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6章 文 / 楚秋
臨近年關之時,葉家送來喜帖,宋思宗和穆七娘的喜帖。喜帖送到郭豐處，郭豐本想扔出去,想想還是送到蘇錦秋跟前。
就蘇錦秋的行事風格，葉家應該不會那麼天真的以為蘇錦秋會去參加婚禮，送這麼個東西來，或許是穆七娘是的意思，告知曾經的好友一聲，我成親了；也有可能是宋思宗的意思,告訴蘇錦秋,我娶了你最好的朋友。
「你去看看吧。」蘇錦秋把喜帖交給身邊的穆六娘,路是穆七娘選的,說不上憤怒或者怨恨，只是她無法與宋思宗的妻子相處交談。蘇宋兩家的恩怨與穆六娘無關，現在妹妹成親，穆六娘去看看理所當然。
穆六娘接過帖子，心情十分複雜，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不管怎麼樣，宋思宗總算娶她為正室了。」
宋思宗跟蘇錦秋有仇，跟穆七娘又沒仇。這邊跟蘇錦秋是朋友之情，那邊宋思宗是救命恩人，又是真愛情郎。穆七娘如此選擇雖然感歎，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穆七娘做了這樣的選擇，蘇錦秋的態度也很明確。
願你安好，今生不見。
「啟稟王妃，東宮內侍傳話，請王妃明天進宮。」魏公公進門傳話。
蘇錦秋倒不意外，明天是臘八，雖然是小節日，皇宮仍然有活動。元鳳在外出征，宮中但凡有活動，太子妃都會想著她。道：「知道了，去準備吧。」
穆六娘眼看到午飯時間，她已經在蘇錦秋這裡半日，也該回去了，便起身道：「打擾王妃許久，我也該回去了。」
「去吧。」蘇錦秋笑著點點頭。
丫頭拿來大氅侍候著穆六娘穿著，穆六娘轉身要走時，猶豫一下還是道：「我明天也出門去……」
姑娘出嫁，沒有娘家人去觀禮的。她要是出嫁姑娘，別人家的媳婦還是可以去觀禮，她並未出閣，仍然是穆家姑娘，觀不得穆七娘的成親禮。請貼交給她，她也就是提前過去瞧瞧穆七娘，也算全了姐妹情份。
蘇錦秋會意，轉頭吩咐魏公公道：「準備好車駕，派人好生跟著。」
「是，請王妃放心。」魏公公說著。
「謝王妃。」魏六娘說著，轉身去了。
蘇錦秋坐了半日也覺得有點累，站起身來在屋裡走走。古代本來就沒什麼娛樂活動，入冬之後活動就更少了。目前的興趣仍然在做衣服，經過幾次改良之後旗袍已經很像樣了，她試穿了兩件外衣，有點清宮戲的感覺了。
現在針線上的人正在批量趕製，除了自己身上穿的，還有身邊丫頭的。自己穿多沒意思，大家一起穿上玩，就當玩cosply了。
「王妃，奴才聽說……」魏公公小心跟上來，低聲說著。
上次接穆七娘失敗後被罰刷馬桶，好不容易蘇錦秋又想起他，雖然沒有官復原職，好歹也是跟著前侍候。經歷太過慘痛，不由得打起十二萬分小心，虧得元鳳不在，要是在家，他肯定小命不保。
也因為如此，他一定要襯元鳳沒回家前，好好辦幾件漂亮的事，至少把官復原職，讓蘇錦秋待見他一些。不然等元鳳回來，再出了差錯，就沒人保他了。
「什麼事？」蘇錦秋問著，讓魏公公自己拿主意辦差不行，但要說服侍周全，管理下人，打理人際，倒是一把好手。
魏公公臉色陰鬱，小聲道：「內宮裡有消息說，皇上思念魏王殿下，想召魏王殿下回京過年。」
蘇錦秋臉色立時變了，召鳳池回京過年沒什麼，關鍵時年過了，要怎麼送他走。請神容易送神難，尤其是永昌皇帝另一個真愛元鳳不在京城，永昌皇帝這時召來鳳池，她很擔心鳳啟能不能把人送走。要是送不走，局面又要回到陳太后死前，事情很棘手啊。問：「消息確切嗎？」
「奴才昨天找幾個老兄弟喝酒，聽他們念起來的，也不知道真假。」魏公公低聲說著，他要是能在宮裡混開，也不至於被分派到齊王府，不過內廷消息，能傳到他這裡的，至少這事有影的。
蘇錦秋會意，道：「我知道了，你繼續打聽。」
把她與鳳池的仇怨拋開，現在齊王府的榮耀是跟東宮綁在一起的。將來如何再說，現在要做的，把鳳池踢出皇位之外，確保太子鳳啟登基。
「是，王妃放心。」魏公公說著，心稍稍有些放回肚子裡，蘇錦秋至少對他的消息有興趣，這次討好成功了。
晚飯隨便吃了幾口，想到鳳池，實在讓蘇錦秋食不下嚥。
想到上回宮中被劫，至今想來還是一身冷汗，不過害怕之餘，她也有幾分快感。在她的刺激下，鳳池已經瘋了。對鳳池這樣的皇子，名聲打擊，乃至**打擊都不太有用。
他是皇子，所有權力榮耀皆來自永昌皇帝，別說他肖想俞氏，就是他跟蘇墨玉夫妻公開玩3p，對他的名聲也沒有任何影響，來自皇權的地位與權利，決定他根本就不用在意旁人的閒言碎語。
比較有用的是精神打擊，要是當時承受不住，一刀了結倒是痛快，現在這樣，活的越久他就會越痛苦，失去摯友的痛，失去至愛的痛，這個兇手又偏偏是他自己。
要是鳳池少一份偏執，多一份軟弱，他還可以選擇性遺忘，以他的身份可以輕輕鬆公逃避這些過往。只是他太強了，強大的精神力讓他對自己無法釋懷。時時記起，時時面對，只要想到就是一個痛，明明是自己的至愛，結果被他親手害死了。客觀說，他強大的精神力要是能分開宋思宗一點，宋思宗苦逼的人生也不會越來越苦逼。
「王妃莫要擔心，藩地己經劃分，就是魏王殿下進了京，年過了肯定要回去。」魏公公看蘇錦秋滿腹心神，便小聲勸慰著。
蘇錦秋擺擺手，這種大事魏公公根本就說不上點子上，聽他胡扯，只會影響自己的思緒。倒是這趟進宮，可以聽聽太子妃的口風，要是鳳池真要回京，齊王府得馬上戒備起來，讓蘇懷玉過來跟她一起住，不然半夜鳳池摸上門，絕對不是說笑話。
次日要進宮，蘇錦秋早早安寢，次日起了個大早。早飯，大品梳妝，上車進宮。
蘇錦秋知道太子妃事事想著她，這是天家恩寵，是好事。但每每進宮總是要早起大品梳妝，都覺得蛋疼，尤其是這麼冷的天，坐車出門去實在說不上享受。
也要出門的穆六娘，就沒有蘇錦秋這麼早，她也是有意的，不然門口跟蘇錦秋遇上，總覺得怪怪的。等蘇錦秋前腳出了門，她才開始換衣服，又挑了兩件首飾，宮中當差得的賞賜。一算是添妝，二也算是賠罪，總是穆大太太對不起她。
到二門處上車，穆六娘格外看了一眼，朱頂華蓋車，十分豪華，正是姑娘家該坐的，只是馬車上並沒有齊王府的標記。馬車緩緩駛出去，並不是去安寧公主府，而是往城外走。
穆七娘作為待嫁姑娘，肯定不能在新婚前還跟宋思宗住在一起，宋思宗便把穆七娘安置在城外別院裡，當做發嫁之處。
據丫頭婆子打聽的消息，葉家對這次婚禮十分簡慢，宋思宗在京城的名聲太壞，穆七娘的出身門第完全拿不出手。要是大操大辦，弄不好像元俊卿這種黑，又要做打油詩，或者送些奇怪的東西羞辱宋思宗。
一切從簡，一個外客沒有，只有嫡系親友，據說宋思宗的生母宋氏也會進京觀禮。
車駕並沒有行駛多遠，皇親貴族們都在一個區域，齊王府離安寧公主府也不算遠。把穆七娘安排在近處，也是為了婚事方式。當然這樣簡慢的婚禮，就是對穆七娘有些不公平，就穆七娘那樣的出身家世，能嫁宋思宗那也是燒高香了，葉家沒人在意她的想法。
行至門口，管事送上拜帖，不是齊王府的帖子，是穆六娘自己的帖子。親姐姐在妹妹出閣前來看看也是理所當然。結果守門人都沒看帖子，直接開門讓進去，神情十分冷漠。
穆六娘在二門處下車，宅子不算大，挺新的，應該是才裝修過，作為待嫁這處是夠了。但下車之後，二門處連個人都沒有，而且再有兩天就是婚禮，院中連個人影都不見，冷清的有些過份。
穆六娘沒敢亂走，跟隨的婆子進院去尋人，等了好一會才有一個婆子過來，把穆六娘上下打量一番，用不可思議的口吻道：「姑娘是新奶奶的姐姐？」
穆七娘是被宋思宗直接帶回家的，家中奴僕皆知，這肯定是玩過之後感覺不錯帶回來收房的，這也是常事。後來齊王府派人把她接走了，雖然讓人出乎意料外，但有這樣的好親戚在京城，卻跟著男人回家，這種自甘下賤的，更讓人鄙視。
宋思宗提出要娶之妻，葉家雖然沒有反對，卻沒有贊同的。後來宋思宗去齊王府求親，齊王妃根本就沒有接這茬，只讓宋思宗把人領走。現在別院發嫁，還說是江城有名有姓的人家，但一個娘家人沒見過，一分錢嫁妝沒有。
婚禮更是辦的冷冷清清，在下人眼裡，這位宋大奶奶，不管怎麼想都覺得很詭異，連帶著對自稱姐姐的穆六娘，都有種……不會是勾欄裡的姐妹吧。
穆六娘無聲歎息，讓婆子把喜帖拿出來遞上，對婆子的無禮並不生氣，只是對穆七娘的將來有些擔心。下人對她能這樣的態度，可想而知如何看待穆七娘。
婆子看了帖子，立馬變了臉色，恭敬的道：「冒犯姑娘，請姑娘恕罪，新奶奶就在後院，我引著姑娘過去。」
「有勞了。」穆六娘說著。
婆子前頭帶路，引著穆六娘到後頭正房，依然冷冷清清。婆子快步上前，打起簾子讓著穆六娘：「新奶奶在屋裡呢，姑娘請進。」
穆六娘進到屋裡，終於看到喜字，裡間穆七娘聽到有人來，也迎了出來，看到穆六娘，臉上更是欣喜，道：「六姐來了，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
說到後一句時，穆七娘有幾分失落，她知道她跟蘇錦秋的友情是到頭了。
「我來看看你。」穆六娘說著，也想笑出來，只是這樣冷清的別院，這樣鄙視的下人，她真笑不出來。
穆七娘十分高興，上前拉住穆六娘的手道：「外頭冷，裡間暖和，我們到裡間說話。」
說著姐妹倆進屋，在炕上坐下來，穆六娘看看裡間擺設，也不見有人端茶。便不迂迴，直接道：「葉家下聘了嗎？」
「前幾天抬來了，東西很零碎，另外還有五千兩銀子。」穆七娘說著。
穆六娘聽得舒口氣，不管怎麼樣，先把聘禮拿手裡了。又問：「宋思宗給你準備嫁妝了嗎？」
讓男方準備嫁妝不是什麼體面的事，但穆七娘情況特殊。就算是為了臉上好看，也要準備一些東西。
「葉太太昨天派人給我送了一些，是傢俱之類的，還有衣服首飾，都在廂房呢。」穆七娘說著。
「宋思宗沒給嗎，像銀子，田產之類的？」穆六娘問著。
宋思宗成親，傢俱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傢俱大，抬出去好看。葉太太如何安排很妥當，傢俱，衣服，首飾，這些給了既有了面子又得了實惠。繼子媳婦，不可能給金銀細軟。這些東西該是宋思宗給，他在外這些年，難道沒有一些家底？
穆七娘有幾分為難的道：「嫁妝本來該是女方準備的，我一無所有，如何好問他開口要。更何況我在這裡待嫁之後，就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唉……」穆六娘歎氣，女子結婚不能只圖錢，但她要是穆七娘，肯定要先把錢攏在手裡。知道跟穆七娘說些沒用，便把話題轉開，道：「安寧長公主府人口許多，妯娌小姑許多，還有侄子侄女們。幸好葉太太是個慈善周全的，倒不用擔心。」
她見過葉太太彭氏，氣質氣量皆有，宋思宗能攤上這樣一個繼母也是他的造化。現在也成了穆七娘的造化，不然一個刻薄後母，再加上宋思宗身份尷尬，穆七娘就真如入油鍋一般，能把人熬死。
穆七娘倒是十分樂觀，笑著道：「他也跟我說過，太太是個很好的人，肯定會關照我。」
穆六娘卻是道：「操持一個大家族不容易，不能靠別人關照，你得自己學會生存之道。更何況上面還有公主太婆婆呢，不是躲在角落裡就成的。」
上頭兩層公婆，妯娌小姑齊全，嫡系親戚就成群，就安寧公主府的人口情況，她都覺得有些怕。
「嗯，我知道了。」穆七娘笑著說。
穆六娘看著穆七娘臉上燦爛的笑容，也不知道她到底聽進去多久。反正她也婚前說這一次，將來的路還是穆七娘走，將來好歹全看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