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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九七、欺心事 文 / 楚陽冬

    又行了幾步,見一孩童手裡拿著一個熱饃,站在牆角吃得津津有味,孩童旁若無人,一顆心思全撲在那熱饃上,悟空見了這情狀,一種久違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不自覺站在一旁觀看起來。

    便在這時,自窄巷中突然竄出一條惡狗,這狗也生得奇瘦無比,一雙眼睛閃著幽幽綠光,顯然是餓極,逕直朝著那孩童手中的饃撲了過去。

    那孩童尚不自知,悟空見情勢危急,自指尖發一道真力,正中那惡狗肚腹,這惡狗「嗷」一聲慘叫,撲在黃土牆上,竟立時倒斃。

    悟空擔心那孩童受驚,走過去道:「回屋去吃吧。」

    那孩童見悟空模樣雖奇怪,但眼中滿是良善安撫,便點了點頭向屋裡挪步。

    此時,一個水桶身材的婦人自窄巷中走出,見那惡狗倒地死了,又見近處只有悟空和那孩童,便大嚷起來:「來人哪,我的寶兒,我的寶兒死啦!」

    這婦人橫眉立眼,臉上橫肉聳動,生就一副刁蠻之相,她喊了兩聲,果然巷子裡又出來一名男子。

    這婦人見男子出來,嚷的聲音更大,手指著悟空道:「你個天殺的猢猻,為何活活打死我的寶兒,你還我寶兒命來!」

    那男子聽了婦人言語,上來一把便將悟空揪住,輪拳要打,悟空急忙擋住,賠笑道:「誤會,誤會。」

    此時,周圍不知不覺已聚攏了許多人

    這男子揪住悟空對眾人道:「這猢猻無故打死我家寶兒,你們說該如何罰他。」

    悟空忙道:「豈是無故,乃是為救此孩童。」

    男子喝道:「胡說八道!這乃是我家小兒,哪裡用你來救?」

    悟空將先前惡狗要奪這孩童手中熱饃一事說了,旁邊有一老者,看他站立的位置,眾人如群星拱月一般,便知此人頗有威望。果然有人聽完悟空講述,便道:「是對是錯,只須孟老裁決便好。」

    那男子半信半疑,手中五指卻鬆開了悟空,來到孟老前道:「孟老,你看此事……」

    姓孟老者手捻頜下須,道:「此事甚易,這猢猻若是為救你家小童,傷了這惡犬卻也情有可原,想必你也不會怪他,於你而言畢竟還是人命重要。」

    那婦人去不依不饒,眼珠一轉,坐在地上大嚎起來:「我的寶兒啊,你跟隨我也有一二十年了,便這麼說走便走了。」

    孟老者皺了皺眉,又道:「你且起來,我還沒說完。方才僅是這猢猻一面之詞,尚不知是真是假,倘若他不是為救這童兒,便無故殺犬,那便是有罪!」

    婦人一聽這話,騰地站起,撲撲身上灰土,道:「必定這猢猻撒謊,我那寶兒最通人意,怎會傷了童兒?」

    悟空忙道:「確是惡犬要傷人,否則我怎會無故傷它?」

    孟老者道:「你二人也莫爭論,方才只有你和童兒在此,只一問童兒,便知分曉。」悟空點了點頭,這姓孟的老者還算通情達理。

    這婦人聽老者這樣說,忙來到那童兒身邊,拉過童兒問道:「乖囡,告訴娘,這猢猻為啥打死咱家寶兒。」

    悟空怕這童兒沒看清當時情形,忙在旁提醒道:「剛才那惡犬要搶你饃吃,你忘記了不成?」姓孟老者忙道:「莫要說話,且聽童兒如何說。」

    一群人十幾雙眼睛都聚在這孩童身上,悟空此時心中頗有些緊張,他敢與菩薩佛祖相抗而絲毫不懼,乃是自認天理便在己方,自己所行便是對的,是以理直氣壯。此刻,雖只一條小小惡犬身亡,也要爭一個理字,若是這孩童妄言,那自己便是無理了。

    以他本領,自可跺腳便走,但那豈是心胸坦蕩者所為?

    只聽這孩童道:「方纔,我就站在這裡吃饃,然後這猢猻便過來了,要搶我饃吃。」

    這句話聲音不大,放在悟空耳中,卻如同炸雷一般,悟空瞪大眼睛:「你說什麼?」這孩童嚇了一跳,忙縮到母親懷裡,又接著道:「咱家寶兒見他欺負我,上去咬他,便被他打死了。」

    短短兩句話,說的再清楚不過,悟空奪饃殺犬,全然一派強盜行徑。

    那姓孟的老者氣得鬍子都抖了起來,手指著悟空道:「初時見你以為良善之輩,幸虧孩童機靈,險些被你這猢猻騙過!」

    悟空豈會不知,那婦人手放在下面,暗暗擰著那孩童大腿,又不知在耳邊嘀咕了什麼。其實最令他痛心的卻是,這孩童一雙大眼睛澄明清澈,說起謊話來竟像真的一樣,便是他知道內情,也有一種恍惚之感。自己剛才真的要去搶奪孩童手中的饃了嗎?

    可悲可歎,人心之偽從何時起,又何時能止?

    只是此刻情勢已容不得悟空多想,那姓孟的老者一發話,幾個年輕人便圍了上來,將悟空揪住便是一頓狠打。

    悟空雖怨他們不辨黑白,卻也未還手,這些凡胎**,哪裡禁得起他的拳腳,他只使個分神術,真身已出了圈子,站在旁邊冷眼觀瞧。

    那婦人在一旁大聲呼喊:「莫要打死了,我好教他替寶兒為我看家護院呢。」這些人住了拳腳,找根繩子將悟空假身綁在了路邊樹上。

    悟空見如此難以脫身,起了促狹之心,使個法術,叫那假身頭一歪,斷了氣,身子軟癱下來。此時有人喝道:「不好,這猢猻死了!」便上去用手指探假身的鼻息,果然沒了氣,

    那婦人罵道:「真是晦氣,打死了他,我寶兒豈不白白死了。」那孩童見悟空被綁在樹上死了,一時間眼中竟流出兩行淚來。

    悟空真身在旁邊見了,心中稍有慰藉,到底是童兒入世未深,懂得憐憫關愛。只聽那孩童哭鬧道:「娘,我要猴兒玩,我要猴兒玩嘛。」婦人沒好氣道:「猴兒死了,玩什麼玩!」孩童依舊不依,邊哭邊說:「你答應我了嘛,我那樣說,便有猴兒玩的。」

    這孩童一著急,竟把婦人教他的話全都說了出來。婦人又羞又怒,扯著這孩童的耳朵將他拖回了家,姓孟的老者不禁愕然,看了看被綁在樹上死去的悟空,重重歎了口氣,跺腳離去。周圍人見此事竟這般收場,漸漸也都散去了,一條路上,只剩下一隻死去的猴兒,被捆在樹上,淒涼無比。

    悟空真身在一旁看得真切,前因後果一清二楚,此事他心中早已沒有了委屈,反而化作無限的悲憫。

    這孩童扯謊,使我遭擒,而我亦以偽還之,方才能脫身。

    此事看似因果瞭然,他未得利,我亦分毫未損,而兩種騙術換來的,卻是一個世態炎涼……悟空使個法術元神歸了樹上的假身,他唯恐驚世駭俗,又使隱身術離開此鎮。行了一段路,只覺法力消耗許多,便收了神通,仍靠兩隻腳,順著大路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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