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61章 迷失於瑞德拉(2) 文 / 騎樓聽雨
「嘿,老闆,我看你是外面來的人,要不試試我們這專門調製的烈酒?入口夠烈,後勁很足,很爽的喔。」一個光頭黑人酒保滿臉堆笑的問面前滿是空酒杯的韓凜。
「烈酒?」帶著一點酒意,凜曉有興趣的笑問道。
酒保笑著,從酒櫃下摸出一杯看上去酒精蒸餾的程度很高,可視雜質極少,呈金黃色的烈酒,再從不知哪裡摸出了一小瓶黑色的粉末,然後傾倒在那酒杯中。粉末在遇水之後,逐漸溶解,並在酒中分散開來,看上去和一般的沖劑沒什麼兩樣。
韓凜認得出,那是用子彈火藥碾磨而成的火藥粉。
至於那其中還混雜了什麼,竟能讓火藥遇水即溶,凜就不得而知了。
「我們這的人管它叫『火藥』。」酒保把一根塑料小棍子往酒杯裡攪拌了好一會兒,直到那金黃色的酒變成了暗黃色,黑色粉末完全看不到蹤影為止。
凜曾見過戰友喝「火藥」,儘管當年因為姐姐的阻止,嘴饞、好奇的他一直沒有喝過,但從當時對戰友的觀察中,凜大概也猜測到這杯「火藥」裡含有了什麼。這也正是這個「見鬼去」之所以生意如此紅火的原因之一。
韓凜並沒有說話,只是把在旅館裡換上的衣服中,摸出兩張在瑞德拉最大面額的紙幣,放在酒杯旁。在未等酒保把錢收去的頃刻間,凜已搶過酒杯,迫不及待的把那暗黃色的酒一飲而盡。
咳咳!……
隨著度數極高,帶著陣陣灼燒感的酒精湧入凜的喉嚨,一股強烈的乾嘔反應迅速在喉嚨中形成,令凜不可抑止的猛烈咳嗽了起來,直到酒精流入胃部,對喉嚨的影響逐漸消退,咳嗽的滿臉通紅的凜才感覺舒服了一點。
「嘿嘿,好東西吧?」酒保把紙幣小心的收起,然後不懷好意的沖凜笑著。
一如酒保所說,「火藥」的後勁非常強、而且很快便對凜的大腦產生了翻天覆地的影響……
過了不知多久,在意識迷茫之中,凜不知道自己為何行走於貧民區之中,眼前除了被昏暗火光所映照,狹窄的小路以及兩旁低矮殘破、成堆的木屋之外,便再沒有其他別的東西。至於怎麼離開「見鬼去」,又是怎樣來的這裡的,韓凜一概想不起來。
此刻的他感到渾身上下的觸感非常之差,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麻痺,手腳、身體彷彿都不是自己的。但儘管如此,他的精神卻依然是處於高度亢奮的,任何一點點細微的聲音,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而且在「火藥」的作用下,那些根本說不來出處的聲音輕易便能與凜腦海中的記憶片段融合在一起。
形成一個只有他看到,別人卻看不到的畫面——幻覺。
在昏暗的月色以及閃爍不定的火光之下,一個不知從何而來,高瘦的人影擋在了韓凜的面前。凜看不清他的臉,但卻能藉著月色,看到對方身上那被夜風吹起,破破爛爛的軍服,以及他雙腳下的那一大灘的黑色液體。
從小腿上那幾乎完全碎成布條的褲子,不難想像,對方的雙腳遭受了很嚴重的外傷。
「你……」凜說不出他的名字,卻能清晰的記得自己曾見過這個人。
對!德爾斐戰場上,追擊穆涅夫時,第一個被他用子彈擊穿小腿,腿骨碎裂,用以拖住穆涅夫的那個士兵!
韓凜記得清清楚楚,當年他最後一次看到這個男人時,對方的腦袋已被子彈貫穿,大量的血液和碎骨呈噴濺狀裝點在那皎白的雪地上。他只不過是當年的鬼狼,槍下一個微不足道的又一犧牲品罷了。
他明明已經死了,怎麼會?!
「裝神弄鬼?!」凜一個箭步,衝到那個高瘦的人影前,運用「破石者」的力量,僅用一隻手便扼住對方的脖子,並將其從地面上提了起來。
唔……
根本來不及反應的對方,那隨時都會被扭斷的喉嚨中,只能發出些毫無意義的掙扎聲音。
一般人都會感覺到那是求救聲
然而在「火藥」作用影響下的凜,耳中所聽到卻是截然相反的聲音。
對方的求救聲,此刻在凜的耳中卻成了恥笑聲。
「你到底是誰?!」藉著陣陣酒意的韓凜厲聲問道。
在凜眼前那不停晃動、變形的畫面裡,他彷彿看到那個高瘦的人影在黑暗中正咧開嘴大笑!
「鬼狼?哈哈……那個在南印大陸以殘忍著稱,最喜歡把別人的隊友擊傷,以此拖住對方,再把那些前來營救的隊友,逐個打死的傢伙?」一把近乎湊在凜耳邊的聲音,帶著恥笑聲的問道。
那人影似乎知道在不久前,凜的戰友才被以相同的方法虐待。
令韓凜心頭的那股怒火越燒越烈
「閉嘴!」凜恨不得把對方的脖子捏碎,但此時此刻,不知是因為「火藥」,還是由於別的原因,凜的整條手臂突然失去所有的力量,眼巴巴的讓對方從自己的手中滑落。
但那人影似乎也沒有多少逃跑的能力,在離開凜的手之後,便癱坐在地上,大聲的喘著粗氣。
「怎樣?被對方以同樣的方法折磨你的隊友,好受嗎?嘻嘻……」
韓凜再次聽到來自耳邊,那把充滿恥笑的聲音。
凜猛地扭頭望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在月光照不到的那一大片黑暗之中,一雙雙猩紅的眼睛不知從何時起,便在距離自己不過兩米之外,把他重重包圍著。
惡魔?!
數量如此之多?
距離我這麼近,我都沒發現?!
深知自己處於劣勢的韓凜咬了咬牙,正想把隨身佩戴的短劍從身後抽出時,卻發現後腰上根本沒有任何武器!腿上的槍套也不知什麼時候不翼而飛!韓凜猛地回過頭,打算憑借「破石者」的能力,先把那個高瘦的人影解決掉,然後再赤手空拳對敵包圍的惡魔時。
彭!
一記毫無預兆的當頭悶棍,卻發生在他的前額上。
擁有高密度骨骼的韓凜自然並不會因這一下擊打,受多大的傷,但隨之而來的暈眩卻是少不了的,他跟酒醉者毫無分別的踉蹌幾步後,總算站穩了腳,並用疲憊的雙眼留意那一下攻擊的出處。
只見那是一個又黑又瘦的中年黑人婦女,她顫抖的雙手上拿著一根已經折斷,約手臂粗的木棍,而在她身後軟癱在地上不停喘氣的,則是一個衣衫破破爛爛的年輕男子。而這,也正是被凜認為是惡魔的高瘦人影!
這記悶棍雖是讓韓凜感到頭暈眼花,卻也讓他從「火藥」的效力中,得到出了一點點的清醒。原來把韓凜重重包圍的也並不是他所以為的惡魔,只是一些住在附近,聞訊趕來的當地居民罷了。
在「火藥」的作用下,韓凜剛差點錯手殺了一個無辜的當地人!
沒有理會額頭上那順著面部輪廓往下滑的暖流,酒醉、此時但覺眼前天旋地轉的韓凜,邁著輕浮的腳步,在一雙雙像看到怪物般的目光之下,離開了這條擁擠的小路,漫無目的向前方走去。
儘管此刻已陷入完全酒醉,並處於迷幻藥效果下的凜,根本不知道這個龐大貧民區的出口在哪裡,前面又是什麼方向,但此時此刻,右眼逐漸被額頭上流下的血所遮蓋的他,根本不在乎那些。
最後的戰友,竟死在自己的槍下。
曾經的鬼狼,一直自傲於自己的槍法,卻親眼目睹自己的恩師被殺、姐姐受重傷,而自己無裡阻止,甚至在多年之後,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才為他們報了仇。
如今的獵魔者韓凜,在今天之前,依然為血液中所蘊含的驚人天賦而感到驕傲,身為縱橫當今殺手界的黑武士,遠善攻,近無匹的他,從來沒想到過自己用來殺了不知多少人的武器,竟連一個人都救不到。
「或許什麼都改變不了,但在這裡的人所唯一追求的,只有活下去,或者再活一天。而那就是他們最大的願望。」
這句屬於元昊曾說過的話,那屬於南印大陸無數人的願望。
此時卻在韓凜的耳邊再次響起,令他感到自己的心猶如被刀割般痛苦。
是我的能力不足?
還是我的殘酷還不足夠?
還是說用槍是無法解決所有問題呢?
韓凜內心中的一個個問題,最後卻停留在半天前他在抬頭問天時的那句話上。
心中滿是鬱結的韓凜,邊思索邊邁著沉重的腳步走著,全然沒有發現緊跟在他身後,在黑夜中那五雙稚嫩的眼睛與他們手上的那把用於宰殺動物的尖刀。
不知又走了多久,在凜發現不遠處一塊空地上,一個孤單的水龍頭後,他便迫不及待的衝了上去,打開水龍頭,把那些因氣溫而變得溫熱的自來水,散打在自己的臉上,好讓自己清醒清醒。「火藥」的致幻能力太強,自己不可以像之前那樣差點誤殺當地人了。
唰!
突然,在酒醉的韓凜根本來不及反應的瞬間,一把利器從後深深的插入了他的後腰!直接刺穿他的右側腎臟!
劇烈的痛楚使得凜本能的轉過身,在他的猛力之下,利器的主人當即像破布袋般,被隨之帶動甩到一旁,重重撞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當場暈了過去。酒逐漸醒的韓凜,望了望那暈倒在石頭旁的人。
那正是幾天前在自己剛到瑞德拉,為乘客放梯子的五個當地黑人小孩中的一個。當韓凜往背後望去時,果然不出他所料,其他四個當地小孩也在場,手中均拿著一把凶器!
你們居然恩將仇報?!
憤怒的韓凜,狠狠的把插在後腰的尖刀抽出。
一般被利器刺穿身體,最好的處理辦法是在傷口周圍進行捆綁,減慢血液流動速度,然後盡快接受治療。而如果錯誤處理,比如說直接拔出利器,就會導致大出血!
當韓凜意識到自己因憤怒而犯了大忌時,大量的鮮血已如敞開的水龍頭般從背上噴湧而出,加上額頭上那被悶棍打穿,不停往外流血的傷口。拔出尖刀後不到半分鐘,韓凜已感覺到身體驟然失去力氣,迷迷糊糊間便昏倒在地。
看到韓凜失血過多而暈倒,那四個稚嫩的黑人小孩開始準備向他靠近,並七嘴八舌的爭論起來。
「這個人前幾天給幫過我們,他是好人耶。」
「我只知道他挺有錢的。」
「什麼好人?這地方有好人嗎?你爸會因為你肚子餓,給你找吃的?忘記你前天餓死的哥哥了嗎?」
「我們要靠自己找吃的,什麼好人不好人,我才不管!我就知道我餓了!你們也是!」
「希望他帶的錢別讓我們失望。」
四個小孩在對望幾眼,得到共識後,便緊握著尖刀朝暈倒的凜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