄雲外轉了八圈,才收了回來,站在原地發怔,我的第一個反應是死者的後人來祭奠,隨即一拍腦門,想什麼呢。這古墓至今都沒被人發現,再講。太監哪來的後人?
我撅起口型無聲對著老禿驢說道,「那——太——監——鬼——回——來——了?」
老禿驢臉上的表情複雜,任憑他見多識廣,但進了個太監墓,而且深更半夜還有人哭墳,大抵也是第一次遇到。
不過老禿驢倒沒有露出慌張,往後退了兩步,任憑外面的哭聲淒厲,也不去管它,而是端詳著眼前的這口石棺。
治病需治根!
老禿驢不去管那哭墳的玩意兒,而是在墓室裡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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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太監鬼作祟,咱們在這把它的來龍去脈,祖宗十八代翻個底朝天,然後再有的放矢,方能一招見效。否則制了哭墳,回頭再來了個其他東西,我們既費時又費力。
這便是我對老禿驢眼下做的這些事兒的猜測。
我覺得**不離十。雖然剛剛接觸不久,但立馬就讓人感覺,他打鬼的方式和四眼截然不同。孰高孰下也一目瞭然。
只不過老禿驢轉了一圈之後,似乎並沒有什麼發現,回到原來的位置,手裡握著「那寶貝」,看看然後放回那暗格裡。隨即才滅掉了手裡的火明子。
周圍一下子暗了下來。聽動靜,他已然貓著腰悄悄的來到古墓口,大概他想要順著口子向外觀察。四眼也靠了過來,我自不必說,早就等在了墓道的一側。
我不敢輕舉妄動,一來吃不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而來弄不清哭墳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人,還是鬼?有鬼哭墳一說嗎?
我想問來著,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剛剛下來挖開的墓道口不明顯。但也不至於隱藏至深,照現狀分析,上面哭墳的那傢伙,顯然還沒有發現,萬一給他聽到動靜,反應過來,一股腦兒把我們活埋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聽聲音是個男的,一抽一泣,就像只要斷了氣兒的公鴨子,情深意切的在嚎啕。我卻聽得瘆人。我摸索著碰到了四眼的肩膀,四眼打了個哆嗦,「媽的嚇我一跳!」
我順著他的肩膀,附上他的耳朵,「接下來怎麼辦?」
四眼手戳了戳前面的老禿驢,老禿驢回首應了一句,「仔細聽那哭聲!」
我再次豎起耳朵,淒淒慘慘,現在公鴨子貌似又變成了折了翅膀的烏鴉,不僅哀慟,而且還帶了幾分痛楚。
怎麼了,我心中暗想,老禿驢要我聽什麼?
我瞬間沒了主張,這又不是音樂會,越聽越嚇人,原本還能淡定對待,但心情卻是愈來愈糟。既然老禿驢讓我們聽,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只得硬著頭皮接著上。
慢慢的,我似乎理解老禿驢此舉的目的了。他不是要我們聽這哭聲的旋律,更不是琢磨其內容,而是我發現那哭聲並不是對著咱們這座古墓的。
沒錯,這哭聲似乎背向而去,也就是說,有人背對著古墓燒黃紙,訴衷腸。我覺得有些蹊蹺,這當中難道又有什麼說道?還是講,就在這座老墳的邊上,還埋著一口棺材,上面那人正在隔壁哭呢。
我不知道,還沒做出反應,老禿驢已經開始往上爬了。我和四眼緊隨其後。這墓室本來就淺,沒爬兩步,就看見了火光。視線不受阻礙,我們的速度更快,蹭蹭的兩下,就竄上了地面。到了地上,我好歹是鬆了一口氣。
和四眼相比較,我的身手要差一點,但是沒想到老禿驢那麼大年紀了,也能做到落地無聲。那個哭墳的,對身後居然毫無知覺。
然而,我們仨也全都愣住了。
答案不算出人意料,是個人,正背對著我們在燒一堆值錢,火焰騰騰,照的他人影搖擺。看背影像是個小個子老頭,完全吃不準他的路數。
他嘴裡哭腔依舊,原先還能聽到些「你走的好慘啊」之類的具體的詞彙,可近在咫尺了之後,反而聽不清他在念叨些什麼。
我和四眼面面相覷,老禿驢也是一臉茫然。估摸這種套路,他也沒見過。
我的視線越過小老頭的肩膀,望過去,對面只有一根粗壯的竹子,別無他物。我正兀自腦補呢,猛然間老頭的哭聲嘎然而止,他左右看看,撓撓頭,擤了把鼻涕,輕聲的念叨了句,「咦,怎麼方向好像不對。」
我一愣,老頭已然轉過腦袋來。我們為之一怔的同時,那老頭也是臉色大懼,直愣愣的往火堆裡退去,燙的渾身起球,再撲騰回來,兩個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在這荒郊野嶺的一座古墓邊,有人燒著紙錢,有人一臉土灰,月光幽幽,樹影婆娑,就這麼不期而遇,也分不清到底誰是鬼,誰才是人了?
到底我們這邊都是「專業」的,驚訝只是瞬間,緊接著便是行動,猶如特種兵會本能的擋子彈一樣,四眼一個箭步已經衝了上去,按住老頭的肩膀,往後一扭;老禿驢穩中有進,看似步態遲緩,但眨眼功夫,也已到了他的身邊,輕舒猿臂,一把將老頭的腦袋揪起。我也不管那麼多了,三兩步衝刺上前,朝著他的腦門就是一腳……
整個過程也就是五秒鐘不到。空氣中突然騰起了一股子騷味。我低頭去瞧,老頭壓根不需要我們這麼興師動眾。自己已然癱坐在了地上,尿從他的褲襠裡淌淌而出,而且現在已經嚇暈過去了。
這個感覺有點像三個粗壯的老爺們,欺負一個弱女子,勝之不武。四眼的手還掰在老頭的胳膊肘上,「喂——」四眼搖了搖他,老頭的手臂,如同一條癱掉的蛇,晃來扭去。
「這是怎麼回事?」我搔搔腦袋,別跟我說這是個意外,是個巧合,是老頭晚上睡不著覺,所以才半夜跑竹林子裡哭墳玩兒來了。
這老頭肯定和太監鬼有關,啥關係卻一無所知。非得等他醒來之後,才能一問究竟。
四眼怔怔的看著他,彎腰下去,探他的鼻息,摸他的脈搏,雖然微弱,但卻活生生的跳動著,「還沒死,也不是鬼!」四眼說道。
我發現老頭的身邊還帶著一個包裹,裡面裝著各類值錢、黃紙、還有祭奠用的物料。他東西倒還帶得挺齊全,我心裡想。
「咱們要想辦法弄醒他啊!」我心中焦急。因為所有的事情,一定都和我老婆息息相關,就這麼無止境的等著肯定不是事兒。
老禿驢卻不理我們,而是又邁開腳步開始四處尋找。
看這樣子,他好像是發現了什麼。這林子全是野竹,圓體疏節,被蟲蛀了之後,堪比簫管,風一吹,會嗚啊嗚啊的輕泣聲,現在安靜下來,顯得尤為突兀,倒也算是應了當下的景。
老禿驢摸摸腳下的土,繞著那個古墓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停頓在先前那個墓洞的背面。拿起輕便鏟,刨起土坑來。
什麼意思?難不成那邊果然還有一個老墳不成。我正在詫異,「鐺——」的一聲,老禿驢手上的鏟子像是觸到了什麼硬物。我趕忙跑過去,只見他已經開始用手刨地,不一會兒的功夫,刨出了一塊石碑。
石碑上有字,他再次點起火明子,火光照亮,我這才發現原來上面是一篇碑文。碑文篆書字體,從左往右,文中無斷點。我古文學得不好,看得吃力,剛剛看了兩排,老禿驢就已經一目十行讀完了,「這老太監是清朝年間的。」他似乎很吃驚,背著手思考。巨來以巴。
我都還沒看出名堂的,乾脆停了下來,聽由老禿驢解釋。
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沒說話,我瞧瞧四眼,再瞧瞧他,「不是——,然後呢。」
「你先自己看——」老禿驢讓我別打擾他。
這不是廢話嗎,如果我看得懂,還需要問他嘛。我心裡剛罵起娘來,老禿驢卻又說話了,「太監是敬事房的,」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我知道為什麼是它來綁你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