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百五十八章 是大人了 文 / 即墨蓮城
一旦過了秋收,天氣陡然轉冷,桃源城裡頭各家各戶備足了柴火以過冬用。牛羊豬和雞鴨這些都不缺,桃源城各家各戶都養膘了等肥。
且不說這甕中有糧的日子如何自在,這兩日楚家上下忙得腳不點地,因著漠嶺天氣變化迅猛,時間倉促便定好了亭玉出門的日子,唯有在天還未下雪前快些辦了。這桃源城和杭城相隔得遠了去,林氏也不是那愛虛的,和葉氏一商量乾脆就在桃源城辦了,反正今年都決定留下來過年,省的一來一去舟車勞頓,再說楚家這是嫁女不是娶媳,便沒有那麼多麻煩。
這不是桃源城第一樁親事,可卻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最為盛大的婚宴。場面更不用說,哪怕就是偏遠的趕不及來主城的,大夥兒也知道有這樁喜事,在自家下了好酒好菜樂呼上一頓。
亭玉一大早起來,胃裡空空的,又慌又餓,可愣是不能吃太多,只給墊了墊胃。
利事嬤嬤不斷地講著繁瑣的禮儀,朝秋看得頗有些心悸,嫁個人居然要這般麻煩,雖說只是從家裡這頭到了學堂那頭宋家的新院舍,可每一樣禮節都不能省了。
看亭玉又是緊張又是羞澀,朝秋趁著姐妹兩個在屋裡說話,偷偷地拿了些精緻的小點心過來,「姐,你待會兒就含著吃,我聽得從出門到晚上都沒得吃呢,要到夫家那裡去吃利事圓子,棗子,蓮子那些。」
「我省得……只是這妝面弄好了,我也不能亂動。」亭玉的臉都快僵了,口渴的很,可又被叮囑不能喝水,此時人也有些焦躁不安。
朝秋想了想。拿了一根中空的麥桿來,放到水杯裡給亭玉,「姐,你就吸一口潤潤,唇膏不會花了的。」
亭玉也覺得口渴難耐,抿了兩口果真舒服多了。
朝秋睜大眼睛嘖道:「以前不覺得,原來嫁娶要這般繁瑣呀?三媒六聘,咱們還是往簡單裡弄的,就夠折騰了。虧得是在這個時候,這衣裳裡三層外三層的。夏天那不得捂出痱子來。」
亭玉抿著笑了一下,看她一眼說:「夏天有夏天的薄料,哪有你那樣說的。」說完。看著銅鏡裡頭的人影,彷彿都不認識這是自己,又恍惚覺得今天就要出嫁了,心撲通跳著,又慌又緊張。似乎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可一時半會兒都想不起來。「朝秋,我怎麼覺得好像忘記什麼了?」
朝秋甜甜一笑:「我的大姐,今天你可是新娘子呢。新娘子最大,其它的都不用想,凡事有我哩。我再給你身上多備些喜錢和喜糖。到時候出了門去了那邊,說不定會有好些子人上來討個喜氣呢。」
亭玉一扭頭,伸手在朝秋的臉頰上捏了捏。柔聲道:「朝秋是大人了,以後可得幫著爹和娘,弟弟妹妹還小,都得好好看護著。我雖然嫁得不遠,可總有顧不上的時候。況且這又是在桃源城,你們總歸有一天要回杭城的……」說到這裡。亭玉心裡的那根筋抽動了一下,千般萬般都是不捨得離開。
朝秋被亭玉這麼一番話說的心裡也有些酸脹,可到底是大姐的好姻緣,她眨了眨眼忍回淚意,揚著笑臉道:「那有什麼,你在哪裡,我們一家就在哪裡。咱們家的仙餚館可是快開遍了大半個大周呢,從大周南邊到了北邊,這一縱可就是半壁江山,哈哈。現在呀且看姐夫明年中不中,不過那也不打緊,我相信姐你一定能過得幸福,因為有我哩。縱使沒有金山銀山,咱們還是個富足人家,關鍵是選對人才是。」
門吱地一聲打開了,葉氏穿了一身新衣,臉上洋溢著喜氣,看姐妹兩個坐在一處說話,不由道:「再看看有什麼漏了缺了的,這吉時可就快了,朝秋,你趕緊把手裡頭的水杯放下,弄花了妝該怎麼辦?我看看我看看……」
朝秋不由撲哧一笑,見葉氏已經來來去去多次了,那些嫁妝鋪蓋早就準備得當,現在也只是查漏補缺而已。不過葉氏唯有這般忙碌才能緩一緩緊張的氣氛,就這樣不多時,熱熱鬧鬧的迎親隊伍上門來接新娘子了。
亭玉過了如夢如幻的一天,縱使蓋著紅蓋頭,耳邊仍然能聽到陣陣歡呼和祝賀的聲音。有桃源城的,也有駐城兵卒,還有鞭炮辟里啪啦地不停,嗩吶不斷地吹響。她恍恍惚惚中總覺得這不是真的一般,直到拜了堂進了洞房,周圍的喜娘和鄰里都散了,這才回過神來。
大紅的燈燭搖曳著,牆上貼著紅喜字,紗帳也是大紅色的,這屋裡擺滿了被褥和嫁妝,桌上的糕點和花生、核桃、紅棗一些都是擺設,那合苞酒樽旁放著兩隻小巧的酒杯,在燭光下一閃一閃的,頗有些耀眼。
宋世羽被灌了好些酒水,這會兒已經走不穩路了,若不是怕灌壞了他,此時怎會這般便宜地讓他進了洞房。
亭玉坐在紅綾帳子前,手指緊緊地交握著緊張萬分。宋世羽對著外頭幫扶的人嗯嗯幾聲關了門,還記得上了栓,酒氣上湧,不過那眼神中還是清醒的。此時看著亭玉坐在面前,怎麼看就是好看。他依著亭玉坐下,想了想不知該說什麼,又記起自己帶了的東西,忙掏出來給亭玉,卻是兩塊美味的糕點:「娘子……餓,餓了吧。我給你帶的,先填填肚。」
亭玉一見他那清澈的雙眸裡還帶著一絲傻勁,不由地就笑了,這一笑宛如春花齊綻,宋世羽看得都呆住了,喃喃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傾國與傾城……佳人難再得……」
亭玉這兩年來也學了許多字,哪裡會聽不懂這些,不由嗔了他一眼,「你喝多了,讓廚娘再上些飯菜罷,席面上你定沒吃上幾口。」
宋世羽嗯了一聲,又笑:「都聽娘子的。」
房外聽壁角的幾個見裡面沒什麼動靜,反而上了飯菜一同吃了起來,看著天色越來越晚,一個個都被爹娘逮著回家去了。
宋家的院子漸漸安靜了下來,那紅燭映在窗紗上,不停搖曳著,一直燃到了天明……
亭玉嫁出了門,楚家上下雖歡欣喜悅,也不免覺得空落落的。朝秋看著對面那個大紅喜字貼著的房門,心中感歎了一下,大姐嫁出去了,這以後若是怕冷打雷的,再不能膩著窩一塊了。慨歎歸慨歎,又想到自己在做的衣裳還有好些沒完成,反正今天也是興奮過頭了,乾脆回了屋平心靜氣地縫起針線來。
先前有一件已經做成了,大半還是靠著亭玉的幫襯,而這一件大襖卻是朝秋自己一針一線縫起來的。最外頭一眼看去是硬麻布,其實裡頭罩了一層柔軟的皮革用來防雨雪,中間是鬆軟厚實的棉絮,內襯是拼接成的兔皮毛。衣襟並不是斜的,而是帶著兩層紐扣的直襟。長度一直蓋到膝蓋上,衣領處還罩了圈毛的帽子,雖然看著很怪異,可穿在身上確實暖和得不想脫下來。
尤其是北地的冬天,那可真是冰封千里,雖然大部分的兵卒家眷都是大周以北之人,可如楚家這些都是南方的,朝秋不止一次想,零下二三十度那究竟是怎麼樣的境地。她雖去年呆過,可那時還算能捱得住,若臨近年關了,只怕院門都打不開了吧。
等到朝秋完成的時候,這天眼看著就要下雪了。雖說春捂秋凍,可這桃源城的秋天真是短的很,一眨眼功夫就下了第一場雪。
朝秋跳著腳看對面的院子,果真見到周幕遲冒著雪從馬車上下來,鼻頭有些紅,不過人精神的很,個子也已經很高。周幕遲抬頭看見那邊有個人在原地跳了兩下,他一笑,就走到院腳的木柴上站高,說:「朝秋,大雪天的你跳得這麼高做甚麼?仔細滑著,有什麼事就過來說……你手上拿著什麼?」
朝秋臉漲得有些紅,背著手的那個包袱有些不自在地攪了攪,到底沒好意思走到周幕遲身邊去,趁著家裡頭的人都在二院子,自己趕緊將包袱一拋,那邊周幕遲疑惑地接住了,等要問時,卻見朝秋已經跑走了。
周幕遲打開一角一看,眼睛立時亮亮的,包實了進了屋,正好撞見捂了個暖爐的周晟衍,一臉打趣的意味。
周幕遲臉色不由有些紅紅的,正想回屋去試試,後頭周晟衍卻是哀歎搖頭道:「……哎,五弟,我看你還是早早地娶回來罷,省的一會兒見不著心裡想著,這嘴都快咧到耳根了……來,跟二哥說說,又是什麼好東西?」
周幕遲正了臉色,「二哥,你也還未娶妻,不知道二嫂是要怎樣的人才能配得上……總不能被長輩逼婚罷……那可真就是朝秋說的宅必剩了……」
周晟衍大聲咳咳起來,直說不敬兄長,反倒被調侃了。
周幕遲回了屋,看著這一件衣袍,針腳從最初的歪歪扭扭到密實緊湊,看起來不像是一時半會兒完成的,說不定已經悄悄做上了好幾個月。他摸了摸內襯就笑了,原來先前她要求的那些制好的皮毛居然是用在這個上面。
穿在身上,如今寬鬆的很,如果到了嚴冬,就足夠擋御風寒了。
周幕遲雙手一緊,將臉埋到皮毛裡,如今倒覺得二哥說的話有些對,真該早些娶回家才是。只是她過了年才會有十五,還有那麼重要的事等著自己去做。
自然,朝秋送出了一件給周幕遲,還有一件最大的,是留給了紀先生。雖說楚明泉見自己的份只有一件暖毛背心,還吃上了醋意,不過葉氏早就給他做足了衣襖,這心裡才滿滿的直歎還是葉氏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