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4章 決戰德爾斐(4) 文 / 騎樓聽雨
此時的北聯盟軍營與炮火連天的德爾斐相比,卻是異常的冷清,似乎這裡並不是一個軍營,而是一個由部隊把守的監獄。除了指揮中心裡的聯絡員,忙碌的把前線的情況集中匯報到屬於將軍的電腦服務器以外,其餘負責巡邏和站崗的士兵都顯得格外悠閒。
誰會偷襲擁有絕對軍事優勢,且信息網覆蓋周邊三四公里的北聯盟軍大營呢?答案是否定的。所以無論有多少關於戰事的信息上傳到屬於斯塔夫斯基的服務器上,他也不管,依然自顧的在酒館裡與穆涅夫一杯接一杯的喝。
能完全隔絕室外一切聲響的酒吧大門,似乎此刻也把所有困擾將軍的煩惱通通關在了外面。在酒館裡的,有兩個看上去與常人無異的老酒鬼和滿臉沮喪的年輕小伙子。昏黃色的燈光由數把帶電燈的仿古吊扇所射出,顯得很是柔和,並且極富復古的感覺。
吊扇慢悠悠的晃動著,以那輕的幾乎不存在風輕撫著坐在圓形木桌旁的兩人。酒館裡就只有他們,包括酒保在內,所有人都被將軍命令了離開這裡。
「將軍,我要去救我的部下,或許還來得及。」穆涅夫從椅子猛地站了起來,然而腳步卻是搖搖晃晃的,別說救人,就連走出這個酒館也很成問題,他酒已喝了不少,說話已咬字不清,在他面前放著的是二十幾個曾裝載烈酒的小酒杯。
北方高原民族所處地帶較為寒冷,所以在他們的角度,度數在七十度以上才能算是烈酒。
斯塔夫斯基的軍裝外套早已脫掉掛在椅子靠背上,與已明顯酒醉的穆涅夫不同,將軍面前的空酒杯更多,但從眼神上看,他卻沒有一丁點的醉意。他面無表情的扯開墨綠色的襯衫袖子,看了看表,然後苦笑著說:「太晚了,尤里將軍已經出發了。」
穆涅夫像一堆爛泥般重新癱坐在椅子上,目光呆呆的停留在那被昏黃燈光照亮的的酒杯上,似乎那裡藏著解救他好友的辦法,那裡藏有他曾經的榮譽、曾經的意氣風發。如今不過短短數天,他的自信、他的信念一切已不復存在。現在的他,只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是龐大北聯盟政府的一隻棋子,或者說什麼都不是。
他很清楚,他的倖存完全是因為自己背後的家族,要是沒有那個強大的支撐,或許自己現在也在德爾斐浴血奮戰,等待著那不知何時會來,將奪去自己性命的轟炸。想到這裡,穆涅夫不禁露出一絲苦笑:或許,或許我還真希望帶著榮譽戰死沙場。
將軍把最後一杯酒喝下肚後,正想斟酒時卻發現桌上的第五個酒瓶已經被喝光了。他輕輕的歎了口氣,以不屑的眼神望了望那幾乎佈滿桌面的杯子,便扶著桌子站了起來,把穆涅夫一個人丟在酒館中。
剛出門,一陣冷風便撲向了斯塔夫斯基,令他保存的那僅有的微醉,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將軍望著遠處、聳立在營地中央的北聯盟旗幟,無奈的笑了笑。有時候人容易喝醉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起碼可以令人暫時忘卻煩惱,即便那是很短暫、很短暫的。
坐在那面旗幟下,將軍不禁想起總統辛傑夫致電他時,曾說過的一句話:你我都是在上次世界大戰中的英雄,然而現在我們卻都是橫將就木的人。難道你希望在死之前,打破你得來不易的常勝將軍榮譽嗎?
這一句深深刺入將軍軟肋的話,最終還是令他接受了總統的意見。這一戰的榮譽與罪孽將由他和辛傑夫共同承受。
德爾斐城中各處已升起因戰鬥所產生的滾滾濃煙,此次的戰鬥異常激烈,在小巷中負責偷襲的部隊屢屢遭到聯盟軍毀滅性的打擊,彷彿他們已經知道四通八達的巷子裡哪裡是死路、哪裡可能會冒出前來偷襲的人。
一支人數在一百人左右聯盟部隊在三輛坦克的開路下,緩緩從德爾斐南部朝市中心方向挺進,在這條路的另一端,是德爾斐守軍築起的防線,雙方正在激烈的交火。坦克龐大而沉重的隨著路面不停的以如上下坡的方式行進著。尾隨的步兵也經常需要做出跨越、攀爬等的動作才能前行。
現在的德爾斐,部分路面已無法行駛由輪子驅動的車輛,本平整的泊油路早已不復存在,在炮火的洗禮下,道路早已變得坑坑窪窪,地面被炸開、泥土也被翻了出來,與被炸破的水管迸射而出的水,混合成一灘灘的泥濘。
令人走在上面,會產生在雨天的山路中奔走的錯覺。非常不適,卻又必須前行,否則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這時,在路旁的一座居民樓裡發出如小型爆炸般的聲響。
「火箭筒!」聯盟部隊中一個懂行的士兵大喊
要是在一般情況下的遭遇戰,他這一喊或許還能拯救不少戰友,但如今是在槍林彈雨的德爾斐,震耳欲聾的槍炮聲響早已蓋過了他的喊聲,甚至居民樓那並不太引人注目聲響。這名士兵的喊聲完全是徒勞的。
應聲中彈的並不是那擁擠的躲在坦克後的士兵們,而是走在最前面的那輛坦克!
配有厚重裝甲的坦克頓時發生猛烈爆炸,一團火球瞬間將它包裹其中,爆炸所產生的力量甚至把它從地面上掀起兩米多高,那些依附在它周圍的士兵們就像被炸開的泥土般,沒有絲毫抵禦能力般紛紛被炸飛五六米遠。
這是一枚反坦克火箭彈的傑作
見坦克被襲,士兵們慌亂的舉起槍朝兩旁民居瘋狂掃射,然而絕大部分的子彈射向的目標均是空無一人的民居,真正發射這枚火箭彈的人藏身的地方只有寥寥數顆子彈招呼,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看,北聯盟的童子軍。」陸武咬著雪茄,用鄙視的語氣說著含糊不清的話。一旁的黑人則臉上略帶不爽的為陸武肩上那個火箭筒繼續塞入一枚火箭彈。這本該是他的工作,是他享受暴力的機會,此刻卻被陸武搶走了這點快樂。
幸好,皮膚本來就黑的油亮的他,臉色無論怎麼變,都並不明顯。與大多數職業一樣,對於僱傭兵來說,在工作中找尋樂趣是必不可少的。白人卻小心的躲在一個靠近街道的窗戶旁,留意著下面的一舉一動。
「天啊,他們連我們在哪都沒看到。這幫外行不是在送人頭嗎?」白人看著下面那群顯得雜亂無章的士兵,不禁恥笑道。
按道理,在衝鋒的時候,士兵走在重型帶裝甲的車輛是很正確的,能借助它作為掩體,大大減少傷亡數字;然而在這種打遭遇戰、城內戰的環境下,卻是截然不同的,士兵們必須盡量分散,與坦克等工具保持一定距離。
因為在這些戰鬥中,坦克憑藉著絕對強勢的裝甲把敵人戰線撕破的同時,自己本身也是一個巨大、遲鈍的目標。無數反坦克火箭彈都在等著招呼他們。聯盟士兵們方才一直緊靠著坦克前行正是一個非常缺乏常識的行為。
「散開!散開!你們這群貪生怕死的蠢貨!」一個指揮官模樣的步兵按著頭上的鋼盔,衝著朝坦克靠攏,幾乎抱成團的士兵們放聲大罵。但他們卻不為所動,坦克之外,可是德爾斐守軍的火力範圍呀!
然而隨著第三輛坦克被擊中起火,變成一團熊熊燃燒的鐵疙瘩後,這支部隊馬上變得潰不成軍,在守軍僅以沙袋築起的防線前四散而逃。北聯盟軍隊的問題不僅僅在於情報上,更大問題在於總統辛傑夫所看出的,軍人本身也存在很大的問題。
一支百人部隊就在陸武與守軍防線的配合下被擊潰,紛紛撤回後方。
或許辛傑夫這次對軍人們如此沉重的懲罰,還是有一定的正確性的。
戰鬥已經過去了三小時,擁有完整地圖的北聯盟軍隊依然無法完全撕破守軍與僱傭兵築起的防線,幾乎是膠著不前的,但以人數和軍事力量來說,他們對重點的進攻還是遲早會奏效的,德爾斐的陷落已經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在南區最高的鐘樓裡,韓凜正不慌不忙的給槍換上彈夾,然後通過狙擊鏡頭觀察著他正對著的街道。六具屍體呈不同姿勢的倒臥在那裡,其中一具膝蓋、小腿、肩膀均中了槍,顯得血肉模糊,令人慘不忍睹。
而另外五具,兩具倒臥在那血肉模糊的屍體旁,剩下三具則分散的倒臥在街道上。
看樣子他們是想逃,卻又躲不開凜犀利的眼和無情的子彈。凜很想從鐘樓上下去,與那些仍躲在暗處,不敢冒頭的『僱傭兵』來場短兵相接的戰鬥,但鐘樓上的景色,卻令他每每放棄了這個念頭,選擇繼續在原地守株待兔。
由於被規劃成用於打巷戰,所以德爾斐城的建築都並不高,韓凜藏身的這個只有十層高的鐘樓已幾乎是全城最高的建築。要是攻入南區的聯盟軍能再往前推進兩公里,韓凜就必須離開身處的這個眾矢之的。
因為即便是最不稱職的反狙擊手觀察員,都會猜到這個鐘樓上會有狙擊手。待達到了有效距離,鐘樓肯定會被坦克一炮轟掉。眼見聯盟軍隊的緩緩推進,凜能留在這座鐘樓上觀看德爾斐全景的時間已越來越短了。
初春般的陽光下,德爾斐依然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戰火的硝煙和白霧相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獨有的景象,兩者好像在彼此對抗,卻又像是彼此融合。槍炮齊鳴、間或發出爆炸巨響的德爾斐絕對無法用安靜來形容,但在凜的耳朵裡卻是另一番感受。
從被陸武救起那天,醒來開始,他就沒有任何從前的記憶。經醫生診斷為創傷後遺症,大概是指由於所看到的東西,令人過於震撼和痛苦,大腦下意識把一部分區域的記憶抹除。有的人只是抹掉一部分,而有的人則是像凜一樣,一點都沒有留下,全部抹掉。
至於如何恢復記憶,這個在醫學上依然是個沒有解決辦法的難題。但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作為一個孩子,當時的韓凜並不太在意這一些,因為從那天開始陸武和陸嫣就是他的家人。儘管他們的家不和大多數人一樣,有著四面牆,有著茶几、餐桌和安靜舒適的房間,而是像德爾斐這樣,戰火紛飛的地方。
這也令韓凜與那些渴望賺夠錢後回家好好過日子的僱傭兵,有著很大的區別,對於韓凜來說,戰場就是他的家。這些震耳欲聾的聲響,就是他家放的交響樂,美妙而驚艷,永遠不會令他覺得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