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四百四十五,三千年的和尚 文 / 唯易永恆
這一聲佛號響徹,蘇淺淺嚇得跪倒在地,渾身顫抖,嘴裡不時自言自語的告饒道:「佛祖在上,長生一時頑劣,您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和他一般計較,等我等離開這裡,一定回來為佛祖塑金身,修寺廟,彌補現在的罪過。」
「何罪之有?」聲音再次傳來,悠遠深長,又似是近在眼前,當蘇淺淺抬起頭時,卻發現陸長生在笑,笑的很開心。
而在被打碎的佛像面前,正盤坐著一個老僧,他身上穿著破舊的僧衣,手拿著一把破爛的扇子,腳上一雙鞋早已不能入目,最令人驚訝的是,他的腰間還掛著一個酒葫蘆,手裡還拿著一根沒啃完的雞腿,面相十分猥瑣。
「這是佛祖?」蘇淺淺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卻依舊發現眼前並不是什麼金光四射的景象,確實只是一個渾身破爛的猥瑣和尚。
「老衲不是佛祖。」老僧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要多猥瑣有多猥瑣,說話間還拿著那根雞腿又咬了一口。
「那你是誰?」蘇淺淺又問道,她覺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和尚簡直顛覆了她的嘗試,當那句阿彌陀佛出現時,她還以為真的是佛祖降臨懲罰陸長生了。
「我是佛。」老僧又回了一句,有些自相矛盾。
「……」蘇淺淺徹底無語了,但她沒有反駁,能突然出現在祭台上的,自然不會是普通人。
「小子見過佛祖。」陸長生笑著說道,一點也沒有擔心的意思,換做別人恐怕會以為眼前這個和尚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傢伙,但陸長生卻認為他才是真正的佛,不是因為他身上有多麼恐怖的氣息,而是因為他身上的破爛,以及手中的雞腿和腰間的酒壺。
「哦。」老僧拿起酒壺,在嘴裡灌了幾口,笑著道,「小子剛才不是說,不敬佛,為何現在見到我,又要敬畏呢?」
「真正的佛,值得敬,不過卻沒有畏。」陸長生平靜道,「佛本就不是讓人畏的,若是佛讓人畏,還是佛嗎?」
「好,好,好。」老僧吃完了雞腿,又灌了幾口酒,毫不顧忌形象的在在身上擦了擦油膩,又拿起那把破了幾個大洞的粽葉扇扇了幾下,道,「老衲等了三千年,終於還是等到了一個真正知佛法的有緣人。」
「三千年!」聽到這個數字,蘇淺淺驚呆了,看著老僧不明所以,又看向陸長生,卻發現他依舊平靜自然。
「等等,老和尚,你說他知佛法?」蘇淺淺想到了什麼,又開口問道。
「你就像老衲的那個徒弟,雖然聰慧,卻從不用心去看。」老和尚掃了蘇淺淺一眼,居然露出了那麼一絲莊重,卻是自傷感而發。
「你們都是一丘之貉!」蘇淺淺不滿,陸長生是個大逆不道的砸佛像,而眼前這個老僧不但破了酒肉之戒,還渾身破爛一臉猥瑣,根本就不是什麼佛,即使是那也是冒充自封的。
「呵呵。」老僧臉上微笑,難得出現了幾分慈和,他卻不理會蘇淺淺,看著陸長生道,「小子可想成佛?」
「不想。」陸長生直接搖頭。
「為何不想?」老僧又問道。
「我不喜歡光頭,這樣就泡不到妞了。」陸長生一臉凝重的找了一個自認為很在乎的理由。
蘇淺淺臉的都扭曲了,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老和尚似乎有那麼一絲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他一定實力很恐怖,老和尚的話裡顯然是想要給陸長生一段機緣。
卻沒想到陸長生用這麼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給拒絕了,尼瑪,她都恨不得一個爆栗上去,直接將陸長生踹下山。
「哦。」但更讓她無語的是老和尚居然不生氣,反而是露出了猥瑣的笑容,道,「相由心生,光頭亦能俊秀,魅力自心而生,何愁無女子青睞?」
「我就是不喜歡光頭。」陸長生一臉不爽的樣子。
聽到兩人對話的蘇淺淺已經快到心智崩潰的邊緣了,她好不容易才在心底給這老僧找了個自我安慰的理由,卻沒想到隨便被打破了,這傢伙居然用佛法來教陸長生泡妞,尼瑪這真的是一個得道高僧?
陸長生的話讓老僧有些為難,最後他低聲問道:「小子不想成佛,難道想成魔不成?」
「魔?」陸長生想了想,突然笑著道,「魔似乎沒什麼不好的,想殺人就殺人,想放火就放火,想把妹就把妹,想………」
接下來陸長生細數了一堆做魔的好處,讓一旁的蘇淺淺恨不得像拍蒼蠅一樣拍死他,在任何一個和尚面前這麼說,恐怕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哪怕這個和尚是個酒肉和尚。
然而,蘇淺淺永遠也沒想到,她居然會聽到接下來這段讓她驚悚的話。
「小子,成佛也可殺人,也可放火,也可………」老僧笑著將陸長生的話複述了一遍,只不過是以肯定的態度,最後說完他絲毫不在乎一旁已經快崩潰的蘇淺淺,道,「怎麼樣,成魔一點也不比成魔好處少吧,小子若是願意,就在老衲座下磕個響頭,老衲立即將阿彌陀經傳授給你。」
「阿彌陀經!」蘇淺淺立即清醒了過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老僧,上下打量了一邊,張口結舌,「你……你……你是懸空寺……懸空寺的第一任方丈!」
「是啊,老衲等了三千年,終於等到了有緣人。」老僧似乎在回憶往事,臉上帶著些許傷感。
蘇淺淺還以為他的傷感是因為懸空寺的毀滅,卻沒想到他接著道:「這破廟真是把老衲給憋壞了,該死的佛祖,該死的懸空寺,老衲當初為何要建立這個鬼廟?」
「………」蘇淺淺堅守的最後一絲理智蕩然無存,價值觀直接崩潰,不是因為這老僧居然在懸空寺裡等了三千年,而是因為這老和尚居然和陸長生一樣,是個瘋子。
相比蘇淺淺的驚訝,陸長生只是皺了皺眉頭,很快又開始思忖起來,很快他便開口道:「小子拜天,拜地,拜父母,就是不拜師,大和尚要是願意把阿彌陀經借我一觀,小子日後定當為這經書找一合適的傳人,大和尚若是不願意,小子這就轉身離去,在不踏入懸空寺。」
老和尚頓時皺起了眉頭,蘇淺淺卻已經麻木了,心說這阿彌陀經是爛白菜嗎?人家說給你看就給你看的?想當初在上古時代,懸空寺剛出現,這變態的和尚可是用阿彌陀經打遍天下無敵手,連聖人都與之交鋒,卻不分勝負。
「好,老和尚答應了。」老僧一咬牙,道,「不過,小子你可不要食言,不然老衲還會來找你的。」
「拿上來吧。」陸長生伸出手,像極了討債的周扒皮。
而老僧則一臉誠懇,他拿出了一本經書,卻和他身上的著裝一樣,也是破破爛爛,蘇淺淺甚至發現上面還有幾個蟲子叮咬的洞洞,不知道是不是這老和尚三千年沒洗澡,身上的蟲子把書給咬壞了。
老和尚像甩爛白菜一樣,將經書甩給了陸長生,然後像來時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他莊嚴的聲音留下:「阿彌陀佛,老衲終於了卻心願,自此超脫輪迴,可渡彼岸。」
「你確定,這老和尚不是坑你的?」等老和尚消失了很久,蘇淺淺打量著陸長生手裡的經書一臉懷疑道,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這傢伙肯定不是三千年前的懸空寺方丈!」
「他是!」陸長生很肯定,「而且他確實在這裡等了三千年,為的就是送出這麼經書。」
「………」蘇淺淺無語,覺得陸長生也和那老和尚一樣瘋了,傳說中的阿彌陀經,怎麼可能是這副模樣,那位無敵的初代方丈,怎麼又會是那樣一副猥瑣形象?這一切都像是在做夢,蘇淺淺也想這是在做夢。
只是那被蟲叮咬了幾個洞洞的經書,就像是一根尖針一樣,刺在她的心臟,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其實,他已經死了。」陸長生開口,語氣有些悲涼,絲毫沒有剛才與老和尚討價還價的笑意和心情。
「死了?」蘇淺淺大驚失色,卻又想到了剛才老和尚吃雞腿的樣子,不相信道,「死了怎麼可能傳給你經書,怎麼會和你說話?」
「那只不過是一縷執念,藏在這阿彌陀經裡,阿彌陀經返照了他死前的願望,在這裡等待了三千年的其實是阿彌陀經,但也是那老僧。」陸長生話語沉重,心底很不舒服,就像是看到洪都大師圓寂一般,那是唯一讓他愧疚的事情。
這些話若不是出自陸長生的口中,蘇淺淺斷然是不會相信的,但此時她信了,在陸長生身上,她感受到了那種傷痛。
她很奇怪,陸長生沒有拜老和尚為師,在之前甚至連聽都沒聽過老和尚的大名,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居然會為了一個只說了幾句話的和尚為傷心,實在讓她匪夷所思。
「有些人,即使相處一輩子,也無法成為朋友,有些人哪怕只是幾句話,卻能成為知己。」陸長生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
蘇淺淺無法理解陸長生的這種情感,卻奇怪的問道;「你怎麼知道阿彌陀經藏在佛像裡?」
「你不都說了嗎?」陸長生打了個啞謎,又繼續道,「我是有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