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五百一十四,君生我未生 文 / 唯易永恆
陸長生正處於一片灰濛濛的世界,確切的說他並不是拿出傳承符菉進入這裡的,而是他走到天橋的一半時,被一股龐大的吸力將他吸入了這古怪的世界,期間陸長生甚至連反抗都來不及。
「有人嗎?」陸長生意念掃向四周,卻發現一切都是灰濛濛的,有光卻不似光,更別說是聲音了。
他走了很久,卻發現無論走多遠,周圍的景致都是一樣的,這讓他心底有些惶然,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難道說,這就是青銅古棺內嗎?」喃喃自語後,陸長生有些不相信,正準備尋個明白,就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股刺眼的光。
幾乎沒有猶豫,陸長生衝向了這光芒,是不是危險他都顧不及了,在心底有一股極為強烈的衝動促使著他進入其中。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週遭的景致瞬間變幻,一道淒涼的聲音傳來,讓陸長生心底一震,轉而他發現自己居然又回到了傳承之地。只不過此時他並沒有站在平台上,而是在漂浮在青銅古棺之上,俯視著整個傳承之地。
陸長生突然有些彷徨,想要尋找聲音的源頭,卻發現除了棺材之外,其他一切都消失了,他大哥,寧傾城,李青,黃曉蔓都不在這裡。
一股恐懼突然在他身上蔓延,他擔心大哥和寧傾城可能會出事。
然而就在此時,那道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誰!」陸長生掃向四周,卻找不到聲音的源頭,除了死寂的青銅棺槨,除了那金棺,除了組成八卦陣的血色棺槨。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那聲音酸楚至極,陸長生很熟悉,卻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聽過,連帶這首詩,也像是在哪裡聽過。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又是一句傳來,淒涼無比,充滿了不甘。
然而就在此時,陸長生卻嚇了一跳,因為在青銅古棺上居然坐著一個身穿白色宮裝的女子,她身材婀娜,長髮披肩,綽約多姿,猶如傳說中的洛神,玉足.裸.露,臉上滿是哀傷,眉宇間愁緒像是在追憶。
「十三啊,十三」女子突然望向無盡的星空,陸長生渾身一嚇,還以為她發現了自己,然而很快他卻發現並不是如此。
女子的目光穿透了陸長生的所在,看向的是星空中最璀璨的一顆星辰,就像那裡有她的故鄉,有她的回憶。
「十三!」陸長生咀嚼著這個名字,突然在那金光浮現時,他所看到的那一幕,只不過此時,陸長生卻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疼,反而是一副外人的目光,想要看清這女子的面容。
但無論他如何仔細,卻這女子的面容卻始終遮掩在一層迷霧下,但陸長生卻生出了一種感覺,好像知道她很美,美的讓人心顫。
正當陸長生要落下青銅古棺時,女子的容顏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老,她眉目已經不在清晰,渾濁的眼睛依舊期盼著什麼,她伸手在星空中突然出現了一縷光,這是一顆流星。
「十三,你來了可惜我的時間不多了,也許也許下一世我能多等一會,多等一會」白衣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微不可查,但陸長生能清晰感覺到,當那顆流星落向傳承之地時,女子的眼中充滿了希望,但更多的卻是不甘。
流星落下了,一個孱弱的男子出現在青銅古棺上,而在青銅古棺上的女子已經奄奄一息。
在她的生命的最後一剎那,她用盡了所有力氣說對男子說一句話,而男子卻迷茫的看著女子。
女子的臉上充滿了淒苦和悲涼,但她最後還是笑了,衝著男子微微一笑,嘴角喃喃自語的說著什麼,最終閉上了眼睛。
男子聽到了那句話,眼神依舊迷茫,但他的心卻莫名的痛,好像他應該記得女子的,可是他卻沒記起來,他來到這裡應該是為了女子的,可是見到了女子,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像是有一種力量讓他忘記,然而卻有另外一種力量讓他記起。
陸長生呆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他的心也很痛,因為他清楚的聽到,女子用盡了生命中最後一絲力量問男子:「你記得我嗎?十三。」
然而回應她的,卻是男子迷茫的搖頭。
「你知道嗎?十三,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死兩隔,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卻忘了我是誰」女子最後一句話迴響在男子腦海中。
男子痛苦的跪倒在了女子的身邊,他記不起來,但女子的話讓他撕心裂肺,他應該記起來的。
不知痛苦了多久,男子抱著女孩的屍體坐在青銅古棺上等待了起來,他在回憶,漸漸的他的容顏開始衰老,他回憶起了某些事情,而此時女子的屍體已經隨著時間化為了灰燼。
似乎感受到了生命中最後一刻的到來,有一日,男子突然站起來,天上劃過一道光芒,往這傳承之地而來。
男子突然哭了,記憶如潮水般湧現,他想起了女子是誰,然而時間的力量卻讓他等不及流星的到來,他只能用盡力氣朝天怒吼:「我記得你了」
光芒越來越亮,男子卻已經倒在了青銅古棺上,時間的流逝,吸走了他身體內最後一絲生機,身體不由自主的落向了深淵。
流星來到傳承之地,落在青銅古棺上,這是一個女子,光著腳丫,她茫然的看著四周,臉上充滿的淒涼,嘴裡突然唱出了那首,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一遍又一遍的迴盪在傳承之地。
女子正是之前男子懷中的人兒,似乎又經歷了一世輪迴,再次來到了這裡,在這裡等待她的男子,記起了她,可她卻沒有聽到男子最後那句話。
「他記起你了,他記起你了!」陸長生飄落到青銅古棺旁邊,瘋狂的對著女子狂吼,想要告訴她男子的那句話,更想告訴她男子對她百年守候。
「你說過,你喜歡我笑,我會一直笑下去,無論何時,哪怕你不認識我了。」女子唱完那首歌,自言自語的坐在青銅古棺上,蕩著腳丫,癡癡的望著星空,像是在等待男子的再次來臨。
陸長生的聲音她聽不到,最終他停了下來,只能呆呆的陪著女子在青銅古棺等候。
時間如梭,天上再次劃過光芒,女子也許不記得她等了多久,但陸長生卻感覺到,這又是百年。
在這百年裡,女子只是癡癡的望著星空,嘴裡吟唱著那首「君生我未生」。
在這百年裡,她的容顏開始衰老,唯一不變的或許是陸長生看不清她迷霧下的容顏,還有女子聽不到他的聲音,也感受不到他的陪伴。
當光芒越來越亮,男子再次出現在青銅古棺上,他迷茫的看著已經耗去生機的女子,之前的一幕再次重演。
「你記得我了嗎?」女子癡癡的問道。
男子迷茫的搖頭,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十三,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死兩隔,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卻忘了我是誰」女子的聲音迴盪在男子的腦海,淒涼無比。
留在男子腦海裡的,還有女子生命裡最後一刻笑容,哪怕是死,她也要笑,只因為男子曾說,我喜歡你笑。
男子痛苦的跪在了女子面前,抱住了他的屍體,可他依舊記不起女子到底是誰,只有撕心裂肺的疼,似乎在懲罰著他的遺忘。
一遍遍的重複,百年過了,又是百年,陸長生麻木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心就像是死了一樣。
他曾一遍遍的告訴男子,曾一遍遍的告訴女子,然而他們都聽不到,陸長生想要改變這一切,然而他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無論用盡什麼辦法,都無法參與其中
直到就這樣過去了九百年,在陸長生眼裡卻過了九世,他陪了女子九世等待,也陪著男子九世傷懷。
九世之後,女子出現後,她突然笑了,笑的就像是春日裡盛開的花,天上的流星沒有在出現,但女子沒有絕望。
在這最後一世裡,女子孤獨的坐在青銅古棺旁邊,陸長生不由自主的飄了過去,看著女子的笑容,就像是他化身為了男子。
時間垂老了容顏,生命的最後一刻,女子沒有因為等不到男子到來,而感到任何悲傷,似乎她自己都放開了。
「是啊,該放開了。」聽著女子喃喃的吟唱,陸長生自言自語,「繼續等待,也許帶來的只是痛苦。」
「你記得我了嗎?」女子的聲音突然傳來。
陸長生回頭看向女子的容顏,這一刻他撕心裂肺,然而女子卻已經生機全逝,唯有最後那句話迴響在陸長生的腦海,久久不絕。
陸長生突然體會到了男子的那種痛苦,在這九百年裡,他早已經把自己代入了進去,他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可女子的那句話,卻再次觸動他的心扉。
「呵呵,九世輪迴,就是為了最後那無緣的一面嗎?」陸長生苦笑,不管這個女子是誰,不管那個男子是誰,他都應該醒來了。
眼前光芒一閃,週遭的景色消失的無影無蹤,留下的只是一片灰濛濛的世界,還有女子那句,你記得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