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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59章 微笑的葬禮(2) 文 / 騎樓聽雨

    「這些天,敵軍不敢進攻,老大你手癢了吧?」

    「滾,別吵著我享受這根煙,要是被嫣發現,就沒得抽了。」

    「老大,你又救我一次……」

    「那是當然,以後沒我的同意,你可不能死。」

    「我會天天晚上給嫣妹子祈禱的!」

    「婆媽!等我報了家人的仇!我一定會來找你這個傢伙!沒有我,真怕你會被別人打死!」

    「記住!只有我韓凜才能把你這個一味喜歡追逐別人腳步,讓人家透不過氣來的傢伙給幹掉!」

    「老大,我一定會活到再見你的時候!」

    那屬於過去的對話,此時清晰的浮現於凜的腦海之中,同時出現的,還有那屬於過去的畫面。

    在白骷髏的日子,雖然日常生活都是在槍林彈雨中渡過,雖然過著刀口舔血的時光,但在那裡,韓凜真切的感受到同伴給自己帶來的溫暖,出生入死時那沒有血緣,卻勝過血緣的兄弟間情誼。

    對於他來說,那裡就是他的全部,陸武、陸嫣、元昊,白骷髏的每個人都是他的家人。

    更何況,元昊與自己曾同受陸武的狙擊訓練,兩人之間兄弟情誼更是非同一般。

    作為資深狙擊手,韓凜一向持槍平穩的雙手,此刻不停的在顫抖著,大滴大滴的汗從他的頭髮、手臂,甚至手指間冒出。向來下手從不留情、不會有半點遲疑的他,此刻面對狙擊鏡頭中的元昊,竟根本下不了手!

    除了在卡普亞昏迷了七年之久的姐姐陸嫣,元昊就是他在白骷髏時唯一倖存的戰友,難道自己真的要對他下手?

    難道是因為之前的臨別之言靈驗了?

    為什麼當時的我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為什麼……

    凜的思想不單在痛苦的回憶著、掙扎著,更苦苦的尋找他很清楚,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應對戰術。

    「我去就位!」性情中人斯瓦格那裡閒得住,他忿忿的提著槍,朝天台的出口走去,儘管知道效果估計不如之前所預料那般理想,但他仍打算馬上實施之前所制定的方案。

    怎料他沒走到兩步,但覺脖子後挨了一下硬物的重擊,然後便眼前一黑的昏倒在地。

    那個硬物是tac-50的槍托

    「對不起,你我都清楚,誘敵已經沒有意義了。我不會讓你白白送命的。」

    韓凜望著倒臥地上的斯瓦格,然後咬了咬牙,轉身便伏在天台上,調整著用支架支撐,穩定在天台的tac-50,再次把射擊目標鎖在了元昊的身上。凜真的很希望他們原本的戰術計劃能奏效,但很明顯,這些埋伏於學校內的士兵根本不會離開半步。

    而且在時間上,也不再允許韓凜他們思量別的方案。

    電視畫面中的元昊左臂再中一槍,傷口中冒出的鮮血,與從肩膀上順流而下的血混在一起,然後順著衣物滴落到地板上,最後被那頭黃色的怪物完完全全吸收掉。這一次中槍的元昊依然沒有吭聲,只是安靜的咬著牙,忍耐著來自傷口傳來的劇痛。

    展現出那作為軍人,作為一個真正硬漢的特質。

    「還在等什麼?老大。要知道,能死在你的手上,對於我來說,也是一種光榮。」元昊微微抬起頭,面帶笑容的望著距離自己不過五米外的攝像機,似乎與此刻正在觀看畫面的凜面對面的交談著。

    只不過他並沒有看到凜那既絕望又憤怒的表情,聽到凜那因牙齒互相用力壓迫所產生的聲音。韓凜表情因憤怒而扭曲著,他狠狠的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那因正常生理反射而產生的眼淚流出。

    凜緊閉著雙眼,逃避被鎖定在狙擊鏡中元昊的目光,腦海中浮現多個屬於過去的破碎畫面。一向以殘酷、冷血著稱的鬼狼,此刻卻變成了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內心在奮力說服自己扣在扳機上的食指。

    殘酷、冷血這個詞只是對於敵人來說,但又有誰會知道鬼狼,卻其實是最重情義,最感情用事之人呢?

    我很清楚,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我很清楚,這是唯一的辦法。

    這種事我又不是從未見過。

    我必須盡快下決心,讓他避免再被多度爾的近衛軍一再折磨,失去作為一名軍人的尊嚴。

    或許,這樣做,已經是最後的憐憫了。

    想到這裡,韓凜的雙目驟然睜開,其中更飽含著堅定不易的意味,他已經下定決心了!

    上路吧,我的戰友……

    凜全身的力量彷彿都凝聚於右手的食指上,然後平靜的扣下了板機。

    被裝上了消音器的tac-50開槍時的聲響很小,完全被樓下那不時經過的裝甲車發動機聲所掩蓋。

    韓凜從未沒有過像現在的感覺,他竟希望子彈能在炎熱的空氣中飛得更慢一點,儘管他明知在這幾乎沒有一絲風的天氣下,子彈會更精準、更快速的飛向他所希望打中的部位。

    「最致命卻痛苦最少的槍擊目標,來自……心臟。」

    12.7毫米的子彈在跨越兩公里的距離後,以依然遠勝於近距離手槍射出子彈的力量,瞬間貫穿了元昊的胸口,並不偏不倚的穿透了他的心臟,擊穿了他身後的凳背,也打斷了他正在說的話。

    中彈後的他,微微低下頭,先望著胸口那迅速開始冒血的傷口,然後再滿意的抬起頭望著攝像機,聚焦了全身的精力般笑著說:「加入白骷髏,與你一起接受訓練,與你並肩作戰,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真希望……真希望還有機會能與你一較高低……謝謝你,老大……」

    很快,心臟中槍的元昊,在說完這句話後,頭便慢慢的往前低垂,然後再也沒有抬起來過。心臟是人體器官裡其中最容易致命的,一般在遭到強大外力破壞之下,傷者在最多在二十秒內便會完全失去直覺,大腦也會在一分鐘內因缺氧而停頓。

    而到那個時候,人便就死去。

    儘管比起被直接打中頭部,這樣瀕死的時間比較長,但站在保留全屍的前提下,這是最好的辦法。即便韓凜明知多度爾不會留元昊一個全屍。

    「最致命卻痛苦最少的槍擊目標來自心臟。」望著電視畫面中低垂著頭的元昊,韓凜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是陸武在訓練兩人狙擊技藝時,曾說過的一句話。

    也是在被迫殺死戰友,為其解脫時,唯一痛苦最少卻最致命的部位。

    「用槍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嗎?」沒理會居民樓下那時而經過的各類戰鬥車輛,凜坐在天台上,抬頭問天。

    已經家破人亡的元昊,為了保護無辜的村民,和自發組建的民兵們遊走於雨林中,不為一己私利,為的不過是讓倖存者有一塊安寧之地。難道這樣的要求很過分嗎?要是天人所信奉的上帝真的存在,要是你真的如那些神父所說的那樣憐憫世人,那為何不改變這裡的一切呢?

    還是說你根本沒有存在過……

    許久,凜都並沒有挪動過坐姿,目光只停留在兩公里以外,那根本看不清的學校中,任由身邊的光,從下午的熾熱亮光漸漸變成夕陽的柔和霞光。他的心中始終若有所思的想著,腦海中不停浮現那屬於過去的畫面,最後思緒停留在了身在卡普亞,多年未醒的陸嫣身上。

    她是自己最後一個親人、也是最後一個戰友。

    「凜,難道你?」

    這時,被凜打暈了多時的斯瓦格摸著仍隱隱作痛的脖子,在地上爬了起來,他望著韓凜臉上的表情,心中已經猜到了幾分。而這個時候,他本受傷的右臂已經連挪動都非常困難了。卡在肩骨中的子彈必須盡快取出來!

    韓凜並沒有回答,只是從地上站起,俯視已即將完全陷入黑夜中的小鎮街頭,然後若無其事的回頭對斯瓦格說:「是時候離開了,你必須接受治療。」

    說罷凜便動手把地上倒臥的兩具野狗營士兵身上的軍服脫掉,並隨手扔了一套給斯瓦格。看來凜是打算趁著夜色,穿上敵人的軍服離開這裡。一般來說,穿著軍服進入敵軍指揮部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要穿著它離開,卻是一個絕好的主意。

    斯瓦格從凜那如死灰般的眼神中,早已得到他所想知道的答案,如今先離開這裡才是首要的,他也不浪費時間,利索的把染血的軍服穿上。更特意把軍帽戴的歪歪斜斜,盡量的貼近野狗營士兵的穿著風格。

    所謂野狗營,其實不過是由一些在鄰國犯了事的亡命之徒所組成的臨時部隊而已。多度爾最喜歡這樣的士兵,貪婪、沒腦子而且數量龐大。他們能執行最殘忍的命令,做最慘絕人寰的事,因為那就是他們的本性。

    而由於他們的軍紀不強,更沒有制定下嚴密的搜索計劃,稀疏的搜索網如今反倒給了凜一個逃離這裡的機會。

    韓凜和斯瓦格邁著不緊不慢的腳步走下居民樓,並坐上本停靠在這裡的一台黑色裝甲車。憑藉著凜熟練的當地話,和身上的軍服、軍牌,兩人竟如此簡單開著車,通過了數個崗哨,並最終離開了小鎮,望數公里外的瑞德拉而去。

    瑞德拉夜晚的風依然包裹著令人難受的炎熱,但此刻的凜卻絲毫沒有在意那一些。他此刻的心情就如車外那人造的荒漠一樣,什麼都沒有,平靜中卻帶著暗湧。

    他要復仇!他要多度爾血債血償!

    在他正為如何刺殺一個當地總統,而陷入沉思之際,一絲熱風中所夾雜的香氣,卻令他從思索中猛的反應了過來。

    安娜……

    那是安娜的香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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