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前塵舊事(一) 文 / 櫻桃女
第四十章前塵舊事(一)
原來程嬤嬤的本名叫做玉蓮,家中祖上也曾出過兩任官員,只是那兩位老長輩官運不濟,家道漸漸的敗落了下來。到了程玉蓮父親這一代,只有她跟哥哥程保兩個子嗣,家中卻是連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無奈之下托了家中一房遠親,將十四歲的玉蓮送入了宮中做了宮女。這宮中的規矩是宮女到了二十五歲便可出宮嫁人,程父抱了這樣的心思,只盼渡了眼前的難關,待得女兒出宮後便找戶好人家過活。
其實那個時代女子到了二十五歲還沒嫁人已是異數了,程父心中深知對不起女兒,但無奈畢竟兒子是繼承香煙的人,他心裡還是偏向著兒子多些,為了讓兒子能找個好先生讀書將來上考場入仕途,只得犧牲了女兒。玉蓮自小和哥哥感情深厚,也就不提什麼,乖乖的進宮待奉了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李妃。
那李妃是朝中戶部尚書的千金,剛進宮不久,只比玉蓮大了一歲。玉蓮只盼平靜無波的做好自己的差事,平平安安的等著十年後出宮,做事分外小心謹慎,平日裡只帶著耳朵和眼睛行事,嘴巴口風很緊,從不跟其它的小丫頭太監們嚼嘴嚼舌,因此很受李妃喜歡。幾年過去,倒成了李妃的心腹,跟她同批進宮的宮女還在做著打掃院子浣洗衣服的工作,她已經開始負責李妃的起居住行,成了李妃身邊第一個得用之人。
程父雖指望著兒子沾染仕途,但程保卻無心官場,反倒對經商十分感興趣,程父罵也罵過打也打過,總是不見成效,無奈下也就放任他不管了,只是暗自可惜白搭了女兒的青春卻沒換來兒子的前程。那程保雖讀書不是塊料,但卻是塊不錯的商人料子,他跟著一個朋友合夥開了家綢緞鋪子,因為眼光獨到為人又圓滑,買賣十分紅火,後來那位朋友因有事將鋪子全折給了他經營,程保咬緊了牙要做出一番成就來,兩年時間將那鋪子經營得風生水起,有模有樣,儼然便是燕城裡數得上的商號。
玉蓮是程保的一塊心病,他總覺是因自己妹妹才進那經年見不得人的深宮,心裡對妹妹甚是愧疚。程父見兒子雖未入仕途,但眼看他經商有成,家中日子大好,也算欣慰。只是想起女兒十四歲就被送入了宮中,心中有愧。一次隆冬裡感染上了風寒,身子竟一天不如一天了,眼瞅著便是辭世的光景。程父心中唯一牽掛便是女兒,程保明白他心中所想,便生出想將妹妹弄出宮來的念頭。但只是皇宮不比別處,不是拿了翻倍的銀子就能贖出人來的。程保卻不死心,暗地裡動起了心思。
那次他抓住半年一次探望妹妹的機會,將自己的想法偷偷跟玉蓮講了。玉蓮雖心中嚇得肝顫,又心疼老父病情,但面上仍是鎮定自若,旁邊看著的小太監愣是半點跡象沒看出來。那玉蓮也是個有主意的,想著拚死也要回去陪老父這最後一段,她回去後當下便按哥哥的授意進行,將哥哥偷偷塞給自己的一粒黃豆大小的藥丸吃了進去。
那次探望後只過了三天,玉蓮便生病了。渾身發熱,高燒不退,水米不進,宮中太醫換了好幾個,只是診不出是何病症?李妃也甚是心急,眼瞅著玉蓮日漸消瘦下去,一日她捉住了李妃娘娘的手,求她讓自己能在死前出了這宮門,跟家人最後團聚一場。李妃本就是個心慈之人,又跟玉蓮有了六年的感情,見她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眼看著便要病死在這深宮裡,便起了同情之心。()這時李妃娘娘已得了聖上的寵愛,便大著膽子給皇上吹了一晚的枕邊風,誰料這枕邊風甚是好用,皇上反讚她菩薩心腸,應了她的要求。
玉蓮看著跟自己相處了六年的李妃娘娘,心中也是不捨,無奈思父心切,已顧不上許多,只好將戲演到底。第二日便由兩個小太監將她抬了出去,李妃偷偷塞給她一個包袱,裡面有五百兩銀票並一些金銀首飾,並告訴她這是自己的嫁妝,並不是宮中賞賜的,讓她儘管拿著出去後好好養病,說著那淚便滾落下來。玉蓮也忍不住流下淚來,只是這幾日被這奇藥折騰得也是筋疲力盡,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兩人含淚分別,小太監剛將她抬到最外一層的宮門處,便迎頭碰上了當時剛進宮中太醫局的聶川。
那時的聶川才只二十三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他們聶家世代行醫,到他父親聶老太爺那輩,終於混上了皇糧,成了宮中太醫。聶川自小耳喧目染,又由祖父親自傳授修習得一身好醫術,就被招進了宮中的太醫監,只是現下他只是位新進的實習醫生,還不夠資格給宮中的大人物診病,只是負責給那些太監宮女侍衛們看病,日子久了跟太監們倒是混了個臉熟。
他一看太監們抬出來個面如菜色的年輕宮女,只當是得了傳染病要拖出去活埋的,便上前跟那小太監打聽。那小太監認得聶川,便跟他講了玉蓮的病症。聶川年少氣盛,偏就不信世上有如此怪病。當下擄起袖子便要給玉蓮把脈,玉蓮不知他是何路數,當場嚇出了一身白毛汗。
所幸程保花大價錢弄來的這藥甚是神奇,這位熱心太醫把了半天脈也沒弄明白這究竟是個啥病,只覺她脈象忽穩忽亂,又見這個面色憔悴的宮女剛才不過是氣色難看而已,這時親眼看到不過一眨眼功夫,便又是一頭冷汗刷刷而下,倒真把聶川給弄愣了。他哪裡知道玉蓮是嚇出了冷汗,還只當是這女子果真是何疑難雜症,搖頭歎了口氣,一步三回頭的走了。玉蓮心中正暗惱這個差點兒幫了倒忙的臭小子,就見兄長程保已來接自己了,一顆心總算安穩了下來。那程保偷偷塞給了兩個小太監一人一個大大的紅包,便將妹妹抱上馬車去了。
程保策劃的這場苦肉計精彩,本打算全家人離開京城,無奈程父已病體嚴重根本受不得路上顛簸,只好做罷了。這時玉蓮卻收到李妃娘娘從宮中托小太監帶出的一封密信,只有一句話『裝病裝到底,送佛送到西,保重。』玉蓮這才知道原來一切也沒有逃出自己主子娘娘的法眼,只暗自慶幸自己攤上一位菩薩心腸的好主子。她這裡放下了心,整日裡除了照顧重病的父親,剩下時間裡便是和嫂子一起在家裡刺繡打發時間,也不出門,生怕被多事的人看出什麼蹊蹺惹禍。
誰料她雖不去招惹事非,但事非卻找上了她。半月後,那位聶川卻找了來,直把玉蓮嚇得魂不附體。這位鑽研好學的聶大夫自從那日見了玉蓮的『病症』,便一直記在心上耿耿於懷。他打聽到這位患奇病的宮女被開恩提前送回了家,便使銀子在內務局中查到了她家住處,非要跟這奇病鬥爭到底。
不想他猛的闖了來,瞧見玉蓮臉色紅潤精神奕奕的樣子,便愣住了。此時的玉蓮殺了他的心都有了,暗罵他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但面上卻不敢露出絲毫不滿來。只說是兄長遇到了一個世外高人,給了一付奇方,才將病醫好。聶川半信半疑,以觀察病情是否反覆為借口,三天兩頭的到程家看望玉蓮,直把玉蓮氣得暗地裡跳腳,卻是無可奈何。明裡暗裡趕了他幾次,也不知他是聽不懂還是裝的,依舊常常上門騷擾,玉蓮的病他沒有琢磨明白,倒是將程父的病給治好了大半。
程父見一個年輕英俊的小伙子整日裡來找自己閨女,又將自己的風寒病治癒了大半,心思便有些活動起來。女兒已二十歲了,是個老姑娘了,上門提親的雖有但都是奔著程家的生意和玉蓮將來的豐厚嫁妝來的,都被程保和玉蓮回絕了。這時見這位聶公子一表人材,家世又好,便在女兒眼前繞著彎的吹著耳邊風,玉蓮哪裡會不明白老爹心思,但這聶川就是自己的一塊心病,如今更成了眼中釘,巴不得他消失在自己眼前才好,對聶川更煩了。
這聶川也是古怪,這程玉蓮次次見了他都沒有好臉色,他也不氣,仍是不溫不火的跟她講話,對於拋來的白眼也只當沒有看見。日子久了,連兄嫂也覺得他人不錯,倒覺得妹妹對他有些過分了。其實玉蓮倒不是真的討厭聶川,只是怕裝病的事情敗露,才想將他遠遠的推到一邊,後來發現聶川問也不問她出宮的事兒,心裡安穩了許多,看聶川也就慢慢順眼起來。
那聶川實時確是奔著對玉蓮的病情好奇來的,但日子久了卻對這位常常不給自己好臉色的姑娘感了興趣,醫病倒是其次了。玉蓮率真真爽的性子著實吸引了她,兩人間情愫漸生。
聶家夫婦聽說兒子看上了一位從宮中出來的宮女,本不太樂意,後來聽說這程家的買賣做得甚大,宮中的新衣布料都是從程家進的,還聽說程家祖上也做過兩任小官,勉強算是官宦後代,何況聶川言明非此女不娶,兩老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