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零八章 早產 文 / 即墨蓮城
月梅端足了架子說了半天的話,任何人一聽都是指桑罵槐的,可她說得嘴皮子都干了,也不見有人給她續杯,連葉氏都自顧自繡著小肚兜不應聲。月梅覺得沒趣,轉眼又看到了亭玉和朝秋。
「三嫂,你這兩個閨女長得倒不像啊?難道杭城生的和羊城生的,會長成不一樣嗎?」月梅轉著眼珠子隨口說道。她不過是雞蛋裡挑骨頭,可葉氏被月梅這麼一提起,心裡頓時醒了醒。要說長相,亭玉已經像足了她六七分,別人一看就就是自己的閨女。
可是朝秋……
這孩子小時候粉嘟嘟的看不出來,可是越長大,尤其是今年的變化,身形拔高了一點點,臉上的嬰肥早晚這幾年就褪去,那面孔跟自家沒有一處相似。
葉氏抬起頭來,「月梅真是說笑,這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呢,難不成還能長一個模子?再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有些差別也是難免的。我覺得我家姑娘長的好,貼心能幹。要不是她們倆裡外幫忙著,我這麼重的身子哪裡應付得過來。」
「什麼龍不龍的,真當你家是皇親國戚不成!」月梅兩個鼻孔都哼出聲。不過這話是她挑起來的,其實她就是想噎一回葉氏,反倒讓葉氏順著話頭說了下去,不免覺得心裡膈應。
「不過都是鄉下人,再怎麼養都養不出城裡千金小姐那股子味道來。我跟你說,哪怕是那鄉下土財主,跟城裡的人也沒法比的。」
朝秋說話了,「四姑,我們家時瑞像極了爹爹,以後也能頂天立地的。對了,立顯在奶奶家吧。立顯弟弟肯定也像極了姑父吧。以後也能成姑父那樣的人。就我最沒出息了,娘的能幹一星點都沒學過來,爹的手藝我也做不來。」
這句話說得月梅心裡一噎,立顯可是她的兒子,模樣長得倒是七八分像他爹,若是以後脾性也像極了他爹……月梅吊著個臉,但這句話別人不知道底細的當做是誇,可她卻彆扭之極,陰陽怪氣地說道:「既然沒出息就好好學著些,別跟那些個吃裡扒外的人一樣。不顧自家裡頭,什麼好的全都給外人佔了去。」
朝秋暗暗攥著小拳頭,丫的。給點顏色你還開染坊了,她故意幫娘刺了兩句,她姑奶奶的倒上綱上線來了。我娘顧著二伯母那是兩家真心相交,難道還要顧著你們這群白眼狼不成。
朝秋磨磨牙,果然嘴皮子是需要長期打磨的。「四姑,你說的不會是……」朝秋包住了嘴,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這件事情我爹我娘大度,都不讓我們說呢。大伯母做的那件事確實吃裡扒外,我們小孩子都省得。千萬不能學那種人。」
月梅一愣,一臉錯然,這哪兒跟哪兒啊。
朝秋趕緊偷偷壓低聲音道:「四姑。這事情你以後可別再提了呀,奶奶若是聽到了肯定又氣上了,到底是五兩銀子,還有銀釵子、玉鐲……」
「五兩銀子?銀釵玉鐲……」月梅被吊高了心,不由催促道。「咳……你說的事啊,我也是知道一星半點。心裡覺得氣,朝秋你再說說,四姑也再琢磨一遍。」
哼,就是要用利益轉移話題才成,不過朝秋可沒這個興致,裝作一副不敢講的樣子,猛搖頭。
月梅勸了兩句,又敲打葉氏一下,朝秋見娘被她頂著話頭下不來,便一副苦惱的樣子,講了講秦氏哭著嚷著要回五兩茶禮份子錢,卻不料自家裡頭遭了賊,還是她親生兒子和女兒干的。那銀釵換了好吃好玩的,那玉鐲子因著彩翠偷偷拿出來帶炫耀,被人爭著搶著看,一不小心碰碎了。
說完,朝秋表達了可惜之情,這玉鐲可值好些銀子,也不知道奶奶就這麼息事寧人,還顧著大伯一家。()那大伯母可不就是吃裡扒外的,串通別人摸到自家兄弟屋裡尋東西,現如今她是不敢上來鬧事。
月梅第一次聽到這回事情,恨不得立時就下山去問個究竟,可一想到自己上來走一圈什麼都沒拿到,好不心甘,便按下心思說道:「這大哥家真是搞得烏煙瘴氣的,娘也不管一管。我說朝秋娘啊,那明德可是家裡的小ど,當個管事還委屈了呢,如今還躺在家裡頭,夫妻兩個都有怨言咧。當嫂子哪裡能這麼做。」
「這家裡家外都是孩子爹一把手,月梅,你看我挺著個肚子,又能做的了什麼事。」葉氏扯了扯嘴,「你三哥不也是這麼打拼出來的麼,要說誰家就是靠家裡頭的男人過活。我們只要不多嘴,管好了家務和孩子,這日子就能過下去了。月梅你說是不是?」
「左不過就是那麼回事……」月梅從鼻子裡哼出這句話,臉已經綠了。這些話是沒錯,可一想到家裡頭那死人,偏偏自己從來都是往好處誇,每每見到葉氏都說城裡人怎麼樣,自家又如何,如今咬了牙只往肚裡咽。
朝秋哪裡會沒看出來四姑的臉色,可這是她自己衝上來的,誰也沒招惹她,難道只許她賤嘴皮子說別人,還不興別人回她一句的,身子一挺就站起來了,「娘,你這肚兜別做了,已經有好些洗好曬好放箱子裡啦。這以後你得教教我怎麼做月子湯呢,養好了身子才是要緊的。對了,爹還打造了一張小床呢,上下兩層,還帶著滾輪子,都不佔地方又實用。」
葉氏的心思被朝秋的話一帶,隨即就笑了,「就你愛纏著你爹做這些東西,這放鞋子的也能做出個鞋櫃來,沒得讓你爹多費力氣。」
「娘,爹會木工活,我這是鍛煉爹的好手藝。」朝秋輕快的聲音又響起來,連帶著葉氏也開始念叨這些怪異實用的木具,月梅聽了半天想把話題重新引回去,都沒能插上嘴。
葉氏哪裡會不知道朝秋這個小腦袋在想什麼,乾脆也不理月梅,反正她說的也沒好事堵人心慌,只讓她吃葡萄,再沒多說什麼。
月梅將嘴上的葡萄籽抹去,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李氏卻沒過來在二進的院子裡幫時瑞刷羊,不由嘴巴一撇,說道:「哎喲,你說說這李氏,怎麼這麼些年都沒個動靜。哪怕就是隻牛都該產崽了,是條狗都生到狗子狗孫了,這愣是生了個丫頭片子跟她娘一樣。要我早就沒臉走了,死賴著絕了二哥的戶頭——」
「她四姑!」葉氏打斷道,「妯娌之間出了門還是一家人。偏偏要把死了那句話不鬆口。你是想怎麼個作弄,家家都有自己的過法,一定得逼著別人還是怎麼的。你自己也留些口德,為家也好,為孩子也好,這些難聽的話,別再說了。」
月梅渾然不在意,以為終於能激起葉氏的疙瘩,「要我說二哥這麼些年也該看透了,這以後啊還是像我們有兒子的人能留兒養老。呵,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丫頭片子有什麼用。過不了多久那采清找個人嫁了,這二哥的腦子才能清醒清醒。趁早想清楚再娶一個,不然這什麼家業都……給了那李家去了。」
葉氏臉色有些不愉,從上次秀娥來找她討個活,心裡就開始發慌。直到明德出了事,雖說沒什麼大礙,可面子已經過不去了,現在想來心有餘悸。這月梅偏偏要提起這些事,看樣子是要把自家鬧得不順氣才成。她不為別的,想著李氏每日都歡歡喜喜地繡著小孩子的鞋襪,那股盼子的心肯定是沒歇過。如今月梅這嘴巴那麼毒,居然還提出要休妻的說法,真是過分了。
「生孩子也是一種緣分!你看采清她姥姥,不也是十多年沒生娃子,後頭懷上的嗎?如今跟采清差不多大個個都能幹著。你少在娘耳邊說這些事,真想把這家拆散了,你以為她二伯……能讓你好過?人家過得和和美美的,這麼多年她二伯家是欠著你了還是怎麼著你了?」
葉氏漲紅了臉,冷不丁瞧見院子那頭李氏似乎掩著眼角走開了。
「別說生兒子,她哪怕是再想有一個都懷不上。要她有什麼用,如今二哥賺了銀錢有本事了,她更加死皮賴臉地佔著茅坑不拉屎。早早地趕走,這些事聽我的準沒錯。」月梅接過話頭。
「你——簡直就是拎不清。」葉氏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她只覺得噁心難受,肚子一墜,似乎有什麼掉了下來。
朝秋乾脆撕破了臉,「四姑,你瞧不上二伯一家,就是瞧不起我們家。乾脆的以後也別再來了,我們兩家都不是你心裡的好人,沒得髒了你的鞋!」
月梅一聽,還想繼續瞪臉,可一看葉氏臉色青白青白的,心裡頓覺有些不好。
這夏日穿的薄,朝秋回頭一看,娘居然羊水破了,扶著肚子吃痛,頓時慌張起來,「姐姐,快去叫二伯母來!山下——叫爹趕緊回來……」
朝秋急得一頭汗如雨下,瞧見月梅還愣在一旁,吼道:「滾!你給我滾!看在你是我四姑的份上,我給你面子。不然我娘要是有個好歹,哪怕你是天王老子我都照樣收拾你!」
月梅也慌了。
這怎麼說生就生?
這生孩子她知道,還得再有幾個時辰才能落地,若是在這兒被二哥三哥抓著了話,怕是空口難辨。想到了這裡月梅嚇了一聲冷汗,趁著李氏趕來哼哼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