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夜涼如水 文 / 孟子梓 非包月作品
夜晚,隔了幾個房間,依舊從齊桑落房裡清清楚楚的傳來了琴音,金香的琴藝不俗,曾經簫姨娘好幾次讓她再府裡彈過
只是今日的琴音,不似往日那般為了簫姨娘所奏的歡快流暢,而是小女兒的情思悠訣,金香她是在奏樂,更是奏心給齊桑落聽,此夜靜如水,此情明如心
『下去陪我喝酒』簫恆遠一把將門推開,走進來便拉著我向樓下走去
『你嚇我一跳』我被他突兀的一舉怔的才反應過來
『我是免得你被那琴音迷了心竅』他轉頭對我一笑,此時樓下還有幾桌人在喝酒吃飯,簫恆遠帶我坐到了一個空桌,開口便叫『小兒,把我剛才讓您溫的酒拿過來』
『好勒』那小二答應的脆響,一會功夫便上了一壺酒,又端了幾個小菜過來
『一天沒吃飯吧』他問我點頭
『先吃些菜吧』他往我面前的碗裡夾了菜後,在自己的碗裡倒上了酒,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真是好酒,十年花彫』
我問『怎麼突然想起喝酒』
他揚眉一笑,伸出手指在我臉上一劃,笑言『想和你說說話,有酒有菜才談得下去啊』
我摸了摸他剛才碰過的臉,在他的眼神裡,我感到有一些奇怪,以前的他不管再溫柔的看著我,都不似這般柔情似水,目光裡,沒有銳利,沒有一絲冷意,今晚的他,或者說,好像感覺和從前的他都不太一樣了
『你想和我談什麼』我問
『什麼都行啊,我們可以聊聊以前』
我們就這樣相對坐著,他喝著酒,我吃著菜,說起了很多以前小時候的事情,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時我和齊桑落六歲,他十歲,在彼此父親的後面相互這麼望著,那時我想,為什麼面前的男孩子一直冷著臉,後來一起玩耍久了,才知道他本來就是這般,不愛說話,不愛笑,但每次我們出府去玩,遇到一些比我大的孩子他們欺負我,簫恆遠總是第一個站出來保護我,心中莫名的讓我覺得他很親切,漸漸生出的依賴,在懵懂的歲月裡,一度想著,以後,我一定要嫁給他
說到這裡,我們都相視一笑,他說『那個時候的你,每日都笑靨如花,卻只對著我一個人』
我心口有些微疼,想著那時,我笑對著他笑,委屈了在他面前才會哭,可是那時的我又怎會知道,在緩緩靠近我不太喜歡甚至有些討厭的齊桑落身邊,我會變得連自己都無法看清
『這一切像做夢一樣,卻又不得不接受,恆遠,我希望,你可以忘掉我』
簫恆遠將手中的酒碗放下,面色因酒有些微紅,他用衣袖輕輕擦了一下唇,目光促狹的看著我『以後,你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我就吻你』
我一滯,面色緋紅,夾帶著不安
『我也勸你一句,齊桑落的心,你看不透,他要什麼,做什麼,我們無法知道,但你一定不要沉淪下去』他的話,讓我的心為之一震,有些不安的看著他
我從簫恆遠眼裡看出了他的擔心,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已不在介懷我心裡到底是誰,為什麼他一副疼惜的模樣看著我
但是他也不明白,我愛不愛齊桑落已經不是我要不要克制的事情,我不怕萬劫不復,因為這個世上,我能怕的,不過是齊桑落原諒我,放棄恨我,其餘的,我不想計較,也不想去多顧慮什麼
『為什麼今晚的你,和往昔不一樣』
簫恆遠端起碗,敬酒似的對我一點,笑著仰頭喝下,說『你就當我醉了吧』
我低頭,心中一點也不信,喝了一杯茶,覺得已經很飽了,可他卻一直意猶未盡的繼續喝,我咬著筷子,終是忍不下心的說『喂,你少喝點吧』
『知道』說完,仰頭一碗
我無話可說的看著他,其實我並不擔心,因為他的酒量,出奇的好,所以,就算看見他現在雙頰緋紅,但我相信,他比誰都清醒
我在樓下與簫恆遠呆了許久,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這時才想起來,素兒為什麼不在客棧『恆遠,你看見素兒了嗎』
『她啊,鄭陵那兒』
我心中難以接受,素兒怎麼和鄭陵那麼好了
吃完了飯,簫恆遠拉著我在街上走了一圈,一路上,並無怎樣說話,只是心情格外的輕鬆
偶爾目光相遇,只是相視一笑,這種感覺,就像是春風吹拂的陽光下,沒有一絲煩意,而與他相識的十多年以來,從未像現在這般
回去的路上,簫恆遠的手裡突然多了一支白玉剔透的簪子,我看著他,無聲的笑了『你幹嘛』
『記憶裡,好像從沒有送過你這樣的東西,今日難得看見了這個,很適合你』他不言苟笑的說著,我卻笑意更勝『今晚的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從前的簫恆遠,很冷漠,霸道,雖然對我很好,但卻更像是形式化,從不像此刻這般,一點也不刻意的溫柔,會說從前根本不會說的話
他說『是嗎,對自己的在乎的人好,不是就該這樣嗎』
『謝謝』
他沉默了一會兒,微微側過身子,語氣不帶半點責問,還有些寬慰的問『宛兒,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當年為什麼服毒自殺』
我一驚,看向他的面容,卻是沉靜的,似乎只是想知道一件很簡單的事
我怔怔的動了動唇,說『
因為娘死了,齊桑落也死了』
他聽後,目光裡有一層散不去的煙霧般,嘴角還有些僵硬般的吐出『真傻』
他竟然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失望的拂袖而去,居然只說了兩個字『真傻』
是我從前沒有真正瞭解你,還是一直錯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