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2】手術同意書(求不養文!) 文 / 公子青城
蘇西橙一直陪著顧燃,當她醒來的時候,已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當時顧燃被濃煙嗆得昏迷過去,對於之後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橙子,林林呢?」
「你先休息,林林在急救呢。」
「她傷得很嚴重嗎?」顧燃很著急,雙手緊緊地抓著蘇西橙的,像是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
顧燃不知道,自己的指甲已經陷進了蘇西橙的肉裡,那樣急切。
蘇西橙自己也是一個媽媽,她能感同身受一點,咬了咬牙,硬是逼著自己露出一個笑容,「還……還好。」
這個還好,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顧燃,一個六歲的小女孩,高位截肢,她無法想像,能好到哪裡去。
江林林,那個像是天使一般存在的小女孩。
蘇西橙一想到江林林,鼻子就忍不住一酸,那個小女孩,那麼愛笑,只是,這件事過去之後,會不會……
她不敢想像。
「橙子,你能帶我去看林林嗎?」
「這……」蘇西橙很猶豫,剛才江南過來,交代過她,等到顧燃醒了之後,不要告訴她江林林的事情,可是蘇西橙自己身為一個母親,也能做到幾分感同身受。
要是躺在病床上的那個孩子,是小寶的話,她還能不能活得過去?
「橙子,我求你了。」
顧燃見蘇西橙在猶豫,眼睛都不帶眨的直接就拔掉了吊針,下了病床就跪在了蘇西橙的面前。
這個女人,一向那麼優雅的女人,此時此刻,卻如此狼狽的跪在她面前。
蘇西橙想,她是做不到了。
見著顧燃,她總能想起那張天使般的小臉蛋,而現在,那個總是笑得一臉燦爛的小女孩,此刻正躺在手術室的病床上,生死未卜。
要是連她自己女兒的生死都不知道。
蘇西橙終究硬不了心腸。
彎腰,雙手把顧燃扶起來,他們這裡是六樓的病房,而手術室,在二樓。
蘇西橙讓護士過來給顧燃手上的針口止了血,這才扶著她來到電梯,在等待電梯的時候,蘇西橙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話。
「顧燃,有些事情,無可奈何。」
「橙子,我會做好心理準備的,最壞的結果,不是高度燒傷嗎?我心裡有底。」
顧燃的一番話說得顫抖,顯然她並沒有做好準備,也是,誰能想像,早上還高高興興活蹦亂跳的小姑娘,下午就要躺在病床上。
她還那麼小,她還有那麼多燦爛的人生沒有經歷。
只是,恐怕,終其一生,都無法再像以前那樣,用雙腿舞動人生了。
電梯「叮」的一聲,已經到了二樓。
放眼望去,蘇西橙的目光第一個便是投在了錦方燼的身上,此刻他坐在手術室門口,十指交叉地放在膝蓋上,像是在想著一些什麼。而身邊的顧燃已經不顧蘇西橙的手,狠狠一推,蘇西橙被狠力推得往後退了幾步才穩住。
「啪——」,多麼響亮多麼清脆的一聲,顧燃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把這巴掌甩在了江南的臉上。
其實顧燃和江南的故事,我們還是用那樣的一句話,我們猜中了開始,卻猜不中結局。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這一句詩,幾乎是他們的寫照。
他們從小便是一起長大,兩家也是世家,知根知底的,當時小顧燃出生的時候,就讓江家給定下了娃娃親。
當時江家有兩個兒子,江家的意思是這樣,他們孩子的事情讓孩子自己解決,誰喜歡誰追到手了,就是誰的。
江南那是第一天看到顧燃,小小的一個粉團,江南也聽長輩說了,這是以後自己的老婆,只是他想,這麼小的一團,怎麼能夠成為自己的老婆呢。
小江南趁著長輩在聊天,兩條小短腿就蹦躂到了奶媽那裡,伸出手指輕輕逗著自己的小新娘。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當年的小粉團和小少年早已翩翩。
在櫻花樹下,少年捧著女孩的手,像是偶像劇一般地放在自己的胸口,「顧燃,我江南生來,就是你的夫。」
那時候,顧燃踮起腳尖,輕輕地往自己喜歡的男孩唇上印上一吻,「江南,你真好。」
那時候他們還小,怕大人知道他們早戀,所以也就一直瞞著,也不知道是他們瞞得好,還是大人根本就不留意。
直到他們上了大學,能夠談戀愛的時候,他們卻有點兒對這種偷偷摸摸的感情上了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其實也別有一番滋味。
他們繼續偷偷摸摸地談戀愛,偷吃夏娃的禁果,食髓知味,一次兩次的,也就沒有了節制。
直到有一天,女孩發現了男孩太優秀,逐漸沒了安全感,顧燃悄悄地把江南偷偷地拉出來,告訴他,他們公開吧。
其實那時候的愛情很純粹,江南從小就把顧燃看成了自己的媳婦兒,又怎麼捨得她受委屈,一聽她要公開,那就公開吧。
只是,天有不測之風雲,這話永遠不是說來聽聽的。
當顧燃和江南兩個人手拉著手準備向大人公開,並且想要訂婚的時候,進到大廳,才發現那是一片喜氣洋洋。
而江南的大哥江北,更是笑得一臉羞澀。
江北的身體和江南不一樣,他有先天性遺傳的心臟病,在往日,當江南和顧燃玩得欣喜的時候,他總是坐在一旁,看著他們玩鬧。
他們玩過家家的時候,他總是充當他們證婚人的角色。
江南和江北是一對雙胞胎,大人們總說,是他在肚子裡欺負大哥,才會讓大哥一生出來就要送進手術室保命。
江北從小就很讓著江南,因為江北身體的原因,沒有人捨得對他說大小聲的,這麼一來,江南一闖禍,總會可憐兮兮地對著他大哥說,大哥,幫幫我。
而江北身體雖然不好,但是對於江南,那還是寵得緊的,他覺得自己是哥哥,當然有保護弟弟的責任。
江老爺子當年是打過日本鬼子的,後來才從了商,可是哪怕如此,他的身上,還是一身正氣,所以對於兒子兒孫,那管教也是相當的嚴格,江南和江北的爸爸就是心臟病去世的,他去世的時候,一雙幼子才四歲,所以,江老爺子對於江北,那也有一種愛屋及烏的色彩在,可是江南,那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從小到大一犯錯,一頓籐條那是免不了,被揍了幾次,小江南學滑頭了,乾脆就叫哥哥幫自己頂罪。
那時候江北也樂意,兩兄弟就狼狽為奸,一過就是這麼多年。
可是今天,他的哥哥,他最愛的哥哥,要向大家公佈,自己喜歡顧燃。
他的哥哥,喜歡自己的女朋友,還有比這個更加諷刺的嗎?
一聽到江北的這句話,江南立刻想都沒想的,就放開了顧燃的手。
顧燃雙眼無措地看著江南,江南卻只能避開他的視線。
他擁有的太多,而哥哥擁有的太少。
一身儒雅的江北捧著鮮艷的玫瑰花,站在顧燃面前,「燃燃,我喜歡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那時候顧燃只記得,自己是那樣無助地看著江南,而江南,卻只是瞥開了視線。
顧燃心中黯然,但到底不願意把自己的幸福如此開玩笑,「江北,其實……」
「顧燃,你剛剛不是跟我說,你喜歡大哥嗎?」
「是嗎?」江北似是沒有看到顧燃的猶豫,難得地開朗一笑,「謝謝你,燃燃,我這輩子,一定會對你好的。」
也不知道是怎麼的,顧燃就成了江北的女朋友。
只是在很多次,顧燃受不住的時候,會哭著喊著,求江南出來。
他們約在酒店,就像以前無數次的那樣,他們接吻,交纏。
只是每一次結束,兩個人都像是犯了錯的罪人一般,江北的笑臉總會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他們的腦中。
顧燃想,這算什麼。
不過兩個月,他們就受不了了,那天也是一番**過後,顧燃從背後抱著江南,幾乎用懇求的語氣,「江南,我們不要管其他人了好不好,我們在一起,我們私奔,我們遠走高飛!」
只是顧燃沒想到,剛才還濃情蜜意的人,是怎麼捨得,把她抱著他的手慢慢掰開手指,狠狠甩開,「顧燃,我們一輩子都不可能了!你難道不知道?」
「可是……」
「可是什麼,你說的是這樣嗎?」江南掀開被子,凌亂的床單,一床凌亂的衣服,顧燃雙手抱臂,前所未有的難堪湧上心頭。
只是,江南,我已經這樣難受,你為何還要補上一刀。
「顧燃,這難道不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嗎?」
江南說完這句話,就穿好衣服離去,只有顧燃雙手抱著腿,在他們剛剛歡愛的床上,哭得撕心裂肺。
那一天之後,顧燃跟江北說,我們結婚吧。
江北沒有異議,只是把她的手放在唇邊印上一吻,好。
奇怪的是,穿上婚紗的那一刻,顧燃的心中並沒有其他的念頭,只是在想,幸災樂禍地想著,江南,我要帶著你的孩子,嫁給你哥哥了。
其實江北和江南樣貌很像,只是性子幾乎是南轅北轍。
一個好動,一個好靜。
當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的江北出現在她房間門口,帶著她,走過婚禮殿堂的時候,背景音樂那首婚禮進行曲,那樣的繾綣,那樣的喜悅。
可那時候,顧燃只覺得是無盡的諷刺。
神父問他們,是否願意一生不離不棄,白首不相離。
江北說,我願意。
顧燃也笑笑,我願意。
其實很簡單的,只需要回答一句我願意,交換了戒指,那在所有人的眼中,你們卻已經成為了夫妻。
在十個月之後,顧燃羊水破了,那時候江北和她在逛街,兩個人出乎意料的和諧。
她不知道江北是怎麼樣想她的,一個從來沒有碰過的妻子,懷孕了?
只是江北依然對她很好,幾乎做到了無微不至。
羊水破的那一天,他們在鬧市街頭,江北打不到車,乾脆就橫抱起顧燃,雙腿狂奔,而醫院就在兩條街開外。
在奔跑著的時候,顧燃幾乎想要認命,她的雙手抓住江北的衣服,就這樣吧,就這樣過一輩子吧,她顧燃都這樣了,還能有男人能愛她,她何其幸運!
這個從來沒有這麼用力奔跑過的男人,終究是把他一生最美好的時光,用在了他最心愛的女人身上。
到了醫院,顧燃馬上被醫生推進了產房,江北沒來得及跟她說些什麼,只是喘著粗氣,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輕輕一句,「對不起。」
那一日,對於顧燃來說,幾乎要變了天。
她的女兒出生了,她的丈夫卻在那一天,死了。
可其諷刺,對不對?
顧燃覺得,她的一生就是一場鬧劇,她的女兒出生了,她卻也在這一天,成了一名寡婦。
抱著十月懷胎的寶寶,顧燃回到了江家。
沒有人歡迎她,甚至於當時最看好他們的江老爺子,也在餐桌上沉默不語。
是啊,她畢竟害死了他們江家最寵愛的江北。
顧燃身上漲奶,難受得很,可是江家的人卻不讓她靠近寶寶,每日每夜,顧燃都被折騰得睡不著覺,反反覆覆。
最後實在是受不了,顧燃乾脆開了燈,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房間裡,卻無比的悲涼。
她的世界,還剩下什麼。
她幾乎是明白了江家人的態度,她的寶寶,終究不屬於她。
不是沒有想過反抗,只是她顧燃還剩下什麼,顧家的兒女這麼多,她的爸爸外面的私生子更是十個手指頭數不完,她顧燃,早已成了一名棄子。
其實不是不知道的,她嫁給江家的時候,他們家收了他們多少錢。
說白了,她就是顧家出售的一件貨物,收了錢,也就錢貨兩清。
顧燃看著白皙的牆上,那掛著的巨幅結婚照,她笑得苦澀,而那個從小就站在她身後的男孩,卻洋溢著那樣燦爛的笑臉。
顧燃受不了,拿過江北的枕頭,卻赫然發現,枕頭底下藏著一封信。
拆開信封,入眼的是江北那如他人一般儒雅的小楷。
燃燃:
做了你一年的丈夫,其實我想了很多。
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放手了呢,你和江南在一起的時候,明明是那麼的快樂。
只是我捨不得啊,真的捨不得,我裝作不知道你們在一起,那樣光明正大地從他的手中搶到了你。燃燃,這是我一輩子做得最不乾淨的一件事,可是我卻從沒後悔過。
你要讓我重來,我仍然會選擇你。
燃燃,你知道的,從小江南就把你當成是媳婦兒一樣的寵,只是我又何嘗不是呢,我和江南區別的,不過是你一直仰視著他,卻忘記回頭看我一眼。
燃燃,你要是看我一眼,該多好。
其實我自己也明白,我這副破敗身子,也撐不了多久,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你註冊,燃燃你也想不到吧,其實我們並不是真正的夫妻,我不想耽誤了你,這偷來的一年時光,我比誰都滿足。
我要是能親眼看到寶寶出生,我們就叫他林林好不好,我希望他能成材,燃燃,我放你高飛了。
真的,在你寶寶出生這天,我放你遠走。
你的丈夫,江北。
人生如戲,我們總活在戲裡,不願出來。
顧燃說要離開江家的那一天,沒有人提出反對,就連江南,也沒有說話。
「燃丫頭,你說個數吧,孩子我們不能交給你。」
那活了一輩子的江老爺子,無論是多麼喜歡顧燃,也不能抹滅她不管是間接還是直接害死自己最愛的孫子,這個事實。
「爺爺,我不要錢,江北說,孩子出生了,叫江林林,江北說,她希望她能長大成材。」
「好。」
其實往事如煙,說起來,也不過是這麼一回事,顧燃淨身出戶,她成了顧家沒有用的棄子之後,連個安身之處都沒有。
江南沒有來找她,她也沒有找江南。
只是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江南進入娛樂圈的這幾年,從一開始的跑龍套到如今的女主角,顧燃一直都跟著江南的腳步。
網上有人說顧燃,這是一個謎一樣的女子。
只是這個謎,又承載了多少的傷。
「江南,我不要你了,我也不跟著你了,我求求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顧燃甩了江南一巴掌之後,全身都似乎被抽走了力氣,砰地一聲,跪在了江南的面前。
「江南,我愛上你之後,什麼都沒有了。真的,我後悔了,我後悔了……」
顧燃那樣卑微地抓住江南的腳,眼淚都蹭濕了他的西褲,哭得那樣歇斯底里。
江南動了動唇,卻最終沒有說什麼。
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一個護士走出來。
「我們已經替病人檢查過,初步鑒定為是三度燙傷(壞死性,皮膚脫落),而現在我們要對病人的腿進行高位截肢,輕微哪個是病人家屬?」
「我……」顧燃從地上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拽著護士的手。
「你是病人的什麼人。」
「我是……」顧燃想了想,是啊,她是顧燃的什麼人呢。
「我是病人的……小叔。」
「病人的父母呢?」護士皺眉。
「都死了。」
「那行,你出示有關文件,然後在這裡簽個名吧。」
護士將那份手術同意書捧在江南的面前。
------題外話------
一念花開,一念花落。
如果當年江南能夠勇敢一點,現在的結局會不會不同。只是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如果。
你們不要說想要拿著刀子對我了,我已經淚流滿面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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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賣萌有糖吃,不用被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