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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光與影一 文 / 淵默

    光與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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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遠不要以為我們可以逃避,我們的每一步都決定著最後的結局,我們的腳步正在走向我們自己選定的終點。

    ——米蘭·昆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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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本《高級魔藥製作》。

    那本書安靜地躺在儲存庫最下面一格,封面有一團污跡,像是曾經濺上過什麼藥水,而且還不止一次。書角微微捲起,書頁泛著黃,就像一個老朋友,在逝去的時光中安詳地打著盹,等待著與他相約。

    哈利不由自主地拿起那本書,封底的下端寫著一行小字:「此書屬於混血王子」,依然是那種熟悉的、潦草的字跡。手指輕輕地撫摸過那行字跡,陳舊的羊皮紙帶來厚重踏實的感覺。六年級的瘋狂往事在他手邊悄然掠過,曾經的驚心動魄最終化為淡然,溫柔地碰觸安撫著他疲憊的神經。

    「你——」聲音中的驚駭與震怒都是他未聽到過的。哈利回過身來,發覺自己正面對著渾身黑袍的斯內普,面色猶如雪一樣的慘白。

    有那麼一瞬間,哈利幾乎以為他會撲過來,一把搶下自己手裡的課本,狠狠地摔在自己臉上。

    但顯然只是哈利的錯覺。短短的一瞬間裡,魔藥大師的臉上現出了他從未見過的暴怒之色。「你怎麼敢!」斯內普壓低了聲音叫道,嘴唇在微微顫抖,「你怎麼敢——上我的課居然弄丟課本!」

    「連課本都可以弄丟,你怎麼不弄丟你的腦袋呢!」斯內普厲聲訓斥道,眼神凶狠得像要撕裂書,撕裂他。

    不過是拿了你一本舊課本而已,不用這麼小氣吧。哈利忍不住腹誹,不過這次是他自己有錯在先,他忍下一口氣回到課桌旁,啪的將課本扔在桌面上。馬爾福顯然是樂壞了的樣子,站在一旁看熱鬧。直到已經開始讓學生自己練習之後,哈利仍感到斯內普那冰冷得足以讓湖水凍結的的目光時不時在自己身上逡巡。

    即使已經熟知斯內普的小肚雞腸,做到這種程度也未免過分了一些。再加上馬爾福囂張的笑容,哈利心頭一動,想起了上課前兩人的那一番爭執,以及他們提到的那枚蛇形封印。

    1.斯內普以為馬爾福偷走那徽章並用來挑釁哈利了。

    2.但徽章仍然在斯內普手上,馬爾福只是偷走了他的課本。

    3.根據黑暗君主的命令,馬爾福要監督斯內普今天必須用上,這就是這個七年級學生作為助理出現在六年級學生的魔藥課上的原因嗎?

    零散的信息碎片在他的頭腦中不斷跳動,拼湊出一幅不算完整然而應該合理的圖景。但哈利將那本《高級魔藥製作》迅速地從頭到尾翻了個遍,裡面並沒有夾帶著任何徽章。

    他疑惑地翻動著書頁,混血王子那小小的、密密麻麻的字跡填滿了幾乎所有的空白,到處都是黑乎乎的。好吧,即使這書真有什麼異常,他也沒辦法看出來。

    「似乎知道怎麼拯救世界的救世之星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做魔藥?需要我幫忙嗎?」馬爾福精緻的面孔上掛著一絲再明顯不過的訕笑,悠閒地抱著手在一旁看笑話。

    「不敢勞駕。」哈利冷冷地說,他低頭從課本上辨認藥劑成份,匆匆奔向儲藏櫃,尋找他需要的藥材原料和測量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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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臂上的黑魔標記在他開始用銀刀對付瞌睡豆的時候發作。

    復方湯劑完美地隱藏了那個醜陋的骷髏與蛇的圖案,但絲毫不影響它的效力。事實上,沒有了皮質護腕的阻隔,標誌發作得更加猛烈。

    猶如被一塊看不見的碎玻璃平靜而殘忍地割開他的手臂,突如其來的灼痛感讓他差點握不住銀刀,瞌睡豆辟辟啪啪地從課桌上掉下來。

    馬爾福古怪地盯著他,慢吞吞地說:「你怎麼了?」

    哈利吸了口氣,更用力地握住銀刀,冷冰冰的金屬提醒他正身在何處。灼痛感正在成倍地增加,他無法集中精力。

    「滾開,馬爾福。」他頭也不抬地說道。他不能讓馬爾福看出他的疼痛和虛弱,這裡是魔藥教室,停止任何誇張的戲劇化舉動吧。

    沒有力氣彎腰撿起地上的瞌睡豆,更不用說再橫穿教室去儲存櫃裡拿,哈利慢慢地把剩下的幾顆瞌睡豆聚攏來,按照斯內普筆記中的方法,用短刀的側面擠壓著瞌睡豆。這比用刀切容易多了,豆子立刻滲出了大量的汁液。哈利把汁液放進坩堝裡,藥劑立刻變成了書上所說的那種淡雪青色。

    即使隔著十幾步的距離,哈利仍然感到斯內普利刃般的目光在瞬也不瞬地盯著他。但和手臂上的灼痛相比,魔藥大師的眼刀幾乎不算什麼。

    他的確當著斯內普的面用混血王子的筆記取巧了。他原本沒打算這麼做,拿起那本課本,只是下意識地想留住每一樣對他來說有意義的東西,並不是真的想在魔藥課上一鳴驚人,何況還是當著正主兒的面。

    可是現在他完全顧不得了。他幾乎已經握不穩銀刀,無法按照課本上的指示方法費力切割瞌睡豆。冷汗從前額滲透出來,他咬緊牙關,竭力維持著讓手指不再顫抖。這並不太容易,事實上他非常想用手摀住他的左前臂,但他不能。

    至少不是現在,不是現在!

    他在金髮男孩冰冷的凝視下攪動著坩堝,逆時針攪拌了七下,又順時針攪拌了一下。

    「啊,你做錯了!應該是逆時針攪拌一下……你這蠢——」馬爾福的話還沒說完,藥劑已經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成功地堵住了他的嘴巴。

    哈利完全沒心情嘲弄小馬爾福,他幾乎癱軟在椅子上,用全部力氣克制著不要大聲呻吟。疼痛在加重,沿著左前臂一路蔓延,帶來一波一波的抽痛。他從不知道黑魔標誌可以帶來這樣強烈而尖銳的痛苦,感覺自己就像一條掛在吊鉤上的魚,渾身都隨著吊線的收緊而抽搐。

    他咬緊牙關,等待召喚漸漸消退。但梅林!為什麼時間那麼久!

    他隱約地聽到了斯內普叫停的聲音,那隻老蝙蝠在桌子之間慢慢走動著,用顯然不必要的仔細輪流檢查每一隻坩堝。也許他只要再堅持一會兒……

    可能是因為坩堝中飄出的蒸汽太濃,面前馬爾福的面孔開始變得模糊。然後,突如其來地,左臂的疼痛達到了頂峰。彷彿白熱的刀子紮著他的每一寸皮膚,劇烈的疼痛佔據了一切,壓倒了一切。他再也無法抵擋下去,只能繳械投降。

    他一把抓住左前臂,咬牙道:「抱歉……我必須……去一下洗手間。」

    顧不得去看馬爾福和斯內普的反應,他跌跌撞撞地衝出了教室。整間教室裡的人都驚愕地看著他。但他不在乎了,完全不在乎了。

    他所知道的就是他手臂上的抽痛,以及那個在另一端牽引著他的痛苦並為此在黑暗中竊笑的人,或者,魔。

    ——伏地魔。

    他剛用顫抖的手把門插上,就一下子跌倒在地。頭磕在抽水馬桶上的銀蛇尾巴上,但他幾乎沒有感覺到。手臂上看不見的黑魔標記在痛,前額上的閃電標記也在突突劇痛,在讓人完全無法忍受的痛楚中,他清晰地感覺到伏地魔那冰冷的憤怒佔據了他的靈魂。

    「你到底在幹什麼,男孩?為什麼還不回來!」那高亢、冷酷而又急促的聲音在他的頭腦中一遍又一遍地迴盪。

    「你說過你會永不離開,你說過你只屬於我,完完全全,徹徹底底。以你的生命、你的靈魂、你的意志……」

    「哈利!」

    隨著這一聲足以撕裂天地的斷喝,一團蒼白的火焰倏然升騰而起,火光照亮了黑暗君主那雙憤怒的紅眼睛,那雙彷彿失去了一切情感卻又凝固了一切情感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著他。

    如同從深海中浮上水面,哈利大口地喘著粗氣,睜開了眼睛。他跪倒在冰冷的黑色大理石地磚上,額角被銀蛇尾巴劃開了一條口子,血慢慢地滲出來。標記帶來的疼痛仍然強烈,但他已經可以忍受。

    是的,忍受。

    生命於他是一場惡咒,但他總會撐過去。不管傷有多深,痛有多重,活下來的男孩總會繼續活下去。

    也許他永遠無法習慣這殘酷的人生和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但總會逐漸學會忍受。

    這是他的命運,他甘心承受。

    他以手扶牆,慢慢地站起來,雙腿還在打顫,衣服已經全部被冷汗濕透,好像剛從水裡鑽出來一樣。牆上的白色瓷磚隱約地照出他狼狽不堪的模樣。

    原地站立了一分多鐘,慢慢地調勻呼吸,他鎮定地給自己施了一個「清理一新」。暈眩和想幹嘔的感覺仍在,但可以控制。

    偽裝是容易的,他已經精於此道。

    深吸一口氣,他開門出去。

    正對上馬爾福那雙淺灰色的眼睛。

    那雙探究的、帶著三分狡猾、三分熱情、三分好奇、和一分矜持的眼睛。

    那雙眼睛仍然年輕。

    仍然愛慕著玫瑰與音樂,仍然憧憬著魁地奇奪冠和美人的熱吻。

    那是一個和他同齡的十七歲少年。為什麼他感覺自己和馬爾福像是兩代人?

    金髮的少年巫師眼睛落在他的手臂上,然後,用很肯定的語氣說:「你不是亞歷克斯·波特。」

    那清冷的聲音在這冷冰冰、濕漉漉的空間裡迴盪,帶來一陣令人耳鳴的寂靜。

    「你是哈利·波特。」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昨天晚上一直進不去後台,然後寫得慢,一直沒寫完。今天晚上會二更補上。然後都是晚上9點更了。

    那個……以後決定日更了,字數當然會少一點,咳咳。找個基友一起互相監督。

    除了晚上那一更,其他時間都是修文,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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