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百五十二章 勇敢的心 文 / 即墨蓮城
能否採到雪蓮,這根本就不是他該關心的事。上一次不過是萬幸罷了,即便知道有此物,冰峰屏立,茫茫不知何處能尋。
紀山心裡雖不願意再陪著郡主過家家,只是看她這般倔強的模樣,一個勸字都疲於說出,只是定定地烤著手裡頭的兔肉,只有簡單的鹽巴抹料,能獵到食物果腹已是不錯。
就是周夢瑤,從未像現在這般大哭過,待到雪兔肉熟時,人也累了,肚子也咕咕直叫,腦子也冷靜下來,這矮小的山洞裡只剩下呼呼的風聲和火柴的蓽撥聲。
紀山沉默半晌,掏出匕首割出兔腿和背脊,遞了過去。
周夢瑤眼睛閃了一閃,肚子愈發地餓,這個時候若還硬撐著骨氣,那可真是傻透了。她要跟這木頭抗到底,必須得吃飽了才行。這樣安慰自己,重重地給自己點點頭,伸手抓了過來,狠狠咬了一口。這冰天雪地的,差點就被這兔肉給燙著。
停了一停,周夢瑤悶悶地道了一句:「……謝謝。」
紀山耳邊一凜,似乎有些幻聽,果真是這郡主還能說出一個謝字,不由扯了扯嘴,微微搖頭開始嚼著兔肉,看著火堆快要滅了再添幾隻木柴。這外頭很難尋到柴草,晚上還有的是時間要熬,必得省著些用。
紀山吃的不慢,等還剩下三分之一的兔肉便收了起來,自己往山洞口的位置靠了一靠。這洞本來就小,不過就是個凹陷的坑巖罷了,能擋住外頭的寒風已是不錯。此時一離開那火堆,寒氣直侵,只是紀山定定地面朝洞口處,插著手開始假寐。
周夢瑤狠狠灌了一口水,很顯然從未這般冰的水刺激到過。整個人打了個寒顫。不過腹中有食物,倒不會再又冷又餓,有了精力,這才暗暗觀察起來。
烏眸一閃,看著這洞裡的狹小,還有火堆亦是靠近自己,周夢瑤咬了咬唇,咳道:「你,往火堆這裡坐近。咳,洞口那般冷。還面朝著那邊,我可不想恩將仇報,還讓你受凍。」
紀山動了動眼皮。看著外頭黑色的夜,身上從未卸下一絲防備:「郡主請好好睡下,我守夜裡,這雪山……只怕有狼。」
周夢瑤彷彿沒聽懂一般,撫了撫耳朵。卻發現自己的手都硬了,忙伸手到火堆處,訝道:「真的?有狼?」
這話還未說完,外頭一陣嗚嗚直叫,也不知是風還是狼,聽得周夢瑤心裡直打顫。
紀山只是嗯了一聲。久久未聽見身後有人回話,想想回頭看去,卻見周夢瑤抱緊了雙腿。眼裡止不住的害怕,可手中還握著冰鎬和匕首,雖然那紅通通的手指僵硬得要命。
紀山莞爾一笑,無奈地搖搖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也只有知道真正的教訓。這郡主才不會任意妄為。
縱使周夢瑤心裡再怎麼鼓著勇氣,可聽外頭的聲兒就有些疑神疑鬼的。還好有面前這堆炭火,還好……有他這個人。
當然,周夢瑤怎麼也不會說出來,顯得她有多害怕。
夜裡反反覆覆驚醒許多次,有時見著紀山在添木柴,有時又看他是同一個姿勢靠在洞口處,周夢瑤忽的想起了從前的日子,每一次「打抱不平」、「衝鋒陷陣」她雖然闖在前面,可身邊永遠都有謝崇他們這群暗衛保護著。她從來都是沾沾自喜,也未曾想過,如果只剩下她一個人,沒有郡主的地位,也沒有分毫的經驗,如何能毫不羞愧地說她是行走在江湖,還自詡為俠女。
她可真傻,從前看不起朝秋,不過是種田誰又不會?臨到她時才知道是如何艱難。無論是小小的一樁子事也好,或者委以重任也罷,所有人還秉著她郡主的身份,才會這般耐心地教著,即便被她糟蹋的藥材和秧苗不計其數,可從沒有人罵過她,或者對她說話一句狠話。
因為有二哥在這裡,五哥也關心她,愈發令她無憂無慮。周夢瑤唇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唯有紀山,才會不假辭色,狠狠地說出他心裡的聲音。
她暗暗地眼睛發酸,心也緊緊的。這般昏昏沉沉睡了幾個時辰,等到噩夢中快要被狼給追住時,一個人替她擋在身前,匕刃的光芒耀眼無比,耳邊似乎隱隱傳來:「醒醒……醒醒……」
周夢瑤狠狠打了個激靈。
原來,天已經亮了。
食物是兩隻小小的雉鶉,雖然沒多少肉,可在這冰天雪地中很難得了。周夢瑤一通細嚼,喝了水囊中最後的水,看著外頭厚厚的雪層,驀地苦笑,只怕接下來只得以雪解渴了。
太陽照舊那般耀眼,遠處一片濃綠,只是這腳下的雪卻是真實存在,看不到一處地方有雪蓮的蹤跡,周夢瑤心裡失望之極。紀山往前踏著雪一腳一個深印平穩地走去,她有些怔怔的呆站在原地。
紀山轉回頭,看那倔強的身影,似乎還想著要尋雪蓮之地。他估摸離最安全的山腰處需五日,或許能尋到接應之人。最怕這郡主不哭不鬧,萬一生了暗主意,一個人硬要回頭該如何是好?紀山想了想,便將繩子綁在腰間,又甩了過去。
周夢瑤一愣,看著腳下的繩子,不明所以。
紀山略有些煩躁地道:「要找雪蓮便快些找,食物最多只能熬上兩日,兩日之後無論找不找的到,都得下山!」
周夢瑤一聽,臉上便驚喜起來,凍紅的鼻頭和眼睛看起來頗有些像落水的小狗一般,忙撿起地上的繩子,牢牢綁在腰間,跟著紀山的腳步一前一後往最近的一處雪峰爬去。
今日一天,除卻休息和填飽肚子,走了一天都未見到雪蓮的影子,甚至連食物都尋不到。紀山沒說什麼,可是周夢瑤身體和心理的壓力已積攢得要滿出來,又冷又累,時不時還因為腳下不穩摔倒一邊,好幾次都是被紀山給拉了回來。
可是由不得她多想,這天色又開始到了傍晚。
紀山還未尋到今晚的藏身之地,看著不遠處那道陡峭的山壁,眉頭打成一個結。因為五丈高處,一朵雪蓮亭亭獨芳。
周夢瑤拍了拍臉,哈了一口氣,見紀山停住不動,還以為是前行無路,自己將作痛的手指放到嘴裡抿上兩口,稍稍緩解這不適應的寒氣,甫一抬頭,似乎眼花一般,那峭壁之上居然有一朵雪蓮長在碎石壁裡。
她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塊,猶自不敢相信,抖抖地指著高處問道:「那……那就是雪蓮?」聲音顫顫的,似是激動似是害怕。
因為,那道峭壁分明就不可攀爬,尤其是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根本沒有多少幫手和工具。
紀山猛地轉身,大步走回頭,見周夢瑤這般激動,喉頭一動,只得說了出來:「我根本沒有辦法弄到它,這一朵太高,上一回是在流石坡的碎石中採到,雖然遇上了雪狼,但好在是平地,沒甚麼大礙。郡主,這一朵,靠你和我,根本不可能。」
周夢瑤只感到脊背發寒,她親眼看見了希望,又怎麼可能放棄。
只是她根本不會飛,五丈高的懸崖處,一點攀爬的地方都沒有,難道……難道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空手而歸。
「我不走。雪蓮就在這兒,一定,一定有辦法的。」
「郡主,不要以身試險。」紀山的話冷冽且嚴厲,「你那身工夫,不過是你的好侍衛陪你逗著玩,哪怕是我的輕功都不足以在全無踩點處就能騰空而起!這不是在開玩笑!明日再尋一天,後日我們便下山。」
說罷,紀山便率先朝著回路走去,記得一刻鐘前見過一處凹壁,若是將冰鑿去應該能有一個棲身之地。
周夢瑤一股怒氣從心底生起,可是她根本沒有那個能力,紀山根本幫不了她,她也不能像從前命令謝崇他們一樣,發一發使令,就能讓手下去辦成。
不甘心地被紀山扯著往回走,一不留神,踩了空,人就暈天轉地的摔了下去……
「郡主————」
夜,愈發地冷了。
洞中不深,乾柴依然很少,不過火堆燃得很旺,可是這仍然暖不了周夢瑤的全身。
沿著脖頸、靴子、袖口被灌進冰渣和碎雪,等到尋了山洞生起火,已被體溫給融化了。被這幾處的寒意逼得身上是徹骨的冰冷。凍狠了又大喜大悲之後,周夢瑤頭有些發緊,可死咬著沒說。等到了後半夜,紀山才察覺,周夢瑤居然有些起了燒。
「……真是不省心。」紀山拍了拍周夢瑤的額頭,見她已經是恍恍惚惚,摸出懷裡的藥丸,就著燒開的雪水幫她灌下,一直反反覆覆到了快天明時,這才好轉過來。
自然,周夢瑤再無力氣出去尋,況且這個山洞避風已是難得,拖到中午時才覺得好轉起來。
「郡主,你的身體已經吃不消,等傍晚我尋回足夠的食物,明日一早便啟程下山。」
周夢瑤死死咬住唇,想著母妃日日夜夜被骨痛折磨,關節都有些腫脹變形,卻無藥可醫,半晌咬了咬舌尖,「我……我要把它採回來。」
「那你就病死在這兒!」說完,紀山便走出了洞口,沒一會兒就沒了人影。
周夢瑤眼角一行淚流了下來,又狠狠一抹,「……你行的,你一定撐的住。母妃……我真沒用……還說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他都被我氣走了……」腦袋嗡嗡地疼,哭了一會兒又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