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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七章 冬去春來 文 / 初落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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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春忙碌,連府上下都是忙裡忙外的。好不容易,過了正月裡,四老爺與四太太早早回了嶺南去。三老爺和三太太稱是難得進次京,又說與安穆侯夫人很久不見,想要多呆一陣子,故而還住在府裡。院子裡的寒梅已經凋零,而綠草則慢慢地從泥土中冒了出來。

    新年新氣象,連瑤在院子中的石台旁站起,低頭望著石台上擺著的那把焦尾琴。今日不知怎麼,突然想撫琴了。或許是這身子原本的基礎吧,學了一陣子,自己倒是也能上手。記得自己一開始從佛寺回來的時候,問起府裡的師傅,他說沒有聽過「相思引」這首曲子。

    連瑤想想也是,那是首私人曲子,不為外傳,外人肯定是鮮少知的。

    猶記得九姐姐在的那幾日,總是和自己擠在一張床上。她也喜歡彈琴,每次自己聽她的琴聲,總能感覺出她的無奈。琴由心聲,而自己的琴聲中卻總是少了份感情,這也是師傅常說自己的。

    九姐姐被送走的那日,天空正飄著大雪,珠兒和雁兒一個人也沒跟去。除了四嬸嬸和自己,府裡上下這麼多人竟沒有一個去送行的。

    想起那日所見的四嬸嬸,眼睛都哭腫了。此次本是開開心心回京過年的,哪知回去的時候便少了女兒同行呢。自己也知道四嬸嬸心中自是難受極的,可是命運就是這樣,才有這麼多的不由自主,這麼多的無可奈何。

    雖然才幾日的相處,自己卻真的把她當成了姐妹。只是這姐妹情是如此的短暫,轉瞬即逝。九姐姐去了恩澤庵後,自己便再也沒了她的消息。

    不知道,自己的那個建議,她會不會採用。從同是連家子女的角度來說,唆使她那麼做實屬不該,也是有損連家聲譽的事。可是從一個姐妹的身份來說,從一個同是少女的角度來看,自己不想看到她在庵裡終日與佛相伴,孤獨終老的。

    而讓連瑤感到奇怪的是,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都不見得四叔叔出來為自己女兒說句話的。對於族裡的規矩和祖母他們做的決定,他是不敢有異議呢,還是真的那般拿得起放得下?

    古代,真的是個男主外女主內的地方。父親也是的,這宅子裡的事情什麼都不管,一切都是母親在做決定。每日總是在外應酬打交道,回了府裡聽說也是一直呆在外院的書房裡。平時除了福月樓和草香園,就是去四姐姐的竹苑了,像自己和七姐姐這類院子,真的是幾年也不見得會來一次的。

    至少在自己來的半年中,除了在福月樓和頤壽園,還沒有在其他地方見過他的身影。前世裡,自己也是這般,父愛於自己,永遠都是遙不可及。

    大年之時,父親考自己與眾位姐妹的功課,師傅說自己這下半年彈琴的水平明顯下降。當時他的臉色都變了,明顯的不滿意。只是我原本就不是以前的連瑤,這一點又怎能改變?

    不過父親也只是批評了自己幾句,並沒有多看幾眼。可能是因為從來就沒有對自己有太多希冀吧,何況在他心裡也打算將自己給二姐夫做妾了吧?一個準備送做偏房的女兒,他又何必再花心思來精心調教、培養呢。

    他那些僅存的父愛都給了四姐姐,說真的,自己有些羨慕她。她擁有自己一直渴望卻從來不曾得到也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小姐,您在這啊?」

    紫蘇從屋裡裡出來,走到連瑤身後輕聲說道。

    連瑤轉身,看著紫蘇點了點頭。

    「剛剛下過雨,外面還是有些寒意,小姐還是回屋裡去吧?」紫蘇看著連瑤關心道,自己在臥室和書房都找了會,竟都沒小姐的影子。原來是在這,看著那把琴,小姐最近又練上琴了,是因為上次老爺的批評麼?

    最近小姐總是靜靜地,自從九小姐離開了府,便喜上了發呆。平時也不要自己和紫蘇在屋裡侍候著了,有時候盯著什麼東西一瞧就是好半天。雖然以前小姐也很文雅,卻不是這般的,感覺總是有著股傷感。如今的小姐做事也越來越沉穩了,是因為過了年大了一歲麼?還是在擔心這接下來的日子?

    望著紫蘇的眼神,連瑤心裡覺得暖暖的。日子再怎麼艱辛,自己身邊也一直有人陪著。紫蘇和紫煙,她們倆對自己照顧得真是無微不至。也明白自己最近的情緒感染了些她們,害的連紫煙最近也不怎麼敢在自己身邊多話,怕惱了自己。

    實在是因為九姐姐的事情讓自己難過了好一陣子,僅僅是一場誤會,便要葬送她一生的幸福。這兒的生活太過容易破碎,指不定哪一天發生些什麼,自己卻無力反抗,什麼都得接受。

    這樣的日子,太過驚心動魄,也太讓自己心驚膽顫。患得患失,雖說這是自己的家,但那股「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的感情是那麼的強烈。

    對於這個時代,自己是如此的陌生。她甚至不敢想像若是有一日必須得離開,自己該怎麼生活下去。這兒雖然過得不如意,可是在哪裡生活又是簡單的呢?畢竟這兒是自己的家,或多或少,總是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何況,連瑤望著眼前的紫蘇,她還有她們。

    「小姐,回屋吧?」

    紫蘇看著有些出神的連瑤又輕聲提醒道。

    連瑤露出一笑,點點頭,便朝著房間那走了去。紫蘇回頭看著那把琴,起身抱了起來,也跟著連瑤回了屋子。

    ……

    烏梨木雕花屏風內,連玥躺在沉香木雕花床上,身上蓋著玫瑰紫織錦薄被,臉色很是蒼白,整個人都顯得很是憔悴。

    紅衫端著藥碗進去,將手中的托盤放在床頭的案几上。繞過床下腳踏上的乳煙緞攢珠繡鞋。看著正迷迷糊糊睡著的連玥輕聲喚道:「小姐,小姐,該服藥了?」

    連玥這才悠悠地睜開眼睛,看著近在眼前的紅衫,表情有些痛苦。紅衫一見自是相當心疼,以前只聽說每年換季時期,四小姐就總是被病魔折磨。如今來了這當差,才方知這四小姐這般的柔弱。病來如山倒,平時那般秀氣的人一下子失去了往常的風采了。四小姐這般優秀的人兒,怎麼會受這種苦呢?

    想歸想,看著連玥立即又道:「小姐,服藥的時間到了,奴婢扶您起來吧。」

    連玥聽後立即點了點頭,紅衫一見,也是心裡更是替連玥不平。四小姐平時總是這樣,對府裡誰都好,和下人們也沒什麼架子。

    小心的將連玥扶了起來,將十香浣花軟枕和大紅金錢蟒靠背放在了連玥身後,這才端起那鴛鴦蓮瓣紋碗,就著勺子一勺一勺餵給連玥喝下去。

    令紅衫奇怪的是,怎麼每次四小姐喝下這藥都不見她說一聲苦的。這藥是綠杉在小廚房內煎的,每次她都被這藥味熏得直說難受。四小姐每日早晚都各服一貼,藥味光是自己聞就感到想到苦了。

    許是服了熱的,此時連玥也不像剛剛那麼昏昏沉沉了。望著眼前的紅衫,輕聲道:「怎麼了?」

    紅衫這才發現自己盯著四小姐失態了,輕聲反問道:「小姐,不苦嗎?」

    連玥露出一絲苦笑,道:「怎麼會不苦呢?」

    似是回話,又更像是自己一個人在自語。

    紅衫聽後立即道:「那奴婢給小姐拿蜜餞來?」說著將手裡的空碗放在一邊,便要朝著外邊走去。

    「不用了。」瞧著這陣勢,連玥立即道。

    紅衫回頭,看著連玥的眼中帶著不解。

    連玥一笑,淡淡道:「習慣了。」

    這麼三個字,連玥說的這般輕鬆。紅衫聽在耳中,就是心疼在心裡。這多好的小姐啊~卻只能終日躺在床上,再次惋惜。

    連玥瞧著,望著衣櫃邊緊閉的窗戶說道:「紅衫,把窗戶打開吧。」

    紅衫瞧了一眼緊閉的窗戶,又看了下連玥,為難道:「可是小姐,您的身子,大夫說了不能再受涼的。」

    連玥聽著有道:「沒事,我這身子就這樣了,受不受涼也沒有多大關係。開了窗,通通風吧,我老是躺在床上,也沒法出去行走,讓我見見窗外吧,怪悶的。」

    看著連玥的眼眸有些黯淡,紅衫想了想終是走到梨花木窗前將窗戶打了開了。春風吹入,掀起碧紗垂幔,連玥身子一緊,面上卻是舒坦的表情。

    紅衫卻還是有些擔心,雖是入了春,畢竟是剛剛下過雨。將杯子給連玥重新蓋了蓋,想想又不放心,又去櫃子裡取了一床,給連玥蓋上。

    連玥吱聲不語,就這麼望著窗外。自己院子裡的翠竹也開始發芽了,綠意盎然的,透著無限的生機。

    望著連玥,紅衫從案幾上端著空碗,便想告退。

    連玥眼神一緊,慢聲道:「紅衫,留下來陪我說會話吧。」

    於是紅衫便應連玥之邀,第一次破規矩的搬了個凳子,坐在了連玥的床邊。

    連玥看著紅衫,狀似隨意地說道:「聽綠桐說,這幾日府裡熱鬧著,是安穆侯夫人要來麼?」

    沒想到連玥會說這個乍一聽還覺得有些意外。又想著府裡本來就都是些愛嚼舌根的,自己來竹苑日子也不短了,四小姐不經常出門,綠桐和綠杉便喜歡將府裡的事說給小姐聽,解解悶。

    想了下便抬頭看著連玥回道:「是啊,三太太說安穆侯夫人要來府裡坐坐,所以大太太命人在打掃屋子和收拾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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