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07章 文 / 藏妖
外面鬧得翻天覆地,洛毅森還在地下細細數著日子。明天就可以離開這裡,的確很值得高興一番。但是這幾天來沈颯和蘇北的昏迷情況毫無起色,也讓他格外鬱悶。洛毅森也曾想過是不是時間不夠久,所以他們沒有甦醒。然而,多久的時間才算合適?目前為止,他最缺的就是時間,不可能一直在這裡耗著。
不管怎麼說,希望沈紹能夠言而有信,明天讓他準時離開。
想到沈紹,洛毅森又是愁眉不展。跟沈紹之間算怎麼回事呢?這人不霸道,不氣人的時候的確不錯。又是洗腳又是給換藥的,溫柔的簡直不像沈紹。但,彼此之間的疙瘩不是洗洗腳,換幾次藥就能化解的。說來道去,就是一團亂麻,理也理不清。
想罷,起身走到沈颯的病床前,繼續跟他閒聊。在這幾天裡,洛毅森除了研究資料就是跟昏迷中的兩個人聊天。雖說一個人自說自話算不得聊天,可好歹也算刺激療法的一種吧?
病床上的沈颯日漸消瘦,本來與沈紹酷似幾分的臉也漸漸脫了相。但不得不承認,沈颯還是很好看的。洛毅森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他,低聲道:「我明天就走了,你們倆好好睡。如果案子結了你們還不醒,我跟上司請個假,陪你們一段時間。這跟你七哥沒關係,我就是覺得,如果我真能讓你們倆醒過來,也是做了件積德的事。所以,你們也多少點我點面子行嗎?」
別說面子,就連半點反應沈颯都沒有。洛毅森也習慣了,繼續自言自語,「其實,我挺羨慕你們的。別看我在這住了幾天,心裡邊事太多,明明什麼都沒做,也覺得很累。不過,你七哥倒是很會照顧人。看看,這才幾天的功夫啊,我胖了好幾斤。」
說著說著,洛毅森又想起了沈紹。想起這人不免苦笑幾聲,「你說他怎麼想的呢?他以前就這樣嗎?歪理特別多,特別會詭辯。我就夠能胡謅八扯的了,跟他一比簡直就是小兒科。聽說,你們倆的感情最好?」忽然,洛毅森的話戛然而止。不知道想著什麼,神情都黯淡了下來。
房間裡只有監控機器發出規律的的聲音,習慣的安靜忽然變成了寂寞。洛毅森不願意承認僅僅六天的時間,他就有些看淡了之前的怨懟。他總認為,有些事是底線,不可以觸及的底線。
「他好像不懂得考慮我的心情。」洛毅森失落地說,「或許是考慮過,但是我感覺不到。」
話音剛落,牆上的掛鐘打了十響。洛毅森這才意識到已經很晚了。
「我先去洗澡,等會回來咱繼續聊。」
走到門口,打開門。忽見沈紹直挺挺地站在面前,洛毅森嚇了一跳!急忙後退一步,險些打了踉蹌,沈紹及時拉住他的手腕,才把人扶得穩穩當當。
「小心點。」沈紹關切地責備,「腳傷才好一點,不要又傷著了。」
「你來了倒是出個聲兒!」洛毅森很自然地擺脫了沈紹的攙扶,轉身走回了病房。
方才沈紹扶著他,倆人距離很近。沈紹的身上很暖,可見來了有一會兒,方才自己得話是不是都被聽見了?
洛毅森尷尬地坐在沙發上,不敢去看沈紹的臉色。沈紹倒是如常地拿過椅子,放在他面前。看樣子,今天不是來洗腳的。
「你幹嘛?」洛毅森問道,「這是要談明天的事?」
沈紹點點頭,說道:「不止是明天。很多事要跟你說。」
洛毅森這才發現,沈紹的臉色不大好。看上去好幾天沒休息了。工作很忙吧?洛毅森暗想。
「我辭職了。」
洛毅森:「……」
幻聽了不成?洛毅森揉揉耳朵,蹙著眉,舔著嘴唇,「你再說一遍。」
「我辭職了。現在是無業遊民。」
消息再一次確認,洛毅森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當即瞪大了眼睛,追問沈紹:「你又鬧了什麼彆扭?」
「我不能兩邊兼顧。」沈紹將手裡的外衣和圍巾放在一旁,解開西裝扣子,一副準備徹夜長談的態度。
洛毅森也能感覺到,今晚沈紹要說得事很重要。或許是直覺作祟,他的心莫名地緊張起來。
沈紹微微低著頭,未語歎息。
臥槽,這是出了什麼事?洛毅森更加緊張。
「毅森……」話題才有起了頭兒,沈紹忽又頓住了。或許,應該換個方式告訴他,不要像以往那樣直截了當。
沈紹在做心理建設,洛毅森卻是急的抓心撓肝。他納悶地看著沈紹,「你沒事吧?」
「沒。」沈紹的手偷偷搓了搓,搓掉滿手的濕汗,「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嗯……雖然沒有惡意,但的確不大好。」
眼前這人是誰?
「目的,大局。我的意思是:把所有問題衡量一遍,封鎖對你的消息,應該……不是應該。」沈紹越想婉轉地說,越是說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你很聰明,越聰明的人越容易想得多,容易……」
「沈紹!」洛毅森不得不打斷他,「你能自然點嗎?現在這樣,我很不習慣。()」
沈紹:「……」
見沈紹流露出煞費苦心卻毫無效果的氣餒,忍不住樂了,「好好說話,我能懂。」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沈紹深刻明白了!
沈紹無奈地歎息一聲,「龍曉死了。」
「你說什麼!?」洛毅森猛地站起身來,直瞪著沈紹,「龍曉怎麼了?」
「死了。算起來,已經死亡十六天了。」
洛毅森只覺得頭皮發炸,血流翻湧。龍曉死了!?那個跟自己一個寢室四年,不管多難辦的事都願意伸手幫忙,失戀了就找他喝酒,高興就找他唱k的龍曉居然死了!
洛毅森有點緩不過勁來。深深呼吸了兩次,控制著自己發抖的手,「他殺還是意外死亡?」
「他殺。」沈紹沉聲道。
「跟我們的案子有關係嗎?」
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雖然沈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此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他想了想,道:「按照公孫和司馬的分析,跟肖六坤有關。他們在查,快了。」
好,既然公孫出面,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對,這樣很好。
「好個屁!」洛毅森憤怒地痛罵自己。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頭。這一刻,他的憤怒才轉化為悲哀。眼淚順著指縫流瀉下來,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褲子上。
沈紹看著心疼,幾次想去抱抱洛毅森還是拚力忍住了。這只是個開始,後面還有一些事等著他。
「毅森,今晚我就讓你走。直接送你回一科。」沈紹如實說。
洛毅森狠狠抹了把臉上的淚,垂著頭,抽噎地問:「你一直瞞著我?那天晚上我問你找到他沒有,你說司馬去了。那時候你就知道龍曉死了,是吧?」
果然還是來了!
沈紹的心沉了沉,「是。」
「你怎麼可以!」洛毅森猛地抬起頭來,揪住了沈紹的衣領,恨恨地瞪著,「你怎麼可以瞞著我!他是我同學,是我哥們。如果不是我讓他去查肖六坤,他不會死!他跟我同歲啊,馬上就要結婚的人了!你怎麼能瞞著我!?」
「就算我告訴你了,能死而復生?」沈紹按照自己想好的,計劃好的順序進行下去,「你愧對他,自責,我知道。換位思考呢?你幫了他,死的是你。你會怎麼辦?」
聞言,洛毅森一愣,「沈紹,你覺得換位思考就能讓我好過一點?」
「我只是想讓你理智一點。」
「我他媽的就沒辦法理智!」洛毅森推開了沈紹,怒氣沖沖地上前,逼著沈紹步步後退,「龍曉是局外人,我找他幫忙是私情。他因為我死的,我怎麼跟他爸媽交代?怎麼跟他未婚妻交代?你讓我有什麼臉去見他們?」
「找出兇手,這是你唯一可以為龍曉做的。」
「去你媽的,人都死了!」
洛毅森將沈紹逼到了牆角,朝著他臉使勁怒吼!沈紹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地抓,恨不能抓出一道血痕來。洛毅森對他吼,他心裡又疼又難受。這種時候,沈紹想著:幸虧隱瞞此事的是自己,如果是公孫錦,毅森還可以這麼發洩嗎?
不能!只有面對自己的時候,毅森才可以哭出來、吼出來、罵出來、這樣就好。把所有的痛苦和憤怒都發洩出來。兩個人一起疼,一起怒,一起承載獨自一人無法熬過去的點點滴滴。
洛毅森的眼淚落在了沈紹的手上,沈紹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液,開口道:「你可以為他報仇。」
報仇有用嗎?人都死了!
然而,令人痛苦的打擊並沒有到此為止。沈紹一字一句地說:「我們沒時間痛苦。苗安擅自行動,點燃了檀香,到現在昏迷不醒。」
還在流淚的眼睛倏然瞪得渾圓,「什麼時候,什麼時候的事?」
「你住進來的第二天晚上。」
莫名其妙的,洛毅森居然冷靜了下來。他冷冷地看著沈紹,「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沈紹搖搖頭,心說:再來一件,我也扛不住了。
見沈紹搖了頭,洛毅森最後一次確認,「沒了?都說了?」
「沒有了。」
好,真好!
拳頭砸下去,正正當當砸在沈紹的鼻子上。一道血柱噴了出來,染紅了他的手背。沈紹悶哼一聲,捂著臉彎了腰。洛毅森抓住他的頭髮,提起膝蓋,照著他的肚子狠狠頂在胃上。
哇的一聲,沈紹吐出一口水來。尚未長好的傷口受到重創,讓他不得不捂著肋下,彎了雙膝。
洛毅森的兩次重擊打得沈紹毫無反手之力。他覺得還不夠,抓著沈紹的胳膊把人扯到屋子中間寬敞的地方,起腳踹到沈紹的腰,「你不是能打嗎?還手,別裝死!」
扶著沙發,沈紹弓著腰,忍著痛吃力地說:「剛把你養好……不打。」
算不得告饒的話,卻激起了洛毅森更加憤怒的情緒。隨手不知道拿了什東西,砸在了沈紹的背上。花瓶應聲而碎,沈紹的衣領裡灑落了不少碎片。他晃晃頭,抖落。轉回身斜睨著洛毅森,「怎麼不打頭?」
沈紹好像有意激怒洛毅森讓他完全爆發出來。洛毅森真沒有讓他失望,拳腳相加,但凡能拿得起的東西,都招呼上去。十來分鐘的功夫,屋子裡變得一片狼藉。兩個人在垃圾中摸爬滾打,撕扯推拉。
聞聲趕來的丹尼斯和霍爾,還沒進門就做好了一些準備。打起來是意料中的事,關鍵是:他們該不該進去拉架。
丹尼斯是不願意進去的,畢竟沈紹的確欠抽;霍爾也不想進去,不過更擔心他們打起來不管不顧,會傷者蘇北和沈颯。倆人一合計,得了,就當是為了昏迷的人吧,進去拉架。
結果,房門居然是反鎖的!
顯然,沈紹壓根不想被人打擾。
在單方面毆打中,洛毅森也受了傷。被地上的碎片刮破了不少地方,腦袋磕磕碰碰的也多了不少瘀傷。沈紹一邊要忍著他的拳打腳踢,一邊要護著他不被傷重要部位。但是,再打下去沈紹擔心,自己還沒死呢,洛毅森的腳撐不住了。無奈之餘,他只好把人緊緊困在懷裡,大聲叫嚷:「差不多了!」
打到激烈時,洛毅森那還不得上說話。照著沈紹的額頭狠磕了一下,倆人頓時疼的眼冒金星。
沈紹被磕急了,「毅森,你還走不走了?」
啪!一耳光扇得結結實實!
沈紹猛地偏了一下頭,咬著牙,憤憤道:「你這是舊賬新張一起算?」
衝動中的洛毅森絲毫沒有思索他的問題,心裡的苦和疼熬紅了眼睛,像是一門心思準備打死沈紹。饒是如此,沈紹也沒在他的氣息中感覺到半點殺意。
算了,就這一次,順著他吧。
沈紹反手壓著洛毅森的胳膊,氣喘吁吁地說:「出去打,別弄壞了儀器。」
洛毅森像頭暴怒中的獅子,寧肯拼著胳膊脫臼,也回頭給了沈紹一拳。結果,這一拳把沈紹打到了蘇北的病床上,巨大的衝擊力將病chuang撞出去半米遠,連在蘇北身上的儀器一個推一個,像多米諾骨牌一般,稀里嘩啦倒了下去。
蘇北的儀器和沈颯的儀器緊挨著的,蘇北這邊遭了秧,沈颯那邊吃瓜撈。兩套儀器眼看著都成了歪歪斜斜的小山包,電源被扯斷,不知道那根線碰到了什麼,發出辟里啪啦的火花。
突然而來的變故終於喚醒了洛毅森的理智。他愣愣地看著蘇北半個身子都懸了下來,沈颯的腦袋也撞到了儀器上,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幹得太過火了。
但是!
他扭頭看著一旁的沈紹,「我做夢都想這麼幹!」
沈紹擦了把臉上的血,滿不在意地說:「我知道。」言罷,將蘇北扶起來,慢慢放回去。
洛毅森憋在心裡的怒氣也散了大半,冷眼看著沈紹收拾殘局,心裡竟有一種暢快感!轉而,想起了龍曉,心情直接跌到了谷底。
洛毅森活了二十六年,從沒感受過如此矛盾的心情。暢快在悲痛中滋生,悲痛在暢快中蔓延。心裡邊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滋味,甚至說不清自己是否還正常。洛毅森覺得快要瘋了!被沈紹逼瘋了,被龍曉的死逼瘋了。
他希望自己能夠理智一些,至少不能真把沈紹當成仇敵往死裡揍。打了就是打了,洛毅森不後悔對沈紹動手,從很早以前這人就欠打,而且欠下的不是一次兩次那麼簡單。可說到底,氣惱他的源頭不過是他想要利用自己,並且「陰謀」尚未得逞就被掀開了老底。按理說,這點事真不算什麼,一拍兩散,敬而遠之。古怪的發展
隨著分手慢慢將彼此扯進一個走不出的迷宮中。
一點一滴、一件一樁、融合在一起,竟然找不到原諒他的理由。
洛毅森盯著狼狽不堪的沈紹,嘴巴還沒張開,忽聽沈紹說:「分手的事,我尊重你。」
聞言,洛毅森冷笑一聲,「你還真以為我會接受你之前的詭辯?」
沈紹似乎不願意為這個話題多費唇舌,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東西,放在歪歪斜斜的床頭櫃上。並低聲說道:「你走吧,丹尼斯會送你回一科。」
等著盼著,就希望時間快一點,好離開這個聯繫不到外界的地下室。可真聽到沈紹如此說了,洛毅森又有些違和感。到底哪裡扯著他的心沒了純粹的初衷,洛毅森也不明白。既然不明白,索性不去思索。外面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
洛毅森轉身,朝著房門走去。門鎖在裡面上了兩道,洛毅森咽嚥唾沫,打開第一道鏈鎖。第二道鎖還沒被打開,忽聽見沈紹吃痛的呻吟聲。
這一聲溢出喉嚨的呻吟虛弱的彷彿隨時都會死去。
洛毅森的心緊了緊,口中卻說出涼薄的話:「別裝了行嗎?」
「什麼?」
洛毅森下意識回了頭,看到沈紹雖然彎著腰撿東西,但也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彷彿剛才那一聲哼哼,不是他發出來的。
這會兒,沈紹沒有一丁點跟洛毅森繼續糾纏下去的念頭。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臉色也給我甩的夠徹底的,能讓我一個人清靜清靜嗎?
沈紹在心裡抱怨著,嘴上卻還是捨不得對洛毅森惡上幾分,「走吧,時間不早了。」
洛毅森帶著一肚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惱,再一次轉身,打開第二道鎖的時候,又聽見一聲無力的呻吟,還特麼的咳嗽兩聲。
沈紹,你故意的吧!
洛毅森一股腦地回頭轉身,疾走到沈紹面前,瞪著眼珠子:「你太虛偽了!裝什麼裝?我哪一下打著你要害了?要哼哼等我走了你再哼哼!」
沈紹一頭霧水,不解地問:「哼?」
哼……
「看,又跟我哼!你哼個毛啊?」說完,洛毅森忽然覺得哪裡不對了。
沈紹正捏著鼻子,擦掉上面的血塊兒。貌似沒辦法哼得如此**。
沈紹也聽見了那一聲虛弱的呻吟。跟洛毅森面面相覷,都沒了下文。
數秒後,洛毅森猛地回頭!沈紹也驚訝地看著對面病床上的沈颯。只見,沈颯緊閉雙眼,眉頭深蹙,一邊微微搖晃著腦袋一邊發出哼哼的聲音。
在被如狂潮般的驚喜洗刷過後,洛毅森一聲大叫——臥槽!
結果,幾分鐘前還打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齊齊撲上病chuang。
沈紹手忙腳亂地把沈颯扶起來,洛毅森則是滿地找枕頭好讓沈颯靠著。等沈颯被安置好了,倆人都抹了把腦袋上的汗水。
沈紹輕聲地叫著:「小颯,小颯?」
洛毅森也跟著叫:「醒了嗎?你現在能聽見我說話嗎?」
「能……」虛弱的聲音卻不是來自沈颯。洛毅森扭頭往後看,因為過於著急用力險些扭傷了脖子。他捂著頸子,目瞪口呆地盯著搖搖晃晃,想要自己起身的蘇北。
「別動!」洛毅森顧不得沈颯了,轉身去照顧蘇北。又是滿地找枕頭,拿被子,照顧蘇北。
這時候,沈颯也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神在沈紹的臉上停留了十幾秒,才算有了焦點。沈紹又輕輕叫了幾聲,沈颯張開了嘴,發出嘶嘶呵呵的動靜。
「剛醒過來,嗓子會難受一點。」沈紹安撫道,「別著急,我帶你們去醫院。」
他的話還沒說完,沈颯直接軟倒在他的懷裡。蒼白消瘦的手哆哆嗦嗦地抓住了沈紹的衣襟。急於說話,導致沈颯好像得了氣管炎似得,只能發出呵呵聲。
一旁的蘇北要比沈颯好一些。雖然也是同樣無力無氣,好歹能說幾個字。他靠在洛毅森的懷裡,眼睛瞥向沈颯,吃力地說:「大、他大……」
洛毅森的腦子轉的快,急忙問:「沈颯的大哥?」
蘇北點點頭。
「你是說:你們見到沈颯的大哥了?」洛毅森急忙追問。
聞聽洛毅森跟蘇北的對話,沈紹也跟著著急。扶好弟弟,仔細問道:「見到沈兼了?點頭就可以。」
沈颯再急也說不出什麼,只能慎重地點了頭。
洛毅森看向沈紹,沈紹也扭頭去看他。眼神交匯在一起,其中含義不言自明。打歸打,戰線是統一的!
沈紹立刻朝著房門喊:「丹尼斯,進來。」
丹尼斯早就在外面等著不耐煩,聽到沈紹的聲音,不冷不熱地說:「boss,請把門打開。」
沈紹這才想起,已經反鎖了兩道房門。放下沈颯,把門打開。丹尼斯一進門就見沈颯和蘇北都睜著眼睛,他同跟進來的霍爾一樣,都傻了眼。
忽然,丹尼斯狂喜地叫了一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毅森的情緒會影響他們。快叫我預言家。」
霍爾比較淡定,嫌棄地推了一把丹尼斯之後,走到沈紹面前,「boss,要去醫院嗎?」
「不。」沈紹沉聲道。
而扶著蘇北的洛毅森也說:「不能去普通醫院。你們倆準備一下,我找人過來接。」他的話才剛說完,沈紹便從褲子口袋裡掏出電話,直接丟給了過去。
洛毅森接得自然,一手照顧蘇北,一手查找公孫錦的號碼。
當得知沈颯和蘇北已經甦醒,並且還有更重要的線索時,公孫錦陰沉了幾天的臉色才好了一些。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親自帶著特研所的人、還有藍景陽、褚錚、司馬司堂趕赴接應地點。
期間,丹尼斯和霍爾將沈颯和蘇北的東西收拾好,順便找來藥物為洛毅森、沈紹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勢。沈紹並不在乎一身的輕傷,沒擦幾下藥液就不耐煩地推開了霍爾,去到單獨的房間,聯繫了家裡。
電話直接打到父親的臥室,是繼母接聽的。沈紹對現在的繼母沒什麼好感,但最起碼的尊重還是有的。他找父親聽電話,繼母也沒攔著。
不過,沈紹還是多了個幾個心眼兒,低聲說:「爸,您只聽著就好。小颯一直在我這邊,沒告訴您是有原因的。回頭您再問。小颯剛醒。他說見過大哥。」
豪華的臥房裡,四十多歲的女人風韻猶存。她看到丈夫的臉色微變,拿著電話起身朝著房門走去,便問道:「怎麼了這是?」
「你先睡。」沈仲沅隨便放下一句話,離開了臥房。
沈仲沅跟沈紹說了不到十分鐘的電話。隨後,沈紹回到洛毅森這邊的房間,將已經穿好棉衣的弟弟抱到沙發上。
此刻,沈颯的精神好了一些,只是還覺得頭暈。他靠在沈紹懷裡,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丹尼斯準備的溫水。潤了潤乾渴的喉嚨,才斷斷續續地說:「在山上,大哥……」
「你在山上遇到大哥?」沈紹問道。
沈颯點點頭,指了指眼睛,「看到的。」
另一邊,蘇北由洛毅森照顧著,也斷斷續續說了一些事。不過,蘇北更加在意他們這是在哪裡。
洛毅森說:「你們昏迷了很久,這是s市,很安全。明天,我會通知你的家人。放心。」
蘇北點點頭,問道:「孩子、老頭。你們找到了嗎?」
洛毅森心想:這要說起來話太長了!
到最後,洛毅森也沒說關於王家人的事,只以蘇北身體康復些之後再詳談為理由,暫時安撫了下來。
公孫錦等人來得快。一行人走下懸梯,進了房間,乍一看跟災後難民營一樣的環境都有些呆愣。公孫錦打量幾眼洛毅森和沈紹,倆人臉上的傷清楚的解釋了一切。
公孫錦決定,當做沒看到!
蘇北和沈颯有特研所的醫護人員照顧,帶到了地面上。沈紹開車載著丹尼斯和霍爾,跟在公孫錦的車後。洛毅森被褚錚搶到手,塞進自己的車裡。一夥人差不多十六七個,連夜趕往特研所的醫院。
到了目的地已經接近十二點。早早準備好的一些人忙著給沈颯和蘇北檢查身體。洛毅森下了車沒見著沈紹,好像公孫錦也沒影兒了。褚錚停好車走上來,再一次問:「你這幾天怎麼樣?」
「別問了行嗎?」洛毅森心煩地回道:「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聞聲,司馬司堂板著臉疾步走到洛毅森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跟沈紹打架了?」
洛毅森無奈地歎息一聲,「我知道龍曉死了。他瞞著我,我一時沒控制住。」
褚錚挑挑眉,聽洛毅森話裡的意思,好像不怎麼氣惱沈紹。打起來也只是衝動的後果而已。
本來,司馬司堂還想再問些情況,卻被跑過來的藍景陽打斷了。藍景陽的表情很凝重,低聲問洛毅森:「公孫說得事是真的嗎?」
跟沈紹通電話的時候,藍景陽就在公孫錦身邊。所以,他知道沈颯說了什麼。但是褚錚和司馬司堂還不知道,這會兒聽藍景陽一問,也跟著好奇起來。
洛毅森前後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朝著哥幾個點點頭,壓低聲音,說:「之前我跟沈紹分析過這事,已經有了點預感。今晚沈颯證實了,我還是挺吃驚的。」
褚錚聽得直撇嘴,「別賣關子了,到底怎麼回事?」
洛毅森抿抿嘴,糾結地說:「沈紹的大哥,沈兼,還活著。」
相比褚錚的驚愣而言,司馬司堂的反應淡定很多。他僅僅是瞪大了眼睛,啞口無言而已。好吧,這樣的表情在司馬司堂的臉上如鳳毛菱角,罕見的不能再罕見了。洛毅森理解他們的心情,這事換誰聽說都會吃驚不已。
褚錚搓了搓胳膊,「尼瑪,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是,這算怎麼回事呢?詐屍?還是壓根沒死?」
話趕話的功夫,從大門的方向傳來聲音。寒冷的風隨著被打開的門灌進來,吹得洛毅森縮了縮脖子。回頭一瞧,見公孫錦和沈紹並肩走在一起,在他們身邊,還有一位神采奕奕,滿頭白髮的老人。
這帥老頭是誰?洛毅森暗想。
老人在沈紹和公孫錦的陪伴下一步一步走進走廊。他的一雙眼睛不偏不倚地盯著洛毅森,眼神裡說不清隱藏著什麼情緒,看上去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利刃。
洛毅森猛地意識到,這是沈紹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