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九十六章 心碎尋短見 文 / 櫻桃女
一百九十六章心碎尋短見
蘭茜聽得父親這樣說。便第一個想到定是陳氏在這裡面做了手腳,前幾日剛去了個要讓自己沖喜的,這不過兩三日的功夫,竟又冒出來個無賴混痞的王家來,簡直叫她應接不暇了。
蘭茜想到自己本是好好的蘭家的正枝正派的嫡長女,竟被陳氏一個從青樓窯館裡贖出來的女人這樣無端擺佈陷害,不由得那火氣直衝上頂梁來,便認定了蘭老爺如此說話定是那陳氏在他跟前兒進了讒言。
蘭茜心道:我自己的性子雖然未免燥烈一點,原先得罪了這位陳氏,可是究竟沒有害了你,好歹我也是這蘭府裡的大小姐,你如今已經是夠分兒的了,整天巴結著我爹都坐上了當家主母的位子了,還想怎麼樣呢?何苦跟我一個弱質女子過不去,屢次來暗箭傷人?難不成將我逼死了才好?
她這樣越想越是生氣,不等她父親蘭老爺將話說完,臉已經白得像紙一樣,衝到桌子邊兒上去,將那些送來的財禮東西拿起來就摔,扔地上就踩,此時什麼也顧不得了。只把那壓在肚裡十幾年的火兒氣都發了出來。
旁邊小容去拉也拉不住,蘭茜也算是豁出去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鬧個天翻地覆罷了。便將那好東西當成破瓦爛片一頓砸了個稀碎,蘭老爺見了女兒狀似癲狂的樣子,氣怒交迸,便讓丫頭去抓住她,可此時蘭茜正值火頭兒上兩個小丫頭哪裡抓得住她,被她伸手便推倒在地上,轉身便要來撕陳氏。陳氏是個最精明的,若是蘭老爺不在跟前兒,便是兩個蘭茜也不是她的對手,但此時蘭老爺既在自己面前兒,陳氏便突然沒了氣勢,只裝出嚇得臉色煞白的可憐模樣兒,只躲到蘭老爺背後去了。
她們在前廳裡這樣鬧著,早已驚動了後面的兩個蘭家小少爺。雖然兩個男孩子年紀不大,但是瞧見這個異母的姐姐竟然要抓打兩人的母親,哪裡肯罷休?雙雙上前來攔阻,蘭茜仗著比他倆人身量高些,力氣也大些,揪著衣服將兩人甩到一邊,其中那個小些的腳步不穩一屁股摔在地下,放聲大哭起來。
蘭老爺一瞧,又是生氣又是心疼,顧不得多想,上前一把扯開蘭茜。揚起手在照著她臉上啪的就是一巴掌。蘭老爺在盛怒之下,這一記耳光打得是又脆又響,蘭茜只覺得半邊臉上火辣辣的,又疼又熱,耳朵裡嗡嗡作響,捂著臉愣愣的瞧著自己父親,像是不相信父親能抬手打她。
在蘭茜的記憶裡,雖然從小到大父親對她都是淡淡的,漠不關心的,但是伸手打她卻是從沒有過的,蘭茜一瞬間是臉也疼,心也疼,那眼淚就像泉水似的直湧出來,實在是忍不住的大叫了一聲,轉頭便往後頭跑,小容見自家小姐的情形,心裡暗叫不好,忙在她後面追了過去。
蘭老爺氣得又跺腳又歎氣,嘴裡不住的念叨著:「冤家,真是冤家,我哪世裡造了這孽。生出這麼個不爭氣的孽障來!」
蘭茜一氣狂奔著跑回房中,一路上想自己實在命薄,現在自己親爹都不把自己看在眼裡,這日後的日子哪裡能安生,不如早早死了去那世裡見自己那親娘去罷了。她跑回房裡時心意已決,掩了房門,解下腰間繫的腰帶,在外間梁下踩了凳子,將腰帶一頭扔在樑上,做了個活套兒,想也不想,便伸著頭將脖子伸到那繩套裡面,兩腳使勁將腳下凳子蹬翻,霎時便吊在了那房樑上,那繩子越勒越緊,蘭茜只覺得眼珠往往鼓,說不出的難受,手也慢慢的垂了下來。
就在這緊急時刻,小容衝了進來,一瞧見自已小姐掛在樑上,登時驚的魂飛魄散,只是她來不及害怕,幾步衝上去抱著蘭茜的雙腿舉高,一面大喊救命。後院裡丫環們都在,聽了小容的叫聲都趕了來,急忙幫著小容踩著凳子上去將繩套解開,揉胸口的灌水的,拍後背的,終於將蘭茜弄得甦醒了過來。小容瞧見蘭茜睜了眼睛。這才覺得自己渾身嚇得顫抖不已,雙手將蘭茜緊緊抱住,放聲大哭道: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你想扔下小容麼你怎的這樣想不開啊」
一時間,旁邊的秋紅和秋菊兩人也來了,她們見小容和蘭茜抱在一起痛哭,又見蘭茜脖子上已被勒出了一道紅印,也覺得她甚是可憐,想著她一個做小姐的人,竟被逼到要自尋短見的地步,這樣想來還不如她們做丫頭的自在,想著也不禁流下淚來。
這後院這麼一鬧,自然有人去忙回稟了前面蘭老爺和陳氏知道,連那來下聘禮的媒人也知道了,細細問蘭老爺緣由,蘭老爺怕說了這家醜丟人,只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媒人及王家的人怕落下威逼人命的官司,商量了便要收回原聘禮物和庚帖,情願只當沒這回事。蘭老爺也極是掃興,只得將這事撤消了,眾人都是掃興而歸。
蘭老爺此時對這個女兒是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橫豎是沒有了應對的辦法。只有連聲歎氣搖頭而已,那陳氏聽說了蘭茜在後院上吊的消息,也是嚇得心中一驚,她本是想將蘭茜送了出去省得扎自己的眼,至於想到讓她死了那倒是沒有想過的。於今蘭茜命也不要了鬧了這一場,陳氏倒不敢再在蘭老爺眼前兒說什麼,因她知道蘭老爺對這個女兒是又憐又恨,但是畢竟那是他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的怕是蘭老爺也要跟自己較勁的。
蘭老爺走出了前院,逕直來後院看望女兒,他剛走到門口。只聽裡面小容的聲音叫道:「小姐,你可千萬寬些心,有什麼話只管慢慢和老爺夫人去說,我瞧你臉上顏色不太好,你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蘭老爺聽了這話便邁步進了屋子裡去,一進去便看見蘭茜躺在床上,那平日裡白嫩的臉蛋如今帶著蒼白青黃的顏色,而且嘴唇皮都有些烏紫,脖子上那一條被繩子勒出來的紅印子觸目驚心。蘭老爺見了女兒這副模樣,心裡想起了去世的妻子,一陣難受,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來了。
這時就見床上躺著的蘭茜突然咳嗽起來,側在一邊咳得抬不起頭,好半晌方止住了。小容忙上前用痰孟子讓她吐了兩口痰,又從一旁臉盆架上取來帕子給她擦嘴,小容連擦了幾下之後收回帕子時,無意間往那帕子上一瞧,不由得失聲哎呀一聲叫了出來:
「我的老天爺,不好了,小姐,你失紅了!我的祖宗好小姐,你這樣年輕的人,何必這樣性子急呢,你這不是同自己的身子為難麼?」
蘭老爺在門口處聽了這話,心裡就抽痛了一下,有些不敢進去見自己的女兒,想了想便轉身出去了,吩咐下人讓廚房裡熬上好的燕窩參湯給小姐補身子。
那邊蘭茜中手裡小容那樣說,便抬起頭來往那擦嘴的帕子上看了一眼,果然見那帕子上有兩塊鮮紅色的血跡,再看剛才痰盂裡吐的濃痰,呈現陰暗的紫色,那不用說自然也是帶血的。
蘭茜看了那血,心裡灰了大半,點頭倒笑了出來,道:「你怕什麼,果然吐血了早死了。倒是我的好事兒,大家都解脫了。你也不用整日跟著我受委屈,擔驚受怕的。咱們就都好了!」
小容聽了她這話,心裡像有把刀剜似的,眼淚下來了,哭道:「小姐,你這是說的什麼?你不要在那裡胡思亂想了,這吐了血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兒,我去告訴老爺請大夫來瞧瞧罷。」
蘭茜搖頭道:「用不著了,我只想好好躺躺,那血想必是我急火攻心偶然吐出來的,不妨事,這算不得什麼,我哪裡就那樣嬌貴了,沒的讓那幫子人笑話我尋死沒死成,還找起大夫來了。若真是吐血落下個癆病什麼的,倒是我的造化了,怕是老天沒有這樣眷顧我,還想看著我活著遭罪呢!」
小容本來和蘭茜就好,見小姐如今這副情景,心裡便想,本來我小姐一個花枝一般的人兒,又是蘭府裡嫡女的身份,卻被人這樣擺佈著不能做主,竟逼得她去上吊尋死,實在是太可憐也太冤屈了。她這樣想著,那淚珠便成串流下來,她怕蘭茜看見她哭又勾起傷心事來,便用袖口擦了擦眼睛,然後給蘭茜掖了掖被角,道:
「那好罷,小姐先好生躺著,我讓秋紅去燒水了,泡點茶給你喝。」
蘭茜微點了點頭,閉了眼睛,也不說話。小容看她這副情景,想去樂府知會小桃一聲,讓她來勸勸自家小姐,但是又怕自己走開了眼錯不見兒的功夫,這位大小姐又想著去尋死可怎麼是好啊?便不敢離開半步,連外屋也不去,只守在蘭茜的床邊兒上紅著眼睛瞧著。
那蘭茜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聽見外面有下雨的刷刷的聲音,那風雨聲嗚嗚的帶著翻動樹葉花草的沙沙的聲響,一陣陣的傳到她耳朵裡來。此時她脖子上那道繩子勒出來的紅印還在隱隱作痛,她恨頭前兒怎麼就沒死成?她想起小時候在老家時,遠親家裡面有一個表姑母,十九歲的時候就夭亡了。那時蘭茜才七八歲,聽家裡下人說,那個表姑母在世的日子裡,是終年的生著病。可是雖然是終年的身體不好,但是總在家裡自己的屋子裡,並不出房門一步,依那時候的蘭茜想來,有病的人更應該出來看看光景曬曬太陽,不然整天呆在屋子裡瞅著四面牆,在病上豈不是更要添了鬱悶?可是那表姑母卻聽了家人的話,都不出屋子的。
現在蘭茜想起那個早亡的姑母來,覺得自己就和那個姑母是一樣,遲早要悶死在這院子裡頭的。她自小在老家時便圈在一方小小的地界裡,天天坐在這裡頭,抬起頭來就看到的是對面的四方牆壁,低下頭來就是院子裡的桌面大的一方天井,石板上長滿著厚厚的青苔。人越悶越容易病,脾氣也就有些古怪,全是因著不接觸人的緣故。整天象做牢房一樣,把人關了起來,稍微弱些的人怕是要瘋了。
在蘭茜想來,爹爹就是想讓她做個蠢夫愚婦,像養豬一樣把她養大了,再像賣豬一樣選個人家往婆家一送,他做父親的,就算是盡了心了。可是她爹爹就從來不曾跟自己好好的說說話兒,問問她心裡想著什麼,願不願意?這分明是心裡壓根兒沒有她這個女兒,就像剛才她不過是推了小弟一把,而且是他自己沒站穩摔坐在地上的,爹爹竟伸手打了自己,這明顯的偏心眼兒,叫她怎能不難過?
她想到這裡,只覺得心中一陣悲憤向上一湧,忍不住那眼淚順著閉著的眼角直淌下來,流到枕頭上去,她也不伸手去擦,只由著那冰涼的眼淚往下不住的流。
小容在旁邊坐著自然看見了蘭茜流淚的情景,只是她想小姐心中委屈也多,讓她盡興的哭哭倒可以消解些愁苦也好,只是見蘭茜哭了好一會兒還不停歇,便將被抻了抻,蓋了蘭茜露在外面的腳,然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姐,你聽小容的,千萬別再傷心了,小心做賤壞了身子,還得自己來遭罪,那是為什麼呢?」
蘭茜點了點頭,也沒作聲,小容便時而出去,時而進來,忙著給她泡了茶,換了洗臉水,還將敬菩薩的線香,點了幾根在窗格縫裡,想是要謝謝菩薩保佑小姐沒死成。蘭茜看在眼裡,心裡感激得很,又想到自己身為小姐,還整日讓小容為自己操心,替自己受屈,因此想到自己確實沒用,便更勾起了一腔的怨氣,心裡一陣激憤,又想咳嗽,立刻轉身想向地下痰孟裡吐痰,不想她身子翻得太急,嗆了嗓子,一口痰噴了出來,正值小容走到床邊想給她拍拍背,這一口痰正噴在小容身上。
小容低頭看時,那哪裡是痰,身上那淡藍色碎花衣裳上所沾染的,全是些大小的血點子,小容見到這血星亂噴的情形,直呆住了,心裡又痛又驚,簡直是不能言語了。
蘭茜見了小容這個魂飛魄散的樣子,自己倒是無所謂的,只低低的說了一聲兒:「去換件衣裳罷,這衣裳髒了就扔了罷,不要再穿了。」
小容強壓下心中擔心,走到外間讓秋紅進來守著蘭茜,自己回下人房裡去換衣裳去了。她脫了那件兒沾了大小血點子的衣裳用個包袱皮兒捲了起來,掖到了枕頭底下。
蘭茜見秋紅搬了個凳子坐在床腳處看著她,也知道這是丫頭們怕她想不開再尋短見的意思,她也不理,只翻了個身仍舊臉衝著牆閉了眼想心事。她想著人都說神仙是無所不能的,怎麼就不見有個神仙見她可憐來救她一救,讓她脫了這個枷鎖牢籠。
她在這樣想著的時候,腦袋就越來越迷糊,就在這暈暈乎乎中,就見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院裡的牆下來,想搭個梯子逃了出去,只是無奈四處找了個遍,也不見那梯子放到哪裡去了?這時就見牆上忽然出現一個人來,那人是個年輕威武的男子,穿了一身皂色衣裳,眉濃口方兩隻眼睛炯炯有神,腰上束了一根板帶,那人手裡還握著一柄寶劍,威風凜凜的,向著蘭茜道:「你是蘭茜麼?」
蘭茜見這個人識得自己,還跟她講話,愈發覺得這個人面熟,再仔細一看,那人竟是小桃的二哥樂武的模樣兒。蘭茜見了他,突然覺得他應該是來搭救自己的,便衝到他面前求道:「樂二哥,你救救我罷,我快在這家裡快活不成了!」
那樂武就對她道:「我這就是來救你的,我妹子在河邊弄了條船,你趕快同我上船去和我妹子會面,她都給你安排好了,你只順著船南下,到了南邊兒那裡自有人接應你的,不要猶豫,快同我走罷。」
蘭茜聽了這話,就如同天上掉下個寶貝一般,這一份歡喜讓她從地上跳了起來,但是她可不敢耽擱時間,見樂武在那裡已上前一步,就要來攙扶著蘭茜。蘭茜究竟是個姑娘,雖說認得樂武也不便讓他攙著走,就將身子一扭,低聲道:「樂二哥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的。」
那樂武聽了急道:「我如今來搭救你,時間是緊得很的,你那人小步子短走起路來怕是要耽誤事兒,若是被你家下人追了上來,你這輩子可再也跑不成啦。事天如今,這就由不得你了,快跟我走罷。」
說著,他伸手向蘭茜衣領一抓,就將她提了起來向脅下一夾。蘭茜本就不想抵抗,到了這時,也不容她抵抗,只覺得那身子象乘了風一般,就見樂武向牆外一跳,就出了高牆。蘭茜耳朵裡只聽得呼呼作響,半天空裡的風吹到臉上都有些涼颼颼的。蘭茜心裡想著,原來這就是騰雲駕霧罷,難怪我覺得像是飛起來了一樣。沒想到世上還真有樂武這樣的好人,肯來冒著險搭救她這可憐的女子,等會到了地方,我必定和他多多的磕上幾個頭謝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騰空有多高,便向下面看去,只見底下城池屋宇都小得像蜜蜂窠一般,河流也小成了一道溝,連那大山也變成了個小土包大小,蘭茜只覺得非常有趣,心裡是又驚又喜。她原本是雙手抓著樂武胳膊的,這一喜之下便忘了是在半空,便鬆了手,不想這一下便直直的掉落下來,一跤摔在一處軟綿綿的所在上,蘭茜本想著這摔到地上非死了不可,但是自己這身上從半空中落了下來,竟不曾感到疼,而且還落處綿軟厚實,想必是掉到雲彩裡了罷,這滋味兒卻是有趣。
蘭茜睜眼要看時,只見秋紅仍舊坐在她腳邊,臉上有著幾分擔憂的神色,屋子裡暗沉沉的,外面雨聲依舊刷刷作響,這才知道原來剛才那是自己做的一個夢罷了,她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失望。便慢慢的坐了起來,倚在床上偏頭去看那窗子外下著的大雨,心道:我這是著了魔了,看來人家說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點都不假呢。只是我為什麼單單便夢到了是樂家的二哥來救我呢,哦,對了,想是我知道他是在衙門裡做捕快的,自然是有些拳腳上的功夫,便想到他了。可是那夢再好,也終究是一場空,看來她想讓人來解救她是萬萬不能的了。
雖說有小桃平日裡幫襯著她,開解著她,但是畢竟自己姓蘭的,這終身大事還是得由家裡給擺佈的,就算小桃再有本事,也不便插手到她家裡,更不能幫著她逃離了這裡。若是那樣,豈不是自己給人家添了麻煩,讓自己家裡人找人家樂府的晦氣麼?她想來想去,就算這次再給自己饒幸逃了這場婚姻,那還有下次,下下次,她早晚總要落到人家手裡頭去的,這樣想著便覺得自己絕沒有活路,萬無生機的了,不如就是死了乾淨,帶著這個乾淨身子去親娘那裡團聚去罷。
可是剛才她上吊沒有死成,這回子家裡加緊了看管她,小容也把她看得死死的,料想是難再有機會,那砒霜毒藥雖好,但是也得有人去買,小容是絕對不能幹的,而且那吃了毒藥死了後形狀也是太難看了,聽說死前痛得手刨腳蹬的非常痛苦,如此一來就算是人死了,那臉上的模樣也不會好看到哪裡去,必定是呲牙咧嘴的醜陋模樣。
蘭茜暗地裡就是搖了搖頭,突然想起若是投湖也不錯,可是自己家裡面沒有池塘,那前院裡的一處小水窪連她的膝蓋都不到,如何淹死得了人?若是自己能得出去,外面有水的地方多,自然能了了自己的事兒。
她這樣想著,便想著怎樣才能出了蘭府的大門,如今她剛尋短見未成,怕是要出門比平日裡更是難上加難,這時秋紅見她眼珠轉著像是在想著心事,就問道:「小姐,可覺得身上爽利些了麼?」
蘭茜因不見了小容,便低聲道:「好些了,小容呢?」
秋紅道:「小姐你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小容在廚房裡給小姐熬稀粥呢,等會兒就回來了。」
蘭茜因聞著屋裡一股子燒香的味道,便問道:「誰在屋裡燒香了,怎麼一股香的味道?」
「那是方才小容燒上的,說是小姐躲過了一劫,要燒燒香謝謝菩薩呢,可巧,明兒個城外寺廟門口有廟會,我們幾個丫頭本打算明兒個去上香許願的,小姐如今身子不好,就算了罷。」
蘭茜心裡一動,忽然生出一個想法,她想著這個趁著上香許願出門的法子倒是可行,便臉上裝做沒事似的,對秋紅露出一點笑容來道:「我沒事了,方才不過是氣著了才一時魯莽做了那樣的事兒,現在想來還後怕呢,我本是在家裡呆得太氣悶了,明**們去廟裡上香,好歹帶上我罷,我也出去散散心也好。」
秋紅笑道:「那樣子敢情好,只是不知道老爺和夫人會不會答應,不如小姐去求求老爺,若是老爺允了咱們便一同去,要不咱們就算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隨便帶小姐出去啊。」
蘭茜點了點頭,心裡暗自盤算了一番。稍晚時候,小容送上稀飯來時,蘭茜為了不讓小容她們發現自己有異,便強忍著喝了半碗稀飯,吃了幾口小菜,小容見她肯吃喝了,便以為她想了過來,於是便放下了心去,她哪裡想到這是蘭茜故意在麻痺自己,想著要混出門去二次尋死。
直到晚上掌燈時分,小容打了洗臉水進來,就瞧見蘭茜只著中衣披了衣裳坐在梳妝台前,打開了首飾匣子,將裡面的她娘留下來的幾件首飾都檢點了出來,另放在一個絹帕裡繫了起來。
小容上前拉著蘭茜起來,帶她到床邊上坐下,道:「小姐,你又擺弄夫人留的這些東西做什麼?」
蘭茜就拉著小容一起在床邊兒坐下,打開了那個絹包給小容看,並道:「你瞧這裡我娘留的東西也不多了,只有這幾樣了,如今我就交給你,你幫我找個地方收起來,你以後就見了這東西,跟見了我的面兒是一樣的。」
說到這裡,蘭茜禁不住兩行眼淚直滾了下來,就在枕邊拿了塊手帕子來擦著眼睛。小容聽了她這話,也是心裡十分難受,半晌說不出話來。她心裡隱隱覺得小姐這話裡意思不好,便道:「小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今**把小容還沒有嚇夠麼?現在剛好些,你又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來嚇我,莫不是想讓我擔心死麼?」
蘭茜忍了心中別離之情,勸慰她道:「小容,這裡沒有別人,我且跟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要論咱們兩個人,這些年來行動坐臥,哪一時哪一刻沒在一處兒?人非草木,豈能忘情?我今日本想著我是死定了的人了,沒想卻被你進來給救活過來了,既沒死成,我也就不再尋死了。只是年這情形我在家裡早晚得讓他們算計出去,咱們姐妹一場,將來不曉得各人如何,你跟我吃了這些年的苦,我也要替你想一個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