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五十五章 情深難入眠 文 / 櫻桃女
一百五十五章情深難入眠
喜鵲笑道:「這是宮裡的娘娘賞賜的東西。做了鞋面兒穿在腳上,也算沾點兒皇宮裡的福氣兒。」
小桃這才明白,心道,皇宮裡福氣是不少,勾心鬥角怕是更多,她對那皇宮可不是那麼嚮往,幸虧風翊宣是自己在外面王府居住,否則整日住在宮中不讓隨便出入,跟坐牢又有什麼區別?
想到這裡,笑了笑道:「好,你們既喜歡,我明日便將兩匹料子剪一塊給你們做東西去,管你們是做鞋面還是做荷包香袋呢,只要做好了分我一份就成了。」
畫眉在一邊對喜鵲擠了擠眼睛,笑道:「喜鵲姐姐,從今後給姑娘縫製的荷包啊,香袋啊,鞋面什麼的,就不要再繡那些平常的花花草草的了,應該改繡些鴛鴦戲水、並頭蓮花之類的,這才應景呢。」
喜鵲聽了止不住格格的樂起來。小桃臉上一紅,從籐椅上翻身坐起,抓過來畫眉便伸手擰她的臉蛋,嘴裡笑道:「你這臭丫頭,拿我開起心來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讓你再說。」
畫眉又躲又笑的,氣兒都要喘不勻了,「好姑娘,我再不敢了,饒了我這遭吧。」
小桃笑著鬆了手,笑道:「臭丫頭再打趣我,我便將你配給街上要飯的,讓你整日裡賣嘴討乖,把你兩口子放到大街上去,看你不把嘴唇子磨薄了?」
畫眉和喜鵲湊到一起,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我是姑娘的人,姑娘只管給我拿主意,若是真將我配給那要飯的花子,我也沒法子只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只要姑娘不心疼就是,怕是到時候,姑娘把一對要飯花子給討到府上做事,也不一定呢。」
小桃笑道:「你這丫頭倒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兒,我的心思你倒瞧得明白。勸你們少鬧些罷,若被哥哥們瞧見你們在這裡胡鬧。又要說我慣著你們了。」
喜鵲便和畫眉笑著切了西瓜,眾人說著話兒吃西瓜,小珍和豆兒就把剛才在廚房看到的那活蝦在手裡比量著,豆兒便笑道:「姑娘,那蝦我們倒在那大木盆裡有好多呢,我們數了數,一共有五十二隻呢。」
小桃笑道:「怪道你們是小孩子性情呢,數那做什麼,弄得手裡腥乎乎的,明日裡將它煮好了,每人給你們分兩隻就是了。」
正說著,忽見夫人屋裡的艷紅走了來,喜鵲忙讓她吃西瓜,艷紅擺擺手笑道:「我剛吃了晚飯,現在不吃呢,」說著,坐在畫眉搬過來的小凳上,「夫人叫我來告訴小姐一聲,方才有平遙王府的下人來送了封拜貼,說是明日王爺親來拜訪,夫人叫小姐想想怎樣招待呢?夫人還說一同來的還有蕭公子呢。讓小姐照量著怎生辦好,夫人本想找小姐商量,又照量著這會兒天快黑了,小姐又出門兒了一天怪乏的,讓您早點兒歇著,明兒一早讓您起來便去呢。」
小桃一聽,便知是風翊宣明日要來拜訪,還拖上了蕭十一作陪,怕是擔心自己雙親顧忌他的身份冷場,心下一喜,道:「你回去告訴我娘,我知道了。明日宴客全由我來安排,叫她不要操心,對了,那王府送帖子的人還說了什麼沒有?」
艷紅笑道:「那倒沒有,只送了帖子便回去了,我瞧著那人雖是王府裡來的,但是穿著打扮不像是一般下人,怕是個管家或是管事兒的,夫人也沒敢小瞧,倒是賞了個紅封給那人,那人倒也謙遜受了。」
說著,又瞧了瞧小桃,低聲笑道:「小姐好眼光,這平遙王雖貴為王爺,我只瞧著他府上人的行事便不像那趾高氣昂的樣子,不像有些人家,仗著身份地位高貴些,便不拿正眼瞧咱們。想來以後小姐也不會受氣的。」
小桃笑道:「原來你也是來取笑我的,罷了,隨你們亂說去吧,反正我是個臉皮厚的,由著你們說我也不害臊,等你們覺得說夠了無趣了也就是了。」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艷紅從懷裡掏出一物來,在小桃面前晃了一晃,笑道:「我是來傳夫人的話,順便兒送這個給你,你若不要我就拿走了。」
小桃一瞧,艷紅手上是一雙月白緞子繡著海棠花的繡鞋,正是上次自己看艷紅給林氏繡了兩雙,針腳甚是好看,自己便讓她也繡一雙來穿,林氏因有小桃管著,怕她總繡東西壞了眼睛,便將一手絕活教給艷紅,因此艷紅的手藝相當不錯。
小桃瞧了那鞋子精緻,笑著一把搶過來,道:「我就是個強盜,讓我看在眼裡的東西你還想拿回去不成?」又摸了摸那鞋面兒,笑道:「真難為你這好手藝。這海棠花繡得像落在上頭似的,這花芯兒還是金色的,莫不是我給你那金絲線繡的?」
艷紅笑道:「可不是嘛,那金絲線貴得很,平日裡雖說我們都喜歡,繡出東西來也亮閃閃的極好看,只是一那一綹線倒要不少錢,還得謝謝小姐給了我好幾綹金銀線,上次給夫人繡了條手帕,她還說好看呢。」
小桃笑道:「這有什麼?你那裡的金銀線使完了儘管跟我來拿,其它顏色的我這裡都有。平日裡我也不繡那些東西,都收起來白擱在那裡,足有幾大盒子各色繡線呢。那都是程嬤嬤和紫煙姐姐送我的,豈不知我是個最懶的人兒,平日裡不拈針不拿線的,手藝又不好,若當真繡起來,怕是糟蹋了好絲線呢。」
艷紅笑道:「小姐這話透著三分真七分假了,我看過小姐給夫人繡得那牡丹花的荷包,才知道您的繡工其實不差,只是沒耐心坐在那裡慢慢一針針繡罷了,夫人也說,小姐若是定下心來繡花,手藝雖比不上夫人那樣精巧,但也差不多了。」
小桃連連搖頭道:「罷了,我娘那樣說我不過是給我撐臉面罷了,想我小時候跟娘學繡花時,不過是為了一時好玩兒,結果學上了才發現好多的規矩講究,單單繡一朵花,便有什麼平針、拱針、斜針、挑針,林林總總的一大堆,我都記不清。好容易學得差不多了,便給三個哥哥一人繡了一個荷包,從那之後,我卻是再也沒拿過針線,你說的是,我是沒那耐心整日坐在那裡對著繡棚瞧,我小時候大哥就說,我是個猴子脫生的,沒片刻安靜勁兒。」
眾人都笑起來,艷紅又坐了一會兒,說了會閒話便要回去,小桃又讓畫眉取了一盒子各色上等的繡線,交與艷紅,讓她繡東西用。艷紅道了謝去了。
小桃進了屋裡,在外間坐下。想了想明天風翊宣果然和蕭十一來訪,應該讓廚房備下些什麼,又想還是自己親自下廚,風翊宣雖說吃過自己鋪子裡出的點心,她親手做的菜倒是沒吃過。想到這裡,便在紙上寫了些明日要做的菜式,又讓豆兒上廚房告訴管事兒的于氏的丈夫,讓他明早去市場買些新鮮蔬菜回來,又列了張單子讓他照著樣兒買,又告訴于氏明早現用雞骨熬一鍋清湯,備著做菜時用。
又吩咐喜鵲和畫眉道:「你們明早兒把這屋裡好好拾掇一番,那院兒裡也重新灑水打掃打掃,務必讓它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這屋裡椅上的錦墊全換上那粉紅緞子面兒的,這床帳換上那幅青色的軟煙羅的,那窗紗換上秋香色的,那外屋裡多寶格上也再拿幾件古董陳設放上,挑那大大大方方的,別弄些小鼻子小眼兒的,顯得咱們小家子氣似的。」
喜鵲笑道:「姑娘說怎麼辦,咱們就按著照做就是了。只是姑娘太小心了些,就算明日七王爺來府上,饒他怎麼逛也來不到姑娘閨房裡,姑娘就算把箱子底的寶貝都翻了再來擺上,怕是也派不上用場。」
小桃一想也是,便笑了笑道:「這倒是,不過換了也就換了,咱們自己瞧著也新鮮些。那院子裡明**們仔細掃了,倒不別的,別讓人家瞧著我院子橫生豎草的不整齊。」
喜鵲笑著答應了,小珍在一旁問道:「姑娘,明**穿哪個衣裳?戴哪些首飾呢?」
小桃想了想道:「哪件都好,首飾你看著挑幾樣吧,配得上衣服就好,也不要太奢華了,讓人看著像是暴發戶似的,恨不得頭上插滿金珠形容詞石的才好。」
畫眉正在涼水盆裡兌了熱水,準備讓小桃洗腳,聽了這話說道:
「什麼暴發戶?姑娘本就是憑自己本事弄起了這許多鋪子和酒樓,憑的是真本事,如今咱們府裡雖不比豪富之家那樣奢侈繁華,但也算得上是衣食無憂,凡事不愁了。前些日子,小姐那姓林的親戚來時,我記得她們還說什麼如今咱們好過了,也不幫襯,我當時心裡就不忿,她們只瞧見咱們如今的日子紅火,卻瞧不見當初起早貪黑象驢似的賣命做事的勁頭兒,我記得剛進府時,咱們姑娘手裡只一家鋪子,不過半年光景便又開了一家,整日裡忙得腳打後腦勺,一大清早出去便兩家鋪子裡跑著,晚上太陽下山才回來,還要算帳想東西,弄到三更半夜才睡,腳都快跑腫了,可見這錢財不是平白無故便從天上能掉下來的。」
畫眉一番話引起了小桃對舊日的感觸,坐在椅邊除了襪子,將腳伸到熱水盆裡泡著,笑道:
「不錯,虧你這丫頭還記得那樣清楚,你不知我家從前才更吃苦呢。雖說在村子裡我家也算能吃得上飽飯的,只是要想攢下些錢來卻是太不容易。我爹和我娘全靠著這兩雙手掙出全家人的吃喝用度來,一天哪有半點兒得閒的功夫兒?聽大哥說我那時還小,還不記事兒時,爹天剛濛濛亮時就下地幹活兒,大夏天的毒日頭地裡就那樣曬著,汗珠子掉地上能摔八瓣,冬天時雖然不能種地,但是爹就帶著大哥二哥背著筐子去駝炭,數九寒天的手上凍得開了裂,疼得要命,掙個百八十個錢的。我娘和外婆也是,每天都熬到三更半夜,外婆就紡紗織布,我娘就繡花賺錢,怕花錢買燈油,就趁著月明地裡做活,那份苦也不用說了。後來我慢慢大些了,才明白了爹娘的辛苦,家裡四個孩子張著嘴等著吃,還有三個大人,不拚命怎麼活?還好,如今總算是熬出頭兒了,家裡的地現下租給人種著,又添了幾百畝的田產,靠著老天爺這幾年的好年景,這些年光自家打的糧食咱們自吃都夠了,還有這一所城裡的宅子,幾家鋪子和一所酒樓,這一輩子都夠使了,我娘也說過,我如今也大了將來也必是要嫁到夫家去,何必那樣辛苦整日操心鋪子裡的事兒,今兒我便跟你們說句實話,你們記住了,就算將來咱們嫁的人多有錢多有權勢,也不可全生了仰仗對方的心兒,自己手裡一定要有些私房錢,才好過活,就算夫君跟你是一條心,還有其它的人和事兒呢。若是那大家族裡人口眾多,多的都有好幾百號人,這上上下下要打典的事情多著呢,難不成每回都動用公中的錢不成?手裡存點銀子,將來若是有用處時便不緊手,豈不好麼?」
幾個丫頭愣愣的聽著,雖沒聽過別人這樣說過,但細想想愈發覺得有理,都在心裡記下了。一時小桃洗了腳,又淨了臉,見天色已黑了下來,便吩咐點了燈火,讓她們自去睡覺休息去,只留下了喜鵲一人值夜,畫眉便帶著小珍和豆兒退下去了。
小桃心裡想著明日風翊宣要上門來的事兒,便覺得心中有個小鼓棰在輕敲一般,既有些心喜又有些不安,卻是躺在床上半天也睡不著,反來復去把個被單子滾得亂七八糟的,索性就一骨碌爬起身來,坐到外間書桌上坐著。
喜鵲瞧著好笑,自去沖了一杯熱茶來,給她放在書案邊上,在一邊凳上坐下,默默繡一個香袋兒。
小桃瞧這條案上揩抹得乾乾淨淨的,除了陳設著文房四寶而外,還有一面自己所喜歡的支在桌面上的圓鏡子,和一隻青瓷大花瓶,瓶子裡斜插著滿滿的桂花,映照在鏡子裡面。小桃映著燈光,看看自己鏡子裡的樣子,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鼻俏膚白,果真是個粉團玉琢的美人兒一般。雖然這自古以來說的美貌佳人沒個硬性標準,但是憑著自己這種容貌,也當得上這兩個字兒。
正想著,忽然冷眼瞥見書案旁的一摞子字紙上有本書冊子,猛然想起這是那天在書房裡看到的拿回來要細看看,結果這兩天一忙活就把這事兒忘了。她還想起這書是講女人應該怎樣做才能賢良淑德,是本教育婦女言行舉止的『教科書』,內容相當於女戒之類。
小桃拿起書翻來細看,翻了幾頁,只見裡面一段話寫道:『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故鄙諺有云:生男如狼,猶恐其桎:生女如鼠,猶恐其虎…』
小桃念了幾句,滿頭黑線,心中鄙夷之下忍不住好笑,一旁的喜鵲正在認真的紮著花兒,聽見小桃輕聲念了幾句便笑了起來,也聽不懂是何意思,便問道:「姑娘,你方才念的那書上的文章,是什麼意思,能講給我聽聽麼?」
小桃回過身瞧著喜鵲道:「行啊,告訴你啊,剛才那幾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說,男人以強硬為貴,女人以柔弱為美,就是讓女子順從於男子,不能有反抗的念頭兒」
說著,又翻了翻手中書冊,道:「還有幾句,是這麼說的:『禮,夫有再娶之意,婦無二適之文。故日: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違,夫固不可離也。』
喜鵲聽不懂這文言酸文,皺著眉頭道:「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小桃笑道:「這幾句就更有意思了,就是告訴我們女人說,禮制上有規定,為夫的呢,死了妻子可以再娶的,至於妻子呢若是死了丈夫,就沒有再嫁這一回事兒,這上面所說,丈夫就是天.人是不能逆天行事的,丈夫也就不可離開的。這書裡面所說達人知命,這個命字,並不是現在瞎子算命的那個命,乃是說各人的本分,一個人總要安守本分。意思是說婦女是房門裡的人,更是寸步不可亂離,所以聖人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你覺得這道理說的怎樣呢?」
喜鵲停下繡花的手,想了一想,輕笑道:「姑娘說的這書裡的大道理我是不懂的,只是平日裡聽姑娘說的一些事情,又聽了剛才這書裡說的,就像那個男人死了妻子可以續絃,女人死了丈夫卻不能再嫁,卻是有些不公平的。」
小桃登時放下書拍手笑道:「好好好,我總算沒白教育你們,總算通了一點,不錯,你能有這樣一想就算我沒白在你們跟前兒講那些大道理。」
喜鵲笑道:「我這是在姑娘跟前才敢這樣胡言亂語,若是當著人面兒我卻是不敢的,若是被我娘聽見,非罵死我不可。我小時候見鄰居家的嬸子大娘的,有好些都是丈夫死了,年紀輕輕才只二十來歲便守寡帶著孤兒過日子的,雖然日子困苦些,但是卻是能得鄰里好些尊敬的,如今這書裡也這樣寫,莫不是說夫有再娶之意,婦無二適之文,乃是天經地義麼?」
小桃雖是滿肚子男女平等,自由戀愛的現代思想,但是畢竟自己的身子是處在這封建的古代,這滿腹大道理卻是不能跟喜鵲講的,就算講了她也未必明白,就算明白了也不敢那樣去做。只她剛才能說出不公平三字,便已是相當大的思想進步了。
於是小桃笑道:「這種貞烈的事情,自然是有人做了,當然其中不乏真有與丈夫情深似海的,丈夫若是去了,這妻子的心也就此死了,情願一輩子守著節帶著兒女過日子,但是也有些是雖不情願,但是畏人言,怕別人說些不好聽的話,也只好被動的守著。這情願與不情願雖只差一字,但卻大有區別,這其中的滋味只怕當事人才能明白。」
她見喜鵲愣愣的著,臉上一派迷惑,便笑道:「行啦,大晚上的咱們說這個也太無趣,你還是繡你的花,我仍舊找些事情來做,今夜真怪,怎麼就不困呢,只是反來復去的睡不著覺。」
喜鵲撲哧一聲樂了「姑娘明知故問,你這是有心事呢,至於是什麼,姑娘心裡明白。」
小桃也笑了,也不辯解,回過身來仍舊去翻那本冊子,眼睛雖看著書,心裡卻想著明日要來的那人,嘴角一陣陣上翹。
只在這時,窗子外面淅沙淅沙,卻是已經下起很密的雨來,小桃聽見聲音一愣,奪口而出道:「哎喲,怎麼下起雨來了,可別下一晚就糟了。」
聽得喜鵲忍不住笑出聲來,小桃臉上一紅,這才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太急躁了些,竟將心裡想的脫口而出了,這時面上一陣陣發燒,卻裝作不在意的道:「你笑什麼,我是不喜歡陰天,怕這雨下到明天耽誤鋪子裡生意。」
喜鵲也不說話,只笑著伸出手來刮刮臉來羞她,小桃覺得自己又做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蠢事兒,一時間也被慪得笑了。她前世裡就有這麼個毛病,若是第二天有什麼活動或是值得高興的事兒,前一晚她就甭想睡得著覺,沒想到這世裡她換了身體,還是這個毛病不改。
這雨夜既睡不著,也再看不進去書,小桃便想找些事情來做,自去旁邊櫃裡拿出小紫銅的熏香爐取下.加上了一撮香末.在裡面燒著,然後在小抽屜裡,取出二三十根檀香細條子,用銅碟盛了,在香灰裡面插了兩根,再放到一邊,用香來熏屋子。
喜鵲笑道:「姑娘一向不喜歡熏香,怎麼今兒倒親自熏起香來了?」
小桃瞅著那細煙輕飄飄的燃起,屋子裡頓時漫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反正閒著無事,熏熏也好,說不定能熏死幾隻蚊子呢。」
喜鵲捂嘴樂道:「熏蚊子那是艾草葉做的香餅才行,哪裡聽過用這貴重的檀香熏蚊子的?」
小桃也不在意,笑道:「你聽那外面的雨聲,下得這樣滴答滴答的,令人悶得發慌,我想長夜無聊,反正已經睡不著覺了,索性熏點兒香,再燒壺水,清淡半宿,把這雨夜給熬了過去。只是不免又要你陪我了。」
喜鵲放下手裡香袋兒,把針別到針線包兒上,走到外間去取出個瓷器瓶子,兩手捧著搖了兩搖,笑道:「姑娘這是上次蕭二公子給你的南方來的好雨前龍井,我們自泡自喝,這豈不是好?」
說著,泡上茶來斟了兩綠瓷杯子茶,二人分隔了桌子犄角坐下。
小桃跟喜鵲相識的時間最久,雖然喜鵲如今是她的貼身丫頭伺候她,但是她心裡卻仍將喜鵲當做半僕半友,感情自是與她人深厚,此時兩人坐在一起說著閒話品起茶來。
小桃慢慢呷了一口茶,瞇著眼望著窗外,看那雨絲如絲串一般輕輕墜下,笑道:「小樓一夜聽春雨,我今晚是真感覺到了,這種意境真的挺美的。」
喜鵲笑著吐槽道:「姑娘剛才還說這雨下得不是時候,怕耽誤了明日王爺來府上拜訪呢。」
小桃紅著臉道:「我只說這雨下得時間長了,怕影響鋪子裡生意,哪裡說過怕風翊宣三字呢?」
「剛剛這不就說了。」喜鵲笑著抓住她語病,「姑娘如今懂得跟我藏心眼兒了,哼,我卻不怕,姑娘想什麼,我都知道。」
「聽你在那裡胡說。」小桃故意移開眼不看她,臉上卻越來越紅,暗自罵自己沒出息,自己一個二十一世紀穿來的靈魂落在這古人身上,居然也該死的學會臉紅了。
喜鵲歪著頭笑道:「不信我就猜猜。姑娘這時心裡一定想的是七王爺,可對也不對?」
小桃哪裡肯認,連連搖頭,喜鵲瞧著她笑道:「姑娘別裝了,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平日裡不是總告訴我們,要勇於面對喜歡的人麼,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姑娘反而變得扭扭捏捏起來了?」
小桃臉色暴紅,放下手裡茶杯,就去抓她,喜鵲忙趕著躲,兩人又鬧成一團,鬧了一陣,兩人又重新坐下,說了一會兒子閒話,喜鵲瞧著時辰已晚,便催小桃歇息。小桃也怕今日休息不好,明日臉上現出兩個黑眼圈來不好,這古代的人是不會欣賞煙熏妝的,便回了臥房去睡。
小桃躺在床上,身上搭著輕綢夏被,聽那屋子外面,雨聲滴在瓦上,雨聲打在樹上,雨聲落在簷下,雨聲拍在窗戶上,各打著那不同的聲響,覺得甚是有趣。這一夜的雨聲,算是她生平第一次聽著別有風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