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墓園決戰五 文 / 淵默
墓園決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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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倨傲地還了一禮,隨之而來的魔咒震動了整個山崗。完全字面意義上的。
斯內普感到腳下的大地在震顫，身不由己地向前栽倒。他連忙用了一個重力咒才讓自己站住腳，抬頭正看見阿瓦達的邪惡綠光有如焰火般撕裂長空，他恐懼得幾乎無法呼吸。但哈利躲開了，死咒擊中了他身後的大理石墓碑,把那塊一人高的墓碑炸得粉碎。
人群一擁而上,紛紛向防禦罩擠過去,試圖就近目睹這場決定巫師界命運的決鬥。然而他們剛一靠近,防禦罩便發出警告式的沉悶轟鳴，魔法的力量激盪開來，將衝在最前面的幾個人震得坐倒在地。
斯內普也同樣感受到了防禦罩傳來的魔法衝擊，讓他胃部打結，直欲嘔吐。這時他聽到了盧修斯的聲音：「奇怪……隆巴頓家的老女人怎麼不見了？我發誓我一直盯著她的……」
斯內普知道自己是應該搭腔的,畢竟這就是他在這裡的目的，可是他完全移不開眼睛，也沒心情去仔細思考該怎樣讓對方不知不覺地上鉤，全憑雙面間諜的本能，他聲音沙啞地回答了一句：「我不知道你現在還有心情盯著她……」
這完全是心裡話。墓園中的決鬥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魔王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就在這幾個心跳的時間裡，他已經接連發了好幾道咒語，明亮的光芒縱橫交織，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哈利一直保持著運動狀態，斯內普感到他似乎沒有思考，只是全憑本能在行動。他防住了幾個咒語（斯內普認為完全是碰運氣），但大部分時間都在閃避，魔咒總是在他剛剛閃開時打中他一秒鐘之前還站立著的土地。他在疾風中飛退，咒語越過他的身體發出嘶嘶的聲響，在草地上劃過一道足有一英尺深的溝槽。
青草在咒語下迅速枯萎，沾著草根的泥土翻滾起來，被魔法的力量拋擲入空，在正午光燦燦的天空下劃過一道有如幻影般的弧線。
時間的粒子在此時定格。在一無遮攔的陽光下，斯內普看見了哈利的臉，那雙因為過度疲勞而佈滿紅絲的綠眼睛看著他，卻又似乎越過了他，看到了遠方某個未知的地方。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游曳在另一個空間裡，任由純粹的直覺牽引行動。
而他的直覺總是對的。
斯內普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哈利似乎知道黑魔王要做什麼，不是他的大腦知道，而是他的身體知道。這兩個看似完全相反的人，彼此之間卻似乎有一種奇特的聯繫。每一次進攻、退讓，追逐、閃避……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激盪的魔力象吸引多過攻擊。
夏日的天空異常遼闊，光與影在墓園中變幻，巫師的長袍因力量的碰撞飛揚而起。這場決鬥不像是一場生死之戰，倒更像是一次……旖旎的舞蹈。
這讓斯內普很不舒服。在這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角逐中，他的男孩似乎正在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早已經死去的人……
斯內普確信，沒有人會為此感到高興。
「哈利.波特！」黑魔王猛然叫道，爬蟲一般的面孔繃得緊緊的，紫杉魔杖握在他瘦骨伶仃的手指中，因為憤怒而發出輕顫，「你這個厚顏無恥的小偷！居然用我的魔法來對付我！」
「你的魔法？也許吧……看來你感覺到了……」男孩面容平靜地回視著他，蒼白瘦削的面孔上沒有任何表情，「……它在回應你。你的每一次攻擊都在讓它釋放得更多。」
男孩的唇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不過請你注意下用詞，這是你硬塞給我的，代價是詹姆的生命，以及……他的生命。」
血紅的眼睛微微瞇起，沒有嘴唇的嘴扭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你想為他報仇？就憑你？」
「凡我們做過的事必須承擔後果。」哈利答道，「十幾年生不如死的遊魂般的懲罰還不夠，湯姆，遠遠不夠。」
怒氣在那雙豎起的瞳孔中迅速凝結，一個個單詞如同冰粒一般從魔王的牙齒縫隙中迸射而出：「不-許-叫-我-湯-姆！」
魔法的風暴呼嘯過全場，即使是在防禦罩之外的斯內普也可以清晰地聽到。他震驚地看到一場小型龍捲風隨著黑魔王的魔杖划動而盤旋而起，將哈利捲了起來，砰的一聲撞到了十幾英尺外的一株紫杉樹上。男孩痛苦地咧了咧嘴，低聲咒罵了一句，掙扎著爬起。
揚起的塵土和枯葉簌簌落向伏地魔，但還未及身就被彈開。雲彩在山崗後迅速聚集，幾乎像是被魔王召喚而來的。伏地魔上前一步，毫無血色的蒼白面孔，因為力量和威嚴而掩去了醜陋。
「我造就他，我毀滅他，幾時輪到旁人來插手？」黑魔王冷冰冰地說，舉起了魔杖，血紅的眼睛因為怒氣而閃閃發亮，「如果你自認有這個本事，那就正面迎接我的攻擊，我只尊重實力！」
空氣被魔法點燃，能量呈肉眼可見的波紋狀凝聚在紫杉魔杖的尖端，伏地魔殘酷地微笑了一下，舒展出力量。
斯內普恐懼地看著魔力的流動，像一團強烈卻冰冷的火光，旋轉出令人敬畏的白色光暈，向哈利呼嘯而去。
之後發生的事情象麻瓜電影中的慢鏡頭。斯內普看見男孩猛然抬頭，綠眼睛裡的紅絲變得有如鮮血般刺目，幾乎讓人聯想起黑魔王那雙聲名狼藉的紅眼。他舉起了魔杖——詹姆.波特的魔杖，迅速在身前召喚出一個圓形的防禦罩，與伏地魔的力量正面撞上。明亮而炙熱的金紅色光焰與白色光暈纏繞在一起，在他週身閃爍，然後緊縮，像一層薄繭一般包裹保護著他。
驚訝的抽氣聲此起彼落，斯內普發覺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握緊了魔杖，握得太緊以至於掌心沁出了汗水。他換過一隻手，將滿是汗水的手掌在黑色斗篷上擦了擦。
山風吹得更加猛烈，似乎隨時都會將正在決鬥的兩位巫師象落葉般吹走，雲彩被驅趕著疾馳而來，氣勢洶洶，轉瞬之間便佈滿了整個天空。隨著陽光的消失，天色隨即變得慘淡而晦暗。
能量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金紅與純白的薄繭上迅速蔓延，然後崩裂。巨大的魔法衝擊力令他們彼此急退出十幾步，喘息著盯著對方。
魔王的眼睛現在已經徹底燃燒成鮮紅色，看上去震驚多過憤怒。「你是怎麼做到的？」魔王嘶嘶地說，聲調聽來更像是蛇語而非人類的語言。
「斯萊特林密室……你的力量……淵源於你，還諸於你。」男孩答道，唇邊掠過一絲冰冷的笑意，「黑暗自有毀滅自身的天性。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真的製造出你的仇敵。」
伏地魔陡然發出一聲斯內普從未聽過的可怕的怒吼，斯內普覺得密室中的蛇怪被鳳凰啄瞎眼睛時大概就會發出這樣的吼聲。一道凌厲無匹的紅光擊中哈利的防護罩，發出有如金屬極度扭曲時產生的吱吱聲，防護罩陡然從中碎裂，紅光奔襲向哈利的身體。
哈利竭力閃避，但如此近的距離他無法完全避開，地上灑落一溜刺目的鮮血。紅光穿過他的身體擊中了身旁一株高大的紫杉樹。轟然一聲巨響，紫杉樹熊熊燃燒起來，像一隻巨大的火把。
哈利大笑，笑聲從滾滾濃煙中傳來，讓一股寒顫滾下斯內普的脊樑。「你沒有想到還有人能走進那間密室吧？我觸摸到了那面鏡子……還有你的小秘密……你封存在那裡的東西……」
又一道咒語追擊而去，威力之大是斯內普前所未見的。哈利及時召喚出了防禦罩，但魔法的力量將他的連人帶防禦罩一起卷離了地面，將他像一隻遊走球似的拋入空中，東搖西晃。
哈利喘了口氣，揮動魔杖，讓伏地魔也飛上了半空，那譏嘲的笑聲一直沒有停過。「我不知道你會怕那些……可憐的湯姆……你怕那些東西會把你像這棵紫杉樹一樣燒成灰燼麼？」
他們射出的咒語在空中相遇，對撞炸開。兩人一起跌墜下來，伏地魔一個踉蹌，哈利則是結結實實摔了下來，那下子應該很是不輕，但他立刻翻滾到一旁，正好躲過伏地魔的一個鑽心咒，同時霍然站起，魔杖筆直地對準了伏地魔。
大團大團的雲彩如同漲潮的海水一般洶湧翻滾，光線變得如黃昏般黑暗。突然之間，一道閃電撕破了雲層，隨著一聲可怕的轟鳴聲，火光閃閃，驚雷和閃電一齊從雲層中迸發出來，暴雨傾盆而至，澆了人一身一臉。
這一瞬間，彷彿上天震怒，抑或是天與地都無法再承受這樣的魔力震盪，一連串的驚雷滾過，順著一棵又一棵高大的紫杉樹，一直滾到樹林盡頭。
風驅趕著雲朵疾馳，大地在雷鳴中顫抖。旁觀者全身上下都已濕透，卻都忘了給自己施防水咒，人人驚疑不定地睜大眼睛盯著激鬥中的兩位巫師，完全無法移開視線。就連盧修斯也收起了輕狂的笑容，目不轉睛地盯視著這場決戰。
閃電再亮，蒼白透明。藉著這一道電光，斯內普看到了伏地魔高高瘦瘦的身影和白蠟一般的面孔，血紅的眼睛光華閃動，凌厲如此刻的當空閃電。雨水沿著他的黑袍不住滴落，但魔王顯然毫不關心，紫杉魔杖在空中迅速畫出一系列複雜的圖形，漫天雨滴，陡然凝結成鋒利的冰箭，從各個方向朝哈利射過來。
哈利及時地召喚出一個防禦罩，然而冰箭筆直地穿透了魔法屏障，略略一頓，仍舊向哈利射來。
哈利猛然一個旋身，手腕一抖，力圖控制住這些冰箭向上折射。這顯然很艱難，他沉重地喘息著，濕透的黑髮緊緊地貼在他的面頰上，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斯內普看見他握住魔杖的手不住輕顫，似乎已經傾注了他的全部魔力。
「哈利！」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哭喊聲，似乎是莉莉。但只得一聲便戛然而止。
如果哈利有聽到的話，他也沒有表示出來。或者說，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說話了。
斯內普看見那些冰箭停留在距他身體一英尺左右的地方，一點一點地向上揚起。雨水太大，迷住了魔藥教授的眼睛。他匆忙給自己施了一個防水咒和乾燥咒，卻仍然無法透過這樣的瓢潑大雨看清楚出決鬥的每一個細節。
正午的天空現在已經變得昏暗如夜色，在已經如脫韁般的風暴中，每一個人都聽到了伏地魔高亢、冷酷的聲音：「你要完蛋了，波特。再沒有人救得了你。」
那聲音彷彿近在咫尺，魔王的呼吸似乎就噴在斯內普的脖子後面，讓他渾身的血液都為之凍結。斯內普突然意識到魔王不止是在對哈利說話，而是在向整個巫師界昭告黃金男孩的死亡。
話音剛落，魔王再度揮動魔杖，萬千冰箭突然扭轉方向，呈加速度向哈利的身體疾飛而去。在旁觀者的驚呼聲中，全部扎入了哈利的身體之中！
哈利身體一軟，單膝跪倒在地，鮮血從他身體上的每一個創口湧出，隨即被大雨迅速沖走。
伏地魔放聲狂笑，再一次舉起了魔杖。一道血紅的閃電陡然間撕破雲層，像赤練蛇一般躥過天空。
伏地魔的笑聲陡然終止，像是被這道閃電攔腰截斷。「你……」他吃驚地叫道。
暴雨如注，斯內普不得不施了一個魔咒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只覺心跳如雷。只見哈利竟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巫師長袍的下擺上滿是泥濘，血水從他身上不斷湧出，那些刺入他身體裡的冰箭一一融化為水，流淌而下。
——他那炙熱的身體，亦或心靈？竟似能融化冰雪。
斯內普看得呆住了，這時他聽到身邊盧修斯那充滿敬畏而又混雜著惶惑的聲音：「格蘭芬多之火……與斯萊特林之水！延續千年的水火之戰……」
這破碎的語聲讓斯內普陡然想起了男孩的血統，他第一次意識到，他正親眼目睹戈德裡克.格蘭芬多的直系血脈與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傳人決鬥。
千年之前，霍格沃茲巫師學院在巨龍的守護下成立。格蘭芬多代表火，拉文克勞代表風，赫奇帕奇代表土，而斯萊特林代表水。四大元素同時存在，又各自獨立，構成一個完整的體系。
然而出於理念之爭，薩拉查.斯萊特林與其他三人決裂，獨自離開了霍格沃茲。據說在他離開之前，曾經與戈德裡克有過一場決鬥，勝負未知。想不到千年之後，他們的後裔依然重演了水火之爭，這一次更是不死不休，毫無妥協餘地。
傳說與神話，歷史與現實，陡然間交織在一起，斯內普一時也辨不清心裡是何種感覺。隔著莽莽蒼蒼的水汽望過去，他看見哈利的臉上也是一片茫然，似乎這突如其來的力量讓他自己也感到吃驚。
就在他走神的這一剎那間，伏地魔的一道全身緊縛咒打中了他。
風聲、雨聲、半空中滾過的驚雷聲……在這一瞬間全部失聲。斯內普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魔王慢慢地舉起了魔杖，血紅的眼睛裡燃燒著極度的怒火。
顯然，從來沒有人能讓黑魔王走得那麼遠。讓他幾乎不再像自己。
「你完蛋了，波特。這一次沒有人能救你，沒有人。」阿瓦達的邪惡綠光劃破長空，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哈利的身體。
時間彷彿凝固了。斯內普只覺自己渾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被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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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斯內普事後多少次回憶，他都無法完整地複述當時畫面中的每一處細節。也許在潛意識中，他拒絕回想。
他所記得的就是男孩的身體向外飛出，但並未倒下。相反，男孩冷酷、鎮定的語聲，依然清晰傳來：「你殺不了我，湯姆。因為你欠我的生命之債。」
再次聽到這個聲音幾乎讓他落淚，他第一次感激雨水可以幫助他很好地隱藏情緒。
「欠債就得還。別以為你對我用了一忘皆空，就能賴掉。」哈利的眼睛，隔著彌天的大雨依然綠得發亮，幾乎讓人想起死咒的光亮。
「現在，我命令你解開我的全身緊縛咒。」哈利一字一句地說。隨著話音，咒語的力量如同融化的蠟一股從他身體上滾落。哈利敏捷地揮動魔杖，叫道：「魂魄出竅！」
由於極度的震驚，他命中宿敵的魔杖剛剛揚起一半。奪魂咒擊中了目標，伏地魔腳步踉蹌了一下，蛇一般的面孔因極度的震驚和狂怒而扭曲。
「不可能！你……」黑暗君主大叫道，聲音隨即變得迷惑，「……你究竟在做什麼？」
哈利一笑。笑容掛在他隱沒的半邊面孔上，像蘊含著某種巨大而恐怖的喜悅。「讓一切回歸正常。」哈利低聲說，「二者必須同歸於盡，這樣其他人才能活下去。」
他的話音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平靜，斯內普驚恐地看到伏地魔手中的紫杉魔杖正一點一點地升高，對準了男孩的胸膛。
是了，這是男孩唯一能取勝的機會，因為只剩下八分之一的殘破魂體無法對抗一個健康而完好的靈魂，然而……
——該死的誰能告訴他那愚蠢的男孩究竟在想什麼？
「你會殺了我。」哈利輕聲說道，他的手顫抖得厲害，控制伏地魔的靈魂似乎搾乾了他全身的每一分魔力，「而我會殺了你。」
男孩蒼白的臉上透出一絲微笑：「這就是最完美的結局……來，湯姆，讓我們一起倒數……」
「三——」
「二——」
作者有話要說：各種神展開，開掛開到爆~~俺要寫爽文！
ps.正在碼下一章，爭取隔天更新。不過戰鬥場面好難寫，求撫摸求鼓勵~~沒留言沒動力！
阿糖幫我畫了一張插圖，是第九章的內容，不過在這裡也放一下，很漂亮！雖然我腦補的小哈要高一些，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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