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業火紅蓮 第5章 大婚變故 文 / 碩蒲
「從此,我一心只在歸國。()拋卻一切,寧願帶起笑的面具,做個虛偽的人。暗地里拉攏各方各面的人,都只為了疏通關係,以後好回到奕國。可是三年後,你出現了,以薛藍兒的身份。」
雪瀾捏起他的一縷髮絲,在手指間輕輕把玩,他的頭髮很滑,很光潔,彷彿上好的綢緞一般,握在手心裡,也是柔軟而舒服的。她一言不發地靜靜聽著他傾訴心裡話,然後感到自己的心中的塊壘一點點消除,寒冰一點點融化,被他細柔如同流水的情意感動了。
「看到薛藍兒的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十多年的忍耐和等待,讓我迫不及待想要做點什麼,我再也沒有十年可以等待,所以,我向你出手了。可惜,那一步踏錯,便成了我一生後悔莫及的事情。」
蘇慕白雙眸凝視雪瀾,帶著濃濃的情意:「雪兒,我如今早已看開了一切。家國,大業,江山社稷,我全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只有你。那個為我描繪娘親圖像的人,那個讓我牽掛喜愛的人,只有你,才是我最關心,最在乎的。雪兒,你說過,只要我將玉璽交給你,你就給我一個留在你身邊的機會,可是,怎麼辦,我好像更貪心了。」
說著,大手撫上雪瀾的面龐,眸中滿是愛戀地看著她,雙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她的面頰,彷彿在撫摸一塊珍寶。
「軒轅殤的付出是我比不上的,畢竟和軒轅世家相比起來,奕國只不過是個芝麻小國。可是雪兒,即便是沒有他那樣的實力,我也想要呆在你身邊,不管是夫也好,侍也好。」
雪瀾猛地回過神來,從那溫柔的陷阱中逃脫出來,思緒再度回到大腦,可是心中的吃驚卻還是反應不過來。
這些男的到底怎麼了?他們集體被腐女洗腦了?
「慕白,你是奕國的白王,是手握大權之人,將來奕國終究還是你的,你沒有必要……」
「你知道我對那些根本不在乎。」蘇慕白目光灼灼看著她,溫柔的眼睛中多了幾分堅決和執著。
雪瀾覺得自己的頭跟疼了:「你有權有勢有錢有樣貌,要什麼樣的女人不行啊,何必要委屈了自己。」
蘇慕白搖頭:「我不覺得委屈。天下女人何其多,好女人也遍地皆是,可是,天底下卻只有一個風雪瀾,我今生今世,都只要你一人。」
「可你是個男人,應該是你三妻四妾,不是我三夫四侍。」兩個男人就夠了,再來幾個她還用不用活了?
「這天下遲早都是你的,一個帝皇三夫四侍有何不可。天下綱常倫理都是帝王定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自然也可以三夫四侍。」
雪瀾無話可說了。這男人思想太過前衛,已經遠超她這個二十一世紀的腐女了。不過,這話如果從別人口裡說出來也倒罷了,從這麼一個男人口裡說出來,就讓人覺得怎麼聽怎麼怪。
「你別說了,反正我不會同意。」
蘇慕白不怒不悲,反而呵呵笑起來:「雪兒,這麼多美男子圍繞著你,求你收你都不收,這讓外人看了,還說你矯情呢。」
雪瀾鳳眸一瞪:「我就矯情了怎麼樣?你們都是大爺,我伺候不起,行了吧?」小樣,還說話來嘔我。
蘇慕白連忙為她順氣,一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看著雪瀾微怒的臉色,臉色並未難看:「我當然知道,你如今心中只有三皇子一個。他曾經為你付出那麼多,能夠打動你,也是應該的。可是雪兒,你不會不知道,能夠為你付出一切的,並不只有他一個,軒轅殤為了你甘願放棄第一大國。鋒亦寒為了你,可以放棄身為男人的尊嚴,雲赤城幡然醒悟後,甘心頂著傀儡僕人的名義小心翼翼遵從你,就連自己的親生孩子,他都不敢太過親近,只是怕你不高興。雪兒,難道這些,你都看不見?」
雪瀾驀地垂下頭,不敢抬頭看他。他所說的一切,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怎麼可能看不到?就是因為她看得到,都知道,所以她才想要逃避,她根本還沒有做好當什麼天下女皇的準備,更沒有想過要同時擁有好幾個男人,如今,這幾個男人步步緊逼,她再也沒有了逃避的可能,可是,她卻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墨傾宸號稱天下第一美人,愛你卻愛得那麼卑微,如今他卻甘心接受軒轅殤,你知道是為了什麼?」
雪瀾重新抬頭,看著蘇慕白,她正為了這事兒生氣呢,難道他知道為什麼?
蘇慕白微微一笑,笑容中卻帶了幾分苦澀:「雪兒,你有幾重身份?雲國真正的國主,靈國太女,風行商行的主人,公子夜蓮,哪一個不是能夠將大胤攪得翻天覆地的?現下你手中握著奕國雲國軒轅的國璽,甚至掌握著霧國和冥國的實權,如今的你,已經是天下至尊之人。公子孔方,公子羅剎,公子映日,毒聖醫仙,都是你的人,你翻手可為雲,覆手可為雨。雪兒,這樣的你,天下哪一個男子配得起?」
雪瀾的身體猛地一怔,看著蘇慕白臉上的那種笑意,忽然發現,這樣的笑,在鋒亦寒和傾宸的臉上看到過不止一次。
「你有著男人也沒有的雄才大略,有著智者也沒有的驚才智謀,你滿身風華讓天下人為之著迷,滿身光輝讓男人為之癡狂。這樣的你,任何一個男人在你身旁都會相形見絀。愛上你,明明就是飛蛾撲火,可是,我們卻還是不管不顧地愛了。雪兒,這就是墨傾宸的想法,他知道愛你,是一個劫數,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一個完整的你,所以,他只好將你分開,我,甚至是雲赤城,鋒亦寒,軒轅殤,也都是這麼想的。」
雪瀾驚呆了,她不可置信地張著嘴,心中滿是傷痛,喉頭微微哽咽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蘇慕白重新將她的螓首放在自己胸前,抱著那纖細瘦弱的肩膀,忽然流下淚來。然而,不能讓雪瀾看見。
「雪兒,你知道嗎?愛上你,真的好痛,好痛。你身旁總是有那麼多優秀的男人圍著,我,沒有任何優勢。除了這顆愛你的心,可是,他們又豈不愛你?所以雪兒,你如果不愛我,不接受我,我便只好帶著這顆千瘡百孔的心活著,然後慢慢孤獨寂寞地死去……」
「雪兒,我們都不想逼你……」
*
靈國皇宮中,大婚還在熱火朝天地準備著,這時,靈國皇室卻忽然對天下宣佈了一個無比震驚的消息,軒轅世家之主軒轅殤,以傳家璽為聘,同時以夫君的身份嫁給靈國皇太女風雪瀾。
天下人再次震驚嘩然了。從小到大就傳聞不斷的風雪瀾,這次再度成為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水國和靈國的邊境忽然動盪起來,水國的動作越來越大,似乎根本不怕靈國和軒轅家的聯姻,反而變本加厲,大有加大挑釁力度的模樣。鳳鳴淵受傷在養的事情並沒有傳到霧國,因此,霧國還算是安穩和平。冥國朝堂卻隱隱生出了亂象,七皇子長時不在,七皇子未婚妻瑤夢嵐以七皇子妃的身份,搬入了皇宮。
*
傍晚時分,雪瀾一身疲憊地從風荷苑回來,身旁是春光滿面的軒轅殤和墨傾宸,蘇慕白跟在他們身後的臉上終於不再只是一味面具式的笑容,鋒亦寒的臉色卻沒來由地有幾分難看,雲赤城的臉色最最難看,他走在最後頭,看著前方那幾個和諧的人影,忽然覺得自己根本無法融入他們。
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雪瀾剛才在風荷苑講的話。
她說:「我同意接受軒轅殤,但是,我還有一個條件,我同時也要接受蘇慕白。」
她說:「鋒亦寒,你急個什麼勁,難道想大哭大鬧嗎?也不知道羞。我知道你沒背叛我,但是你找我之前,最好先搞定你的未婚妻。」
她還說:「蘇慕白,我這次大婚是為了給傾宸一個還算完整的自己,咱們的婚事,過段時間再辦。」
她又說:「軒轅殤,我雖然答應和你大婚,可並不代表我心裡也接受你。一切都要看你以後的表現。」
她更說了:「傾宸,對不起,我又失信了。大婚之後我允許你也找別的女人,但是,只准看不準吃。」
她最後才說:「雲赤城,我知道你很後悔,也看到了你的補償。我可以讓傲兒和月兒認你,可是我卻無法接受你,因為,你已經有過別的女人了。」
她最後的最後說了一句:「以後我和你們四個就是一家人了,誰要是再領兄弟回來,就休夫。」
所以,她真的聽從了命運的安排,接受了他們四個人,但卻獨獨將他摒除在外,只因為,他已經背叛過她不止一次。
夕陽西下,雪瀾將鋒亦寒,軒轅殤和蘇慕白三個人好不容易打發走了,這才和墨傾宸一起,往鳳鳴淵的住處去了。兩人都出奇地沉默,一路上只有風聲細細,腳步匆匆。
偶爾路上碰到幾個宮女太監給他們見禮,也僅僅是一個眼神或手勢,便讓他們退下去了。
前方已經看到鳳鳴淵所在的宮殿了,墨傾宸終於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停下腳步,一下子將雪瀾拉入懷中。
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心中忽然就安靜下來。
「瀾兒……對不起。」輕聲細語,彷彿情人間最美好的呢喃,然而,卻帶了幾分悲慼和無奈。
雪瀾埋首他的懷中,似乎心中突然放下了一些東西。此刻,她便是個普通的小女人,沒有權勢沒有驕傲,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小女人而已:「傾宸。」
「不要說了,我都明白了。」
「你怎麼會明白?」墨傾宸的聲音急惶惶的,卻又充滿了在乎和愛意,「師父早就跟我說過了,我絕不可能只是你的唯一。那時候我還不信,不顧一切去到你身旁,爾後,便看到了圍繞在你身旁的男子們,他們個個不比我差。後來,我真的以為自己無法打動你,傷心了,灰心了,真的打算和那個抒夕大婚,破罐子破摔,一了百了,真的想要忘記你……可是,我卻失蹤無法欺騙自己,我忘不了你,忘不了,放不下……」
「我自私地想要把你鎖在我身邊,將你永遠藏起來,可是雪兒,你知道當我看著鋒亦寒來到我房裡哀求我去救你時的心情嗎?他放下了所有的尊嚴,就差沒給我下跪了。我突然才發現,原來我愛你,鋒亦寒也那麼地愛你,一絲一毫也不比我少。今天,我再次震動了。身為大胤兩陸最有勢力的軒轅家主,居然甘心將大業拱手送給你,放棄自己的一切,只為了做你的夫婿,瀾兒,普天之下,又幾個男人可以做到這樣?還有鳳鳴淵,他一直自己是個斷袖,他喜歡的人,是公子夜蓮,卻也是你,甚至,他不顧自己的安危替你擋下那致命的一劍……」
「瀾兒,這樣愛你的一個男人,一個願意為你付出生命的男人,你能辜負了他嗎?所以,我的心漸漸開朗了,想明白了。他們同樣那麼愛你,不比我少,我給不了你的東西,他們能夠給你,他們給不了的,我給你,我們互相彌補了各自的不足,這樣,我們就給你可以最完美的愛了。」
「所以瀾兒,你千萬不要怪我太慷慨,我不是忍心將你拱手讓人,不要怪我不顧及你的感受,我只是想好好愛你,讓你過得更幸福而已……」
雪瀾緊緊抱住了他,讓這個讓自己心疼的男子緊緊印在心上,安撫著他那顆擔憂不安的心:「傾宸,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這麼晚才明白你的用心良苦,對不起……真的,謝謝你。」
墨傾宸釋然欣慰地笑了,放開雪瀾,雙目看向她,狹長的鳳眸中忽然帶上幾分戲謔,妖嬈的面容上再度掛上邪魅笑容:「不過你得答應我,表面上都是平等的夫君,可背地裡我才是正室,他們都得歸我管。」
「啥?」雪瀾再度傻眼了。這廝是被啥不乾淨的東西上身了吧?還是個母的。
他們到達鳳鳴淵所住的院落時,正碰到沉遙津從裡面出來,沉遙津一見到雪瀾,幽深的眸子便暗了幾分。
雪瀾淡淡看了他一眼:「呵呵,寂寞侯倒是和霧皇的感情不錯啊。」沒事來這兒湊什麼熱鬧,煩人。
沉遙津微微一笑:「總覺得霧皇的傷恐怕給瀾兒添了麻煩,瀾兒又忙著招呼遠道而來的親人,所以我就先過來看看了。」
雪瀾暗自冷哼一聲:「哦,那還得多謝寂寞侯為我分憂了?不過寂寞侯爺放心吧,我身旁有傾宸在,若是說起來,這邊還是該傾宸過來看視才是。」墨傾宸才是代表靈國的正主,你一個水國的侯爺,湊什麼熱鬧。
沉遙津的臉上帶著幾分不自然:「瀾兒是要探望霧皇嗎?我和你一起進去。」
雪瀾沒搭理他,這人不是剛出來要走的嗎?有病。
院中,十多個太監宮女分立兩旁,恭恭敬敬不敢絲毫怠慢。幾個老太醫圍在桌子旁邊商量著什麼,時不時滿頭大汗,時不時爭論不休。寬大的床榻之上,鳳鳴淵靜靜躺著,往日裡風流倜儻的桃花眸緊緊閉著,原本嬉笑不羈的臉龐上帶著可怕的蒼白。
杏空守在床邊,小心地觀察著氣色的轉變,一見到雪瀾一行人進來,立刻站起身來,給雪瀾騰出了地方。
眾人齊聲拜見,雪瀾打了個手勢止住了,逕自來到鳳鳴淵床畔,看到蒼白無血色的鳳鳴淵,心中驀地有些煩亂。
「怎麼樣了?」
杏空瞥了床上毫無生機的人一眼:「傷了要害,心門刺穿。我用藥穩住傷勢,血雖然止住了,但根本沒有脫離危險。施針之後,穩住了心脈,能不能有救,就看今晚能不能挺得過去了。」說完,杏空面帶憂慮地看了雪瀾一眼,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
「夜……夜……」床榻上的鳳鳴淵忽然輕聲囈語起來,語聲太過虛弱,聽不大清楚,他似乎極不安穩,極不舒服,無力地動了幾下身子,好看的劍眉皺得很緊。
雪瀾一陣焦急:「他說什麼?」
杏空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夜蓮。」主子這又招惹了一個桃花債。
雪瀾暗罵一聲,怎麼每次見到他,都沒好事呢。
沉遙津的神色一直很怪,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雪瀾身上:「霧皇他喜歡……公子夜蓮?」
雪瀾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沉遙津摸摸鼻子,八婆一下不可以嗎?
沉遙津望了望床上的鳳鳴淵,又望了望坐在床邊的杏空,雙眸忽然像罩了一層黑霧一樣:「杏空公子的醫術當真不錯,不知道和醫聖比起來,孰高孰低?」
雪瀾眸子一凜,正要說話,就在這時,那只原本已經無力低垂的手,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了力氣,使勁拉住雪瀾的衣角,將她拽了過去,猝不及防之下,墨傾宸一手抓過去沒有拉住雪瀾,眼睜睜看著她朝著鳳鳴淵的身上倒了下去。
雪瀾痛得「嘶」一聲吸了口涼氣,臉色頓時蒼白起來,墨傾宸也變了臉色,上前想要將雪瀾扶起,卻被雪瀾舉手擋住。
鳳鳴淵這一拽,碰到她的傷口,上面生生給撞裂了。
這下可好,想藏也藏不住了。
這一聲「嘶」痛,讓沉遙津好不容易打消的懷疑再度萌生起來,他深沉的眸子中帶著一絲不明的光芒打量著雪瀾,微瞇的眸子中,帶著幾分冷厲。
鳳鳴淵卻絲毫不知道自己闖了禍,手仍緊緊握著雪瀾的衣衫不肯放開。
他只不過是在昏迷中,憑著本能做出的反應罷了。
迷迷濛濛中,他夢到了夜蓮,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男人。爾後,他還聞到那種讓他牽掛不已的香味。是蓮香,又彷彿不只,還有另外一種使人沉醉的香氣,很好聞,很好聞的味道。所以,他不顧一切想要抓住這縷香味,不讓他離去,夢中,更是一遍遍地輕喚著他的名字,夜蓮。
殊不知,公子夜蓮真的在他身旁,不過,是以另外的身份。
「瀾兒,你怎麼了?」沉遙津的俊顏上帶著擔憂,一邊說,一邊上前打算扶起雪瀾,可杏空卻快一步阻住了他,「寂寞侯自重,三皇子尚在呢。」
墨傾宸雖然還未及扶起雪瀾,卻已經一步上前,擋住了沉遙津的視線。
雪瀾趴在鳳鳴淵身上,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傷口裡慢慢滲出了血,不過還好,她早有準備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看到是看不出來,可是這血腥味若是散出去,恐怕旁人就不會沒有察覺了。
她這一碰,居然沒有撞到鳳鳴淵的傷口,反而因為太顧及他的傷口,把自己的傷口給碰裂了,這樣一來,自己倒暴露了。
雪瀾就這樣一動不動趴在鳳鳴淵身上,姿勢怎麼看怎麼有幾分曖昧,幸好他睡著了,否則就算有三張嘴也說不清了。
呸呸,現在哪還有時間想這些啊。
沉遙津眼眸微瞇,透著幾分危險的氣息:「瀾兒不知道有沒有摔到?既然我避嫌不能扶,那怎麼三皇子還在無動於衷?」
墨傾宸怎麼可能無動於衷:「瀾兒很好,我們剛才就要扶她,可她說沒事,顯然是很好。」但願很好。
雪瀾微微一動,那傷口處便傳來火燒鐵烙一般的劇痛,重新撕裂的傷口,她感到鮮血從裡面溢出來了。可是沒有辦法,再痛,她也必須起來。
強撐著自己的身體,雪瀾直起腰身,可是衣袖還緊緊被鳳鳴淵攥在手裡,她站得不是很直。這樣倒還好了,若是想她真的站直身子,那更是困難:「寂寞侯放心,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
杏空擔憂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這才讓開了身子,臉色卻極不好看,墨傾宸心疼地看著雪瀾,一看她蒼白的臉色就知道了,傷口一定是重新撕裂了。
雪瀾卻面不改色地直視沉遙津:「多謝關心了。」
沉遙津緊緊盯著雪瀾,似乎想從她身上看出些什麼,可她眼中除了淡然自若之外,再無別物。沉遙津隨即微微一笑:「瀾兒無事便好,若是有事,我可是會心疼的。」
墨傾宸不滿地橫了他一眼:「寂寞侯爺,你當我是死人麼?」
沉遙津只是淡淡地笑著,沒有說話,但那雙望向雪瀾的眸子,卻又幾分幽暗。
忽然,雪瀾彎下腰去,頭上的大顆大顆的汗珠冒了出來,臉色蒼白得嚇人,似乎是終於支持不住了,倏地一個趔趄,朝著鳳鳴淵摔過去。
「瀾兒……」
墨傾宸大驚失色,一個箭步扶住了雪瀾,聞著她身上傳出淡淡的血腥氣,他眼中的心疼快要裂開了:「瀾兒,你怎麼了?」
「主子。」杏空也急急忙忙過來,想給雪瀾檢查身子,一旁的沉遙津也走了過來,眼中帶著擔憂始終不離雪瀾。
雪瀾的臉色蒼白得彷彿透明,讓人懷疑她會不會變成一個透明的人,然後消失:「我……沒事……」
沉遙津眸子微瞇,又聽雪瀾道:「上次在奕劍山莊別院,被那些人海戰術的殺手所傷的小腹,傷口又裂開了,不過應無大礙,包紮一下就好了……」
第25章:避嫌
墨傾宸此刻恨不得立刻抱著雪瀾離去,可無奈鳳鳴淵不知道吃錯了啥藥,一隻手愣是死死抓著雪瀾的衣袖不放,哦,不對,升級了,剛才還抓著衣袖呢,現在改手腕了。
雪瀾暗罵一句,果然是個風流成性的蘭陵王出身,昏迷著還知道非禮小爺。
墨傾宸看了一眼抓著雪瀾手腕的那隻手,再扭頭看看沉遙津,面色很難看:「寂寞侯爺,瀾兒需要包紮傷口。」
沉遙津皺眉點頭:「嗯,傷口確實裂開了,需要包紮。」他望著雪瀾裙擺之下漸漸沁出的血水,若有所思。
如果是腹部受傷,血完全可能沿著雙腿流下來,可如果是胸口以上的部位受傷,流血的地方應該是手臂才對,一邊想著,一雙幽深的鷹眸一邊朝被鳳鳴淵緊緊抓住的手腕看去,那裡乾乾淨淨一絲血跡也無。
這樣說來,真的是自己多慮了吧?
墨傾宸忍著心中的怒氣,好脾氣又道:「瀾兒傷到的是腹部。」這下該明白了吧?
沉遙津淡淡笑:「嗯,我知道啊。」
深呼吸,再深呼吸:「可你是男人,瀾兒是女人。」
沉遙津一副你白癡啊的樣子:「這天下人都知道。」
腫麼了?
墨傾宸承認,自己的脾氣真的很好,很好:「寂寞侯爺,瀾兒是女人你是男人瀾兒是我的未婚妻我未婚妻受了傷需要包紮你是不是該避開男女之防迴避一下難道你是想看到我未婚妻脫了衣服在你面前包紮還是怎麼滴或者你是想故意拖延時間不讓瀾兒包紮以達到你們水國不可告人的目的嗎?」
墨傾宸邪肆的面容上一片憤怒,不過就連生氣的模樣,也是別有一番風情。
一口氣說完那些,他氣兒都快喘不上了,可一雙眸子還怒氣沖沖地瞪著沉遙津,大有隨時再戰的準備。
沉遙津恍然大悟:「哦哦,早說一句男女授受不親,不就行了嗎?我又不是笨蛋。」說完,還朝雪瀾曖昧地眨眨眼。
「瀾兒,這次我就先出去了,等以後咱們成了自己人,就不用避嫌了。」說完,仰頭得意地看了墨傾宸一眼,挺直腰板走了出去。
墨傾宸憤憤瞪著那個趾高氣揚的背影,撕了沉遙津的心都有。
今天就該看看黃歷是不是該出門的,自己宮裡無緣無故多了一個兄弟不說,在自己宮裡還被一個無名無份虎視眈眈狼子野心的男人給挑釁了。
該死的沉遙津,你最好乞求以後別作我兄弟,否則讓你嘗嘗家規的厲害。
「傾宸……我快死了……」
雪瀾真的快死了,胸口上方的傷口疼得厲害,這男人還在看著另一個男人的背影猥褻不止,傾宸啊,你要出軌沒關係,可也別找男人啊,傾宸啊,你要找男人也沒有關係,咱要努力做攻啊,傾宸啊,你做小受也木有關係,可能不能先給小爺包紮一下啊。
墨傾宸猛地回過神來,歉疚地看著雪瀾:「對不起瀾兒,我一時生氣,竟然忘了你。」
雪瀾大悲大傷,天哪,這還沒成親呢,要是成親了,你還不把我當透明的了?
墨傾宸當然看不懂雪瀾那股悲傷的勁兒是來源於猥瑣的思想,連忙將她的外衫脫了下來,雪白的裡衫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緊緊貼在傷口處的皮膚上,一扯動便像是刀割上去了。
杏空皺起了眉頭,一點點將緊緊貼在在傷口上的衣衫取下,瞧著主子忍痛的模樣,心中就有些不好受。他仔細地將傷口清理乾淨後,開始上藥,包紮,雖說那個礙事的鳳鳴淵依舊緊緊握著雪瀾的手不放,不過還好,他忍住了,沒有把他那手給剁下來。
等到雪瀾再次上藥包紮好傷口之後,墨傾宸才舒了一口氣,不過一轉眼,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兒:「瀾兒,你腿上流下來的血怎麼回事,你哪裡又受傷了?」
杏空的手一頓,臉上黑了。
「趕緊讓我看看,讓杏空給你好好包紮一下,千萬別不管啊。」
雪瀾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傾宸,爾後問杏空:「我這手咋辦?」該死的鳳鳴淵一直抓得死緊死緊的,難道要一直任由他抓著麼。
上次救他被他抓著,這次他救她,自己還被他抓著,簡直是克我。
墨傾宸的臉色仍舊焦急:「瀾兒別任性了,傷哪了,趕緊敷藥。」
杏空的臉依舊黑著,兩人把墨傾宸的話自動無視:「要不真把他手剁了吧?」
墨傾宸急了,這倆人怎麼了,受傷了還不著急:「瀾兒,快給我看看,你看你都流了這麼多血……」他看著心疼。
雪瀾搖頭:「不行,長得還算順眼,真殘了可惜。」
「那剁你的?」
「還算剁他的吧。」
墨傾宸徹底怒了:「風雪瀾,你到底聽沒聽到我說話!」
「媽的,小爺來大姨媽了行不行!」真想一腳踹死他。
墨傾宸茫然,回頭問杏空:「大姨媽是啥?」
杏空冷汗淋淋:「月信。」
大冬天的,蘋果紅了。
*
大胤歷一零五九年十一月初三,晴空無雲,微風。
這一日,是靈國皇太女風雪瀾大婚的日子,這場風風火火傳說了大半個月,波瀾迭起的婚事,終於展開了。大婚前兩日,忽然傳出讓所有人震驚不已的消息,靈國皇太女居然要同娶兩男,一個當然是早已既定的未婚夫,天下第一美人三皇子墨傾宸,一個,便是天下人做夢也沒有想到的軒轅世家的主人,軒轅殤。
無奈,雪瀾傳奇般的人生中,又多了風騷的一筆。
這一天,清晨的旭日在光輝中多了幾分溫暖,許久不化的一些凍雪居然消弭殆盡,昔日淒涼寒瑟的風景忽然變得不再蕭條,靈城中到處都張貼著紅色的喜聯和大紅燈籠,整座城池沉浸在一片喜悅的氣氛中。
靈國皇太女,不僅僅是大胤的一個傳奇,更是所有靈國百姓為之熱愛的驕傲,她雖然執政時日不長,但幾件大事下來,大開大合,深得百姓們的愛戴和尊敬。今日是大婚的好時辰,百姓們從清早起,就列在道路兩旁,希望佔一個好點的位置,可以瞻仰皇太女的風采。
雖然說,是皇太女納夫,但雪瀾堅持以普通百姓的嫁娶之禮舉辦婚事,她,還是新娘,新郎依舊是新郎。
攬雪殿中,雪瀾早早便起床了。柳柔清和菊兒陪在閨房中,為她梳洗打扮,風靖和杏空杏明在大廳之中招呼客人,當然,還有那幾個失魂落魄的男人。
銅鏡之前,花黃對鏡貼仔細,娥眉輕掃現風情。本來就絕美脫俗的一張容顏,經過輕輕的妝飾,傾國傾城的容貌已足以傲視天下所有美人。
菊兒忙亂地給主子整理著衣裝,掛上各種配飾,柳柔清卻立在雪瀾身後,雙手挽著她長長的頭髮,一下下輕輕梳理著,風韻猶存的容貌和鏡中如花似玉的女兒有三分相似,只是卻多了幾分賢淑和溫婉。
柳柔清的雙眸中隱隱帶著一層薄霧,臉上有些許不捨,更多的確實安慰,手中的木梳一下下梳理著她的青絲,心中感慨:「想不到,我竟然還有為我的雪兒綰髮的機會。」這機會得來不易。當初,她真的以為女兒就這麼去了,萬念俱灰的她情願一再前往山寺拜佛,只希望自己能夠黃卷青燈為女兒下世祈福,可天見可憐,她的女兒居然失而復得,如今,她竟然還有機會為女兒綰髮。
這也許,是身為娘親最幸福的一刻。
雪瀾微微偏過頭,靠在娘親的身上,屬於娘親的香味讓她眷戀,這個懷抱,還是溫暖如昔,還是安穩如昔。
「娘,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我會好好陪著你和爹的。」等一切結束,她不會讓他們承受任何苦楚流離。
柳柔清欣慰地點點頭,眸中的淚光更甚了:「好,娘和你爹都等著那一天。」真是的,今天是女兒出嫁的大好日子,應該高興才對啊。
柳柔清慌亂地擦著眼角,不想讓淚水流下,可心中的叮嚀還是要說的:「雪兒啊,娘知道你爭強好勝,也知道你有不輸於男子的雄才偉略,可是雪兒,娘看得出,傾宸和阿殤都是好孩子,他們是真心愛你的,不管他們是不是以前做過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既然成婚了,那就忘記以前的不快,好好過吧,凡事都要記住一句,家和萬事興。」
雪瀾點頭,不讓娘親為自己擔心。
柳柔清繼續:「亦寒和慕白那兩個孩子是最不容易的,一個是從小就被當成質子流放在外,背井離鄉受盡人欺凌,一個是因為母后被冤枉錯殺,而從年幼的太子變成流浪的孩子,後來,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才有今日。為娘知道,他們兩個都愛你至深,雖然今日你的心中只有傾宸,這次大婚也是為了給他一個交代。可是雪兒,做人還是要重情,如果可以的話,不要辜負了亦寒和慕白吧。」
「娘……我知道的。」銅鏡中,雕花容顏微含春意,眉梢眼角,儘是風情。
柳柔清點點頭,看著這樣的女兒,心中自豪不已,普天之下,哪個女子能有這樣的風采和容貌,哪個女子能有這樣的幸運和氣度:「那個水國的寂寞侯爺看你的眼神,也不一般,可是娘覺得不太好說,雪兒自己掂量著吧。可是雪兒……雲赤城畢竟是傲兒和月兒的親生父親,就算以前他是大錯特錯了,可眼下他的悔恨誰都看得出來,你們難道就真的回不去了嗎?」若是沒有四年前那場冰冷的大雪,她其實還是比較喜歡雲赤城的,想起他們兩個小娃娃青梅竹馬,雪兒像個瓷娃娃一樣黏著「赤城哥哥」的時候,真是極為溫馨的畫面。可惜,卻偏偏不遂人願。
雪瀾鳳眸微暗:「娘,他已經有家了,有自己的後宮,自己的男人……」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四年前,他在一個女人身上,激情似火,一句句說出侮辱她的話語,那一幕,是她心底永恆的傷痕,永遠永遠,都癒合不了。
柳柔清歎了口氣,瞭然地點點頭,伸手心疼又愛憐地撫摸著雪瀾的頭,一如小時候她被她爹責罵挨打之後:「只要雪兒自己願意就好,娘只是不希望雪兒今生有遺憾。」
雪瀾的手覆上那雙如春風般溫暖的手:「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的。」
柳柔清再也忍不住眼中積聚的淚水,但卻笑得很開心:「好,好,娘放心。雪兒也放心吧。」
「雪兒,娘知道你這一生下來,就是帶著使命的,這一生,注定了不尋常,所以,你只要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就好了,不用去管天下人的想法,一女二夫本就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韙。可是,這本就是你命中注定,所以雪兒,你要記得,你的身後還有我們,不論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好了。」
雪瀾點點頭,再度朝著自己娘親的懷裡靠了過去,不知為何驀地卻紅了眼眶。
風靖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母女依依不捨的情形,他這個做父親的心中也忽然一陣感慨,然而很快便一閃而逝:「怎麼還沒好?鳳輦和倆新郎官兒都快到了。菊兒,你還不趕緊給小姐換衣服啊?」不捨又如何,女兒終究是要嫁人的,況且,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們該為她高興才對。
柳柔清一聽,連忙將眼淚擦盡,從菊兒手中接過鳳冠,給雪瀾帶上,菊兒一手已經捧起鳳袍嫁衣,給雪瀾穿上。
風之菊也有些眼眶濕潤,今天本來是主子的大喜日子,可是看到她們母女惜別的模樣,她就是忍不住。
風之菊語聲有點哽咽:「主子,你脾氣不好,我和竹兒也不能時時在你身旁伺候,嫁人之後脾氣可要改改了,小心人家傾宸公子和無傷公子休了你。」
雪瀾憤憤在小丫頭頭上一彈:「臭丫頭,就知道詛咒我,我被休了你很開心是吧?做夢吧,要休也是我休他們。」
風之菊心裡很高興,可是還是裝作一副不待見自家主子的模樣:「小心新姑爺給你找姐妹。」互相拌嘴,一向是跟主子相處最愉快的模式。
雪瀾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就存了心咒我呢是吧?小心你出嫁的時候,我拿你的嫁妝錢給你找一堆人來哭喪。」
主僕開玩笑說話之間,衣服也換好了,風之菊看著一身大紅霞帔的雪瀾,眼眶也莫名有點濕潤,想起當初服侍她的日子,終於是一去不返了:「主子,快走吧,姑爺們都快等急了。」
雪瀾黑線一頭,瞧這話說的。
姑爺……們。
雪瀾穿戴好之後,由風之菊扶著,來到正堂,和風青羊拜別。
風青羊正和瘋花六禍聊得起勁,臉上一片春風得意,和牆角那幾個男子形成鮮明的對比。鋒亦寒冷冷坐著,不言不語,身上的寒氣想掩飾都掩飾不住。特別是看到雪瀾一身大紅嫁衣風姿綽約地從內堂走出來,臉上的羨慕嫉妒恨更是一大片開了花。
蘇慕白的臉上依舊帶著往常招牌式的笑容,但今日的笑,怎麼看怎麼有幾分牽強。看到雪瀾的出現後,眸中顯然驚艷了一下,但隨即,便暗了下去。但在面對雪瀾的時候,刻意保持著鎮靜,不想讓她看出絲毫不妥。
雲赤城滿身悲慼地縮在角落裡,雪瀾身上的霞帔,頭上絕美的鳳冠,臉上的微笑,都成為了一柄柄利劍,狠狠刺入他的心。痛,很痛,痛得他恨不得將心臟挖出來,鋒亦寒和蘇慕白尚有盼頭,可他呢?他早就被宣判了死刑。
此時的雪瀾,掩卻了滿身的凜然和氣勢,彷彿一個平凡待嫁的女子,容顏姣好,腰肢纖細,勝雪的肌膚上帶著甜美的笑意,怎麼看,都只是一個幸福的小女人而已。
她走到風青羊面前,盈盈拜了下去,沒了往日的嬉笑和強勢,只剩下溫婉恬靜:「爺爺,孫女兒拜別爺爺,以後孫女兒不能服侍在爺爺左右,爺爺自己保重。」
風青羊淡淡笑後,叮囑道:「雪兒,爺爺最疼的人就是你了。你別怪爺爺硬把軒轅小子塞給你,他本來就是你命定之人,這一切,早就注定好了。大婚之後,你也別難為他,他也為你付出不少。」
瘋花六禍也笑道:「你一直在疑惑軒轅殤為什麼背上會有跟你類似的蓮花印記,而為什麼那個公子搖落的身上也有蓮印,這樣就會有七朵法蓮而不是六朵對吧?」
「其實,你身為帝蓮,脫胎之時,是並蒂蓮花降世,軒轅殤,就是你的影蓮,他雖然不是法蓮,但是卻跟其他法蓮一樣,都是你最重要的歸屬。」
雪瀾點點頭:「放心吧,雪兒心裡有數。」
風青羊笑著點頭,將雪瀾從地上扶起:「乖孫女,快去吧,別然人家久等了。」
雪瀾點點頭,身旁的貼身「丫鬟」早已從風之菊換成了杏空杏明,兩人攙著雪瀾準備上鳳輦。只是,在走到正廳門口的時候,雪瀾卻停住了腳步。屋內,還有三個傷心正濃的男人呢。
她回過頭,鳳眸流轉看著三人,沒有言語,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三人卻已經明白了其中的涵義。
爾後,杏明便為雪瀾蓋上蓋頭,扶著她走了出去。
攬雪殿外,兩頭高大的駿馬上結著紅花,上面兩個紅色的人影早已等待多時。墨傾宸依舊是一身紅裳,只是這次的衣裳卻怎麼看也比上次的「大婚」要華貴優美許多,這一次,他真是打足了精神,十二萬分的細緻,從頭精緻到腳,從裡衣到髮絲,沒有不講究的,只因為這一次大婚,是他一身所愛真正的交付。
軒轅殤一身大紅的龍袍,沒法子,雖然說人家的身份是嫁過來的夫君,可總歸是一國之主,大婚時穿龍袍乃是規矩。只是,此時那滿身的冰寒早已沒了往日的戾氣,帶著些不常見的柔和與溫暖,雖然沒有墨傾宸的妖嬈邪肆,可卻是俊美無儔英俊瀟灑。
他們身後的鳳輦之上,紅紗帳幔飛舞,搖動著無比喜慶的氣氛。
當看到雪瀾一步步從攬雪殿中走出,四隻期待的眼眸頓時染上了無邊的歡喜。
墨傾宸的鳳眸緊緊盯著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窈窕身影,滿目柔情畫作春水萬千,欣喜中,又是欣慰,又是驕傲,眸中甚至泛起了點點淚光。
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了。
可終究,讓他等到了。
她身上的大紅嫁衣,是為了他而穿,頭上緋紅的蓋頭,更是為了他而上。今日的一切,她都是為了他而作,雖然,身旁還有另外一個男人在,可是他卻知道,此時此刻,她的心裡全是他。今日,是他們的大婚喜日,過了今日,她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妻。
軒轅殤心裡也很激動。雖然,他知道雪瀾現在還不怎麼待見他,可是,當看到她一身嫁衣緩緩朝他們走來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悸動。
他們明明認識不久,但卻彷彿經歷過千山萬水滄海桑田一般。從冷漠,到鍾情,到厭惡,到無悔付出,從幡然醒悟,到驀然轉身,他們走得好艱難。就連這次的婚事,也是因為他的堅持,所得來的幸運。可是,僅僅如此,他就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
至少,他還不至於像蘇慕白和鋒亦寒他們那樣,只能在背後黯然地看著這一切,至少,他沒有像雲赤城那樣,失去希望和力量。
利落地一個翻身下馬,軒轅殤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了雪瀾面前,兩人中間只有一塊喜帕阻隔,當真是近在咫尺。
雪瀾看不見前方是誰,只覺得身前一暗,接著目光往下就看到一雙大紅的喜靴,直覺中她覺得那不是傾宸。
杏空杏明對視一眼,見主子沒動作,他們也不吱聲。
軒轅殤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遞到雪瀾跟前,冰寒的面龐上帶著小心翼翼討好的笑:「這是我的聘禮,答應了要給你的。」
蓋頭之下,雪瀾的鳳眸一滯,帶著些不可思議看向前方隱約而模糊的身影。
雙手仍朝著前方平伸著,軒轅殤等待著雪瀾的回答。
雪瀾看不見軒轅殤的動作和表情,只聽得見聲音,但她卻可以想像出來,此刻他該是劍眉微顰,一雙冰寒的眸中盛滿深情的。
「好,我收下。」
話落,杏空便從軒轅殤手中接過盒子,放入懷中。
軒轅殤會心地一笑,笑得無比燦爛,只覺得自己隔著那塊喜帕的距離越發近了。
高大的身影心滿意足地轉過身去,翻身上馬,一旁馬上的墨傾宸忽然朝他一笑,兩人都是溫和有禮,再看不到絲毫的嫌隙和妒忌。
雪瀾小心翼翼在杏空杏明的攙扶下上了鳳輦,路口的喜官高聲唱道:「起攆,遊街——」浩浩蕩蕩的送親隊伍,便朝著靈城的城門街道而去。
靈國皇室的規矩,皇室成員成親之日必要遊街,接受萬民的景仰和祝願,這樣才能和樂美滿,爾後穿過主城街道進入皇祠祭拜後,再折轉皇宮接受冊封。
上次墨傾宸大婚,不過是為了引出抒夕的陰謀,所以根本沒有這些繁文縟節。可這次卻不一樣了,一場大婚,不僅僅是皇太女和三皇子的國婚,更牽涉到另一個平夫,軒轅世家的國主軒轅殤,這次的大婚比任何一次皇室大婚都要強勢,所以規模宏大熱鬧非凡。
雪瀾的鳳輦是半開放式的,飛揚的紫紅色紗幔將內中的人影襯托得如夢似幻,即便是有蓋頭遮蓋,那滿身的風華和氣質已經讓道路兩旁水洩不通的人們膜拜不已。
鳳輦前方,兩匹駿馬之上,兩個同樣出色卻有著不同風情的新郎,唇邊的淡笑顯示著他們此刻的喜悅,而看到靈城百姓們臉上的笑容和口中的祝福,他們笑得弧度更加大了。
一路行來,皇太女一女納二夫的婚事,確實引來了萬人空巷的圍觀浪潮,而那一聲聲紛亂卻熱烈的祝福聲,卻讓三人的心都莫名地安穩了下來。
主街道行了大半,遙遙便看見了皇祠,裡面供奉著靈國皇室的歷代祖先牌位,祠堂只有皇室成員能夠進入,而有資格進入的人,便可以入寢皇陵。雪瀾帶著墨傾宸和軒轅殤走了進去,顯然就是默認了他們的身份。
皇宮的禁衛軍隊將祠堂圍得水洩不通,看熱鬧的百姓堵在外面,卻沒人能夠看到祠堂中的一切。
雪瀾下了鳳輦,杏空杏明守在祠堂外面,軒轅殤和墨傾宸便跟在雪瀾身後,走了進去。
身後的門倏地關上,一股神秘又詭異莊重的氣氛撲面而來。
祠堂之中很黑,除了死角處的火燭外,再無其他光明。正中的位置,大小不一的幾十個牌位立在當中,供奉的案桌上犧牲豐富,但卻給人一種森冷的感覺。
墨傾宸走上前牽起雪瀾的一隻手,牽著她走到牌位前方,燃起一支香,跪下,虔誠而莊重地朝著那些牌位拜了三拜。
「靈國子孫墨傾宸,今日偕同靈國皇太女風雪瀾大婚,特來拜見祖宗,望地下有知,祈福安康。」
軒轅殤有點猶豫,按說他應該拜的,是軒轅家的祖宗才對。可是如今進了雪瀾的門,婚事也是在靈國舉辦的,關於入贅家門的人,人家靈國的祖制上說得清楚,是需要拜祖宗的,不過雪瀾自己就不是靈國皇家的人,這下就有點奇怪了。他只好跪在雪瀾的另一側,卻沒有拈香,墨傾宸考慮到他的顧慮,自然也沒有催促。
「晚輩軒轅世家軒轅殤,今日入贅靈國,與皇太女風雪瀾大婚,望列祖列宗保佑永結秦晉之好。」香可以不用上了,但拜還是要拜的,不然可入不了皇陵。
真是憋屈。
三人祭拜完了祖先牌位,起身朝外面走去,還未行到門口,四周的光亮忽然大盛。
抒夕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臉上帶著得意至極的笑容,似乎有一萬分的把握:「哈哈哈哈哈,風雪瀾,你想不到吧?我竟然會事先藏在這祠堂之中,任你在外面重兵把守,卻沒一個人敢衝進來。風雪瀾,哈哈哈,今天,我就要跟你新帳舊賬一起算,墨傾宸我是要定了!」
素白的小手掀開自己的蓋頭,雪瀾悲哀地想到。
真是作孽啊,善惡有報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小時候她總是在大街上搶人,甚至搶人家的新媳婦兒,今天她成婚了,終於有人也來搶了。
雪瀾淡淡看著抒夕,忽然覺得這個女人也挺可憐的:「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早知道你要來,省得我下跪了。」
抒夕臉上的得意一下子噎住:「你知道我要來?」
雪瀾摘下蓋頭,揉揉僵直的頭,自若道:「自從知道你那天拿了藥丸要搶傾宸,見到傾宸的眼神就跟蒼蠅見到那啥似的,我今天能不留一手嗎?」
墨傾宸狠狠瞪了雪瀾一眼,你才是那啥。
雪瀾當做沒看見:「再說了,只有在祭拜祖先的時候,我的防守是最弱的,旁人都進不得祠堂來,就連我的兩個貼身侍衛也不行,只要稍微有點腦子的人就會選擇在這裡伏擊好不好?」
抒夕雙眼裡滿是防備,她既然算到了自己會來,就肯定不會沒有防備,一雙眼睛立刻四處打量起來,長劍警戒地橫在胸前。
雪瀾擺了擺手:「你放心吧,我沒布下陷阱。你祠堂你能夠進來,我也能夠進來,困住你,不就也困住了我自己了嗎,你覺得我會那麼蠢在這裡布陷阱?」
抒夕身體一怔,頓時恍然大悟。
祠堂裡現在只有他們四個人,重點是,她單槍匹馬,以一敵三……
「很好,看來總算是明白過來了。」腦子裡還有十分之一不是豆腐。
墨傾宸卻是鄙夷地看了抒夕一眼就轉過臉去了,這還不傻,吃飯吃進大糞去才叫傻嗎?
軒轅殤直接把她當空氣,做人做到這份上,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風雪瀾,你真當我抒夕是傻子?沒有把握,沒有幫手,我會單槍匹馬來殺你嗎?」抒夕緩過神來,猙獰的面容上再度帶上小人得志的笑容。
雪瀾攤了攤手:「你還真就是個傻子,我們這邊三個人,你一個人,你信不信你來不及要挾了我讓你的人衝進來,我就能先解決掉你?」
抒夕哈哈仰天大笑:「風雪瀾,你也終於傻了一回!」
「你說的,是那些香燭裡的軟骨散嗎?」雪瀾一句話,抒夕的臉色頓時比吃了糞還難看。
「你……你怎麼知道?」
雪瀾無辜地搖了搖頭:「之前不知道啊,我也是進屋之後才知道的。」
抒夕虛心求教:「那你為什麼沒中毒?」
雪瀾鄙視這人,就這點智商還要跟她鬥:「既然料定了你今天會出現,善於用毒的你,我怎麼可能不防著點?毒聖醫仙你知道吧?看這個玉珮。」說著,扯起自己衣裳上佩戴的一塊玉,又指了指墨傾宸和軒轅殤身上的玉珮,「這可是毒聖醫仙給的啊,說是可以避毒,看起來效果不錯啊。」
抒夕一時氣惱至極,胸脯又開始不停起伏,她心中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她每次自以為天衣無縫的佈置都能夠被風雪瀾輕輕易易地化解呢?
雪瀾有點同情抒夕了,智商這麼捉急還得苦心佈置一切,真的很辛苦吧?
「要不這樣吧,我再給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我們三人不朝你出手,你喊一聲你的人,我外面的人馬和你的人馬血拼,看誰輸誰贏,怎麼樣?」
抒夕立刻看向雪瀾,就像看一個白癡一樣:「你……又想耍什麼花招?」這女人陰險狡獪不得不防。
雪瀾無辜:「沒什麼啊。」可憐你還不行嗎?「只是想再給你一個機會,就看你自己把不把握得住了。」最重要的是,大婚的時辰還早著呢。
抒夕一邊思索一邊帶著防備看著雪瀾,雪瀾大大方方任她看,良久,抒夕可能看夠了,身體忽然毫無預兆地朝著門口激射而出,雪瀾也不阻攔,墨傾宸和軒轅殤一左一右站在她兩旁,三道紅色的身影頓時如同詭異的花朵鋪染開來,彷彿大地上忽然起了一片曼珠沙華的蹤影。
門一開,杏空杏明還不及反應,就見抒夕激射而出,緊接著她一聲忽哨,大喊一聲「動手!」,率先持著長劍站立在祠堂外面的空地上,準備大戰。
風雪瀾的底細她早就摸清楚了,今天大婚,但祠堂外面守護的侍衛只有二十多個禁衛軍,再加上那兩個風雪瀾的貼身侍從,和墨傾宸、軒轅殤兩個高手,她就不信這一次她傾巢而出的一百多個狼邪高手會收拾不了他們。
最重要的是,天下第一高手鋒亦寒,今天沒有在場。
抒夕長劍在手,得意洋洋地看著站在祠堂門口的雪瀾,腦海中描繪著雪瀾各種各樣奇葩的死相,心情不由得也舒暢起來。
可是,為毛,為毛她吹口哨這麼久了,她的上百個狼邪高手還沒有出現?
「動手——!」
抒夕運足了內力一聲疾喝,寒風呼哨中樹枝搖晃了老半天,可是依舊沒有一個人出現,二十多個皇宮侍衛面面相覷訝異不已,這個突然從祠堂裡蹦出來的女人幹嘛呢?單口相聲?
杏空杏明雙手抱拳,倚在祠堂門口,饒有興致地看著中庭那個表演猴戲一樣蹦來蹦去的女人。
雪瀾立在門口,不動聲色靜靜站著,有些乏了,便靠到墨傾宸胸前,準備小憩一會兒,墨傾宸肩膀一挺,很慷慨地露出來,隨便靠。軒轅殤開始的時候有些嫉妒地看著兩人,但漸漸的眼中的嫉妒便變成了欣慰,能陪在她身邊就好,何必計較那麼多?何況,他知道的,總有一天,她也會像這樣對他。
抒夕看著大敵當前還閒散地跟男人眉來眼去玩曖昧的雪瀾,心中氣憤不已,然而,更讓她著急下不來台的是,她的那些高手呢?該死的,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嗎?該死的,等她回去一定要扒他們一層皮。
墨傾宸看著有些疲累的雪瀾,有些不忍心,朝抒夕道:「你快點兒行不行,瀾兒累了。」
抒夕一聽,徹底氣瘋了,也不管那上百個蹤跡全無的教徒了,腳底下一個用力,身體飛起兩丈有餘,長劍一遞,朝著雪瀾飛刺而來。
墨傾宸翩然抱著雪瀾輕輕一個轉身,軒轅殤手指一彈,泛著寒光的長劍便偏離了軌道。杏空杏明從旁出手,不出三招,就將抒夕制住,甚至,連自己的那兩柄神器都沒有出手。
打鬥之中抒夕的髮髻被打落了,頭上的配飾掉落後,頭髮也散亂下來,遮住了半邊臉,十分狼狽。
她狠狠瞪著雪瀾,目中滿是仇恨和猙獰:「風雪瀾,你到底又做了什麼?」她就不該相信她會那麼容易就提出公平決鬥,難怪只不過帶了二十多個侍衛而已,就那麼囂張,原來是早有準備。
雪瀾無辜地眨巴著眼睛:「我沒做什麼啊,你不是看到了嗎,我才剛到多久。」
「呸!敢做不敢當是嗎?」抒夕氣得雙目欲裂,杏空杏明已經制住了她,可是,她還是不甘心,「你如果什麼都沒做,你會那麼好心跟我決鬥,你真當我是豬嗎?」
「那可是你自己說的了,我可沒說。是啊,我是說了給你公平決鬥的機會,也允許你喊一聲你的同伴,可是你卻喊了兩聲,我也覺得是不怎麼公平呢。」
墨傾宸寵溺地笑起來,把雪瀾抱得更緊了,懷中這個女人可是記仇得很呢,千萬得罪不得。
軒轅殤也忽然明白雪瀾的真面目了,這女人腹黑加無恥,萬萬不能開罪,不然的話,一般人絕對對付不了。
抒夕啞口無言,氣得直欲噴血,可是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一雙眼睛充滿了憤恨瞪著雪瀾,恨不得能吃了她,咬她的肉,喝她的血一般。雪瀾大大方方給瞪,彷彿一點也無關痛癢:「哎呀,我想起件事,剛才進祠堂的時候,看到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在牆角那邊晃,我的那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向來疑心太重,不會是把人家當成刺客給誤殺了吧?」
杏空杏明配合得絕佳,恍然大悟:「主子您這麼一說,真的想起來了,剛才進來的時候,確實看到好多人在那外面圍觀,我們兄弟手癢,就配合一些高手,把他們給弄死了。」
「弄死了多少?」
杏明掰著手指數了半天:「大概有一百來個吧。」
嗯,一百來個,一百來個。
抒夕大驚失色:「你們殺了我的教徒?」
杏空杏明恍然大悟,頓時很抱歉:「哎呀,不小心就殺了,原來是你的教徒啊,早知道就不殺了。」
「光——」抒夕徹底暈過去了,後腦勺著地。
一百多號人啊,魔教狼邪最後的力量啊,她才進去兩柱香不到的時間,他們就全沒了啊,怪不得沒反應呢,原來都沒了啊。
雪瀾鄙夷地看著在地上裝死的抒夕,很友好地說:「今天我大婚之喜,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準備送你一份禮物,不要太感謝我哦。」
幾聲悶響,七八個人抬著個碩大的水缸進來了,缸裡注滿了水,下面很快就有人支起了柴火,燒了起來。
杏空杏明二話不說,抬起在地上挺屍裝死的抒夕朝缸裡一扔。
「撲通」,漂亮的落水。
抒夕被點了穴,在水缸裡悶著,水卻沒有沒過頭頂,大冷天的,抒夕被那冷水一激,頓時牙齒打架激靈靈從頭到腳打了個冷戰,以為雪瀾就這點把戲了,還飄過去一個鄙視不屈的眼神。
雪瀾笑瞇瞇地一拍手,只見水缸下方蹲著的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開始猛燒火,水缸裡的水,一點點開始變得溫暖起來,抒夕倒是自在悠閒,眼睛一閉,舒舒服服地跑在暖水裡,更在大庭廣眾之下泡澡似的。
雪瀾不著急,唇角噙著一抹笑看著一點不當回事的抒夕,一邊和她聊天。
「抒夕啊,你膚質不太好,本宮讓你洗個免費的桑拿,蒸一下,增白。」
「抒夕啊,去了那邊之後,別忘了把我發明的桑拿浴註冊一下發揚光大哦……」
「抒夕啊,人長得醜,不是你的錯,是你爹媽的錯,可是你長得醜別出來嚇人啊,搞不好人家都以為見鬼了,來來,好好洗洗。」
「抒夕啊,你見過豬肉煮熟的時候是啥樣子嗎?啥?沒見過啊,沒關係,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
在雪瀾的嘮叨和照拂之下,燒火的幾個人格外賣力,沒多久,水缸中就冒起了騰騰熱氣,抒夕終於按捺不住了,咬牙看著雪瀾,恨意凜然,那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開始泛起了紅。
雪瀾當做沒看到,繼續念叨。
「怎麼樣,是不是感覺通體舒暢,毛孔都散發開了?」
「身上熱不熱啊?出汗了沒?出汗就對了,把你肚子裡的蛔蟲蜘蛛蟑螂臭蟲花花腸子壞點子一股腦全汗出來。」
「哎呀全身都泛紅了,抒夕啊,你不是想勾引盡天下的人嗎,你這樣子可真是誘人啊,真該讓你到外面去,給所有人都看看……」
抒夕咬牙切齒終於忍不住了:「風雪瀾,你要殺要剮給個痛快,這樣折磨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雪瀾一臉無辜:「我本來就不是英雄好漢,本姑娘是蛇蠍女人。再說了,我哪有折磨人啊,我折磨得本來就不是人。」
抒夕的牙齒再度開始打架了,但這次是不是因為冷的。水缸裡的溫度已經十分高了,熱氣騰騰,無奈她卻無法動彈,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著了火一樣難受:「風雪瀾,你這個賤人,你就只會這些下三濫的法子嗎?我咒你,我咒你不得好死!」
雪瀾還沒開口反擊呢,軒轅殤和墨傾宸眼神一凜,已經先一步出手了,他兩人速度極快,只一瞬間的功夫,就見水缸上空飛起了幾件破碎的衣服,就連大紅的肚兜都飛離了抒夕的身體,濕漉漉的衣裳承受著內勁在空中打轉,最後掉落塵土裡,狼狽不堪。
「啊啊……救命啊……風雪瀾,你好狠……救命啊啊……」
碩大的水缸中,咕嚕嚕地冒著氣泡,下方燒火的幾個人已經熱汗淋漓了,更別說水缸裡的人。缸中滾燙的熱水歡快地朝著那個女人的肌膚上躥去,那原本該是白裡浪條的身體變成了紅燜鯉魚一樣,血紅血紅的一片片一直蔓延到脖子上頭,甚至皮肉已經開始綻裂開了,露出了猙獰的血管和筋骨,如今,就只有那一張經過修補整容的臉還能看了,可偏偏那臉還咧著血盆大嘴,殺豬一樣地叫著。
「殺了我!啊……風雪瀾,你有本事……殺了我啊……啊……痛……好痛……」抒夕坐在沸水之中,全身穴道被制,一動也不能動,除了只能喊叫之外,發現自己居然連牙齒都用不上勁了,連咬舌自盡也成為了一種奢侈。
「嘖嘖……」雪瀾不忍心地別過頭,「別再折騰這女人了,光看樣子就知道她知錯了。」
「遮!」杏空杏明一副慷慨就義捨身成仁救萬民於水火的模樣,各自提了兩個桶走到水缸前方,悲天憫人地念了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就將手中桶裡的東西倒進了水缸裡。
爾後……
「嗚啊!」
只聽一聲慘厲沖天的慘叫響起,水缸滋滋滋冒了一陣煙,抒夕兩眼一翻,就跟閻王爺喝茶去了。
雪瀾不禁擦了擦眼角一點也沒有濕潤的淚,感歎一聲:「真是紅顏薄命啊。」爾後便轉頭看向杏空杏明,「做得好,真善良,不過,你們倆往缸裡倒的是什麼東西?」
二人齊聲:「冷油。冰凍過的。」
雪瀾一怔,隨即呆滯地朝二人豎起大拇指:「厲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雪瀾重新蓋上了蓋頭,由杏空杏明扶著,出了祠堂,經過那兀自冒著熱氣的水缸時,鼻間嗅到皮開肉綻後的肉味,頓時有些作嘔。
敢跟她風雪瀾搶男人的女人,最後都會變成閻王爺的小老婆,無一例外。
歡歡樂樂的樂聲再度想起,三個大紅的人影朝著祠堂外走去,這一段插曲,成了一個風吹即散的故事,可是三人還沒走出祠堂,一個人影便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雲赤城一頭撞了進來,身形焦躁有些不穩,俊美的臉上滿是著急的驚慌,一見到雪瀾,他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樣,猛地衝上前來,抓著雪瀾的肩膀,眼中盈滿了淚水。
「雪兒……雪兒……」
雪瀾忽然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好,心中彷彿被什麼東西揪緊了一樣。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慢慢說。」
這邊,墨傾宸和軒轅殤本來還以為雲赤城急匆匆闖來是來搶婚了,一心戒備,此刻看他臉色有異,心中也是一驚。
雲赤城從來沒有這麼慌亂過,是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失去沉穩?
雲赤城抓著雪瀾的雙肩,緊緊地,呼吸急促:「雪兒……傲兒……和月兒,不見了!」
雪瀾渾身巨震:「你說什麼?」
「今早我送你們走後,就想去看看傲兒和月兒,誰知道在他們院裡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們起床,我就一直守在他們房門外面,直到剛才,我實在忍不住了,才推開房門進去,誰知道,房間裡竟然沒人了。我在皇宮裡到處找,可是就是沒有……」雲赤城幾近哽咽。傲兒和月兒是他親生孩子,是他從來沒想過卻得到的一份愛,這樣失蹤他怎麼能不著急不心急如焚?
雪瀾臉色也微微發白:「皇宮守衛森嚴,他們的身旁都有高手保護,怎麼會就這樣失蹤?」腦海中,不停思索著種種可能性,她告訴自己,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慌。
雲赤城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了:「我們已經找遍了皇宮,都沒有人,侍衛們已經帶著人去周邊尋找了,我急得不知該怎麼辦,鋒亦寒讓我趕緊聯繫婉……婉袂。」他不知道婉袂是誰,可是看鋒亦寒的模樣,似乎對於婉袂可以找到傲兒和月兒比較有信心。
雪瀾恍然:「大婚立刻暫停。杏空杏明,你們馬上去聯繫日月星辰和婉袂,對,還有梅蘭竹菊,讓他們全速出動,一定要在一個時辰之內找到傲兒和月兒。」
「我們也去吧,」墨傾宸和軒轅殤也著急了,他們沒辦法看著雪瀾一個人擔憂,大婚無法正常進行,怎麼看怎麼都有問題,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樣,在雪瀾心中,傲兒和月兒是無比重要的存在,大婚可以延期進行,可他們兩個小孩不能等。
軒轅殤一把扯下行動不太方便的金冠,準備立刻動起來:「我帶著自己的暗衛去城外找,雪兒,你別著急,就在宮中等消息,這樣我們有任何消息才好第一時間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