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文 / 晨霧的光
葉水清看著出版社送書的工人,一車一車地將新書運進倉庫裡,高興之餘也在琢磨下一步自己該怎麼辦,專科的課程安排非常緊張,而且她還要多學一門專業,幾乎是沒有時間再出攤了。
現在出版社按20%的數量給自己進貨,那二十萬冊的書就要給自己4萬冊,光靠零售是賣不完的,最好都能轉手批發給像齊心那樣的人,自己就省心了。
另外就是如果要貨的人多了,搬運送貨沒有人手幫忙是不行的,其實葉水清最看好的是自己大哥葉勝強能過來幫忙,但那天一的試探讓她感覺這事兒根本就行不通,大哥現在還是死腦筋不可能停薪留職幫自己,更重要的是大哥要是幫自己那讓二嫂知道了也是麻煩事兒,在沒做準備好之前她還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做買賣的事。
所以,這樣一來人手的事兒就只能求猴子幫忙了,他認識的人多也可靠,又都是社會上的人不怕出亂子也不怕有人搗亂。
一想到猴子葉水清又開始惦記起靳禮了,這人都已經離開家快一個月了,怎麼還是音信全無呢,就是信郵得再慢也應該到了啊,別是遇到什麼事兒了吧。
越想心越亂,還沒辦法和別人說,只能自己在心裡乾著急,同時也暗自將靳禮罵了許多遍,不知道自己在家會擔心嗎,這出去就跟丟了似的,真是個混蛋!
只是儘管再憂心,也不能把靳禮給立即盼回來,只能在休息的時候就去找猴子商量找人手幫忙的事兒,等找好了人再往外批書。
「嫂子,咱們廠裡生意還不錯,賬本你不也看見了嗎,哪還用得著你辛苦受累,這要是禮哥回來知道了,還不得揍我一頓哪!」猴子覺得廠裡好歹每月有千八百塊的收入呢,葉水清真沒必要再挨那份累。
「你只管幫我找人吧,一定要辦事牢靠幹活仔細的,書就是錢,不能有一點損壞。先找五六個人,告訴他們每天管一頓中午飯,每月30塊錢打底兒,多勞多得。」
「喲,工資這麼高啊,說的我都想去了,我一定幫嫂子找信得過的人。不過,你不是上課沒時間嗎,那平時誰管事兒啊?」
葉水清一聽就發愁了,是啊自己沒時間,那誰能幫自己賣書收錢管理人員呢,這人可難找了!
猴子見葉水清沒考慮這個問題就說:「我要不是管著廠裡的事兒,還能幫嫂子忙活忙活,要我說這個管事兒的人至關重要,錢要從這人手上過,不可靠那是絕對不行的,而且還要能鎮得住場子,不然也管不了我找來的那些人,人家那都是混社會的,一般人不服!」
「那你說怎麼辦?」葉水清沒了主意。
猴子也很為難,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有了!嫂子,我記得在煤廠教訓董明那次,禮哥是帶著沈振山一起去的,那人最講義氣了,要是禮哥和他有交情,你可以找他!」
對呀,靳禮也說過沈振山這人可交,那時不是還要收沈昊當乾兒子來著,沈昊這小機靈鬼兒天天還去自己家裡看電視呢,不如今天就直接找沈振山去!
於是從拉鏈廠出來,騎著車又往靳家的胡同趕,到了沈家門口,就見沈昊正坐在院裡吃麵條兒呢。
「小嬸兒,你咋來啦,我好多天都沒看見你了,靳奶奶說你回家去了!」吃得滿臉大醬的沈昊立即放下筷子跑了過來,拉著葉水清的手讓她坐下。
「你爸呢?」
「在屋裡呢,我去叫他,小嬸兒你等著!」
沈昊說完就往屋裡跑,不大一會兒沈振山就跟著他一起出來了,見了葉水清點點頭:「弟妹找我有事兒?」
「確實是有事兒想請沈大哥幫忙。」葉水清等沈振山坐下了就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
沈振山起初有點不大相信,葉水清這麼一個年輕小姑娘能做這麼大買賣,但看她的樣子又不像是在說謊,於是猶豫著說道:「幫忙倒是談不上,只是讓我管人還管錢,你真放心嗎?」
葉水清笑了:「沈大哥的為人我最是信得過的,我娘家的人都不見得能讓我放心呢,我這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是真上了當吃了虧也只怪自己信錯了人,況且書有數兒賬是錯不了的,沈大哥還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嗎?」
「弟妹,你說這幾句話我最愛聽,既然找到我就是信得過我沈振山的為人,以後要是丟一分錢我包賠就是了!」
葉水清笑而不語,自己能有沈振山這麼個人壓陣,心裡總算是有了底氣,錢丟了就丟了,哪還能用他賠!當場就將書亭和庫房的鑰匙交給了沈振山,又把平時自己做的書目價位表也交給了他。
沈振山雖然是個講義氣的人,但腦子卻不笨,既然接下了這個活兒就不再用葉水清操一點心,先是去書亭那邊按照葉水清定的價貼了通知:脫銷書《謎案疑情》100本以上九折、500本以上八五折,零售不打折。然後自己就坐在書亭裡守著。
猴子找來的人沒幾天也過來了,葉水清跟著沈振山一起和這些人見了面,一共六個人,個個兒都帶著一股子匪氣,不過一見到沈振山就都變得很客氣了,葉水清再一次感謝猴子給自己提的這個建議,今天要是換個人估計早就被這幾人給轄制住了,哪還敢管理他們指使他們做事!
接下來的日子,沈振山把這幾個人都派了出去,讓他們到處打聽書攤有沒有要貨的,有的書攤先是被這些人嚇得夠嗆,後來一打聽原來是真的有貨就都紛紛趕了過來,等見了坐在書亭裡的發貨的沈振山就把討價還價的心思都歇了,進了這書亭感覺像是進了土匪窩一樣,話都沒敢多說一句,報了數量交了定金聽完取貨的地點就趕緊跑了。
沈振山頭一回堂堂正正地
地做事,自然是一心要弄出個名堂來,從兒子沈昊那兒拿來一本演算本兒,每天認認真真地做著記錄。
葉水清週日過來的時候,拿著演算本兒感動得直掉眼淚,這才幾天的功夫,就買出去五千多本了,可見沈振山在這上面是傾注了心血的。
「弟妹,你數數這錢,一共是一萬四千五百六十塊,我也算開了眼界,這輩子頭一回數錢數到手軟,你咋還哭了?」
葉水清擦了擦眼睛,數了九百塊錢出來:「沈大哥,這五百塊是給你的,你先別急,我不可能讓你白忙,要是沒有你,我就是再著急也賣不出去這麼多書。剩下的每人五十塊,多出來的一百塊作為獎金,平時你看誰表現好就多給點兒!告訴他們要是效益好,以後還能加錢。」
沈振山也是異常感動,他最怕的就是別人不信任自己,可也萬萬沒想到葉水清的買賣真做的這麼大,還把天數字一樣的巨款交給自己管理,五百塊錢自己得找多少活兒才能掙得到啊!這時,見葉水清也是真心實意地要把錢給自己,於是拿著錢嘿嘿一樂:「大恩不言謝,弟妹,咱們以後處著看吧,有了這錢我家那臭小子也能當個小少爺了!」
「沈昊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自立不說還特別懂事兒,將來上了學一定要好好培養。」葉水清覺得沈振山就是粗中有細的一個人,沈昊那麼聰明絕對遺傳了他的基因。
有了沈振山這員大將,葉水清算是解決了一件心腹大事,又想等將來大哥大嫂下崗的時候再讓他們到自己這來幫忙也是一樣,現在暫時就不去招惹他們了。
不過只這五千多本的書,葉水清就賺了七千多塊,將錢存進銀行裡,葉水清晚上做夢都能笑醒,只不過醒來之後就更盼著靳禮能在自己身邊了,想讓他瞧瞧自己有多能幹。
而接下來的日子,她就有時間專心處理崔必成那邊的事情了。她打算先和李茹商量,然後再找崔必成讓他做中間人跟老師們簽合同。
「和那些老師的合同你是怎麼想的?」李茹笑著問葉水清。
「我想要是輔導書我能三折拿貨的話,那就六五折賣給老師,或者賣出去多少按這個數給他們提成,必須讓他們嘗到甜頭才能賣力氣推銷。」
「我說水清,你這會計學的課可沒白聽,這麼會算計啦,要我說還應該再分得細一些,將來出書的老師多了難免良莠不齊,優秀老師和普通老師寫的輔導書不能一視同仁。」
葉水清連連點頭:「我學得再多,在你面前也就成小學生了,具體怎麼算折扣咱們邊走邊談吧,要不去商店逛逛,買幾件衣服再買些化妝品。」
李茹應答了,接著又笑:「禮哥不在家,你打扮給誰看?」
「女人不就是要這樣嗎,就是給自己看也應該打扮得美美的,不然這麼辛苦賺錢為了什麼!」
「水清,你變化真大,比以前有想法、有自信多了,你說得很對,女人就應該好好對待自己。走,買完東西咱們下館子大吃一頓去,反正今天放學早!」
兩個人一路說笑著去了商店,買了不少的東西回來,葉水清特意讓服務員找個了不顯眼的袋子,把東西都放了進去,這樣回家時就不會引起家裡人的注意了。
商量好折扣之後,過了幾天葉水清又約了崔必成見面,談合同的問題,因為兩個人正好都在一個學校,於是中午在食堂吃飯時就把事情給定了下來。
「水清,沒想到輔導書這麼有賺頭,弄得我也想動筆了。」崔必成看了合同之後,臉上的表情很意外。
「可以呀,我舉雙手贊同,既然有想法就快寫吧。」
崔必成考慮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那行,我今天回家就開始寫,不然教育局那點死工資真是什麼也做不了,我也想讓我爸媽那邊生活能提高一些。」
葉水清聽崔必成抱怨家事就沒跟著搭話,吃完飯就各自回了教室去。
崔必成將老師都聯繫好之後,大家又約在了一起吃飯,喬威竊喜於總算又能見到葉水清了,坐在桌旁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帶頭簽了合同就開始和葉水清聊天兒。
「聽說你慧眼識英雄發現了一位大作家,《謎案疑情》的作者何千就是你發掘的?」
「哦,我也是誤打誤撞,何千是我在職工大學的同桌,現在也和我念一個專業,他本身就很有寫作的天分,就是沒遇到我也早晚會發光的。」葉水清很是謙虛。
「那你們關係一定很好了,他還沒結婚吧?」喬威開始有了危機意識,與名利雙收的何千相比,自己這個小學老師就顯不出任何優勢了,像葉水清這樣的女孩子也一定更傾向於風度翩翩、渾身充滿了藝氣息的作家,更何況那人還和她是同桌,近水樓台才最容易處出感情來。
葉水清哪能察覺出喬威話中的深意,理所當然地說道:「自然是非常好的,他把作品代理權都交給我打理了,我特別希望他能寫出更好的作品。」
喬威聽了心裡有些鬱悶,但很快又燃起了鬥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等著佳人主動傾心了,必須要想些辦法才行。
吃過飯後崔必成留下陪葉水清結賬,兩人走出飯店正打算分開時就聽有人輕笑著說:「崔必成,你還騙我說和她沒任何聯繫,那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葉水清呆看著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肖月波,不明白她這是演的哪出戲。
「我不說就是怕你搗亂,剛才那麼些老師在一起吃飯你沒看見?我和水清聯繫也是為了給家裡賺錢。」崔必成無奈地解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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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月波冷笑:「你早就知道她也在職工大學上課,為什麼不和我說,我要是不找人打聽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我們家再不濟不至於淪落到要靠一個擺地攤兒的養家餬口。我說你最近怎麼總是心不在焉的,這幾天也是天天晚上不睡覺偷偷摸摸地寫東西,原來都是為了她!」
「你胡說什麼,我說了是為賺錢,我寫書是有稿酬和提成的,不懂你就別亂說!」
肖月波不再理崔必成,而是看向了葉水清:「葉水清,你好大本事啊,靳禮讓你弄到手了,怎麼現在又覺著擺地攤的沒檔次,開始想起崔必成的好了,是不是?你別忘了,你是個已經結了婚的人了,以後別再找什麼寫書的破借口聯繫必成,我們家也不缺那點兒稿費!」
說完又指著崔必成說:「我爸已經給你聯繫好了,等你下個月進修一結束就去紅旗二小當校長,還寫書賺錢?你別讓我爸我媽瞧不起你了,丟人現眼的,趕緊回家!眼前這點事兒算什麼,到底誰過得好還要看將來才行,再說靳禮不是很能幹嗎,怎麼還要自己愛人出來賺辛苦錢?」要不是確實看見有好幾位老師和他們在一起,肖月波才不會這麼輕易地就放過葉水清和崔必成兩個人,但現在倒是正好可以藉著這個機會向葉水清顯示一下自己家裡的能耐。
崔必成愧疚地看著始終一語不發的葉水清,長歎了口氣:「今天的事兒是我連累了你,以後我讓喬威跟你聯繫吧。」
看著和肖月波拉扯著走遠的崔必成,葉水清心裡出奇地平靜,也許有了肖月波的扶持,崔必成以後說不定也能有出息,不來往就不來往,各人有各人的命。
於是此事過後,最大的受益者莫過於喬威了,他這下子可是有借口三天兩頭地往職工大學跑了,又是說聯繫到了新老師,又是說賣出去的輔導書、練習冊創新高了,總之只要有那麼一點兒事,他就能過來找葉水清聊半天。
等到葉水清將何千介紹給他認識的時候,喬威就更得意了,原來何千根本沒有自己想像得那麼出色,不但不出色,可以說長得比一般人還要醜些,又高又瘦還長了個尖條兒臉,看著都不像好人,他很有把握葉水清是不可能看上這個男人的。
「喬老師,以後你還是別再費事往這邊跑了,要是真出現了大問題再來找我吧,不然太辛苦了。」
「不辛苦,你一個女同志都能付出這麼多,我一個大老爺們兒來回跑幾趟又算什麼,你兜子那麼沉我幫你拎著吧。」喬威說著就伸手去幫葉水清拿兜子。
葉水清不好意思抹他的面子,只好讓他幫自己拎兜子,中午的太陽不是一般的烤人,秋老虎的威力還是相當的大,葉水清快走到車站時臉上已經有了汗珠兒,心裡卻在想靳禮已經近四個月沒消息了,她現在回家經常偷偷在屋子裡掉眼淚,平時還要騙兩邊的父母說自己接到了靳禮的電話,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水清,你擦擦汗吧。」喬威慇勤地從褲兜兒裡拿出一塊灰色的手絹兒遞給葉水清。
葉水清不想用,一個是因為怕髒,再一個也是覺得和喬威的關係沒熟到那種程度,所以只是笑了笑並沒接過去。
「你看,你還和我客氣,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拿著!」喬威只當葉水清是在害羞,就直接將手絹兒塞到了她手裡。
葉水清尷尬地拿著手絹兒,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兩人正對著站在車站的時候,就聽遠處傳來一陣轟鳴聲,一時都有點發懵,這是什麼聲音怎麼這麼嚇人。
隨著聲音聲越來越近,那低沉的轟鳴聲也越發地撼動人心,遠遠地就見從學校那邊飛速駛過來一輛摩托車,還沒等眾人看清是怎麼回事兒的時候就已經一個急剎停在了車站旁邊,等車的人紛紛避讓生怕這個龐然大物碰到自己。
躲開後又都用驚奇羨慕地眼神打量著這輛紅得發亮的大摩托,掛斗摩托車和普通的小摩托還是見過,那都是有錢人才能買得起的,可像眼前這樣氣派的大傢伙還真是頭一回見著,這到底是不是摩托啊?
這時就見坐在摩托車上的人帶著茶色的墨鏡,用一隻腳撐著地,在葉水清和喬威之間來回打量了兩遍,然後左邊嘴角斜著向上一翹,隨手摘了鏡子盯著葉水清說:「剛才在學校門口兒還保持距離呢,怎麼只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兜子也交給人家拎了,定情信物也跟著收下了?」
葉水清不可置信地看著衝自己笑的靳禮,半天沒緩過神兒來,這人怎麼能這樣!近四個月音信全無地讓自己擔驚受怕,然後又突然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指責自己!
靳禮黑了也瘦了,但卻是比以前多了一份氣勢、多了一份沉穩,那個張狂霸氣地傢伙是真的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靳禮,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你去哪兒了,不是說給我寫信嗎?你寫了嗎!你寫了嗎!我看你就是欠揍!」葉水清終於清醒了過來,隨即搶過喬威手裡的兜子衝到靳禮面前就是一頓抽打。
靳禮趕緊抱住了她:「哎,媳婦兒,你就這麼歡迎我呀,我還沒問你送你手絹兒的這小子是哪兒冒出來的呢,你就先打起我來了。媳婦兒,天兒怪熱的,就別動手了,等回了家我隨便你打還不行嗎?」靳禮邊說邊笑著接過了葉水清手裡的包。
「這摩托車哪兒來的?」
「買的唄。」
葉水清又看了看這輛車才問:「多少錢?」說著便坐到了靳禮的後面。
「不貴,才八千塊。媳婦兒,摟緊了,咱們回家嘍!」
轟鳴聲遠去了,車站的人才開始議論著到底是多有錢的人能拿八千塊不當回事兒,然後又猜測那是什麼牌子的車。
 
喬威頹喪地低垂著頭,苦澀一笑:自己還真是自作多情得夠可以的了,葉水清原來是已經結過婚的人。不但結了婚,而且人家的愛人隨隨便便出手就能買一輛八千塊的摩托車,再看剛才那人氣勢就不同於一般人,一見則讓人望而生畏,尤其那雙冰冷的眼睛掃到自己身上時,讓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懼和害怕。算了,自己就當是笑話一場吧!
作者有話要說:禮哥哥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