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帝蓮傾天下:醉臥美男膝

《》第一卷 :業火紅蓮 第19章 嫁衣刺目 文 / 碩蒲

    「未婚夫君?」她是不是一定要將他的最後一縷尊嚴踩在腳下任意踐踏?絕美魅惑的容顏上染上了濃重的悲慼之色,就連眼角的紫色蓮印也帶上了抹不去的哀愁悲傷,「你什麼時候承認過那個婚約?快四年的時間過去了,你當初答應接下皇太女一位時,可曾答應過這份婚約?因為那時候,你身旁心中有一個鋒亦寒。三年前,你仍然不肯要我,不肯承認這婚事,只因為你千萬里地要奔到楚府,去找公子楚羽。現在,你又來跟我說,我是你的未婚夫君,風雪瀾,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不要怎麼樣!我後悔了,我終於明白了,可以嗎?」鳳眸中晶瑩欲滴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是,三年多前,我有鋒亦寒,兩年之前我有楚羽,這些,都完全沒錯。可若是我那時候就違心地承認婚約,你覺得我是真正的尊重你嗎?那對你來說,會公平嗎?這一年多來,你一直不捨不棄地陪在我身邊,如今我明白了,我想要承認這份婚約,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你敢說你身旁現在就沒有別人了嗎?那軒轅世家的家主是什麼?奕國的白王又是什麼?」墨傾宸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邪魅的面龐上帶著怒火,卻仍不失天下第一美人的絕色。

    雪瀾倏地低垂了頭:「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我好像……真的是,愛上你了。」呼,終於,終於說出來了,一個「愛」字,對她而言,是那麼艱難的存在,可當她真的千回百結地說了出來,卻發現並不如自己想像地難。

    墨傾宸的眸中驀地出現了一陣驚愕,癡癡望著雪瀾忽然呆住了,可緊接著,又是長久的沉默。

    雪瀾一直低垂著頭,不敢看他的表情,更加不敢讓他看到她臉上的羞澀。可是,等待許久,頭上都只有淺淡的呼吸聲,當她正要抬起頭的時候,低沉的聲音傳來,卻帶著無邊的苦澀。

    「風雪瀾,我要大婚了,就這樣傷害了你的傲氣和自尊,只因為我要娶的人不是你,只因為不是你先開口說的結束,就讓你覺得這麼不自在,這麼受打擊,所以,你寧願騙我說你愛我,也要挽回你的自尊和面子,是嗎?風雪瀾,你當真以為我是銅牆鐵壁,不會受傷嗎?」

    話音落下,大紅的身影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翻飛的紅色衣袂,在雨中漸漸朦朧起來。

    雪瀾呆呆站立在越下越大的雨中,任憑冷冷地雨水拍打在自己面上,身上,望著那個漸行漸遠的紅色身影,紅唇虛弱無力地開啟。

    「我……沒有……」

    可離去的人,已經聽不到了,不是嗎?

    他不信,他不信……

    呵呵,他不再相信她了。

    ……

    那夜雨停之後,竟然下起雪來。

    提前了一個月的大雪,紛紛揚揚在寒冷蕭瑟的夜晚,偷偷覆蓋了整座靈城。

    一大早,靈國皇宮的金瓦琉璃盡數被白雪皚皚所覆蓋,晨起的太監宮女們被雪白的美景吸引了,幹活的間隙,不由得多了些駐足眺望。不少的小皇子小公主們,到了最歡樂的時刻,經過宮人們換上厚厚的棉服,在雪地裡歡騰跳躍,打起了雪仗。

    雪瀾難得醒得早,一睜眼,便被殿外的歡聲笑語所感染了。她起身站在窗前,望著攬雪殿院中渺渺茫茫的一片銀白,耳旁充斥著無數歡樂的笑語聲,眸中的悲慼之色,漸漸被溫柔所取代。

    憑立窗前,有清寒的風吹入,白衣隨著寒風翩翩起舞,黑髮披在肩後,也跟著飛動起來。一些飛在窗台前的細小雪花被風吹入,粘在她柔滑的黑髮上,很快便消失不見。

    杏空杏明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往日裡歡樂清雋的面容上帶著些許愁思,一見到站在窗前吹著寒風的雪瀾,二人的眉頭齊齊皺了起來。

    杏明連忙從櫥子裡拿出了一件白狐裘的披風,輕輕披在雪瀾肩上,杏空也往屋內的小火爐中添了些木炭,兩人昨晚這些,就安靜地站在雪瀾身後,並不去打擾她。

    昨日,他們離開杏子林,將空間留給主子和傾宸公子。原本以為他們會就此和好的,人家都說了,小別勝新婚,何況他們家主子又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思,兩人該是比從前更加如膠似漆才對。可誰知道,一個時辰之後,他們主子回來了,遍身都被雨水淋得濕透,就連面頰上,也不停滴落水珠,只是,誰也無法分清,那是眼淚還是雨水了。

    總之,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主子。並非悲痛欲絕,但卻是毫無生氣的。彷彿經歷了極大極痛的打擊,又彷彿陷入了無邊的悲慟無法回神,她那樣的淒涼,似乎被一股悲傷裹住了,無從脫身。再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胸有成竹,他們神人一樣從不言敗的主子,彷彿一個頹喪至極的人,倒在床上,雙眸無神地望著繡床頂上的錦繡幔帳,任憑他們說些什麼,她都眼神空空的,一語不發。

    事情好似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主子不但沒能跟傾宸公子消除誤會和好如初,反而越發僵了。

    一大早的,傾宸殿便開始裡裡外外打掃起來,個個宮人都熱火朝天,喜氣洋洋,殿外掛宮燈的位置上掛起了大紅的燈籠,與地上的白雪交相輝映,顯得分外熱鬧喜慶。

    雖然他們沒有見到傾宸公子,可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可是,這事,該不該告訴主子?

    「怎麼,是發生什麼了嗎?」雪瀾沒有轉身,淡淡的聲音卻從窗口處飄了進來。

    杏空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杏明開了口:「主子,今晨一早,傾宸公子就把抒夕從偏殿接到了傾宸殿去了。」已經是個面目全非的女人了,傾宸公子到底是要做什麼,難不成是真的要放棄主子了?

    「哦,還有麼?」清冷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彷彿是來自邈遠的天際一般,空靈,卻沒有任何內容和溫度,就連人氣都感受不到什麼了。

    杏空和杏明對望了一眼,決定一定要措辭委婉一些:「傾宸公子的婚事一經傳出,大胤五國和軒轅世家紛紛來賀,眼下有,水國皇帝沉未央,軒轅世家之主軒轅殤,雲國皇帝雲赤城,霧國大皇子鳳鳴微,奕國宰相魏南門,冥國七皇子鋒亦寒。」這下可差不多都到齊了。

    「還有麼?」

    仍然是這一句話,不冷不淡,不痛不癢,就好像真的不在乎一樣,可若是真的不在乎,她遍身所不自覺流露出的悲傷,就不會這麼明顯了。

    「還有就是……傾宸公子的傾宸殿已經開始佈置了,聽宮裡人說,傾宸公子的大婚,仍在三日後進行,與原計劃絲毫不變……」靈國宮中到處喜氣洋洋,宮人們都以為傾宸公子要娶的人是皇太女封雪,天下人更以為如此。可是卻沒人知道,真正要成婚的,是那個陰險狡詐此刻已經變成一個醜八怪的抒夕。

    雪瀾依舊冷冷站在窗前,孤清的身上彷彿泛著一層白光,讓人看了彷彿產生了一種,她,會逐漸變成透明人消失一般的錯覺。

    「婉袂那邊怎麼樣了?」

    杏空杏明不由得哀歎了一聲,與窗外的歡聲笑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婉袂已經大致摸清了魔教『狼邪』的巢穴位置,只不過狼邪之主依然不知是何方神聖,但是,昨晚我們從皇宮中截獲了一隻飛出的信鴿,把上面的信拿出來之後,信鴿飛往了狼邪老巢的方向。」

    很顯然,皇宮裡面有魔教的細作。

    雪瀾卻似乎沒有聽見,也可能是聽見了卻不在乎,淒冷的身影定定站在窗前一動不動,任由冰冷的寒風夾帶著細小的雪花吹到自己身上。

    於此同時,房門忽然從另一個方向,吱呀一聲開了,靈皇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三人面前,杏空杏明一見,忙欲施禮,卻被靈皇阻住。

    靈皇走到雪瀾身後,看著她的一雙慈愛眼睛帶著淡淡的心疼:「雪兒……傾宸他」執意要同那個女子大婚。

    雪瀾終於轉過身來,臉上帶著難掩的哀戚之色:「父皇,不用說了,我知道。」

    昨天他的態度已經那麼明顯,他不肯相信她,他執意要大婚,要娶抒夕,所以不管抒夕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會娶她。

    「唉,」靈皇哀歎了一聲,「我是希望你們能夠在一起的,傾宸這孩子,向來是個死心眼,認準的事情就一條道走到黑,如今他竟然不管不顧地要娶那個抒夕,這可如何是好?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不管有什麼原因,為父也是希望你們能夠走到一起的。」

    一個,是他最疼愛的皇子,一個,是他認同的天命所歸的義女,哪一個都對他很重要,哪一個他都不想拂逆他們的心意。

    雪瀾點點頭,心中完全明瞭:「父皇,你放心吧,我不會放棄的,不是還有三天的時間嗎?」

    「雪兒你想怎麼做?」

    「既然天下人都認為傾宸要娶的人是皇太女封雪,而不是抒夕,那我就昭告天下,我風雪瀾,就是靈國的皇太女封雪。」她不是想給傾宸壓力,可是只有短短的三天時間,她能做什麼,他根本信不過她。

    不管她是風雪瀾還是薛藍兒,身旁都有很多的男人,這時候如果她昭告天下的話,這些男人都會蜂隨花至,面對這麼多的男人圍繞的她,他真的還能沉得住氣嗎?真的還有心情去大婚嗎?

    從來沒有想到,她風雪瀾居然會被逼到如此境地,使用這樣拙劣的手法去維護自己。只不過,是因為嫉妒。

    靈皇皺起了眉,若有所思:「若是弄巧成拙?」以傾宸的個性……

    雪瀾苦笑不已,呵呵,是啊弄巧成拙:「若是真的弄巧成拙,我還有最後一個法子。」

    靈皇再次歎了口氣,真為這兩個孩子擔心。

    「對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國師回來了,還帶著兩個孩子。」

    迎賓殿中,因為三皇子大婚的消息,迎來一個又一個尊貴到爆的客人入住。宮女太監們絡繹不絕地將無數的珍貴玉器和傢俱搬到各個偏殿之中,迎賓殿原本就是為了接待其餘五國的貴賓而設置的宮殿,可是,卻從來沒有哪次如同這次一般,同時迎來五國這麼多尊貴的貴賓。甚至,就連當初靈皇登基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火爆。

    只因為,他們三皇子要娶的對象,乃是皇太女封雪。

    一個謎一樣傳奇神秘的女子,在近四年前忽然出現,被靈皇收為義女冊封皇太女,四年來卻不理朝政不問人事,就連宮中的人也很少有人見過她,可皇太女封雪在朝中的聲望卻出奇地高,想必五國和軒轅世家的最高層紛紛前來,就是為了探聽一下這個皇太女封雪的虛實吧。

    此時,迎賓殿中一座美輪美奐的院子裡,雲赤城正靠在一棵火紅的楓樹下欣賞雪景,忽然,一道清澈的童音打破了他沉思的想念。

    「叔叔,你知道我家寒爹親在哪嗎?」

    雲赤城低下頭來,只見兩個三歲上下,精緻得彷彿瓷娃娃一般的小孩子愣愣地站在雪地裡,男孩兒一身淺藍色的錦衣裘服,女孩兒一身粉紅色的錦衣小襖,領子邊上的一溜雪白的狐毛上頭,還沾了點糖渣。

    若是此時有人從這裡路過,定會被這樣的一幅美景所吸引。

    秋日的紅楓之下,一場早至的雪將大地染成雪白,一個男子一身赭紅色的精美華服,肩上的黑色狐裘披肩更將他的容貌襯得俊美無儔,兩個粉雕玉琢瓷娃娃一般的小孩,一個淺藍一個粉紅,分立在雪地上,顯得又是柔和又是唯美。

    只不過是一眼而已,雲赤城就被這兩個小孩可愛精緻到極點的面容給吸引住了。

    好漂亮的孩子!

    能夠生出這麼漂亮孩子的父母,該是怎樣精緻無雙的面容啊。

    「寒爹親?」

    男孩子點點頭,一雙好看而帶著純淨目光的眼睛眨來眨去:「嗯,寒爹親,這位叔叔,你不認識寒爹親嗎?」

    「寒爹親是誰?」好奇怪的稱呼,這兩個小孩肯定是哪家使臣帶來的吧?

    女孩子小巧的鼻翼一皺,眼中立刻帶上了幾分鄙夷:「叔叔好笨啊,寒爹親就是寒爹親啊。」

    「你們的寒爹親叫什麼名字?」

    「寒爹親就是叫寒爹親啊。」好奇怪的叔叔。

    雲赤城不由得大皺其眉:「沒有大人陪著你們的嗎?」這麼小的孩子,這麼可愛,居然沒人看管?

    「瘋爺爺不見了,我們只好來找寒爹親。」

    「瘋爺爺?」瘋爺爺又誰啊?怎麼又是爹親又是爺爺的。

    小女孩兒扯扯男孩兒的衣角,看向雲赤城的目光極為不屑:「哥哥……我們還是走吧,這個叔叔應該是個傻子。」

    傻……子?

    雲赤城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他居然被兩個屁大點的小孩子說成傻子?

    「你們……」

    「傲兒?月兒?!」雪地中驀地傳來一道冷然卻驚愕的聲音,爾後,便見鋒亦寒那高大而冰寒的身影走了過來,可走到眼前的時候,原本冰冷的俊顏上卻多了幾分柔和。

    「寒爹親!」小女孩兒高興地朝鋒亦寒撲去,鋒亦寒蹲下身子,一手一個,將兩個孩子一左一右抱了起來,寵溺的眸子裡帶著驚喜,「你們怎麼在這裡?什麼時候?」

    小男孩坐在鋒亦寒的左手胳膊上,一隻手調皮地拽著他前方的一縷髮絲,小大人一樣答道:「是瘋爺爺帶我們來找爹親的,我們的爹親是說的寒爹親嗎?

    有的時候總是搞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兩個爹親,一個寒爹親,一個宸爹親。

    鋒亦寒的雙眸倏地變冷,不著痕跡地朝雲赤城冷冷瞥了一眼,充滿了防備的光芒,可是轉過頭來卻被柔和的目光代替,寵溺地看著兩個孩子:」你們娘親知道你們回來了嗎?「

    小女孩搖搖頭,兩隻小手對著食指,忽然垂下頭去,嘟起了小嘴。」那寒爹親帶你們去找娘親好不?「

    兩個小人兒頓時抬起了頭,四隻黑漆漆的純淨大眼睛裡面滿是驚喜,小腦袋忙不迭地點頭。

    鋒亦寒站起身來,抱著兩個小天使,慢慢朝遠處走去,再也沒有理會雲赤城。

    雲赤城愣怔地站在雪地中,看著那漸漸走遠的一大二小三個身影,心中忽然沒來由地覺得一陣溫暖,即使一陣寒風吹過,將雪花撫上了他烏黑的頭髮,也絲毫沒有覺得冷。

    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當雪瀾急匆匆奔出宮殿的時候,正好碰到皇宮門口,一輛精緻的馬車中跳下兩個小孩。他們小小矮矮的,一個穿著淺藍色的貂皮錦服,一個穿著粉紅色的輕身棉襖,可愛得緊。

    雪瀾驀地停住了腳步,怔怔地看著那兩個蹦蹦跳跳圍在鋒亦寒身邊,還沒有發現她的兩個孩子,眼眶忽然濕潤了。

    鋒亦寒一下馬車就看到了雪瀾,他制住兩個孩子的興奮,不知道俯身在兩個小孩耳畔說了些什麼,兩個孩子齊齊轉頭朝雪瀾看來。

    只是,同雪瀾的反應一樣,他們也齊齊怔住了。僵直著身子,遠遠地望著雪瀾,雙眸中混合著思念和畏懼。」過來!「雪瀾微微含怒。

    小女孩兒害怕地看著,然後轉頭看了眼小男孩徵求了一下他的意見,小男孩似乎是堅強許多,眸中雖然也帶了些許畏懼,可其中的思念卻遠遠超過了害怕。

    小男孩就牽起妹妹的小手,一步步踩在雪地上,朝雪瀾走去。

    兩個小小的人影走到雪瀾面前,吃力地仰起頭,不敢哭,也不敢言語。」誰讓你們回來的?「小祖宗們,不知道現在的靈國很危險嗎?」瘋爺爺帶我們回來的。「小男孩眼裡含著淚花花卻倔強地不哭。」要不是你們纏著吵鬧,瘋爺爺會帶你們回靈國?「瘋花六禍最善天衍之術,通曉古今,怎麼會算不出如今的靈國局勢?

    小女孩兒垂下頭,雙手扭著衣角,不情不願道:」瘋爺爺說娘親回來了。「」立正站好,別給我裝可憐!「兩個小兔崽子兩天不打上梁揭瓦。

    兩個小人兒立刻規規矩矩地站好,抬頭挺胸儼然在接受軍訓。

    雪瀾雙手負在身後,圍著兩個小人兒來來回回地踱步,一雙鳳眸嚴肅地看著兩個小人兒:」說,不經過娘親的同意私自回來,該怎麼罰?「

    小男兒偷眼瞄了一眼雪瀾,怯怯道:」男扮女裝三天?「

    小女兒小嘴一癟,也不情願道:」三天不能吃糖人兒?「」知道就好,「雪瀾滿意地點點頭,蹲下身子,緩緩張開雙臂,滿臉的柔和溫暖:」過來吧。「

    兩個小娃娃頓時眉開眼笑,飛奔著投入雪瀾的懷中,一手緊緊摟住雪瀾的脖子,一邊小嘴兒就親上了雪瀾的臉。」娘,傲兒好想你。「」月兒也是,月兒也好想娘。「」有沒有怪娘最近沒去看你們?「她也想這兩個小兔崽子了。」有,月兒天天都拿布偶詛咒娘親。「傲兒很誠實。

    月兒不高興了:」才沒有,也不知道哥哥每天蹲在牆角畫的圈圈是什麼意思。「

    雪瀾凜然蹙眉,這兩個孩子怎麼教的?一個扎小人咒她,一個畫圈圈詛她,就已經夠惡毒了吧,如今竟然還學會了狗咬狗?

    啊呸,那她豈不是成母狗了?呸呸。

    這樣和樂的母子重逢的一幕,差點忘了旁邊還站著一個鋒亦寒。鋒亦寒走過來,雖然一身的寒漠讓雪瀾十分不舒服,但她還是沒有趕他走,畢竟人家把自己的兩個兔崽子送來了,不好立刻就卸磨殺驢。可雪瀾沒想到,自己兩個兔崽子比她狠。」寒爹親,你走吧,我娘看了你會不開心的。「傲兒的翻臉無情,速度之快飆升火箭。

    鋒亦寒的面色一僵,看向雪瀾,見雪瀾不僅沒有阻止孩子的話,而且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就有些難受起來。

    其實雪瀾不是不想回話,只不過是被自己孩子的犀利話語噎了一下。

    傲兒不管不顧繼續:」寒爹親,瘋爺爺說了以後見了你要板起臉來的,今天要不是看在你帶我們找娘親的份上,我和月兒都不會對你笑的。「

    雪瀾心中一驚,這一招確確實實叫做」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啊,可這孩子還不到三歲啊。

    月兒也不甘落後:」哥哥你說錯了,瘋爺爺說了,寒爹親讓我們娘親難過了,咱們以後都不叫他寒爹親了。「

    雪瀾羞愧了,怪她,她沒有教好孩子啊。

    鋒亦寒驀地垂下了頭,忽然感覺自己沒有資格出現在這兩個孩子跟前,當初,是他眼看著雪瀾將這兩個孩子一點一點孕育長大,是他在屋子外面守著他們出世,後來,又看著他們在襁褓裡一點點長大,可是,在他們還不會叫爹親的時候,他就狠心離去,拋下他們和瀾兒,走了。

    雖然後來他每個月都會安排時間去看孩子,可那時候,雪瀾也不在孩子身邊,那時候每次前去,不知道為了見瀾兒還是為了見孩子,總之卻一次也沒有碰見過她。

    如今他們像這樣說,又有什麼不對?即便是自己再怎麼想要補償,也抹不去最初被拋棄的傷害了。

    他們一家三口,看上去總是缺了點什麼。雖然和諧,卻沒有一個可以真正保護他們的男人,可是,他這個男人擺在這裡,卻似乎怎麼也插不進去了。

    鋒亦寒滿眼的傷痛,深深望著雪瀾,卻發現她依舊是一臉淡然的模樣,而那兩個孩子,兩雙大眼睛中除了閃動著純真的光芒,還在深處隱藏著對自己母親的保護。

    或許,他是真的該離開了。」瀾兒,我先……走了。「轉身那麼地迅速,是生怕看到她的豪不挽留,他不想讓自己的心更加失望了。

    聽說她要大婚的消息,他火急火燎地趕來,只是為了爭取這最後一次的機會。可如今看來,他卻已經連爭取的資格都沒有了。

    身後,傳來雪瀾輕輕的聲音:」走吧,我們回家去了。「

    我們回家去了……

    從什麼時候起,這靈國的皇宮,竟然已經是她的家了。

    ……

    攬雪殿中。

    隨著兩個瓷娃娃一般的小人兒的到來,原本籠罩在攬雪殿上空的陰霾盡數消散了,雖然雪瀾的眸中仍帶著點點的愁緒,可至少當看到院中兩個忙乎地起勁,堆著小小雪人的孩子,她的眼底會泛起溫柔的笑意。

    院中,杏空杏明瞬間變身兩個保姆,一邊哄著孩子,一邊教他們堆雪人打雪仗,簡直玩得不亦樂乎。若是有人從這裡路過,誰會想到那兩個滿頭雪跡,頭髮凌亂,被下方的兩隻小手完美虐個不停的青年,乃是享譽天下,高不可攀的毒聖醫仙?

    而雪瀾,則坐在門檻處,狐裘袖中握著個雕著蓮花的銅香爐,微笑地看著兩個孩子玩得歡快。

    玩得累了,兩個孩子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雪瀾把四隻凍得發紅的小手攬入自己溫暖的手中。」娘親,好好玩,月兒喜歡下雪。「小女孩的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可看上去卻十分興奮,一雙好看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牙。」娘親,打雪仗餓了,月兒可以吃糖人兒嗎?「」不行,「雪瀾立刻扳起了臉,」你忘記自己三天不能吃糖人了嗎?「

    小女孩兒立刻癟了癟嘴:」人家肚肚餓了……「」杏空,去給月兒拿點心去。「

    小女孩見狀立刻縮進雪瀾懷裡撒嬌:」娘親……好娘親,娘親是天底下最好的娘親,月兒不要吃點心,月兒要吃小糖人兒,就一顆好不?「」不好。「雪瀾朝月兒小巧的鼻端寵溺地一點,」撒嬌也沒有用,娘不吃這一套。跟娘說,你是想吃糖人,還是想回去?「

    月兒立刻低下頭,兩隻小手揪著棉襖下擺上的白色絨毛,小嘴扁起來:」娘親是壞娘親。不是好的。「

    雪瀾笑了笑,嘿,管他呢,她還就喜歡當後媽。

    傲兒一看妹妹敗下陣來,立刻勇敢地上來頂上:」娘,方才玩的時候,傲兒衣服濕了,能把這套衣服換下來嗎?「說著,尷尬地扭了扭自己身上那件幾乎跟妹妹的衣服一模一樣的裘襖,臉色十分難看。

    想他一個堂堂的小小男子漢,竟然被他家那個變態娘親打扮成了一個小姑娘,雖然開始的時候是他不對,可哪有娘親這樣對孩子的。

    沒想到這次雪瀾卻出奇地好說話,眼神怪異地瞅瞅自己兒子身上的衣服,忍著笑:」嗯,感覺怪怪地,去換下來吧,省得著涼。「

    傲兒興高采烈地奔進屋子,杏明連忙進去伺候小主子更衣,月兒依舊和雪瀾討價還價地說著要吃糖人兒的事。」娘親,怎麼沒看到宸爹親?「月兒不經意的一句問話,讓雪瀾的笑容驀地僵住,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月兒卻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娘親的怪異,自顧自說起來:」上次宸爹親去看我們的時候,好像不高興,月兒和哥哥來這裡好久了,宸爹親也不來看我,娘,宸爹親是不是不喜歡我們了?「

    雪瀾心疼地撫著月兒的頭,眼中濃重的痛意再難掩飾:」不會,月兒難道不知道嗎,宸爹親最喜歡的,就是你們了。「」真的嗎?「月兒蹭地一下從雪瀾懷中站起來,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雪瀾,滿是高興,」娘,月兒和哥哥都喜歡宸爹親,咱們一起去找宸爹親好不?「」這……「可是,他很忙啊,在忙著大婚。」好不好?好不好嘛?娘?「月兒撒嬌的本事,天下無敵,雪瀾終於被她嗲聲嗲氣可愛到爆的哀求打敗,點頭答應道:」好。「

    或許,其實並非她敗下陣來,而是她自己也想找一個理由,可以去看他的理由。」娘——!「一聲帶著怒氣的稚嫩聲音傳來,傲兒嬌小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雪瀾面前。

    一身紅色的短襖小褂,綿柔柔的看上去像是棉襖,不過卻完全不是剛才的那身棉襖,小褂下頭是一條寬寬鬆松的小裙子,綿軟柔松,快要拖到地上,也是紅色的,十分鮮艷,布料也是絕品一流的。頭上,兩個紅綢帶紮起來的小包子,將包子頭演繹得淋漓盡致。

    雪瀾自動忽略掉兒子臉上的怒氣,得意走到他面前轉了兩圈,口中還在喋喋不休地喃喃:」嗯,真是典型的民國小童養媳造型,堪稱經典之作。「

    這可是她的經典得意之作啊。

    典型的民國女子嫁衣樣式,配上自己兒子天真可愛精緻完美的小臉蛋,再加上兩個包子頭上面晃晃悠悠的紅頭繩,典型就是一個從小被虐待水靈靈的童養媳形象啊。

    傲兒臉色難看地瞪著自己母親,他小小的心中終於開始懷疑了,這真的是後媽吧。

    傾宸殿中。

    雪瀾坐在鋪了軟墊的椅子上,有些侷促不安,雙眸死死盯著滿室的大紅之色,眼底只剩下一片濃濃的悲慼。

    大紅的喜幔在傾宸殿的匾額上飛來蕩去,兩朵巨大的紅花掛在匾額上方,在雪瀾第一步踏進宮殿的時候就刺疼了她的眼。內苑之中,到處飛舞著這樣的喜幔,到處飄動著這樣的大紅綢花,還有那一個個張貼在牆上,紗窗上的大紅喜字,無一不顯示著這座宮殿的喜氣昂揚,無一不宛如一把鈍刀割傷她的心臟,一下下,鮮血淋漓,同此處的景致一般的紅。

    還有,甚至,從什麼時候開始,連她進入傾宸殿,也需要通報了?

    傲兒和月兒在自己的座位上坐著,十分地不老實,左看看,右看看,入目的大紅喜幅喜字,在他們看來不過是挺好玩的東西而已,沒有什麼特別。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過去,內殿中終於傳出了腳步聲,雪瀾的面上一喜,回頭望去,卻看到了一個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身影。」抒夕見過太女。「抒夕宛如弱柳扶風從內殿走了出來,雪瀾蹙著眉,抬眼緩緩望去,心臟卻猛地一下縮緊。

    抒夕一身大紅色的嫁衣,身上翱翔盤旋的金色鳳凰,百鳥相朝,栩栩如生,宛若真物。上好的衣料將嫁衣襯托得更加美麗,袖口和裙擺處,有大朵大朵金線織繡的牡丹花,在那一片大紅之上,緩緩盛開。那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衣服,穿在身材原本就姣好的抒夕身上,更加顯得嬌美萬分,柔弱無端。

    然而,在抒夕的面上,卻覆著一張緋紅色的薄紗,面龐全副遮住了,只有一雙露在紗巾外的眼睛,閃爍著陰毒狠辣的光芒。」太女殿下恕罪,抒夕正在試衣,不及換下,這樣出來相見實在有失規矩。只不過是抒夕聽到下人們來報說太女駕臨,抒夕怕怠慢了殿下,這才急急前來相見。「輕柔的聲音帶著無比的恭敬,柔若蚊吟,可是卻帶了三分炫耀,三分得意和盛氣凌人,餘下的一分狠毒,被她很好的掩飾起來了。

    雪瀾忽然覺得眼前變成了血紅一片,再也看不見其他,怔怔望著面前驕傲的抒夕,心似乎被螞蟻咬噬,一口一口。」娘親,她是誰?長得好醜。「傲兒看了抒夕一眼,皺起了小眉頭。」哥哥你又看不見她的臉,怎麼知道她長得好醜。「月兒也忽然開口,純淨無瑕的眸中帶著乾淨純粹的,厭惡,」我看她一定是比好醜還要醜。「

    抒夕臉色丕變,陰狠地眼神看向兩個孩子,可一轉念,心頭一驚,不對,他們叫皇太女什麼?

    娘親?

    還不及讓她細細想這件事情,一陣腳步聲從內殿傳來,這次來的人,是墨傾宸。

    他還沒有走近呢,兩個孩子便高興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歡快地朝他跑了過去。」宸爹親,月兒好想你啊!「

    墨傾宸只好蹲下身子,不得已將兩個虎撲來的小人兒接住,看著他們橫衝直撞的模樣,淡漠疏離的臉上忽然有了柔和的光芒。

    傲兒也擠進了墨傾宸的懷中,不老實地蹭來蹭去:」宸爹親,你怎麼都不來看傲兒的?「

    墨傾宸寵溺地揉了揉小孩的頭:」等宸爹親忙完了,就去看你們。「」那宸爹親什麼時候才能忙完呢?「

    墨傾宸的眸中驀地一暗,抬頭,看向雪瀾,一張絕美的姣好容顏再次恢復了冷漠,還不待他開口,雪瀾慌忙搶先說道:」他們說很想你……所以我……帶他們過來看看。「

    這場景,怎麼看都有點像是兩個離婚了的夫妻,女方擁有孩子的撫養權,男方有著探視孩子的權利,許久不見了,孩子想爸爸了,便纏著媽媽帶他們來看爸爸。

    墨傾宸再度低下頭,看著兩個孩子卻沒再說些什麼,一雙邪魅的眼中被一層迷濛的霧氣遮掩,讓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緒,可雪瀾,卻依然能感覺到他那份疏離。

    抒夕傻傻愣愣地看著抱著兩個孩子的墨傾宸,還沒緩過神來。

    這到底什麼情況?

    靈國皇太女封雪啥時候有了倆這麼大的孩子了?還有,他們居然叫傾宸殿下爹爹?

    不管怎麼樣,她絕不能洩氣。

    抒夕像一隻隨時準備戰鬥的驕傲孔雀一般,傲然走到墨傾宸跟前,看著兩個小孩笑得一臉和善:」好可愛的小孩,殿下,是你的孩子嗎?「

    一問出這話來,抒夕立刻覺到了不對,臉色一僵,開始打圓場:」咳……殿下放心,等我們大婚過後,我一定將他們當做自己的兒女去疼愛。「

    啥?

    雪瀾傻眼了。

    這什麼情況?

    抒夕一看雪瀾和墨傾宸的臉色,立刻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趕緊極力想挽回,笑道:」他們既然喊殿下一聲爹親,自然以後也會喊我一聲娘親,我雖然不是他們的娘親,可太女殿下一直待我如同親生姐妹,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兄妹的。「

    什麼特麼亂七八糟的。

    雪瀾怒了,秀美的長眉都快要立起來了。特麼的,她家小兔崽子跟這個女人有屁的關係?

    墨傾宸的臉色竟然也變得極不好看起來,他算是聽出來了,感情她的意思是,自己願意做這個後媽,以為傲兒和月兒是自己的孩子呢。可惜,她這個當後媽的願望,似乎是要落空了。」你怎麼出來了,回去!「話音雖然不很強硬,可言語中卻帶著不容忽視和反駁的威嚴。

    抒夕有了幾分恍然,似乎自己真的誤會了一些什麼。

    眼下,還是退開的好。憤恨地看了雪瀾一眼,抒夕怏怏地退了下去。

    一時之間,沉默再沉默。沉默變成了侵蝕快樂的毒藥,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穿梭。墨傾宸注視雪瀾良久,將視線收回,開始逗弄兩個孩子。而雪瀾,還在思索著要如何開口的時候,對方已經將視線移開了。」宸爹親,傲兒是男孩子,不想穿這樣的衣服。「傲兒縮在墨傾宸的懷裡,決定找個男人討論一下男孩子的尊嚴問題。

    可是,他卻失算了。

    墨傾宸聞言輕輕一笑,不過是輕輕一笑而已,然而卻因為他充滿邪肆的容顏而顯得邪魅無邊:」你既然要纏著瘋爺爺來這裡,就該有受罰的準備。既然是男孩子,那做事應該更加深思熟慮才對,而且,既然是男孩子,做錯了事,當然要有承擔的勇氣了。「

    傲兒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呃,不太明白宸爹親這話什麼意思,得好好想想。」宸爹親,你看月兒,長了好多牙牙了。「月兒拿小手咧開自己的小嘴,道,可愛的模樣看得墨傾宸忍俊不禁。」嗯,看到了,可是,還沒有完全長大哦。「

    小眼睛精光一閃,立刻露出了自己的陰謀:」有了小牙牙就可以咬糖人兒吃了。「

    墨傾宸寵溺地捏了捏月兒的小鼻頭:」看來月兒是被娘親罰了不許吃糖人兒了吧?小滑頭。「

    雪瀾默默地看著他們一大二小三個人開心地說著話,她從來沒有想到,墨傾宸竟然會這麼喜歡孩子,而且對付這兩個調皮搗蛋的傢伙還很有一套。從前,跟他一起去看孩子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兩個孩子都喜歡膩在他懷裡,告她的狀,一口一個宸爹親,叫得比娘還親。

    一切還是那麼的相似,可是,一切都不一樣了,一切都變了。

    雪瀾上前兩步,踟躕開口:」抒夕的嫁衣……很漂亮……「漂亮得讓她嫉妒。

    墨傾宸的手不由得一頓,眼皮微挑,卻依舊沒有看她。」五國和軒轅世家的使者都到了,「雪瀾繼續,」今晚……會為他們設接風宴,我想將自己的身份昭告天下……「

    墨傾宸驀地抬頭看向雪瀾,雙眸中帶著深深的不解,可瞬間,又彷彿什麼都明白了一樣,垂下了眼眸,那猛然升起的痛楚,不及雪瀾看清,便已消失。

    然後,他說:」隨便。「

    雪瀾的身子猛地一僵,隨即鳳眸中也染上了濃重的悲慼。

    他說什麼……

    他說……隨便?」晚上的夜宴,你會來吧?「他心裡真的是想的隨便嗎?她不信,她絕不相信。」或許吧。「薄唇輕啟,沒有一個肯定地答案,也沒有決絕地拒絕,或許,只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去還是不去。

    去,他受不了那幾個男人對她如此虎視眈眈的表情,不去,他心裡會擔心惦記她獨自能不能應付地來六大勢力的使臣。很矛盾對嗎?可他偏偏就是如此地犯賤,明明說了要放棄,明明已經決定用大婚來逼著自己放棄,可心中卻還是忍不住去掛念,去擔憂。

    對著墨傾宸如此的冷淡和疏離,雪瀾的心中難受得要命,她忽然覺得就連一刻也不想呆在他面前,好害怕,好害怕他還會說出什麼更加決絕無情的話來,是不是,幾個月前,他慌亂逃離的心情,也同此刻的她一般?」傲兒和月兒喜歡黏你,你陪著他們玩一會兒吧,我先……走了。「雪瀾忽然越過兩個孩子和墨傾宸,忽然拔腿奔向了大門。可是當她跑到門邊的時候,又忽然停住,沒有回頭,只有幽幽的聲音傳來。」明日……是十五……月滿之期。「

    墨傾宸的身子猛地一僵,卻沒有說話,半晌,他才緩緩開口:」他們都在呢。「所以。用不著我。也輪不到我。

    雪瀾的肩猛地一沉,四周似乎朧上了一層薄薄的哀傷:」我會吩咐杏空和杏明,攬雪殿除了你之外,踏入者,格殺勿論。「說完,腳步緩緩而去,飄忽地離開了傾宸殿。

    雪瀾一邊往外走著,一邊捂著自己的胸口,好悶,好悶。彷彿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堵在腔子裡,在那悶滯之中,彷彿還帶著一絲被拉扯下的痛裂。

    其實,火陽草所煉製的藥丸還剩下一枚,可雪瀾並沒有說,也根本沒打算用,明天,乃是一個月之中陰氣最盛的月滿之夜,她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了,除了傾宸,她誰也不會要,這樣堅定的告白,他應該聽得懂吧?

    這樣的方法或許太卑劣了一點。她居然利用自己的安危去要挾他,可是此刻的她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選了,或許,這真的已經是她最好的底牌了。如果他仍不願意相信她,那她甘願死去。即便是,連那個最大的深仇大恨也不報了。後天,便是他大婚之日,她不願看到他娶別的女子,與其這麼冗長地痛苦著,還不如痛痛快快地給她個了斷吧?

    傍晚時分,靈國宮中四處掛起了燈籠,無數飄著香味的美味佳餚,由容貌姣好的丫鬟們捧著,一排排魚貫而入送到了靈魁宮,灑掃的小太監們將一處處打掃得珵光瓦亮一塵不染。

    靈魁宮中,宮人們早已經忙得暈頭轉向焦頭爛額了,那個跟在靈皇身旁的老太監總管一直在忙裡忙外地指揮督促著,可見今晚宴會的重要。

    在靈魁宮寢殿之中,杏空收回從靈皇腕上把脈完的金線,恭立龍榻之旁。

    雪瀾坐在一旁的繡榻之上,臉上關切的神情不言而喻,等杏空把完脈,她連忙問道:」怎麼樣?可有大礙?「

    杏空搖了搖頭,示意主子放心:」靈皇氣血略有虧損,應該是操勞國事所致,此外,靈皇體內淤積的毒素已經清除得差不多了,只要依照我的方子細心調養,假以時日必然可以恢復健康,主子,請放心吧。「

    雪瀾眉頭一蹙,身上忽然被凌厲的煞氣替代:」杏明,查出毒的來源了嗎?「如果不是他們這次突然回宮,恐怕她永遠都無法知道靈皇近年來身體孱弱不適是因為中了慢性毒藥,可惡,居然敢毒害真心對她的長輩,若是讓她查出真兇,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杏明點點頭:」查到了。不是飲食或者茶水裡的,也不是熏香,關鍵在於殿中院裡的植物。這些植物本來都沒有毒,可是土壤裡卻被人用特殊的方法放入了毒,這些植物長期吸收毒素,又經過它們釋放到空氣中,靈皇最愛在這個院子裡飲茶,所以只有他會中毒。這樣的下毒方式真是十分隱秘,如果不是我仔細尋找,根本不可能有人查出真相。「

    花窗下面,還坐了個白鬍子老頭,一身的仙風道骨,和華麗富貴的宮殿有些格格不入。他笑瞇瞇走到靈皇榻前,揮揮手道:」老傢伙放心吧,瘋老頭我給你算過了,能活到八十五歲,還好幾十個年頭呢,夠你活的了,等著安安心心享福吧。「

    靈皇靠在綿軟的躺椅上,臉上帶著微微笑意,面色紅潤看不出病相,但若是細看,便能夠發現在那雙含笑的眼睛裡充滿了疲憊:」等雪兒接了靈國的事務,朕就跟你們幾個老傢伙一起雲遊四海去。「

    雪瀾見倆老頭聊得起勁,便帶著杏空杏明退下去了。

    靈魁宮十分廣大,正殿之中忙碌喧囂,寢殿中,卻是一片安靜祥和。

    雪瀾一邊朝殿外走去,柳眉也一邊皺了起來:」馬上讓婉袂給我查仔細,這靈宮皇宮中一定有魔教狼邪的人。「這種慢性毒藥,出自魔教的一位長老的手中,她剛才示意杏明不要說出下毒人的身份,就是為了讓靈皇寬心,這座靈國皇宮之中,竟然潛伏進了狼邪的人,那是一種潛在的威脅,一定要想辦法清除掉。

    黃昏時分,一輛輛華貴的馬車緩緩駛入了靈國皇宮,五國和軒轅世家的使臣都到了,紛紛進入靈魁宮中,文武百官按照品階在正殿裡齊齊而列,朝使臣們表示熱烈的歡迎。

    鋒亦寒對靈國宮算是比較熟門熟路的了,來得比較早,而雲赤城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也早早地就到了,恰好,兩人的座位便安排到了一起。軒轅殤是和水國皇帝沉未央一起到來的,兩人看似一派平和地打著招呼,實則暗地裡卻已經風起雲湧,沒辦法,誰讓他們是當今天下最大兩個勢力的boss呢?他倆要是不對立,那才怪了呢。

    奕國宰相魏南門和霧國太子鳳鳴微到的算是晚的,鳳鳴微似乎是不喜言談,所以沒有幾個人同他說話,而魏南門雖然說同為使臣,可身份上畢竟比不得那些皇子尊貴,所以被安排在了下首一些的位置,與皇帝皇子什麼的隔得有些遠了。

    軒轅殤的對面坐的,是鋒亦寒。兩人一抬頭就能看見對方,兩個人,一樣的冷漠,一樣的冰寒,互相看對方都十分不順眼,身上便不自覺地放出了滾滾寒氣,凍得身旁的無辜群眾都成了受害者,明明不過是晚秋而已,就算是下了場雪降溫幾度,也不至於搞得跟特麼寒冬臘月似的吧。

    一個是十分討厭對方的故作姿態,明明已經得到了瀾兒的愛還裝作不屑來妄圖抬高自己,如今一聽說瀾兒來了靈國,他就火急火燎地追了過來,他這到底是啥意思?不知道瀾兒是封雪就追過來了,要是一早就知道,是不是還要來個聯婚什麼的?後悔了吧?活該了吧?

    一個是因為想起了當天對方救下雪瀾,親密的模樣根本就不像是初見,更不像什麼見義勇為,而且,似乎雪瀾身旁的侍從說過,這個冥國前太子跟雪瀾的關係十分不一般,如今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不對他防著點,那是不可能的。

    而他們附近的雲赤城,自然就是受害者之一。誰讓他離鋒亦寒最近呢?鋒亦寒看他本就十分不爽,身上釋放的寒氣有意無意地就朝著雲赤城飄去了。」啊秋!「

    雲赤城終於忍不住了,他可沒有天下第一高手那麼深厚的內功好伐?

    鋒亦寒冷冷撇過頭,不屑地看了雲赤城一眼,眼底帶著一抹不易覺察地得意。」咳咳……「雲赤城優雅地捏過絲帕擦了擦鼻子,溫和的面龐上一絲淡笑,」寒氣稍微有點大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爾後,四道更為冷冽的目光立刻射了過來,雲赤城無奈地摸了摸鼻子,決定還是低調一點地好。」啊秋!啊秋!「

    水國皇帝沉未央終於也忍不住了,原本就看起來略顯瘦弱的身子不由得微微發抖,不過人家天生就低調得很,只不過是示意身後的侍從,取了一件披風過來穿上御寒。

    都到這個份上了,鋒亦寒和軒轅殤也不好做得太過了,只好將周圍的寒氣都慢慢遣散去了。

    原本應該是寒暄不停,喧囂熱鬧的夜宴,卻因為上座的幾個人中之龍,而變得異常安靜。安靜得,有些詭異了,甚至,人們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鋒亦寒和軒轅殤依舊在」眉來眼去「著,雲赤城則捧著一杯熱茶,悠閒地喝著,沉未央和鳳鳴微暗自思索著事情,十分低調,沒什麼氣場,也不會引人注目。

    文武百官面上尷尬極了,心中默默祈禱著他們的皇上和皇太女趕緊出現吧。

    齊心協力首次在文武百官的身上得到了高度體現,這次似乎是神也被他們同心協力的精神力感動了,果然,很快,宮門外便傳來老太監一聲綿長的頌唱聲:」皇上駕到——,皇太女駕到——「

    文武百官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紛紛叩首跪下,各國使臣正襟危坐,暗暗整理了一下衣冠,無數道關注的視線一瞬間全集中在了靈魁宮門口。如果視線可以殺人的話,那來人已經被射了個千瘡百孔了。

    片刻,只見殿外走來一個高大的身影,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威嚴中帶著滄桑,緩緩映入眾人的眼簾,一條條騰飛的巨龍盤旋在龍袍上,爪牙含威,帶著一股高貴的壓迫之勢朝眾人走來。

    然而,最讓人矚目的,不是靈皇,而是跟在他身後一步之遙的,皇太女,封雪。

    純白色綢緞縫製的水袖長裙,將姣好的身段映襯得如同弱柳扶風一般,一步步緩緩走來,便如同是舞蹈一樣的動人美麗。素白潔淨的羅裙之上,沒有繁複的花朵,沒有高貴的刺繡,卻在袖口、領結、裙擺處,繡了一圈奇異的花紋。妖嬈的花瓣宛如擁有生命一般,暗紅中帶著詭異攝魂奪魄的魅惑,似蓮非蓮,又似是開在彼岸的花一般,只看一眼,就會讓人覺得呼吸停滯,彷彿墜入無邊的深淵。

    眉如遠黛青蔥,額似無邊川水,鳳眸風情無限,卻更多的是凜冽含威的光,只看一眼,便能使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被誘惑被制約,也被牽動著心魂。其實,她的外貌如何,早已經無人去過多地注意了,只因為,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渾厚濃烈的壓迫之勢,讓所有人都已經無法忽視。那是站在蒼生頂端的王者俯瞰眾生才有的孑然氣度,那是睥睨萬物的尊貴霸氣,傲然,高貴,早已無法形容。這是一個女子,卻更是一個純粹的王者。不要說別的女人,即便是六國皇帝加上一個軒轅世家的主人,齊聚於此,也沒有哪一個人擁有她身上這種奪人心魄的氣度。可是,這一切,卻又真真切切地在一個女人身上體現出來。

    她一步步朝堂中走了,紅潤的唇上牽著一抹若有若無地笑,淡然又輕柔,端莊的小手交疊小腹間,寬大的水袖垂墜到膝蓋的位置,潔白的衣裙隨著她曼妙的腳步緩緩而動,帶起一波一波的漣漪,那景象,真的如同步步生蓮。

    就連靈國的文武百官都微微有些驚愕,明明已經見過皇太女數次了,即便是前幾日在大殿之上,也沒有如此的風華絕代啊。看來,當初是斂起了一身風華吧,如今,她要正式向天下人昭告自己,又何必再藏掖?

    可上座的那幾位,卻沒有文武百官這樣輕鬆的心態。

    魏南門的眼中除了驚訝,還是驚訝。他怎麼可能想到,自己之前發誓要效忠的風行商行的主子薛藍兒,竟然搖身一變,成了靈國的皇太女封雪,這僅僅是他第二次見她,她檯面上的身份就已經有這麼大的兩個,那是不是代表,檯面之下,她還有著更加多的震撼身份?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這樣的傳奇,這樣的深不可測,傳奇的演繹,在她的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沉未央滿目的驚艷,那一身的氣度和風華,天底下哪裡還有第二個女子有她這樣的氣質?甚至,都沒有哪一個男子能夠比得上她此刻所散發出來的霸氣和無形迫力,這該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子?只不過看了一眼而已,就足以讓人淪陷下去,若是她想要天下男子全部臣服,恐怕也不會只是一句玩笑。

    鋒亦寒算是裡面比較正常的,畢竟,他陪伴她的那一年,她身上的幾個身份他都是知道的,這是無比的信任,他為此十分開心。可是,雖然他從來都覺得她很美,卻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讓她有一種美到讓人窒息的力量。他甚至會有一種衝動,想要立刻衝過去抱起她藏起她來,讓別的人再也看不到她滿身的風華。他只想讓她做一個自己的普通女人就好了,不想讓那麼多人露出覬覦的目光看著她。

    可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說她現在都還沒有原諒他,從當初師父的話中,他已經明白,她,注定是一個要站在頂峰的人,不管那一身的光華是不是要屏蔽,她都絕不是一個普通人。

    雲赤城怔怔地望著雪瀾,眸中除了驚艷之外,還有一份難以掩飾的驚訝。他知道雪兒到了靈國,知道她一路急匆匆甚至被人追殺來到靈國皇宮,因此他也藉著三皇子婚事的由頭趁機來到宮中,卻萬萬沒有想到,雪兒竟然就是皇太女封雪,她,竟然就是那個神秘的太女殿下,這樣一來,那三皇子的婚事豈不就是……

    滿目的悲慼和癡戀,雲赤城怔怔看著雪瀾的身影越走越近,往事的一幕幕又不合時宜地在腦海中跳躍起來。當初,他們訂婚,結婚的時候,是不是也原本能夠有這麼一天,她不會去詐死,不會對自己失望離開,不會任由她身邊聚集越來越多優秀得自己都難以超越的男人,更不會對他冷眼疏離。若是時間可以倒流,是不是她將永遠是他的雪兒,永遠只屬於他一人,而他,則永遠是她無比依賴的赤城哥哥……如果……僅僅是如果,而已,僅僅是如果他當初對她的信任多一些……當初對她的愛意發現得早一些,而已。

    鳳鳴微的眸中也充滿了驚艷和讚歎,可是他的眸子裡,更多的,還是貪婪覬覦的光芒。雖然還不至於猥瑣,可卻已經是充滿了算計,可這樣的目光,根本逃不過雪瀾的眼睛。

    軒轅殤此刻的心情又能夠好到哪裡去?他自然和雲赤城一樣,也想到了三皇子大婚之事。他是追隨著雪瀾來的,因為他很想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很想知道自己對她,到底是怎麼樣的感情?是不是已經到了缺了她,或許就會撕心裂肺的程度。如今,她忽然出現,如此的驚艷,如此的惑人,他證實了。心口的位置,在她出現的那一瞬間,便如同被一支毒箭插中,爾後,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她緩緩一步步走來,他的心很快就已經千瘡百孔萬箭穿心。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有一種痛,可以這樣徹底地刺透心扉,他更從來不知道,原來有一種讓人恨到抓狂的感覺,叫做後悔。然而現在,他都知道了。在遇見她之後,他全嘗到了。原來,她是那麼的耀眼,那麼的美,彷彿一顆天邊璀璨安和的一顆星辰,將所有的一切都斂在一身,光華灼灼,天空的日月風雲已經成了她的陪襯,她才是這天空的主角。可是,為什麼,此刻的她,讓他覺得那麼的遙遠,那麼的不可觸及。

    軒轅殤的一隻手不知何時,緊緊揪住了胸前的衣襟,修長的指骨一根根變得蒼白毫無血色,就連那一向淡然冷漠的俊顏,也變得十分蒼白,雙眸緊緊盯著雪瀾的身影,倒影出一片悲哀。天地間一片寂靜,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她的身影,她越走越近,他卻感覺那身影越來越遠,彷彿竟欲逃脫他的視線而去。她是一顆星的話,他們中間竟然隔了一條永難逾越的銀河,越來,越遠,越來越是迷茫,快要不見。

    前襟裡的小老鼠龍龍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難受,在裡面輕輕」吱吱「了兩聲,好似安慰,好似問候,接著,便閉了嘴。

    雪瀾登上九層龍階,從五國使臣和軒轅世家的來客身旁淡然走過,清清淡淡的一種奇異香味,瞬間便瀰漫了整個大殿。她走過雲赤城時,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她走過鋒亦寒時,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可是,當走過水國皇帝沉未央,眸中卻忽然出現了幾許驚訝,果然不愧是雙生子,沉未央的長相和沉遙津真是十分相似。然而,她驚訝的,並非這個。水國這些年來強盛不衰,她本來以為水國的國君是一個充滿了心計睿智傑出的人物,可她絕不會看錯,這水國皇帝沉未央的眸中一片乾淨清澈,根本好似一個不諳世事的孩童而已。一張與沉遙津酷似的臉,更沒有半分精明睿智的模樣。

    如果不是他心清眼明,就是他真的城府太深,深到已經可以騙過她的眼睛。可是,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從來不會看錯。這沉未央,還真的不是她想像中的精明睿智,莫非,這偌大的水國,除了他之外,竟然還有另外的人在掌控著一切?

    看來,水國的確是個大大的深潭,要讓婉袂他們提前一點注意下了。

    雪瀾心裡暗暗思忖著一切,可腳步卻未停下,走到龍椅下方的高位坐下,因為深思,在路過軒轅殤的時候,連一眼都沒有瞥他,屬於完完全全的漠視。這讓軒轅殤頓時變了臉色,冰冷的俊顏上升起一股陰沉的氣息,滿身的寒氣彷彿是開了大檔空調一樣,整個正殿裡的溫度頓時降了好幾度。

    他雙眸緊緊盯著雪瀾,直到她走到皇太女的座位上安然坐下,那雙冰寒的眸子中的憂傷也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他真的沒有辦法接受,前些天還纏著黏著自己說愛他的女子,怎麼一轉眼之間,眸中就完全沒有了他的身影?十多天前,她還在高塔之上,寒風烈烈的夜裡,對著天下人問他:」你當真不會愛我?「的女子,如今,在路過他身旁的時候,竟然是波瀾不驚,看也不再看一眼。這,讓他怎麼能夠接受?

    一個人就算是善變,也不可能轉變得這麼快啊。

    他還以為她只不過是鬧鬧彆扭而已,她巴巴跑到靈國來,不過是為了讓自己來追她。可是,當他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後,趕來追她之後,卻發現她和他的距離已經比開始的時候,還要遙遠。她的身旁,何時多了那麼多優秀的男人?雲赤城,鋒亦寒,還有那個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公子顏傾墨傾宸,他居然還要同她大婚?這些,讓他情何以堪?

    雪瀾一坐下之後,鳳眸便帶著凜冽的寒光,冷冷地掃視了四周,當然,軒轅殤再次被自動忽略了。

    靈皇清咳兩聲,開始了宴會開場白:」各位貴賓能光臨敝國,是敝國之幸。朕謹代表靈國上下表示熱忱歡迎,另外,五國使臣和軒轅家的使者,敝國若有招待不周之處,望請海涵,我靈國雖然比不上奕國人傑地靈,可也有一些特產美景,諸位貴客若是不棄,在下可以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命人帶諸位四處遊玩一番,畢竟,離我皇兒的大婚之期還有幾天。再次感謝諸位盛情,早早來到靈國,使我宮中蓬蓽生輝。「

    使臣們聞言,紛紛起身恭言相謝,好一番寒暄熱鬧。

    爾後,便是歌舞表演,絲竹紛紛,可是上座上的六個嘉賓真正欣賞歌舞的,卻沒有幾個。

    雪瀾的目光一直流連在曼妙的舞蹈和動人的歌聲之上,她完全不用看,也知道流連在自己身上的那幾道目光,是來自何人的。」靈皇,「軒轅殤是最先沉不住氣的,論身份,他和沉未央是最有說話資格的人了,」先恭喜靈皇兒女婚事大喜。只不過,我有一事不明,還請靈皇釋疑。「

    靈皇花白的眉頭一挑,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軒轅家主請問。「

    軒轅殤冷然的眸子朝雪瀾撩了眼,繼續道:」靈國發出的喜帖乃是三皇子墨傾宸大婚在即,可是卻並未言明大婚之人是誰,我等都當做是三年前昭告天下的皇太女要成婚了,可卻不知是否有誤?或是三皇子是準備另娶他人,早已金屋藏嬌了?「」呵呵……「靈皇一聲輕笑,眸子卻適時地轉向了雪瀾,查看她的臉色。

    這樣的一個問題,確實是難倒他了。原本傾宸和雪瀾的婚事乃是天下皆知的,發出了三皇子的喜帖,那自然是要娶皇太女雪瀾了。可若是有心之人便會起疑,如果三皇子要娶之人乃是地位比他更高的皇太女,那應該是以皇太女的名義發出喜帖去才對,為何卻偏偏是本末倒置,以三皇子之名發出喜帖呢?

    五國來使和軒轅世家之人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包括軒轅殤在內,皇帝級別的,就來了三個。恐怕,他們並非是為了打探皇太女的虛實而來,最重要的,是探聽一下靈國內部的變化吧?

    靈皇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目光閃爍之中正在躊躇,這邊雪瀾已經替他解了圍。」本宮同三皇子的婚事乃是天下皆知,如今三皇子既要大婚,要娶的對象自然是本宮了。「

    雪瀾直直對視軒轅殤,目光坦然淡漠,好似軒轅殤只不過是一個提出問題的陌生來使一般,眸底沒有一絲漣漪。

    軒轅殤胸口一滯,原本就冰寒的俊顏依舊冷冽:」那請問太女殿下,為什麼不以你的名義發喜帖宴請天下呢?「

    雪瀾眸子微瞇,透著一股微寒的光,好一個軒轅殤,果然聰明,暗問不成,乾脆就擺明了來問。」論地位,本宮乃是皇太女,三皇子只是皇子,按理來說,確實該以本宮之名發帖,可本宮敬重未婚夫君,願以綱常而論。自古男子為尊,女子為輔,本宮在婚事之前,不論地位多高,不過是一女子,三皇子才是錚錚七尺男兒,若是軒轅世家處於此地,認為本宮以未來夫婿之名發帖宴客,有何不妥?「

    軒轅殤身子一頓,就連其他幾個心藏疑惑的人,也跟著怔住了。

    她說得太有道理,如果僅僅是從身份上去論,當然應該是以皇太女的名義發喜帖,可結婚之事,是男女之間,該是以綱常去論,這個世界是以男子為尊的,當然應該用男方的名義發帖了。

    在國和家之間,她選擇了遵從後者,由此也可以看出,這三皇子墨傾宸,在皇太女封雪心中的地位委實非同小可。

    由此也可以看出,三皇子墨傾宸,在皇太女封雪心中的地位委實非同小可。

    有幾分瞭然的雲赤城忽然心痛不已,繼而,那種痛楚驀地蔓延到全身上下四肢百骸。他一直是瞭解雪兒的,雪兒的強勢,是,她計謀多睿智強勢是沒錯,可是在她真正在乎的男人面前,她只不過是一個喜歡被寵愛的小女人而已,不然,她也不會為了神武侯府,為了他雲赤城得到皇位,隱忍了十多年。不然她也不會那麼聰明地幫他娘親惠妃洗脫冤屈,趁機除掉太子和皇后,為他奪得儲君之位。而甘願被人叫做第一廢柴那麼多年了。

    她甚至說過:」你想要天下,我幫你奪來。「

    可那時候,他並不相信她,他的心中只有自己的野心和地位,將她的一番苦心生生辜負了。

    如今,千萬分的悔恨又怎麼說得清呢?

    鋒亦寒的面色也十分不好看,想起他陪伴她的那一年,那年,她將她所有的偽裝和隱藏的勢力悉數告訴了他,毫無保留,是怎樣的一種信任?她可以運籌謀劃一切,將所有安排計劃得那麼完美,可是卻總喜歡眨巴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問問他的意見,生怕自己的計劃會讓他覺得不適。她明明將一切都握在手裡了,卻喜歡去問他,我這樣握著好不好?她明明那麼強勢,強勢到所有的男人加起來也鬥不過她,可是在她的面前,他卻從來不會覺得自卑,甚至,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可那時候,他卻全然毫無感覺,更對這份感情毫不自知,一點也不懂得珍惜。他滿腦子想的,除了復仇,就是奪權,除了回國去,就是找他的嵐妹妹,他忽略了她為他所做的一切,更失去了從此陪伴在她身邊的機會。

    又是怎麼一個悔字了得?

    軒轅殤只覺得自己的眼前驀地模糊起來,一模一樣的她坐在那裡,高貴又聖潔,好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祇一般,讓他無從接近,無從靠近。身上,忽然變得渾然無力了,眼前似乎是一片看不到邊的黑暗,讓人無端端有幾分絕望,好痛,身體裡的血液在痛,屬於她的一半心血咆哮著痛苦,讓他覺得自己的靈魂都生疼生疼的。

    而他,卻偏偏就在這樣的黑暗裡,越陷越深了。

    沉未央和鳳鳴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魏南門眼中的敬佩卻是越來越重了。

    文武百官恍然之餘,紛紛交頭接耳,對皇太女的看法也越來越好了。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看上去那麼順利,在一通歌舞昇平的歡聲笑語之後,人們或是發自真心地笑著,或是假意奉迎地攀談之時,一道火紅色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靈魁宮正殿之中。

    他大踏步走來,火紅色的高挑身影在衣袍中顯得越發瘦弱了,尖細的下巴襯托著臉上微現蒼白的顏色,一身紅衣,並沒有將他俊美無雙的面容映得更加邪魅無邊,反而卻顯出幾分淒涼來。如綢緞一般的長髮披散身後,一根白玉簪子將頭髮在頂上挽起,但那白玉所透出的溫潤光芒,卻讓雪瀾的心忽熱痛了起來。

    那根白玉簪子,她見過,它曾經靜靜插在一個女人的頭上,那個女人,就是抒夕。

    果然,她心中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墨傾宸緩緩走到上座,在雪瀾的對面坐下,卻沒有朝她看上一眼,邪魅俊美的面容上帶著與他不符的冷漠。

    爾後,便聽他緩緩開口:」我墨傾宸今日也昭告天下,我大婚要娶之人,乃是靈國宮女,抒夕!「

    雪瀾苦笑,從來只有她讓別人難堪,沒想到,如今,她風雪瀾也有今天。

    ……

    一場原本是為各國使臣接風的夜宴,半個時辰之中狀況連連,最先,是皇太女封雪的身份昭告天下,竟然是風行商行的主人薛藍兒,竟然就是當初神武侯那個死而復生的千金小姐風雪瀾,誰能想到,昔日的第一廢柴小姐,如今已經是擁有一身絕代風華,掌握了一國政權,控制著大胤半邊經濟命脈的傳奇女子。

    緊接著,就見那原本沉穩到發冷的軒轅世家之主忽然站起來,冷言冷語相對,雖然表面上問話還算客氣,可見慣了爾虞我詐的文武百官們怎麼會看不出來?軒轅家主字字句句都是針對著皇太女去的,句句緊逼,不肯讓卻,而最奇怪的是,靈皇居然身帶一些悲慼之色,難道,是他們的靈皇覺得在這麼重要的日子上,居然有人來欺負自家女兒而心情不好?

    再後來,就是最大的爆炸**件發生了。就在皇太女氣場強硬,力挽狂瀾將軒轅家主的氣勢壓下去,承認自己與三皇子大婚的事情後,三皇子便突然出現了。而且還當著大家的面,宣佈他要娶的人,要大婚的對象,完全不是皇太女封雪,而是靈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宮女。

    不對,三皇子說的那個小宮女叫什麼來著?抒夕?

    哎呀,這小宮女還不是那麼地名不見經傳嘛,前幾天他們還見到她了,好幾個大臣親眼看到這小宮女跟兩個男人偷情呢,可這樣一來,三皇子不是被戴上了一頂油綠綠的大帽子了嗎?難道三皇子竟然不知道這事?不太可能啊,按照宮裡的消息傳播速度,就算是身在幾百里以外也必定有所耳聞啊。……還有,那小宮女在皇太女殿下的懇求下,雖然免除了邊關充妓的懲罰,可卻已經毀容了啊,現在應該是個比夜叉好看不到哪去的女人了,竟然還有人肯要她,而且,還是容貌天下無雙的三皇子,難道三皇子是瞎眼了?還是重口味了?

    墨傾宸自從在宴會上露面到宣佈自己大婚的事宜結束,都沒有朝雪瀾看一眼,雪瀾卻一直緊緊盯著那抹決絕的身影。她素白水袖中雙拳緊握,再也聽不到百官的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也感覺不到身上被人投來的各種猜測和含義紛呈的視線,她只覺得眼前忽然變得有些模糊,彷彿在這座宮殿內,罩上了一層朦朧的霧氣,看不真切,可這秋末冬初的季節,哪裡來的薄霧?

    墨傾宸知道有兩道灼熱的視線盯在自己背後,他也知道那道目光來自於誰,可是,他卻不能轉身。他怕自己一轉身,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立刻便會動搖,一動搖,他便會徹底崩潰。

    鋒亦寒冷漠的眼中帶了幾絲怒氣,可更多的,卻是對雪瀾的憐惜。他完全知道她的心意。她既然能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承認自己是墨傾宸要大婚的人,那就說明了她有多麼在乎他,是真的鐵了心要跟他成婚,可是,他卻不知道他們之間又發生了些什麼,讓原本那麼在乎雪瀾的墨傾宸,竟然要對她放手。

    雲赤城從雪瀾以靈國皇太女封雪的身份走進來的那一刻起,就開始迷惑了,錯過了她三年的他,對她所經歷的一切都不再瞭解。原來,他根本就不瞭解她的胸懷大志,她聰慧睿智,有著各種各樣的身份,背後藏著各種各樣的勢力,她身旁那一個個優秀的男人,都和她藏了各種各樣蕩氣迴腸的故事。當聽到墨傾宸說出大婚之人不是她,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竊喜,可當看到雪兒臉上的悲慼,他立刻明白了。

    她的心裡是有墨傾宸的,而且,恐怕很深。

    軒轅殤眸中的幸災樂禍尤其明顯。或者說,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要掩飾的打算。她說要大婚了,他從心底裡開始蔓延出絕望,可是忽然地,她原本打算要大婚的對象,竟然當著天下人的面,拒絕了她,完全將她的面子拂落在地。他也是站在皇權頂端的人,當然最瞭解千辛萬苦站在頂端的人的想法,手握最高權力的人,尤其不能夠忍受別人的拂逆和刺傷,此刻,即便是她的心中再喜愛墨傾宸,但他已經為他們兩人的愛情自掘墳墓,看來,這兩人是永遠沒有辦法在一起了。」傾宸!「靈皇沉聲喝斥了一聲,心底卻哀歎不已。

    墨傾宸卻當做沒有聽見一般,別過頭去,彷彿一個正在發脾氣的孩子,可在雪瀾看來,卻完全不是那樣,如果他真的只是發發脾氣,那倒還好了。

    其實,軒轅殤沒有猜錯,站在雪瀾這個位置,是不能容忍別人對她的拒絕的,即便是容忍下來,也不可以放任,可是,他卻忘記了一點,她和他不一樣,她的心畢竟不是軒轅殤的心,她,是風雪瀾。

    就在軒轅殤甚至沉未央甚至鳳鳴微甚至文武百官都以為太女封雪會發怒的時候,她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將那一雙充滿了幽怨的眸子藏了起來,深吸了幾口氣,將自己所有的情緒壓抑住了,她害怕自己會爆發,害怕自己會衝動。半晌,她才又重新睜開了眼。

    明亮的鳳眸中再次帶著寒冽的冷光,在睜開的剎那之間,彷彿黑夜中驟然亮了兩顆最明媚的星子,夜明珠一般,將滿室映上了一層光輝。」今日的夜宴,本就是為各國使臣貴賓準備的,來,讓大家好好欣賞一下我靈國美人的風情,歌舞,奏——「

    清亮的聲音帶著一絲絲涼意,和不容抗拒的威嚴,話音方落,絲竹聲頓時大作,旋轉而舞的女子們扭得更加賣力了,殿中原本尷尬怪異的氣氛被大作的歌舞昇平代替,一時間陰霾也被熱鬧掃平了。

    雪瀾說完這句,眸子輕輕斂下,不再理會旁人怪異的目光,她只是安安靜靜地坐著,目不斜視,就算是對面的墨傾宸,也不再多看一眼。

    文武百官們心裡其實是有無窮無盡的疑問的,特別是吏部的那一群,他們其實很想問,這樣一鬧,那三皇子大婚那天,是該以皇子之禮舉辦還是太女之禮舉辦?可是他們沒那個膽子。

    在正殿的中心位置舞蹈的女子,婷婷細腰柔如柳綿,偏偏又風情無限,腳底下嫻熟的舞步隨著音樂輕輕旋轉跳動,絲毫沒有被殿中尷尬的氣氛所影響,反而越舞越美,漸入佳境。腰扭得越來越急,幅度越來越大,不僅如此,還漸漸朝著上座的方向扭了過來。

    伴舞的十多名女子圍在當中那個女子四周,不停地扭動著腰肢變幻著花型,個個勾魂奪魄彷彿要將上座的幾名人中之龍嘉賓變成自己的裙下之臣一樣。

    雪瀾心底暗歎一聲,這靈國的舞孃竟然如此的大膽風騷,這時,正好一陣夜風吹過,掠過那些舞得正歡的舞姬,吹到雪瀾這邊。她驀地心神一凜,雙眸陡然瞪大。」有刺客——「

    雪瀾一聲警示方才出口,那十多個伴舞的舞姬和當中舞孃如電閃雷鳴般迅速出手,手中原本妖嬈的紅綢一下子變成了利器,直直朝著上座的軒轅殤,沉未央,雲赤城,鋒亦寒和鳳鳴微而去。

    鋒亦寒眸子微瞇,伸手腰間長劍便欲上前,可驀地,他感到自己根本無法運力,半邊身子一軟,直直倒了下去。」有毒。「

    他這麼一喊,其餘幾個準備迎接攻擊的人早就發現了,他們的功力比他更弱,因此中毒也更深。不僅僅是身子無力這麼簡單,就連丹田中的內勁也彷彿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提不起半分,個個身子軟倒下去,如同一堆堆沒有骨頭的爛泥。不僅上座的幾位人中之龍,就連下方的文武百官也全倒了下去,不用說,那些人中毒更深。

    第119章:離間

    轉眼之間,紅綢挾帶疾風已經來到面前,雪瀾卻不慌不忙地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沒有一絲慌亂。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然兩條矯健得如同蒼鷹翱翔的身影從黑暗中躥了出來,身形快捷勝過狂風,一瞬間已經迎上了那十多條緋紅的綢帶,看似徒手毫無兵刃的他們,雙手齊揮,竟然瞬間就將那十多條綢帶盡數斬斷。」杏空杏明,不留活口!「」是,主子——「

    十多個舞姬還沒有從那如同天兵降臨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兩條鬼魅一般的身影已經挾帶著無邊的殺氣來到面前,杏空杏明出手何其迅速,一眨眼間已經和那十多個舞姬交手了一遍。顯然,這些舞姬的舞藝倒是很不錯的,可惜武功就不是那麼高深莫測了,就在杏空杏明結束了熱身準備大開殺戒的時候,那十多個舞姬已經不頂用地全倒了下去,只有中間那個領舞的舞孃,在杏空杏明的逼迫之下,連連倒退,由於退得太快太急,一不小心裝逼過度,撞上了聞聲從外面趕來進殿的御林軍侍衛,一個拿著劍的侍衛沒剎住車,那女的點背一下子把後背送到劍上了,真是個死不瞑目。

    那個拿著劍一臉英勇慷慨保衛皇上的侍衛一臉茫然,傻愣愣地看著插在自己劍上的女人,和自己連手肘都還沒來得及伸出去的胳膊,不太明白自己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侍衛長帶著無比讚許的目光看向那個侍衛,走過去,拍了拍肩膀,好兄弟,好樣的。心中已經準備要提拔此人。

    這兄弟還傻愣愣地看著自己劍上串著的女人,傻笑著,嘿嘿,看來當初沒選擇當太監,是對的。

    杏空杏明擦了擦手,走到雪瀾跟前,從懷中摸出個小瓶子,倒出一顆藥丸塞到雪瀾口中,眼中卻似乎有些鄙夷。不鄙夷不行啊,他家主子裝得太假了。

    中了這種軟骨散的人,應該是全身無力地倒下去,身體因為失重倒下一邊,雙肩沉沉耷拉,頭、手、肩全部無力,就好像被抽了骨頭一樣,形狀怪異地軟成一團。你看看人家雲赤城,那才是中了軟骨散的模樣,可他們主子,好吧,沒事腿哆嗦個不停,還繃直了脖子在那坐著看熱鬧,這哪裡像是中了軟骨散的樣子。

    雪瀾支起身子來舒了口氣,吩咐杏空杏明趕緊給大家服下解藥解毒。

    杏明在眾目睽睽之下,赤果果地把剛才那個小瓶子塞回了兜裡,再度從懷中摸出個紫不溜秋的小瓶子來,開始和杏空分工餵給大家服下。

    沒辦法,難道要把剛才主子吃的話梅糖給大家吃吃?」父皇,咱們堂堂靈國舉辦國宴,靈魁宮正殿竟然混入了刺客,想刺殺諸國貴賓,兒臣懇請父皇徹查此事。「雪瀾抖了抖裙子,站起身來。

    那些刺客雖然手段不高,沒有得逞,可她卻感覺到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刺客。你見過普通的刺客能夠批量十多個混進宮來,還一點沒被人發現的?而且,居然還能在飲食裡下毒?」嗯,雪兒對此事有何看法?「靈皇終於是緩過氣來了,淡淡發問。文武百官也精神了,對太女的任何言辭都無比支持。心中暗自慶幸,若是沒有皇太女出聲提醒,和她身旁那兩個本事高強的侍衛,自己恐怕早就成了紅綢之下的喪魂鬼了。

    雪瀾淡蹙娥眉,目光在六位人中之龍的身上掃視了一周,才緩緩開口:」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剛才刺客出手的時候,目標是誰?「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回憶起來,雪瀾卻不等大家,逕自道:」是軒轅家主,水國皇上,雲國皇上,霧國太子和冥國七皇子。「

    魏南門一聽,首先變了臉色。幾乎同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朝他看了過去,就連墨傾宸、靈皇和文武百官都滿眼疑惑地看著他。

    魏南門連忙起身,恭敬地朝雪瀾跪下:」請太女殿下還我奕國清白!我魏南門絕對跟那些刺客沒有半分關係……「

    雪瀾淡淡看了他一眼,對他的果敢堅定有些讚許,可心中也罵他是豬,奕國現在都是她自己的了,她有必要自己打自己耳刮子嗎?」若說單單是刺殺各國來使,我靈國當然是最有嫌疑的,若是如此,我國自然不會放過堂堂的奕國宰相。可如果說,這件事乃是奕國所為,為什麼奕國又偏偏放過了我靈國的人不殺?畢竟,我們皇上,本宮,還有三皇子,都是靈國最重要的人物,都在現場,她們卻放著我們不殺,顯然,是為了挑起事端。和各國之間的猜忌罷了。「」挑起事端,讓我們互相猜忌,那為什麼單單不殺靈國宰相?「沉未央淡淡發問。雪瀾看了他一眼,心中原來的猜想更是確定了七八分,瞧瞧這幾個低頭皺眉沉思的人,想必他們那麼聰明,也都猜了個七七八八吧。」很簡單,因為魏宰相,身份雖然高貴,卻畢竟,也只是一個宰相。「說白了,還是你魏南門身份不夠,人家都不屑殺你。」那到底是誰幹的?「沉未央又問。

    雪瀾兩手一攤:」我怎麼知道?不過水皇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徹查清楚的,各位也寬心吧。「

    一場不平靜的宴會,幾經波折才終於告一段落散去,文武百官人心惶惶疑慮紛紛,各國使臣各懷心思猜疑不已,沒過多久,又有消息傳來,說鳳鳴淵,蘇慕白,沉遙津也在趕來靈國的路上。

    天下風起雲湧,終於要歡聚一堂了。

    夜宴散去,雪瀾在杏空杏明的陪伴之下,朝著自己的攬雪殿的方向走去,原本攬雪殿和傾宸殿是順道的,可墨傾宸卻藉故和父皇有話要說而避開了雪瀾,雪瀾無奈之下,只好放棄了同路回宮接近他的打算。

    夜色已深,寒氣漸重,杏空杏明跟在雪瀾身後,為她擋去了不少從後方吹來的寒風。積雪還未化畢,地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碴子,走上去滑滑的,杏空杏明當然就罷了,可雪瀾卻不會武功,腳底下虛浮不已,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一步沒踩穩摔個狗吃屎就不好看了。

    可是她再仔細再耐心也沒有用,對面忽然從黑暗裡蹦出兩個小小的身影,一下子撞過來,頓時三個人摔倒在地滾成一團。」小兔崽子,快給小爺起來——「這倆小兔崽子怎麼在這兒?」娘,疼……嗚嗚,吹吹,疼……「月兒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舉著一隻毫髮未傷的小手朝雪瀾比劃要求安慰。

    雪瀾眼皮一翻:」小爺屁股還摔疼死了呢,你給小爺吹吹?「」娘,宸爹親說了,你不能說自己是小爺。「傲兒爬起來,與雪瀾對視,他站得筆直筆直的,跟此刻的雪瀾倒是在同一水平線上。」小爺都當了大半輩子的小爺了,說自己是小爺那有什麼不對?「媽的摔得疼死了,屁股都成四瓣了,破杏空杏明,你們是吃白飯的啊,」你倆看什麼熱鬧呢,再看讓你們屁股也開花!「正好一肚子的悶氣沒地兒發呢,想罵罵這兩個吃裡扒外的傢伙,還找不到理由,兩個小兔崽子還真懂得娘親的心思,幫她把這口氣撒出來了。

    杏空杏明太無奈了,他們倒是想攔來著,可誰能攔得住可愛的小兒子小女兒直奔母親的懷抱啊?

    兩人默不作聲地垂下頭,退開了好幾步,自覺遠離主子的爆炸範圍。

    雪瀾站起身來,不斷地拍著屁股,臉上疼得齜牙咧嘴的:」小兔崽子,你們怎麼在這兒?誰帶你們來的?「

    這下沒辦法平視了,傲兒只好仰起頭:」瘋爺爺啊,可是忽然就找不到他了,月兒剛才正哭得厲害呢,我們就看到娘親走過來了。「

    靠,瘋花六禍那個破老頭,竟然敢丟下她的兩個小兔崽子,看她哪天不找機會丟下他。」杏空杏明,給我抱上。「雪瀾朝著還打算再退開幾步的杏空杏明一甩頭,二人只好不情不願地走上前來,一個抱起一個孩子,但動作小心至極,生怕主子又有悶氣拿他倆當出氣筒。」空叔叔,杏爺爺說了,要是見到你和明叔叔就告訴你們一句話。「月兒窩在杏空懷裡,仰著小頭,可愛的模樣頓時激起了杏空強烈的保護欲。」空叔叔,杏爺爺說了,要是見到你和明叔叔就告訴你們一句話。「」杏爺爺讓你們倆帶什麼話了?「杏明低下頭,問自己懷裡的傲兒。」兩個小雜碎沒事回來孝敬孝敬你們師父,沒人欺負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吶。「傲兒忽然將自己奶聲奶氣的聲音一變,壓著嗓子學著杏林空明的模樣,將杏林空明的話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

    杏空杏明同時身子一僵,頓時滿頭大汗,哪個蠢驢才回去,他們好不容易熬了十多年才從老頭子那裡逃到外面的世界來,回去幹什麼?難道給那變態老頭兒繼續當泥人捏嗎?

    幾個人的陣勢依然是雪瀾走在最前頭,杏空杏明各自抱了一個孩子走在後面,還沒走幾步路呢,雪瀾就忽然停了下來,接著,就聽到一個清冷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雪瀾……「

    軒轅殤高大的身影,將雪瀾前方的月光和燈光擋住了大半,本就昏暗的夜裡,更顯出了幾分蕭瑟寒冷。雪瀾慵懶地抬起頭,對上那一雙寒漠的鳳眸,眼中滿是淡然。」軒轅家主不回迎賓殿,大半夜的是在暢遊皇宮嗎?不用那麼急的,白天有的是功夫。「好狗不擋路,聽過不?

    杏空杏明徹底樂了,他們總算熬出頭了,終於來了個大炮灰。」雪瀾,我是特意在此等你的。「軒轅殤自動忽略了雪瀾眼中的淡漠,鷹眸緊緊鎖住那張月下的絕色面容,原本凜寒的俊顏柔和了許多。這樣靜靜看著她,他忽然發現,這些天積攢起來的思念,竟然是那麼的洶湧。不過才十多天而已,卻好像過了十幾年一樣,他的心中腦中,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這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雖然,此刻的相見,和當初已經有了不一樣了。可是,他一定會努力讓他們回到最初的,她會再度含情脈脈地看著他,而他,也要回報以真情實意。」娘,這個大叔是誰啊?「月兒」駕駛「著杏空走過來,小小的身子從杏空懷裡探出來,小大人一樣上下打量著軒轅殤,一會兒之後,得出一個結論,這個大叔不會笑。

    軒轅殤完全傻眼了,被月兒那一聲軟軟糯糯的」娘「給嚇傻了。」雪瀾……她是誰?「他忽然覺得聽到自己心在狂跳的聲音,但那狂跳絕不是激動,而是痛得在猛跳,彷彿隨時可能會要炸開一樣的痛。

    雪瀾上前寵溺地揉了揉月兒的頭髮:」我的女兒,怎麼樣,可愛吧?喏,這還有兒子呢。「杏明適時地將傲兒也抱了上來,」雙胞胎來的,厲害吧?「巴不得氣走你呢。

    軒轅殤不可思議地瞪著眼看著面前這一對精緻無雙的瓷娃娃,雙眸中卻驀地布上了傷痛:」他們是……是墨傾宸的孩子?「」嗯,他們是叫他爹親。「雪瀾一手托起下巴,狀似認真地思索著,他們喊鋒亦寒也是喊爹親呢,這樣是不是有點亂?

    軒轅殤一聽,頓時覺得腳下不穩,接連倒退了好幾步,高大的身子卻掩不住頹喪的悲哀,眸中更是死灰一片:」既然如此……你何必要來招惹我……「他們連孩子都這麼大了,大婚不大婚的,還有什麼意義?

    雪瀾心底裡新世紀的女性女權平等男女都一樣獨立自由的意識猛然爆發:」誰告訴你有了孩子就不能招惹男人了?「寡婦都可以帶著孩子再嫁呢,何況她只不過是假死離婚又訂婚了而已。」你……「軒轅殤滿眼悲慼地看著她,他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已經停止了,就連呼吸都感覺不到了。」娘,傲兒困了。「傲兒清脆的聲音在夜色裡傳開,雪瀾看了一眼軒轅殤,自動繞過他,走了過去。

    忘記一個男人,簡直是一件太簡單的事情了,看一看吧。就這樣。

    娘仨個加上兩個侍從,走啊走的,忽然,又斜刺刺躥出一個人來。」雪兒……「

    雪瀾看了一眼擋在自己面前的龐然大物,只得翻翻白眼停住腳步:」你跑靈國幹嘛來了?不好好在家裡呆著,湊什麼熱鬧?「

    雲赤城頓時垂下了眼眸,掩飾自己的失落,他為什麼跑靈國來?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他想念她啊,因為他聽到那些訊息,他擔心她啊!」我……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看看我,老娘是西山公園的猴子嗎?有那麼好看?」娘,月兒也困困了。「月兒伸著兩隻小手,不停地揉著眼睛,不過她的一聲」娘「,再度成功讓一個男人石化了。

    雲赤城怔怔地在月兒和傲兒的身上看來看去,眼底一會兒懷疑,一會兒傷痛,一會兒又是猜測,又是驚訝的,看得雪瀾驚詫不已,別人都說變臉,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會變眼啊,威武,牛逼。」雪兒,他們是……「看上去兩三歲的年紀,叫雪兒」娘「,誰的?鋒亦寒的?墨傾宸的?還是楚羽的?或者……他的?

    這是……他在迎賓殿院落裡遇到的那兩個小孩,當時他們說的,是要找寒爹親,後來鋒亦寒就把他們抱走了,他們,是鋒亦寒的孩子?

    忽然有一種痛,蜿蜒盤旋,像一條蟲子一樣,鑽入自己心裡去了,越來越深,越往深處,也就越痛。

    雪瀾再次十分鄭重地解釋自己的兩隻小崽子:」雙胞胎,男的叫風傲,女的叫風月。「

    雲赤城再次呆滯了:」男孩兒?在哪……「哪只是男的?

    傲兒一聽,頓時小臉一垮,嘴一癟,好像立刻要哭出來一樣:」娘……娘壞壞……「他明明是堂堂男孩子,現在穿成這樣,居然連這個大叔都認不出自己了。嗚嗚。

    雪瀾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咳咳……那個就是要命的男孩兒啊,前幾天剛犯了錯,我正罰他呢。「

    雲赤城忍著滿心的苦澀,扯出了一抹勉強的笑容:」他們很像你小的時候,很可愛。「她才剛剛出生的時候,第一個抱她的人,是他。那時候,她在他懷裡,他感覺那個小人兒好小好小,又好軟好軟,小手胖乎乎的十分可愛。不知道是不是從那一次開始,他的心底就已經認定了她,如果不是他後來帶給她那些傷害,他們的孩子是不是也這麼……」他們……多大了?「她什麼時候跟鋒亦寒在一起的?他心中那個念頭,有可能嗎?有沒有可能?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這兩個孩子……有沒有可能……是……」再三個月就滿三歲了。「」三歲?「雲赤城覺得自己腦海中似乎急速地閃過了什麼東西。

    快三歲了,快要滿三歲了,他們竟然快要滿三歲了!如果是三歲……

    有可能嗎?有沒有可能?他其實想問,這兩個孩子……有沒有可能……是……

    雲赤城翻著白眼心裡默默算著日期,雪瀾白了他一眼:」不要算了,就是你的種。「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隱瞞他們的存在,更沒有想過要隱瞞雲赤城,只不過是因為孩子們還小,一點也不懂事,若是他們長大了,她應該會告訴他們親爹是誰的。

    雲赤城再一次石化了。

    今天所經歷的一連串的各種各樣的轟擊,已經可以申請吉尼斯紀錄了。

    雪瀾莫名其妙地看著神遊太虛,身體僵硬,雙眸失神,連口水都快要流下來卻沒有知覺的雲赤城一眼,默默地搖了搖頭,領著兩個孩子從他身旁大搖大擺地走過,而雲赤城,卻還處在石化中沒有回過神來。

    就這樣,雪瀾帶著兩個孩子和兩個侍從,繼續走啊走的。」瀾兒……「

    雪瀾死命地揪著頭髮,她發誓,她今天很討厭」雪「和」瀾「這兩個字。

    她家的兩隻兔崽子困了啊,真的困了啊,知不知道?

    雪瀾直接一個擺手:」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現在給我打住,傲兒和月兒困了。「其實說起來,她早就已經沒有再怨恨他了,經過軒轅殤的事情後,她也想明白了很多。對於鋒亦寒,與其說她是已經完全放下了,不如說她是因為自己的驕傲和自尊,將心底對他的那份悸動強自壓制了下來。她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怎麼可能將一個真心愛過到現在還愛著自己的男人完全當做陌生人?是,她拿得起放得下,是不錯的,那是因為她看得開,不會無端為了情愛而糾纏而已。

    可當日鋒亦寒離去,確實是有苦衷的,他不是真的丟棄了她,後來證實,更沒有背叛她,她又何必在斤斤計較呢?

    雪瀾雖然早就想通了,可鋒亦寒卻不知道,他還以為雪瀾心中兀自在怨懟他當初的離去呢。

    鋒亦寒看了眼她們母子,低下頭,沉聲道:」那我改日……再去找你。「

    ……

    靈國皇太女封雪的真實身份乃是風行商行的主子薛藍兒的事情,很快就如同風捲殘雲一般傳遍了大胤六國。而薛藍兒就是四年前詐死的神武侯府千金風雪瀾的事情,也被有心人放出了消息,一夕之間,多年前那個聞名天下的第一廢柴,很快就成為了所有野心家的目標,有些人或是為了那不菲的兩萬黃金的賞錢,或是因為滅了薛藍兒奪走她手中掌握大胤經濟命脈的風行商行的皇室之人,總之有心人紛紛出動,一時間,靈國很快就成為了風雲密佈的中心點。

    而身在靈國深宮中的雪瀾,也再也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杏空杏明將最後一名黑衣人殺倒在地,摸出帕子擦了擦手,示意皇宮侍衛長將這些沒長腦子大白天穿著一身黑衣前來刺殺的殺手屍體拖下去。

    那些侍衛們更加鬱悶,現在好幾個冷宮已經被臨時開放用來當停屍房了,天可憐見的,那些冷宮就那麼巴掌大點一塊地方,現在已經堆滿了屍體,而且還有繼續增漲的勢頭,再過些日子,是不是整個皇宮都要被屍體給淹沒了。

    雪瀾坐在自家宮殿門前,左方一個大大的火爐裡燒著炭火,暖洋洋的,右邊一張紅木小几上擺了冒著白氣的熱梨雪蛤湯,旁邊還有一些小盞小碟,盛滿了精巧可口的點心。

    雪瀾身上披了厚重的毛皮披風,毛絨絨的領子襯托著她雪白的膚色,顯得越發高貴。只不過,如果她的手中不是攥著一把瓜子,一邊不雅地吐著瓜子殼的話,這樣一個冰天雪地銀裝素裹的世界裡,一個美貌的女子端坐在門檻上烤火,會是一幅極度優美的畫面。

    杏空杏明打了一大盆清水,將雙手洗了個七八遍,臉色的表情十分不滿:」主子,我代表杏明向主子再次申請配備武器,主子,我們都申請多少遍了,您的耳朵也讓人佩服了,居然還沒有長出繭子來。「

    鋒亦寒收起了手中的寒劍,默默立在雪瀾身旁,凜然的寒氣將她緊緊包裹其中,那是充滿了保護的姿態。這樣的姿態,卻令人聯想起多年前,他藝成歸來,成為她的貼身保鏢,保護她安全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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