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七章 草草了事 文 / 即墨蓮城
縣衙捕快頭天將黃東收了監,向縣太爺報了案子。
那李縣令一看是許家四房的小管事,暗忖這許四房家的怎麼又犯事了。
上次還是許老太爺賣了面子,將那強搶民女的事給抹平,這次怎麼又開始行竊。
哼,行竊,他許家剛分家,怎麼會沒有錢,需要一個小管事去摸雞偷狗?
李縣令私下去審了審,果然又是許四房邪念又犯了,居然看上了一個漁傭的媳婦兒。先釜底抽薪斷了那人的銀錢,然後逼得那楚家媳婦兒過不下去,最後把這事兒再添把火,總能水到渠成。
李縣令只覺得棘手,許家雖然分了家,但是如果公事公辦,將許四房給扳倒了,這可是在跟許家過不去。暗忖好久,仍是命人將許四房給悄悄找了來,私下商議。
黃東在牢獄裡,一身傷痛,此時眼睛腫的跟臘腸一樣,連人都認不清,直哭爹喊娘,叫人去找找許四老爺。
許四房今日起來,卻不見黃東來報,讓下人去尋,結果得了一個讓他嚇一跳的消息。
這個黃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居然還賴到他頭上。
等許四老爺許得成被李縣令請到縣衙後院,喫茶談起這事兒,許得成一臉憤慨,立馬說道:「李縣令,這可真是惡僕欺主。本老爺可是許家的人,老太爺分了家,我許四房還會缺銀兩?還編出這等理由說我想納了那漁傭的媳婦兒,真是可笑。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定是那手髒的管事自個編排的,不過是想拉我下水。這等包藏禍心之徒,還望李縣令明察。」
李縣令心中一陣腹誹,不過又想到那漁傭不過是個吃海上飯的平民罷了,得罪許四房那他真是腦子被門縫夾了,況且不過是黃東一人說口之詞,這案子也容易辦,便跟許四房繞了幾句話,等許四房從兜裡掏出準備好的銀票,推攘了幾回,便為難地收下,只等第二日的升堂。
那牢獄裡的黃東千等萬等,終於盼來了許四老爺,立馬滾到獄欄邊抓著欄杆,痛哭流涕,直嚷著許四老爺救他。
四房許得成看這陰暗濕悶的牢獄,稻草腐霉,空氣裡一股難聞的餿味兒,地上的黃東簡直成了一隻蛤蟆一樣,看得直讓人噁心,便揮退了牢頭,說道:「黃東,這事兒是你一人辦的,與我根本無任何干係,你自個兒招了就行。我堂堂許家四老爺,怎麼會叫一個管事去行竊。」
黃東一聽,心沉了下去,一口黃牙噴著口水哭嚷道:「四老爺,這可是您讓我辦的啊。求您救我一救,這牢獄飯,我黃東真是吃不下去啊。」
許四房哼了一聲,「城門口黃家弄堂兒裡有個四歲小娃,姿色平平的婦人,還有個六七十歲老母,不知道還看不看得見明天的太陽。」
黃東努力地睜大臘腸一樣的眼睛,見鬼一般看著許四房,沒有想到他居然這麼狠,又拿老母妻兒要挾,一口氣直往肚子裡咽,只是一臉的猙獰更加顯得噁心無比。
「早知你如此蠢笨,我何須要你去做,不如直接擼了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哼。」許得成如同看草芥一般,直接拿帕子摀住鼻,見黃東不再哭嚷,便哼哼兩聲,嫌棄這邋遢地方,甩甩袖子就走了。
黃東直愣愣坐在爛草堆裡,猛然間發出一陣嚎叫聲。
許得成拍了拍絲綢成衣下擺,朝身後的牢房直說晦氣,擺擺袖子,揚著下巴背著手走了。
第二日,楚明泉和漁村族長帶著兩個夜裡幫忙的證人,對簿公堂。
李縣令不一會就審好了案子,直接將黃東判了刑流放。
楚明泉等人正疑惑今日黃東的口供,完全只提他一人所為,分毫不提昨日招供許四房的星點事情。心中頓時寒了心,這潮縣的縣令,完全把許四房給摘了出去,半點干係都沒有。那李縣令還判了黃東賠楚明泉二兩銀子,以作安撫。
可楚明泉怎麼都不覺得對味,那許四房許得成往堂上一站,只說了兩句無任何干係便退下,他楚明泉把這一切都深深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尤其是許四房離開時陰沉的瞥他一眼,真正讓他寒到骨子裡去。
一路跟著漁村族長回來,族長也體諒他一個外鄉人,在這羊城裡頭,得罪許家那可真是沒有活路的事情。
歎息了一路,只讓楚明泉好好想想,隨即歸了家去。
等回了家,楚明泉也沒怎麼說,報喜不報憂,好好安撫了葉氏和孩子們,就悶頭進了裡屋想事情去了。
葉氏已經幫孩子們擦了身,又準備好了麵食,擦乾了手,看楚明泉一個人坐在屋裡,便拎了一壺去火茶水,走進屋,給楚明泉倒了一杯。
楚明泉等葉氏走近了才發現,頓了一下,雙手接過,下意識地開始用手指磨著杯沿。
葉氏坐了下來,拿起做了一半的針線,低首輕輕說道:「朝秋那孩子,嘴上雖然說自個錯了,但是我看她那雙眼睛,執拗著呢。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孩子,銀錢哪裡比得上孩子重要。」
楚明泉點點頭,他當夜就對朝秋護錢的拚命勁狠狠訓斥了一頓,直說的朝秋掉了淚,哭道錢要是沒了,爹更辛苦了,楚明泉當時也聽得紅了眼睛。
葉氏頓住衣針,忽然說道:「孩子他爹,如果呆不下去,咱就回杭城吧。」
楚明泉一愣,接著歎口氣,「可是,你也曉得杭城家裡頭的事兒。當年我一股勁兒出了海,回來才發現孩子娘你帶著兩個娃過得這麼苦。哎,要不是我當時衝動,硬將你和亭玉、?哥一同帶了來潮縣,?哥也不會——哎,不說了,孩子他娘你別傷心。現在我們一家都團圓了,大不了回去刨地。那杭城之江水域也廣,我如能自己弄艘小船,捕捕江魚,地裡刨糧食,這日子也還是過得去的。只是,怕回去委屈了你。」
葉氏搖搖頭,「?哥兩歲……沒的那時候,咱家也窮,我在床上也拖了一年,亭玉這孩子也吃了不少苦。後來你帶回了朝秋,我身子才有了起色。過年又是捕魚最忙的時候,也就他爹你在船上拐道每年回那麼一次。說來是我不孝,沒侍候過公公婆婆。我剛嫁那兩年不過十七歲,不曉得理家,你讓我偷偷存著私房錢的事兒被婆婆知道,也就那兩年不好過。現在想來,婆婆說的樣樣離不開銀錢,這些話都是對的,我哪裡會置氣這麼些年。如今什麼也不說,多帶點禮,就這麼回去吧。亭玉十三了,別人家做娘的都開始托媒人到處打聽了,我想想還是回去相一個好後生在杭城嫁了,到底比在外鄉好。現在?哥回來了,又有了朝秋和時瑞,到底能看在你和孩子的面上,公公婆婆也能有好臉色。我不怕吃苦,這過日子不都是這麼過的,誰家不跟公公婆婆有些許矛盾,只要我們一家平平安安就好。」
楚明泉歎口氣,只怪自己時運不好,好好的一份活計,遇上了重利薄情的東家。那麼多年孩子她娘一直被絆住身沒回過杭城,除了每年從潮縣北上給帶了禮,禮照樣收,人照樣罵,他沒少為妻兒說過好話,連?哥沒了的事兒都不敢說,就怕爹娘一怒之下對葉氏印象更不好。
如今也只一條路回杭城,讓言?和時瑞入了族譜,才能去學堂唸書考科舉。楚明泉抬頭看著葉氏低首穿針縫衣,又看了看這間屋子,這所有的東西,都是一點一點置辦起來的。
想想心中真是不捨,卻又沒法,只能跟葉氏商量著,算個時日,變賣這裡的家當,早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