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文 / 居筱亦
陳季珽避開了病房裡的吵鬧,在走廊接聽了電話,只是越聽越皺眉。
阿姨說,林淼已經把自己關在放映室裡大半天了,叫她吃飯也不應聲,她勸不住,所以給他打了電話。
陳季珽擰著眉,沉聲說:「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回去。」
剛掛了電話不久,他母親就從病房裡出來,見他似乎要走,臉上露出幾分不悅:「季珽,你急著要去哪裡?你妹妹這樣你也能安心走?」
陳季珽沉默了一陣,揉了揉眉心,才對上自己的母親,聲音滿是疲憊的自嘲:「媽,現在誰也幫不了寶玥,你再這樣縱容,她只會越陷越深。」
「我縱容?寶玥這麼可憐,我多疼她又怎麼了?你這話我不愛聽!」陳母說著眼淚就流出來,「好不容易醒了,怎麼還這麼三災八難的,你也不知道我心裡難受。」
陳季珽不為所動,冷著臉說:「您從前不是這樣的,凡事都有個度,這次,寶玥真的做得太過了。」
身體還沒調理好就開口讓顧淮跟她結婚,顧淮一開始沒同意,她就亂吃安眠藥,把大家嚇出一身冷汗,他下午看顧淮整個人都懵了。
陳季珽不想再插手管他們的事,裡裡外外就沒一個省心的。
陳季珽從醫院趕回來,阿姨在打掃衛生,他換了鞋往裡看,嘴上問道:「她在哪裡?吃過了沒?」
阿姨指著大門緊閉的放映室,搖了搖頭:「我剛給她送了碗湯,她也沒喝,好像心情不好。」
陳季珽抿了抿唇,扯了領帶就往放映廳走去,林淼正歪在小沙發上看電影,以為又是阿姨,頭也沒回就說:「我不餓,您不用管我,先回去吧。」
裡面黑漆漆的,只有借助屏幕閃爍的光芒才能看見她的臉龐,忽明忽暗。
陳季珽先看了一下片名,又對上男女主角的樣子,想了想才知道她看的是susan生前的舊作。
桌上還放了瓶紅酒,看起來喝了不少。
「不吃飯也就算了,居然還敢喝酒?」陳季珽的聲音微冷,伸手就拿掉了她捏著的酒杯。
聽見他的聲音,林淼瞇著眼睛坐了起來,平日他用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她總會怕上幾分,今晚可能是喝了酒,她倒是膽大,搶酒杯搶不過,就握著他的手逼他喝了一口,然後剩下的自己湊過去全部喝光了。
她呵呵笑了笑:「你也喝了,就不算我偷你酒喝,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貴那一瓶……」
酒而已,陳季珽從來不在乎這些,凝起眸光定定看著她:「為什麼喝酒?」
「喝酒還要有理由啊?」林淼見敷衍不過去,舉手向他投降,「行,我高興,所以喝了你的酒,你別瞪著我了。」
她又指著背投屏幕問他:「你看,susan演的這個角色好像我,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都一樣,路上鋪滿荊棘。
陳季珽的目光柔和下來,放下酒杯,也沒再讓她碰酒,低聲問:「想她了,所以難過了?」
林淼一怔,並沒有立即反駁,突然覺得,讓他這麼以為也好,不需要再找借口。
他陪她把剩下的一小節情節看完,這部愛情劇,並沒有歡喜收場,男女主角分開了。
他以為林淼會哭,她一向很多愁善感,心腸又軟,看喜劇還會哭鼻子,偏偏還胡說什麼這部戲裡的人像她,哪有人喜歡將自己代入悲劇女主角的?
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到結束還十分鎮定,好像看出他的意思,她衝他笑了一下:「放心,我不會哭,這個結局很正常。」
陳季珽挑起眉,還摸了摸她的頭,是不是喝高了?
林淼氣惱地抓著他的手:「都沒喝幾杯,別當我是小孩。」
「你不是不看悲劇的嗎?」
「susan演得真好,為什麼還有人要說她是花瓶?」她自言自語地低喃,然後才是回答他的話,「這不是悲劇,本來嘛,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世上最大的謊言,這樣的結局反而真實。」
陳季珽的心一緊,眼眸流轉著讓人讀不懂的情意。
他笑了笑:「還說不是喝醉?淨說胡話。」
林淼橫了他一眼,突然說風就是雨地問他:「你要不要聽我彈琴?你以前聽過我彈琴吧?」
陳季珽嗯了一聲,不知道是回答哪一句。
然後就被她拉了上樓。
開了燈,林淼摸到陳季珽給她特別定制的鋼琴,揚起下巴看著他問:「有沒有想聽的曲子?」
陳季珽就靠在鋼琴邊,看她問得認真,他也考慮了一下才開口:「給艾德琳的詩。」
「怎麼會想到這首?」
「聽過。」
「聽我彈過嗎?」「聽過幾次?」
陳季珽看。
「你都知道了?」
「我下午跟姜哥通過電話,他告訴我的。為什麼你不說?做了壞事藏著掖著不奇怪,做了好事也不說。」
「你那時老躲著我,現在……」
「現在怎麼?」
「你說呢?」
他摸上了她
她的手。
林淼臉紅
一首《給艾德琳的詩》從林淼的指尖流瀉而出,像緩緩的水波,迴盪進人的心裡。
那麼多年沒彈,卻絲毫不見生疏,手指靈動地在黑白鍵上跳躍。
曲罷。
「我曾經很喜歡這首曲。」
「曾經?」
「你知道它的創作由來吧?」
「阿迪麗娜?」
「一往情深的美好故事總是令人嚮往。」她停頓了一下,「但是我現在喜歡這首。」
她彈了一段,陳季珽一下子就聽出來是susan的歌,前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要聽一遍。
「我問姜哥要了曲譜,我總是彈不好。」
「夠了,已經很晚了。」他摁住她的手,不讓她再彈,這首歌太過悲傷。
林淼的手被他裹得很暖,他想拉她起來,反而不經意間被她拉低了身體,兩人平視。
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她想不出別的形容詞。
此時此刻,黝黑的眼眸,只看得她的倒映。
她不想去分辨對這個人是什麼感覺,酒精在體內發酵,對的,一切都是酒精作祟,不然她怎麼會情不自禁,怎麼會想問他呢?
在她的唇觸碰到自己的一剎那,陳季珽的大腦出現片刻的空白。她鮮少主動親近他,真的是喝醉了嗎?
連日來的煩躁都因為這一刻她的主動變得什麼都不是。
唇舌糾纏了半個世紀,林淼的眼神開始迷茫。
陳季珽放她呼吸新鮮空氣,自己的喉嚨也乾澀沙啞,說出的話比以往都要有磁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回答他的,是她溫軟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